“繁泉,你作业快借我抄抄,要来不及了。”陆月从书包里拿出没有做完的作业,抢走繁泉手里的作业本,开始抄了起来。

    上课时,老师走进教室,一堆作业甩在讲台上,对着自己的话筒喊“繁泉,陆月站起来!”她走到她们面前“你们是当我瞎吗?抄作业都抄到我眼皮子底下了?既然你们那么爱抄,把今天教的课文抄个五遍。”

    她们坐下来,她悄悄地说“不好意思啊,抄太急了忘记改了,你的那份我会帮你抄的。”繁泉嘲笑她“你是真的没有脑子,抄了那么多年作业还能错,我自己抄吧,万一她认字呢,到时候就是抄十遍了。”

    下课铃响起,陆月从抽屉里拿出好几张纸“繁泉,走走走,上厕所。”繁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就被拉去了厕所。

    厕所出来,陆月洗了手,手上还有一些小水珠,她朝繁泉撒去,繁泉也不示弱,沾了水撒回去。

    她逃她追,突然陆月蹲了下来,繁泉来不及收手,水洒在了校花身上,繁泉立马鞠躬道歉,校花嫌弃地拍了拍“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陆月站起来怼她,“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心眼真小”怼完还跟繁泉说“就她那个臭脾气,估计以后没有男的能受得了她。”繁泉被逗笑。

    放学后,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繁泉正奋笔疾书抄着课本,陆月先她一步抄完,放下手里的笔活动了一下,拿起繁泉剩下的两张,繁泉立马阻止“你干嘛啊?字迹不一样的。”陆月推掉她的手“哎呀,你的字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模仿能力很强的。”

    两个人放学整整抄了两个半小时,终于完成了,写完后两个人相视一笑,收拾好书包一起回家。

    第二天,繁泉照常来到学校,陆月没有主动问她要作业,繁泉问了她一句“你作业都写完了?”陆月脸上有些不知所措,“啊?是啊,我写完了,以后我都会认真写作业,不用你的了。”繁泉哦了一声。

    中午,陆月先一步走进食堂,跟着校花,繁泉楞在原位,看了她们很久。她拿了些吃的自己坐在角落。

    回到教室,她看见陆月在换坐位,她上前试探性的询问,“是我惹你生气了吗?为什么突然间换座位了?”

    陆月不回答,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在她耳边轻声地说“小心一点。”

    繁泉回头,“小心什么?”陆月不说话。

    繁泉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发呆,小心什么?

    很快,她知道了她那句话的意思。

    今天繁泉被泼了一身墨水,明天她的座位上全是吃过的口香糖,后天她的作业被撕。这样的校园霸凌持续了一个月。

    繁泉刚打开教室的门,她浑身湿漉漉的,刘海还在滴答着水,她抬头对上陆月的眼神,周围全是在笑话她。

    “她的胸罩还是粉色的,没想到大学霸还这么少女心啊”一个男生在旁边指着她说。

    繁泉有些失神,她跑到卫生间躲了起来。她通过下面的缝隙,一些人在自己的门口,”咔哒”一声,她反应过来,使劲推着门,打不开了。

    她的上方被阴影笼罩,又是一桶水。厕所的窗户是开着的,秋风吹进来,繁泉冻得哆嗦。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慢慢的,她感觉自己越来越热了,眼前有些模糊,渐渐失去了意识。

    突然门被打开,有个女生开始尖叫“快救人,快来人啊”她隐约看见女孩脚上的脚链,眼前一片黑暗。

    她醒来是在三天后的中午,她带着呼吸机,头很晕,人软绵绵的,干涩的喉咙,满手乌青。她不敢相信自己醒来了。

    晚上,老师带着全班给她道歉,繁泉看着陆月一个人躲在最后面,她眼眶通红,最后连你也没有帮我。

    “我不选择原谅她们。”繁泉语气很坚定,这次她不想妥协了。她们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校花的母亲来求情,繁泉拒绝了。校花的母亲给繁母繁夫偷偷塞钱希望她们可以放过自己的女儿。

    一向爱女儿的他们动摇了,因为繁父又去赌博了,他们很需要这笔钱,最后,他们收了钱,撤了诉。

    繁泉知道后很崩溃,她坚持问出那句“为什么要收钱,为什么要撤诉”繁母沉默不语。

    她加重语气“为什么要收钱”,“为什么要撤诉”她走到繁夫的面前,“为什么要收钱”“为什么要撤诉”

    “啪”繁父的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繁泉愣住,她瘫坐在地上,耳朵里的血滴在地板上,”滴答””滴答”。

    她缓缓抬手摸了摸耳朵,满血的手,她不敢相信。她的手在颤抖,她的心好痛,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柜子走回房间。

    她快速的抽出餐巾纸往耳朵里塞,她拼命地塞,她的喉咙跟堵住了一样,她不能出声,只是感觉耳朵麻麻地,越来越没有知觉。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达医院的,不记得当时怎么面对的医生,只记得那句右耳可能会聋。那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

    繁泉患上了抑郁症,繁母给她转了学。

    繁泉不笑了,眼里没有光了。

    在学校里她一个人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一直独来独往。学校里的人都说她是怪胎,她也习惯了同学们的冷嘲热讽。

    她狠她的父亲,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父亲会赌博,为什么他的父亲收了那笔钱,为什么她的父亲为什么要给她一巴掌,为什么她的父亲不觉得他错了。

    每次想到这里,她恨不得立马拿刀杀了她的父亲,她做不到,她只能自残,她用指甲疯狂的掐着自己,指甲嵌到肉里,明显的月牙,她都不觉得疼。

    她的腿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她再也没有穿过裙子。

    周围的人都说她不爱美。是她不爱美吗?是她没有资格美。

    初三下学期,林怡转来了,她成为了繁泉的同桌。林怡拉着她上厕所她拒绝,拉着她去交作业她拒绝,拉着她一起吃饭她拒绝。

    林怡没有勉强她,只是每次都会假装偶遇坐在她的对面,繁泉不讨厌这个女孩,但是她跟陆月太像了。

    体育课回来,她听见她们的谈话。

    A同学:林怡,我跟你说,你同桌可奇怪了,她从来不在学校上厕所,而且我之前还看到她的腿上面都是淤青,肯定有什么不良嗜好。

    B同学:对对对,我还听她以前的同学说她有抑郁症,估计哪天犯病了她第一个伤害的是你。

    林怡皱了皱眉,繁泉看着她皱了眉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们自己接触过吗?”她们摇摇头。“那你有证据吗?背后说别人坏话可不好哦”,林怡一脸天真无害地继续说“我觉得这人吧,还是要自己接触的比较好,所以两位请回吧”

    繁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到坐位。“同桌,你什么时候可以理理我”林怡双手撑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

    繁泉转头,“嗯?”

    林怡瞬间变出一本练习册“同桌教教我。”

    繁泉把步骤写了下来,一步一步的给她讲。一题讲完,林怡传来崇拜的目光“同桌,你好厉害呀。”这是繁泉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受到夸奖。

    “同桌,你准备考哪里?”林怡顺势问她。

    繁泉想了一下“如果成绩稳定的话,一中吧。”

    林怡有些泄气,“一中分数太高了,我考不上,可是我想跟你一个学校。”繁泉一怔,手里的铅笔断了。林怡看着断了的铅笔有些目瞪口呆,“同桌,你好厉害,徒手断铅笔,我这辈子都学不会吧。”

    林怡又突然开口“同桌,帮我补习吧,我想跟你上同一所学校。”她不给繁泉拒绝的时间“就这么决定了,不要拒绝我。”

    放学,林怡把繁泉留了下来,给她补习,讲题讲到一半,繁泉感觉呼吸不顺畅,接着越来难受,她捂着胸口突然抽搐,林怡被吓了一跳,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有药吗?在哪里?快快快,告诉我啊”

    繁泉艰难吐出“书...书包....中间....夹层。”林怡立马翻找起来,拿出药瓶,把药倒了出来给她吃下去,给她递了水杯。

    恢复正常后才送了一口气,她看了眼药瓶,脱口而出“你有抑郁症?”繁泉抢过药瓶放回书包里,快速收拾好离开。

    “繁泉,站住,我不怕你”林怡在身后大喊。

    她脚步顿了顿,“你说什么?”她的停顿换来的是林怡的拥抱,“我说我不怕你,你别拒绝我,我们做好朋友,一辈子。”繁泉缓缓抬手放在她的背上,她的怀抱很温暖,是繁泉等了两年的温度。

    自从那天,林怡就带着繁泉克服一切,先从厕所开始。她牵着她走进厕所,嘴里不停地说着“没有关系,这里没有她们,这里很安全。”繁泉第一次踏进去就在垃圾桶里吐了半个小时。

    林怡在一旁拍着她的背安慰“看来时间还长,你得给我多加两小时补课时间。”繁泉忍不住怼回去:“你这个是趁火打劫吧”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都不尽人意,林怡都忍不住说“我们再这样天天进厕所神神叨叨的,别人真的会觉得我有病”,叹了一口气,“我这辈子的好朋友能不能给我争口气啊。”

    可能是因为那句这辈子的好朋友,繁泉成功吐了二十五分钟,好吧至少比三十分钟好。

    很久很久,繁泉终于可以踏进厕所的门了,林怡都快感动哭了,抱着她哭了好久好久,最后自己哭累了靠在她的肩膀睡着了。

    下一步,对于自残这个问题,林怡可以说是从一开始就对她洗脑。今天是“泉泉最棒了”明天是“泉泉好厉害”后天是“泉泉太牛了,我偶像”并且站在她这边,一起跟她骂她的父亲,给她精神支柱。

    如果林怡一定要像什么,繁泉第一个反应就是太阳,是温暖,阳光,热情。

    中考前一天,林怡给她打了电话“泉泉,你放轻松,你一定没有问题的,可是我咋办啊,我没有跟你考到一起你会不会跟别人跑了,呜呜呜,我的泉泉。”繁泉瞬间分不清到底是谁安慰谁。

    她们走进考场,互相给对方加油。经历了两天的战斗,最后一门英语考完,林怡冲出考场大喊“我解放啦”边说边拉着繁泉跑“我终于不用熬夜背书,不用被你支配,不用做那些破卷子了。”

    繁泉被林怡带回了家,她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环顾着四周,她的房间有淡淡的栀子香,林怡给她倒了杯红茶。她突然看到林怡透明柜子里的首饰盒,走上去仔细看了一下,拿了一条下来“这个是........”

    林怡放下手里的茶壶,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那个是脚链,戴在脚上的。”繁泉不确定地问“那你记得你最后一次带它是在哪里吗?”

    林怡想了想回答“最后一次戴应该是在南方的一个学校,我当时跟我妈妈一起去拜访一个老师”她敲了一下脑子“我想起来了,我当时在卫生间看到一个扫把把门堵了,我就觉得不对劲,开门后一个女的倒在我面前,然后我就喊人救她,你不问我都快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希望她过的好。”

    “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见义勇为,你是不是特别骄傲有我这个朋友”林怡没心没肺的说。

    繁泉将脚链放好,快步走上去抱住了她,哽咽地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林怡轻拍她的背“不用谢,我救我的好朋友是应该的。”

    林怡以为她是在为克服恐惧而感谢她。

    她们聊了很多,繁泉的病也在一点一点好转。林怡知道了繁泉的遭遇很是心疼,“她们太过分了,竟然欺负我家泉泉。”自己说着说着眼泪咔咔掉,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后来林怡带着繁泉去了游乐场,棉花糖,过山车,摩天轮。一起拍照,一起遛狗,一起撸猫。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到了中考查成绩那天,满分630,繁泉590分稳入一中。

    林怡有些紧张,考号都输错了好几遍,她屏住呼吸,闭上眼睛,点击查询。

    林父林母尖叫,林怡更不敢看了,“怎么了怎么了,好还是不好啊”林怡问。林父林母让她自己看,她缓缓睁开一只眼睛,5,8,2,她瞪大眼睛,582。

    林怡激动的电话都拿不稳,哽咽地说“泉泉”,繁泉听她要哭地语气,心里慌的很,“没关系,不管你什么学校我都可以转学过去,我们志愿是一样的。”林怡哭的更大声了“泉泉,582,稳了”

    繁泉捂住嘴巴,眼泪从眼眶掉出来,她做到了。

    她们上了同一个高中,但是在邻近的两个班级。林怡每天都会跨班找繁泉玩,但是班级老师不允许跨班,所以林怡干脆就转班到了繁泉班级,她跟繁泉不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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