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一日不醒,朝中就一日不安宁,白天齐不在府中,由白玉楼代为掌管丞相之职,天天要处理诸多杂事,连带着林鸱她们也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已久不犯境的乌桓国突然提出要派使臣觐见拜访,共商两国经济贸易之事,在这个时间点来属实有点微妙。白玉楼倒也不怵,一句让他们来就打发了前来征求意见的大臣,半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不久后乌桓国的使臣就到了京都,白玉楼需进宫接待,除了跟着白天齐出门的雨燕,三大侍女都已就位。

    白玉楼刚一露面,林鸱就感觉许多人朝他们看来,眼神或恭敬或鄙夷,白玉楼倒是不受影响,自如地与前来拜见的朝中大臣寒暄。

    等他身边稍空了些,一身玄黑色官袍的轩辕明走了过来。

    “听说白丞相除了深谙治世之道,对易经八卦、杂谈志怪也颇有研究,白公子与丞相是父子,想必也听过不少奇闻异事,某最近府上发生了一件怪事,不知可否请公子为某答疑解惑。”

    白玉楼点头道:“将军不必客气,请说。”

    “有人扮作某的侍女,潜入了轩辕府,某本想将她一击毙命,没想到此女命大,竟被她逃了出去。”

    “哦?将军可见到此女真面目,好叫人追查。”

    “未曾。”

    “那将军说的怪是指?”

    “此人的易容本事实在是高明,要不是她扮作的那名婢女生来爱笑,而她却几无笑靥,某根本发现不了。”

    “怪在易容之术太高?”白玉楼哭笑不得。

    “是,据某所知,当世有此易容技艺之人不超过三人,而公子身后的这位粉衣侍女,正是其中之一。”

    轩辕明将视线定在了林鸱身上,林鸱既无躲闪也无惊慌,想着原来输在这了,那婢女的心意,终究是没有被在意过。

    “将军说笑了,既是我的婢女,又如何会去你的府上当差?”

    “公子不如把她交给我,若确非一人,事后某必将她全须全尾地送回白府。”

    “将军,你原也说了,想将那假冒之人一击毙命,想来以你的身手此人已重伤在身,生死未卜,又如何会是我的婢女呢?”白玉楼冷声拒绝,就在两人视线相对,剑拔弩张的那一刻,七皇子宋映行和三皇子宋映婷到了,轩辕明不再多言,转身坐到了七皇子身旁。

    “白玉楼,刚刚轩辕明找你干什么呀?”看来黄鹂的教学很是成功,宋映婷出口便是清脆干净的少年音。

    “还不是某人给我捅出的篓子。”白玉楼没好气道,打开纸扇背在手后飞快地扇了一下,林鸱的手背上立刻多出道不太明显的红痕。

    “谁啊?”

    白玉楼不答,突然俯首在她耳边低语,“七皇子的眼神有点意思。”

    少女闻言抬头,与对面那人视线相接的那刻,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这眼光很是瘆人。

    “你得罪他了?”

    “宋映行看的人是你,不是我。”

    “可我什么也没干啊!肯定是你,或许他斜视呢。”

    “如果真的在看我的话,那他应该身患眼疾,且病得不轻。”

    一道目光向自己扫来,林鸱知道是轩辕明,不过很快移开,停留在了白玉楼和宋映婷身上,林鸱对人的五官和表情很敏锐,虽然轩辕明脸上覆着面具,紧绷的下颚线却透露出他的心情并不愉快。

    好在这时乌桓国的使臣也到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身高八尺,面如重枣的大汉吸引了过去,他身后还跟着八个侍从,两两抬着沉重的木箱,一步步走的很是费力。

    大汉自称叫于夷长,说箱子里装的都是他们乌桓国的特产,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展示乌桓国所产之物的用处,好打通两国贸易往来,说着就命仆从一一打开箱子。

    林鸱看到第一个箱子里装着很多没见过的作物,第二个箱子里装着的像是药材,此外还有羊皮牛皮、刻有生动花纹的陶器、精致的匕首等。

    于夷长拿出箱子里鞣制好的羊皮给在场的大臣们看,还热情地让他们上手摸摸,嘴里不停道:“我们的皮子,非常的有弹性,垂感好,有韧劲,你们摸摸,摸摸就知道了!”

    盛情难却,在场的好几个大臣都忍不住上手摸了下,要说这游牧民族的制皮工艺确实是不错,羊皮摸起来绵软得很,大汉又来到七皇子面前,把羊皮在他身前的酒桌上小心铺开,恭敬地请七皇子近距离看看他们带来的物品。

    可能这羊皮才鞣制了不久,曝晒的时间不够,腥臊气都没有散干净,放到一向爱洁的七皇子身前,那气味简直难以忍受,宋映行立刻往后躲闪了下,于夷长看到后返身从箱子里掏出了一个封的严严实实的细颈瓶,递给宋映行。

    “七皇子殿下莫不是无法忍受这羊皮子的异味?臣此次前来也带了我们乌桓人研制的香液,由十二种不同的花草植物调配研磨而成,殿下可试试它的香味合不合心意。”

    宋映行点头,身旁的婢女接过瓶子走了出去,于夷长知道此举是为试毒,并不阻拦,为了不冷场更加热情地推销起他那箱子里的宝贝,引得大臣们纷纷下了塌,开始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起那些从未见过的物品来。

    林鸱感到白玉楼似乎对第二个药材箱子里的某个东西有兴趣,他的扇子一下下敲击着桌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那婢女就回来了,显然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宋映行打开瓶口的木塞,用手扇风浅浅闻了下,这香液果然如于夷长所说,原料应该是花草果木,有一种天然的清新气。

    “嗯,这味道尚可”,宋映行觉得就冲这香液,与乌桓国打通贸易也不是什么坏事,“虽不如我朝的香液来得那么馥郁,但正是这清淡隐约的香味,勾的人总想再多闻几下。”宋映行又凑近瓶口闻了闻,然后递回给了婢女,示意她也让其他人闻闻。

    大臣们纷纷学着宋映行的样子,用手在瓶口扇动,让香液尽快地挥发,然后去闻它在空气里的味道。

    许是戴着面具不方便的关系,林鸱看到轩辕明并未去接婢女手中的香液瓶,倒是本来就喜欢胭脂水粉这些东西的宋映婷,对这香液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握着瓶子舍不得撒手。

    “白玉楼,你闻闻,我觉得这香味婉约清丽,和乌桓族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宋映婷把瓶子直接放到了白玉楼鼻下,显然对这香液很是满意。

    “哦?怎么不一样?”话音未落,白玉楼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大喝一声:“蓝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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