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倪知晓自己妹妹受人欺辱已是半个月后的事。

    得知此消息后,容倪气红了眼,怒意冲冲去找庄绥,告诉她这个好弟弟都干了什么混账事。

    庄绥刚听到时也吃了一惊,下意识连道:“不可能……”

    庄儒不过十七岁,在她眼中,庄儒还只是个从小娇生惯养,但内里纯良的少年人,怎么可能会去欺辱容倪的妹妹?

    更何况,他们二人之间并无关系,庄儒又怎会去找一个不相干的人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庄绥问他是不是弄错了,庄儒不会是这种卑鄙小人,兴许其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呢。

    容倪拂开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眼中失望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庄绥的心猛然刺痛了一下。

    半晌,他道:“绥儿,你宁可信你弟弟,也不愿信我是么?”

    庄绥抬起头看他,眼中真挚:“我当然信你,我只是想或许你们二人对彼此有误解,我不想因为一个误会而伤了和气。”

    容倪冷笑,又道:“你说这是误会,但你可知我妹妹被人踹断了肋骨,而我这个做哥哥的竟没有及时发觉!她硬生生忍着痛忍了整整十日,这十日你弟弟在外寻花问柳好不快活,而我的阿妹却只能缩在家中忍受苦痛,你可知我心中是何滋味么?”

    “小时母亲改嫁,抛下我和阿妹二人,那时我便发誓要一辈子保护好她。可我却没能做到,这一切皆是拜你弟弟所赐!”

    庄绥刚想说什么,容倪打断她。

    “你若不信,大可去问坊市上的人,看我究竟有没有在污蔑你那好弟弟?”

    容倪语气逐渐冷下来,庄绥见他这般,心中很是不好受,一时不知能说些什么。

    殊不知这副默不作声的模样,落在容倪眼中更令他火大,一时失智口不择言:“庄绥,莫非是你指使庄儒来欺辱我妹妹吧?”

    庄绥蓦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他:“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容倪此时正在气头上,不知说出的话将会令他往后午夜梦回依旧后悔不已。

    他说:“我阿妹心智不全,不喜外人靠近,她不亲近你,你该不会就因此而对她下手罢?若不是你指使的,那庄儒怎会日日来找我妹妹的麻烦?我与他无冤无仇,他没理由这般待我们。”

    庄绥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素来温和的人忍无可忍,还是竭力克制自己,落在容倪脸上的巴掌力度不轻不重。

    但还是把容倪打醒了。

    他一转头,恰好对上了庄绥很是受伤的眼神。

    庄绥声音颤抖,一字一句质问:“你怎可这般想我?”

    容倪顿时清醒过来,自悔失言。

    庄绥知容倪家中贫寒,也知他还有一个奇怪的妹妹。她曾多次试图靠近容施,想要和她亲近,可不管她作何努力,容施始终很排斥她,见了她就满身防备。

    她也不知她是哪里做错了,竟这般不受容施待见。

    有一次,庄绥亲自喂容施进食,原本她心中还在为容施终于肯让她靠近而暗喜,没曾想下一刻,容施尖利的牙齿一口咬住庄绥的细腕,差点将她的大动脉也咬断了。饭菜全倒在了庄绥衣裙上,手腕血流不止,混着容施的涎液,看上去残不忍睹。

    容倪连忙带她到医馆寻医问药。

    那时庄绥心中难过,伤口亦痛得她额冒冷汗,但她依旧勉力挂着笑容安慰他说,自己无事,只是小伤,没有大碍。

    就算容施伤了自己,庄绥还是没有生她的气,依旧尽心尽力地待她。

    可如今,容倪却将她所做的一切当做别有用心,瞬间将她先前的付出变成一场笑话。

    庄绥竭力压抑悲愤的情绪,眼泪还是忍不住滑落脸颊,在地上溅起一朵清花。

    容倪慌了神,想过来将她纳入怀中,庄绥稍微一退,避开了。

    她美眸含泪,嗓音是刻意为之的冷淡:“我会去找他,给你一个交代,在此之前,我不想见你。”

    庄绥撂下这一句话,转身便离开,没有犹豫。

    只留下容倪在原地懊悔。

    “阿姐这是在说什么?我与容氏兄妹素无交集,何必针对他们?”

    庄儒装傻充愣,拒不承认。

    庄绥冷着脸:“你老实交代,若你问心无愧,我自不会冤枉了你。”

    庄儒一脸真诚:“方才听阿姐说那容氏妹妹是在街市中受的伤,阿姐若信不过我,大可去找临近的人家,问问他们可有看到是我动的手。”

    庄儒之所以有底气说出这番话,自是因为那些瞧见其间内幕的人已经被他用银子封住了口。

    庄绥来找他之前也派人去探听过,结果无人看到是庄儒作恶,反倒说是城中一个臭名昭著的恶霸先挑的事儿。

    她本半信半疑,如今又见庄儒如此笃定自己的清白,心下对他的怀疑也渐渐打散了。

    莫非真是容倪弄错了?

    庄绥一时头痛,不知作何反应。

    庄儒细细观察她的脸色,见她眉露愁色,他开始试探:“阿姐,我平日虽贪玩,但好歹也读过几年圣贤书,知晓何为鲜礼寡耻,断是不可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阿姐为何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是不是那容倪对你说了什么?”

    庄绥不想他们感情有隙,于是撒谎道:“没有,不是他。”

    庄儒摇了摇头:“阿姐,你还是不会说谎,你可知每次你撒谎时,手指都会绞住衣袖。”

    庄绥下意识看去,发现真如他所说,又茫然松开手。

    庄儒走近她,道:“阿姐不必如此袒护他,让我猜猜,他这般诋毁我,该不是故意想要挑拨我们姐弟二人之间的感情罢。”

    庄绥否认道:“阿儒,你不要想太多,他不是这样的人。”

    庄儒又靠近她,惹得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庄儒年纪比她小,但身量却比她高出不少。他如此靠近,倒令她有些不大习惯。

    “我也不知。”

    她只能这样回答。

    庄儒直直盯着她好半晌,庄绥不知要说些什么,刚想托辞离开。庄儒突然幽幽发问:“方才都是阿姐在问我,现今也轮到我来问问阿姐了。”

    庄绥抬眸看他。

    庄儒问:“阿姐和容公子是何关系,为何他怀疑的人是我,却偏要找阿姐讨说法?”

    庄绥全身僵硬,这两日她因容施的事而心神不宁,急急忙忙便来质问庄儒,反而忽略了一件事,她与容倪的关系现下没有多少人知晓,暂时也不能有其他人知晓。

    而她如今这般莽撞,连庄儒都看出其中的不对劲了。

    庄绥强装镇定,自以为冷静道:“容公子只是怕误会了你,于是先找我这个姐姐打听此事的真伪。”

    庄儒嗤笑一声:“那他为何不找庄眉,非要找你?”

    “先前容公子救过我,与我相熟一些。”

    庄儒还想问什么,庄绥抢先出声打断:“好了,此事就此揭过,你便当无事发生罢。”

    再问下去,她真不知要如何编了。

    庄儒善解人意道:“既如此,看在阿姐的面上,那我便原谅一回容公子,可若是往后再有这般谣言从他口中说出,我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庄绥头疼的应下。

    她离开后,庄儒勉力维持的温良表面彻底碎了个干净。

    那姓容的算个什么东西?

    阿姐竟为了他来诘问我?

    我们可是最亲的亲人啊,你如今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说话。

    你把我这个弟弟置于何地?

    庄儒气得踹烂了屋中一套上好的木椅。

    难道他还比不上那个姓容的孬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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