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疏词是和闻朔一起来到这个小酒馆的。
在那之前梅疏词思索了一番，选择了一条黑色的小长裙，袖口收紧，衬出女孩柔美的臂线来。胸前挂着一个大大的黑色蝴蝶结，点着亮钻，自腰间接出的黑纱一直延伸到白净的小腿。
站在镜子前，梅疏词端详自己的小麻花辫，就那么乖乖地垂在蝴蝶结两边，好像有些普通。
和唇上薄薄一层颜色适配度不太高。
思索再三，她勾掉了麻花辫上的皮筋，栗色的瀑布懒懒地散了下来。
背上吉他，这才满意的出门。
朝暮街在雾川算不上繁华，但新奇的小店很多，吸引了很多年轻人来玩。
梅疏词记得街上有家小丸子很好吃，还有那家拉面也是。
闻朔就带着小吃货来到了拉面馆，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直到西边的霞光被泼上了墨色，霓虹灯点亮了街道才往酒馆的方向走。
“闻老师，真的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闻朔说“这个点人才多呢。”
“喔……老师，我有一点点紧张。因为没来过这种地方。”
“怕什么，这不是老师在呢吗。”闻朔指着一家看起来很朴实的店“到了。”
酒馆的老板叫高榭雅，是闻朔的高中同学。一头雾蓝色的波浪卷发，画着浓妆，身高足足有一米七往上的大姐姐热情地向两人打招呼。
“以为你放鸽子了。”高榭雅对闻说。
“我可是言而有信的。”闻朔笑着答了“借把吉他，今天和我学生合奏。”
高榭雅指着吧台旁的一面墙，墙上挂着几把吉他：“都在这边了，随便挑。”
“哇哦……”梅疏词则好奇地看着一边架子上成排的、叫不上名字的酒。
“未成年人禁止饮酒哦。”
“！”梅疏词回头，发现高榭雅正对她笑着“不过有汽水。”说完便熟练地拿出一个玻璃杯，倒上了一些淡黄色冒着泡的汽水。
“喏，柠檬味的，你应该会喜欢吧？”
梅疏词接过玻璃杯，抿了一小口。
“谢谢姐姐。”
“你叫梅疏词是吗？我听闻朔提起过你。”高榭雅靠在吧台上对她说“是个很优秀的小孩呢。”
“谢谢……”梅疏词喝着汽水，掩饰心中的慌乱。
“别紧张啊小姑娘。我叫高榭雅，是这里的老板，叫我雅雅姐就可以。”
“好……”梅疏词看向闻朔的方向“雅雅姐，那些吉他都是你的吗？”
“对呀。”高榭雅露出一抹笑“我和闻朔是高中同学一起搞过乐队。不过他是音乐生，我是业余爱好者。”
“……”梅疏词若有所思“雅雅姐，你和闻老师关系很好吗？”
“哈哈哈……”高榭雅不知从哪扯出一条黑色丝带，把头发挽成一个干净利落的卷。“当然啦。十年前就是，哦对了小疏词，你闻老师当年还是我们班班草呢。”
“喔……”梅疏词看看在一边试音的闻朔。她闻老师确实很好看，但好像现在不是她眼中最出众的一个了……？
“走吧，去那边。”高榭雅指了指大厅边上的一个小舞台。
“嗯。”梅疏词点点头。
“啊，说到这个，你闻老师高中那会可是快被情书砸烂了。一个小破乐队就他桃花最多。”
“什么桃花？”闻朔微笑着出现在二人身后。
“呜哇！”梅疏词吓了一跳“闻老师你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你呢。”高榭雅瞥了他一眼“这不是报应来了嘛，快30的人连个对象也没有。”
闻朔：“……就你有对象。”
“嗯，齁期你。”高榭雅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闻老师……”梅疏词扯了扯他袖子，把人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老师，为什么你和雅雅姐关系这么好但是没有在一起呀？”
“嗯？小疏词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我看有女孩子去琴行给你表白的……但是都被拒绝了，也没见过老师有几个异性朋友，但你和雅雅姐关系很好诶……”
“谁和谁关系好？”这次轮到高榭雅问。
“！”梅疏词又吓了一跳“对不起雅雅姐我不是有意说您八卦的……”
高榭雅被逗笑：“让我猜猜你们在八卦什么？”
玩笑中确无恶意，梅疏词也放下了刚进来时的戒心。
“高中阶段啊……真是不错的一段时光。”高榭雅刚刚已经明白了什么，她点不透，却有些道破：“有些人适合做永远的朋友，而有些人是一辈子的爱人呀。”
见梅疏词茫然，高榭雅用指尖划开手机屏幕，举到梅疏词面前。
“我女朋友，漂亮吧？”
屏幕上的女孩与高榭雅年龄相仿，笑得正灿烂。
是美女诶。
“漂亮。”梅疏词说。
“闻朔，你这是从哪拐来的学生，这么乖啊。”高榭雅打趣，
“行了吧那是你外向过头，别吓到我们小疏词。”
“闻老师……我才没被吓到。”梅疏词微恼。
“诶呀真是可爱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坏小子哦……？”高榭雅俯身，凑进梅疏词耳边轻轻说到：“小疏词也会遇到对的人的。”
“什么对的人？”
“就是一定是ta、只能是ta、永远永远放在心尖上的ta。”
“高榭雅，别教我学生早恋。”闻朔无奈地摇摇头。
“行行行。”高榭雅轻推梅疏词“去你老师那边吧。”
“好。”
“喂闻朔，可别砸我场子。”高榭雅喊了一句，转身进了吧台。
第一首曲子是梅疏词主唱，所以没她吉他什么事，况且这里又有这么多吉他，确实只能把那把吉他扔角落里了。
小舞台位置很独特，不在大厅中心，却在大厅里几乎没有视觉盲区。
吧内的灯光是暗暗的暖色，照的人有点晕乎乎的。
梅疏词踏上小台子，借一边的墙角一跳，就坐在了高脚凳上，然后调试了一下麦克风。
她用眼神示意闻朔可以开始了。
这首歌以清唱开始，梅疏词独特的嗓音吸引了大厅不少目光。
与此同时，席寒寂正在酒馆里迷宫一般的楼道里瞎转悠，也听见了大厅的歌声。
由闻朔的吉他加快歌曲的进度，代入hook部分。
这首歌的难度很大，用到了很多真假声的转换，调子也很高，不过在二人的配合之下没有出任何差错，甚至为原曲抹上一层不同的色彩。
如同生命中的幽光，只一瞬化为无数断面，透过碎片的光影看不清形状，只一一铺陈开来。
但梅疏词却看得出来，从墙后走出的少年正走向自己这边。
距离越来越近，，也可以看得清，这就是席寒寂。
出于艺术生的个人修养，梅疏词并没有因为席寒寂的突然出现而停止，而是没有反应地继续唱了下去。
乐停，大厅里响起来稀稀拉拉的掌声。
梅疏词关掉麦克风，看着离她不远处、倚着墙的人也起身走到她面前。
梅疏词跳下高脚凳，却因为光线昏暗没注意脚下台子的边缘，很不幸地被绊了一下，失去重心向前倒去。
“梅疏词！”闻朔注意到的时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好可怜。今天就要在这里出洋相了吗。梅疏词绝望地想。
已经闭上眼准备与地面亲密接触了。反正也不疼，她对于痛觉似乎没有那么敏感。
可取代冰冷的地面的是一条有力的手臂，把梅疏词拦腰截下。
栗色的长发如瀑布，落在白衬衫挽起露出的前臂上。
梅疏词睁开眼睛，在暖光中对上那人的目光。浓墨浸染般的眸子盛了笑意，却是梅疏词不熟悉的。
她见过席寒寂的笑，有散漫的、清澈的、有点坏的，却没见过这种如同被从边缘猛然拉回的笑。
“谢谢……”梅疏词轻轻推开席寒寂。
“你怎么也在这里？”梅疏词问。
“坐牢，越狱了。”席寒寂也松开了扶着梅疏词的手。
梅疏词：……？
“吓死我了你这孩子也注意点脚下啊！”闻朔放下吉他走了过来“谢谢你。”他向席寒寂表达了谢意。
“闻老师，这是我同学。”梅疏词说。
“哦？那很巧啊。”
“老师……？”席寒寂上下打量了一下闻朔。
教职工信息栏他清楚得很，偏偏却没见过这号人。
“席寒寂，这是我的音乐老师闻朔。”梅疏词看他有些疑惑，又补充“不是学校的老师……你别怕。”
席寒寂轻哂：“嗯，我不怕。”
“这是怎么啦？”高榭雅大老远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掐灭了烟，走了过来。
“遇到熟人……”“老板。”
席寒寂的声音盖过梅疏词的。
“这位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吗？”高榭雅这会看清了席寒寂的脸，不由得笑了起来。
年轻就是好啊。这副模样的孩子想必是什么富人家的少爷之类，她能判断出他应该是个我行我素的性格。
这样的人会主动接住一个小姑娘吗？
“那边的吉他能借一把么。”席寒寂问到。
他今天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他看到了女孩闪闪发光的样子，他也想。
日月同辉的光芒吗？在这狭小的酒馆里，疯一下又如何？反正没人认识他。
他从前也有过光芒，只是隐藏起来很容易，再拿出来却不知道怎么去做。
而现在他却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当然。”高榭雅笑到“请随意。”
“席寒寂……？”梅疏词想起来不久前她的那个想法。
“嗯，是你想的那样。”席寒寂打断了她“把你今晚的曲目名单给我。”
他说这，拽出一把黑色的吉他。
“啊……？哦。”梅疏词拿出手机，给席寒寂看。
席寒寂一扫而过，有一首他会。
“这首行么。你去唱，我伴奏。”
“啊……？”
“别担心，我不会拖后腿。”
席寒寂今晚有些太反常了。梅疏词不免有些担心。
最后一次和他说话实在开学典礼上，那种异常的状态梅疏词很清楚。看来他现在……还没有调整好。
“闻老师？麻烦让个位置。”席寒寂径直走了过去。
“诶呀你个大电灯泡赶紧下来！”高榭雅一把拉走了闻朔。
“高、榭、雅……”闻朔咬了咬牙，揉了一把被拽的生痛的胳膊。
“别坐台上看戏啊你。”高榭雅赏他个白眼。
“……”
于是两个塑料朋友花开始看戏。闻朔笑而不语，高榭雅则加油打气。
梅疏词现在还是有些茫然，但也只能按着席寒寂的意思来。
这一曲完了以后得暂时放闻老师和雅雅姐鸽子了……
她想弄明白一点。
再怎么说还有一次忙没有帮，还有开学考试席寒寂为自己解围、刚刚的事……这个人情欠太大了。
她从小对于情绪的变化是异常敏感的，因此她也不希望对她好的人不开心。那样不好。
况且他们很像。从第一面开始她就隐约察觉到了。
粉饰着的、怪异的躯壳，全为了保护柔软的心脏，不让它再收到伤害。
梅疏词回头看席寒寂，他依旧笑着。
那不是他应该有的笑！
她所熟悉的席寒寂并不是这样的……
女孩关掉了麦克风，然后对那半个身子都藏在暗处的少年开口。
“席寒寂……请你不要再勉强自己了。你不要不开心……”她没有多言，说完便转过身去。
“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良久，身后一声轻轻的吐息，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
仿佛把那些梦魇都呼出。
“我知道。”席寒寂说。
在那之前梅疏词思索了一番，选择了一条黑色的小长裙，袖口收紧，衬出女孩柔美的臂线来。胸前挂着一个大大的黑色蝴蝶结，点着亮钻，自腰间接出的黑纱一直延伸到白净的小腿。
站在镜子前，梅疏词端详自己的小麻花辫，就那么乖乖地垂在蝴蝶结两边，好像有些普通。
和唇上薄薄一层颜色适配度不太高。
思索再三，她勾掉了麻花辫上的皮筋，栗色的瀑布懒懒地散了下来。
背上吉他，这才满意的出门。
朝暮街在雾川算不上繁华，但新奇的小店很多，吸引了很多年轻人来玩。
梅疏词记得街上有家小丸子很好吃，还有那家拉面也是。
闻朔就带着小吃货来到了拉面馆，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直到西边的霞光被泼上了墨色，霓虹灯点亮了街道才往酒馆的方向走。
“闻老师，真的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闻朔说“这个点人才多呢。”
“喔……老师，我有一点点紧张。因为没来过这种地方。”
“怕什么，这不是老师在呢吗。”闻朔指着一家看起来很朴实的店“到了。”
酒馆的老板叫高榭雅，是闻朔的高中同学。一头雾蓝色的波浪卷发，画着浓妆，身高足足有一米七往上的大姐姐热情地向两人打招呼。
“以为你放鸽子了。”高榭雅对闻说。
“我可是言而有信的。”闻朔笑着答了“借把吉他，今天和我学生合奏。”
高榭雅指着吧台旁的一面墙，墙上挂着几把吉他：“都在这边了，随便挑。”
“哇哦……”梅疏词则好奇地看着一边架子上成排的、叫不上名字的酒。
“未成年人禁止饮酒哦。”
“！”梅疏词回头，发现高榭雅正对她笑着“不过有汽水。”说完便熟练地拿出一个玻璃杯，倒上了一些淡黄色冒着泡的汽水。
“喏，柠檬味的，你应该会喜欢吧？”
梅疏词接过玻璃杯，抿了一小口。
“谢谢姐姐。”
“你叫梅疏词是吗？我听闻朔提起过你。”高榭雅靠在吧台上对她说“是个很优秀的小孩呢。”
“谢谢……”梅疏词喝着汽水，掩饰心中的慌乱。
“别紧张啊小姑娘。我叫高榭雅，是这里的老板，叫我雅雅姐就可以。”
“好……”梅疏词看向闻朔的方向“雅雅姐，那些吉他都是你的吗？”
“对呀。”高榭雅露出一抹笑“我和闻朔是高中同学一起搞过乐队。不过他是音乐生，我是业余爱好者。”
“……”梅疏词若有所思“雅雅姐，你和闻老师关系很好吗？”
“哈哈哈……”高榭雅不知从哪扯出一条黑色丝带，把头发挽成一个干净利落的卷。“当然啦。十年前就是，哦对了小疏词，你闻老师当年还是我们班班草呢。”
“喔……”梅疏词看看在一边试音的闻朔。她闻老师确实很好看，但好像现在不是她眼中最出众的一个了……？
“走吧，去那边。”高榭雅指了指大厅边上的一个小舞台。
“嗯。”梅疏词点点头。
“啊，说到这个，你闻老师高中那会可是快被情书砸烂了。一个小破乐队就他桃花最多。”
“什么桃花？”闻朔微笑着出现在二人身后。
“呜哇！”梅疏词吓了一跳“闻老师你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你呢。”高榭雅瞥了他一眼“这不是报应来了嘛，快30的人连个对象也没有。”
闻朔：“……就你有对象。”
“嗯，齁期你。”高榭雅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闻老师……”梅疏词扯了扯他袖子，把人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老师，为什么你和雅雅姐关系这么好但是没有在一起呀？”
“嗯？小疏词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我看有女孩子去琴行给你表白的……但是都被拒绝了，也没见过老师有几个异性朋友，但你和雅雅姐关系很好诶……”
“谁和谁关系好？”这次轮到高榭雅问。
“！”梅疏词又吓了一跳“对不起雅雅姐我不是有意说您八卦的……”
高榭雅被逗笑：“让我猜猜你们在八卦什么？”
玩笑中确无恶意，梅疏词也放下了刚进来时的戒心。
“高中阶段啊……真是不错的一段时光。”高榭雅刚刚已经明白了什么，她点不透，却有些道破：“有些人适合做永远的朋友，而有些人是一辈子的爱人呀。”
见梅疏词茫然，高榭雅用指尖划开手机屏幕，举到梅疏词面前。
“我女朋友，漂亮吧？”
屏幕上的女孩与高榭雅年龄相仿，笑得正灿烂。
是美女诶。
“漂亮。”梅疏词说。
“闻朔，你这是从哪拐来的学生，这么乖啊。”高榭雅打趣，
“行了吧那是你外向过头，别吓到我们小疏词。”
“闻老师……我才没被吓到。”梅疏词微恼。
“诶呀真是可爱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坏小子哦……？”高榭雅俯身，凑进梅疏词耳边轻轻说到：“小疏词也会遇到对的人的。”
“什么对的人？”
“就是一定是ta、只能是ta、永远永远放在心尖上的ta。”
“高榭雅，别教我学生早恋。”闻朔无奈地摇摇头。
“行行行。”高榭雅轻推梅疏词“去你老师那边吧。”
“好。”
“喂闻朔，可别砸我场子。”高榭雅喊了一句，转身进了吧台。
第一首曲子是梅疏词主唱，所以没她吉他什么事，况且这里又有这么多吉他，确实只能把那把吉他扔角落里了。
小舞台位置很独特，不在大厅中心，却在大厅里几乎没有视觉盲区。
吧内的灯光是暗暗的暖色，照的人有点晕乎乎的。
梅疏词踏上小台子，借一边的墙角一跳，就坐在了高脚凳上，然后调试了一下麦克风。
她用眼神示意闻朔可以开始了。
这首歌以清唱开始，梅疏词独特的嗓音吸引了大厅不少目光。
与此同时，席寒寂正在酒馆里迷宫一般的楼道里瞎转悠，也听见了大厅的歌声。
由闻朔的吉他加快歌曲的进度，代入hook部分。
这首歌的难度很大，用到了很多真假声的转换，调子也很高，不过在二人的配合之下没有出任何差错，甚至为原曲抹上一层不同的色彩。
如同生命中的幽光，只一瞬化为无数断面，透过碎片的光影看不清形状，只一一铺陈开来。
但梅疏词却看得出来，从墙后走出的少年正走向自己这边。
距离越来越近，，也可以看得清，这就是席寒寂。
出于艺术生的个人修养，梅疏词并没有因为席寒寂的突然出现而停止，而是没有反应地继续唱了下去。
乐停，大厅里响起来稀稀拉拉的掌声。
梅疏词关掉麦克风，看着离她不远处、倚着墙的人也起身走到她面前。
梅疏词跳下高脚凳，却因为光线昏暗没注意脚下台子的边缘，很不幸地被绊了一下，失去重心向前倒去。
“梅疏词！”闻朔注意到的时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好可怜。今天就要在这里出洋相了吗。梅疏词绝望地想。
已经闭上眼准备与地面亲密接触了。反正也不疼，她对于痛觉似乎没有那么敏感。
可取代冰冷的地面的是一条有力的手臂，把梅疏词拦腰截下。
栗色的长发如瀑布，落在白衬衫挽起露出的前臂上。
梅疏词睁开眼睛，在暖光中对上那人的目光。浓墨浸染般的眸子盛了笑意，却是梅疏词不熟悉的。
她见过席寒寂的笑，有散漫的、清澈的、有点坏的，却没见过这种如同被从边缘猛然拉回的笑。
“谢谢……”梅疏词轻轻推开席寒寂。
“你怎么也在这里？”梅疏词问。
“坐牢，越狱了。”席寒寂也松开了扶着梅疏词的手。
梅疏词：……？
“吓死我了你这孩子也注意点脚下啊！”闻朔放下吉他走了过来“谢谢你。”他向席寒寂表达了谢意。
“闻老师，这是我同学。”梅疏词说。
“哦？那很巧啊。”
“老师……？”席寒寂上下打量了一下闻朔。
教职工信息栏他清楚得很，偏偏却没见过这号人。
“席寒寂，这是我的音乐老师闻朔。”梅疏词看他有些疑惑，又补充“不是学校的老师……你别怕。”
席寒寂轻哂：“嗯，我不怕。”
“这是怎么啦？”高榭雅大老远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掐灭了烟，走了过来。
“遇到熟人……”“老板。”
席寒寂的声音盖过梅疏词的。
“这位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吗？”高榭雅这会看清了席寒寂的脸，不由得笑了起来。
年轻就是好啊。这副模样的孩子想必是什么富人家的少爷之类，她能判断出他应该是个我行我素的性格。
这样的人会主动接住一个小姑娘吗？
“那边的吉他能借一把么。”席寒寂问到。
他今天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他看到了女孩闪闪发光的样子，他也想。
日月同辉的光芒吗？在这狭小的酒馆里，疯一下又如何？反正没人认识他。
他从前也有过光芒，只是隐藏起来很容易，再拿出来却不知道怎么去做。
而现在他却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当然。”高榭雅笑到“请随意。”
“席寒寂……？”梅疏词想起来不久前她的那个想法。
“嗯，是你想的那样。”席寒寂打断了她“把你今晚的曲目名单给我。”
他说这，拽出一把黑色的吉他。
“啊……？哦。”梅疏词拿出手机，给席寒寂看。
席寒寂一扫而过，有一首他会。
“这首行么。你去唱，我伴奏。”
“啊……？”
“别担心，我不会拖后腿。”
席寒寂今晚有些太反常了。梅疏词不免有些担心。
最后一次和他说话实在开学典礼上，那种异常的状态梅疏词很清楚。看来他现在……还没有调整好。
“闻老师？麻烦让个位置。”席寒寂径直走了过去。
“诶呀你个大电灯泡赶紧下来！”高榭雅一把拉走了闻朔。
“高、榭、雅……”闻朔咬了咬牙，揉了一把被拽的生痛的胳膊。
“别坐台上看戏啊你。”高榭雅赏他个白眼。
“……”
于是两个塑料朋友花开始看戏。闻朔笑而不语，高榭雅则加油打气。
梅疏词现在还是有些茫然，但也只能按着席寒寂的意思来。
这一曲完了以后得暂时放闻老师和雅雅姐鸽子了……
她想弄明白一点。
再怎么说还有一次忙没有帮，还有开学考试席寒寂为自己解围、刚刚的事……这个人情欠太大了。
她从小对于情绪的变化是异常敏感的，因此她也不希望对她好的人不开心。那样不好。
况且他们很像。从第一面开始她就隐约察觉到了。
粉饰着的、怪异的躯壳，全为了保护柔软的心脏，不让它再收到伤害。
梅疏词回头看席寒寂，他依旧笑着。
那不是他应该有的笑！
她所熟悉的席寒寂并不是这样的……
女孩关掉了麦克风，然后对那半个身子都藏在暗处的少年开口。
“席寒寂……请你不要再勉强自己了。你不要不开心……”她没有多言，说完便转过身去。
“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良久，身后一声轻轻的吐息，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
仿佛把那些梦魇都呼出。
“我知道。”席寒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