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一个人,等他回来,我看着眼前的大雪,只能叹气,什么也做不了。

    都说等字很浪漫,我一点也不觉得,我最痛恨的就是这个字,一个人怎么舍得让爱他的人等呢?

    我始终不明白他怎么还不回来,他明明说好了用不了几年就能回来了,可我已经等了七年了,一封书信也没有等到。

    在我眼里的雪景慢慢模糊起来,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片黑色的羽毛飞来,让我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少年。

    贞启十二年冬,大雪封山,断了归途,我于梅心亭观雪赏梅。此刻飞鸟哀啼,白猿凄嚎,顿时惊叹,心觉这天上地下,再难遇此景。

    我忍不住先行一步将梅花折下,拿着一根梅花树枝在雪地里起舞。

    突然之间,我听到了嘶哑的疼叫声,顿时睁大了眼,神色略带慌张,停了下来。只见一少年在我眼前倒下。

    我实在于心不忍就救下了他,救治花费了好几日,因为他身上都是伤,而他这一身黑衣与这茫茫雪景一点都不相配,显得他特别突兀。

    他的睫毛细长浓密,眼睛里只有疏离的诧异与警惕。

    “你是谁?”他死死盯住我,语气冰冷又生硬。

    好心救人还遭一番冷眼,我气不打一处来,但我看他这副样子十分不忍心怪他,便又好生好气地说:“救你的人。”

    他低下头问:“为什么救我?”

    “把这药喝了,何况我想救便救,关你何事。

    “不值当,贱命一条。”他的眼睛望向别处仿佛这话针对的人好像不是他似的。

    “既然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活了这么久,又何必说这些自弃的话,人生不就是要经历一些苦痛的吗?何必如此想不开,看轻了你自己的性命。”

    “姑娘,你没经历过我的生活,说这样的话来未免太轻松了,有些时候,人真的会不知道该为什么活下去。”

    “公子,我虽不知你的过往,但我还是希望你把自己的命看重一些,莫要小瞧了你自己,如果不知为何活下去,那就再想想还有什么值得的人或事。”

    他一句话也不说,估计在思考着我刚才的话。

    他与我在梅心亭的小房子里住了半月有余,我照顾了他许久,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我让他一起出去看看雪景,他答应了。

    我们观雪赏梅,他还摘了一朵梅花,并别在我耳边,我那一刻真的觉得,天长地久,也不过如此。

    三日后的一个早晨,我找遍了周围所有的地方,可连他的一点痕迹都没找到。

    大雪越下越大,把他的脚印一点点地掩盖,还是走了,也许真的不同路。

    我默默这样想。我恹恹地回到小房子里,就看到了他留在我枕边的一封书信。

    赶紧抹去了眼泪,期待地打开,却只有寥寥数字,一句也未提到我。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出自《诗经·北风·柏舟》,那他想去追求些什么呢?

    如此坚定不移的刚强意志,我那时候一点也不明白,我对那个小房子一点感觉也没有了,然后就离开了那里。

    可是,我还是舍不得,我每年的冬天都去那里住一段日子,直到如今,我又如从前一般观雪赏梅,只是我旁边再也没有那个人了。

    也是,明明怎么等也不会等到的,那等待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阿凝,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惊讶,我转过头看向他。

    一身白衣,高高扎起的马尾,眼睛还是那么漂亮,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然后呢?没了吗?”我苦笑着问。

    “有。”

    “你说。”

    “我来娶你了,阿凝。”

    “多久了,你记得我们分开多久了吗?你凭什么一声不吭地走掉?你告诉我!”

    “我知道,七年了,我给你留了书信,没有不辞而别。”

    “好,那你告诉我,这么别多年,你去哪里了?”

    “我有我要完成的使命,以后我会慢慢向你说明的。”

    “可是我现在很气,真的很气。”我靠在他身上,使劲拍打着他的肩膀。

    “别气,我舍不得你难过。”

    “那你还让我等了那么久,一封书信也不曾给过。”

    “我怕你受到伤害,我不能给,好在都解决了,幸亏有你曾经鼓励我活下去,不然我也不会有如今,幸好有你,阿凝。”

    “我要吃米花糕!”

    “我给你做。”

    ……

    此刻,我感受到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回应,也算苦尽甘来,或许他那时比我现在要痛苦许多,是啊,怎么可能做到感同身受呢?

    “阿凝,你会等我吗?”

    “会,但我不会为了等你而放弃其他的事情。”

    回忆涌上心头,才知道等待的意义,人与人分分合合太正常了,而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即使身处异地,只要够爱,那么距离就不是问题。幸好我们相爱,也足够爱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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