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夜分,月亮已于空中悬挂,树上蝉儿已静。

    人间城中无宵禁,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一女子从中走过,身着一身白僧衣,青丝用发带简单束好,额间有白羽钿,腰间挂着天青色铃铛,虽晃不响,宛如下凡的仙女。

    她眼中映着灯火,像是初见繁华,不放过每一店铺,还不时发出惊叹。

    听见一声钟鸣,她又不禁想起往事,钟声与寺庙中重合。

    身穿袈裟的和尚问道:“清婉,你可知我为何取你小字为归尘。”

    女子回道:“佛道万物终极为归尘,师父难道是望弟子一切都能放下?”

    男子轻笑一声。

    “与世隔绝之人都不应取此名。可为师觉得你与这红尘有不可断的缘。”

    “明日你便下山吧。”

    心猛的一颤。

    “师父是在……赶徒儿?”

    “缘已到,你该去尽了,顺便看看山下的红尘吧。”

    僧人不再顾其它,转头便走。

    晚钟响起,世间安静,只余幽咽。

    下山时只有一小僧人送别,离别时递给她一张拜帖。

    清野说:“师父说,让你下山后去这拜帖上的地方,那会收留你。”

    师父……不来送我吗?

    小孩眼中满是不舍。

    “师姐,师父他不忍看分别,并非不想。”

    女子点点头,与清野告别。

    “师姐,一路平安!”清野大喊向前面的背影。

    待身影消失于山迹,清野转身向屋中跑去。

    “师父,师姐还会回来吗?”

    男子看向远处,沉默许久。

    夏日已至,寺中燕子已向别处飞去。

    清野看着他背影,莫名觉得师父似乎一直都觉得孤单。

    良久,他才道:“她不愿下山是不想分别,但看到人间后,她不会再想回来了。”

    小孩没见过山下的人世,“师父,人间很好吗?”

    或许是吧。

    一声喧闹声将思绪拉回。

    “求求你了,我和我孙子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求求你,给我们点吧,善人!”

    一老妇怀中抱着一昏迷的孩子,跪在地上求着面前的人。

    小二一脚踢开拉他衣服的老妇,怒吼着“滚啊臭娘们,我这不供免费饭食,你要吃,拿银子来啊。”

    池清婉忙跑上去,扶起老妇。

    “婆婆,您没事吧?”她又转向小二。“老妇只是为讨饭吃,你不愿,也没必要动手吧。”

    小二冷笑一声。“多管闲事。”

    “我有银子,烦请你拿出一顿丰盛饭菜。”

    小二一听,忙变了脸色。“客官快进,快进。”

    池清婉将老妇扶进去。

    “姑娘,大善人,菩萨现世啊。多谢你,多谢你。”

    池清婉忙摆手。

    在吃饭期间,池清婉问老妇。“婆婆,你们为什么成现在这样了?”

    “姑娘不知道,近几年有许多妖魔鬼怪出现,杀人呐,又有天灾人祸,我的村子就被毁了。我和孩子与许多流民来这处找安身处。”

    等老妇与孩子吃完饭后,池清婉开了房,老妇百般拒绝,最后拗不过才睡进去。

    “许多流民……”她呢喃着,望向街上,心中有阵酸痛。

    天明时,街上依旧热闹,吩咐小二准备好饭食照顾老妇,池清婉便拿着一块饼出门了。

    她在这街道中寻着什么。却于散发着污臭处窥见了明灯繁华下隐藏的痛苦。

    她买来许多烧饼放在流民旁,悄声离开。

    回到客栈,老妇与孩子已经醒了。

    “姑娘你回来了,快孩子,感谢你的恩人。”老妇扶着孩子便要下跪,池清婉立马扶住她俩。

    “婆婆,不必如此。”

    “姑娘,这孩子经历这一次生死,按理说应该换个名字,您是他恩人,您为他取名吧。”

    池清婉想了一会儿,“愿世间太平是我们共同的心愿,那便叫你川柏,可好?”

    小孩点点头。

    “姑娘,就冠你的姓吧。”

    “池川柏,不错挺好听的。”

    老妇一脸惊讶。“姑娘,你也姓池?你叫什么名字?”

    池清婉没在意老妇话中的“也”,她笑道:“婆婆,我叫池清婉。”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好名字。”

    过些时间,池清婉看向妇女。“婆婆,你和我一同去一地方吧。那里会是好归宿,不会再让你苦了。”

    池清婉带他们去了霄怀派。

    马车晃悠,一路颇抖。

    池清婉有些疑惑,“婆婆,孩子的父母亲为何不在?”

    老妇迟疑一会儿,“他的父母……我也不知道。”

    “抱歉。”

    马车一路抵达山下,此处正在城门外的山上,从山脚看不见头。拜帖自怀中飞入结界。

    “婆婆,我们上去吧。”池清婉背起池川柏,搀扶着老妇向山上走去。

    山上有法术幻化出的台阶,并不难走。

    一路边有白雾朦朦胧胧,似是误入仙境,山上的植物与别处不同,色彩鲜艳夺目,还有缕缕清香扑入鼻。

    山上传来喧闹声,一群仙门弟子御剑而下。领头人见到池清婉愣了一下。

    领头男子彬彬有礼,“姑娘,你是?”

    池清婉回以一礼,“我是来找肖怀掌门的。”

    “原来如此,烦请姑娘先在此等候,等一人上来后,我们便用法术将你们送进去,徒步走入有些太累。”男子一脸歉意。

    池清婉答应后,男子身后的弟子都围了上来。

    一女子直接上前打量着她,“姑娘长得怎么这般美,我派都挑不出你这样的美人。穿着这僧服,真像小白莲。”又看向她身后的池川柏,“这小弟弟也长得不错。”

    男子皱皱眉,“袁娇师妹,不得无礼。”

    袁娇没听,又调戏男子“怎么师兄看上了?”

    男子笑骂一声,“袁娇!”

    一声引得众人一笑。

    正在这时,张狂的少年音从山下传来。

    “今日这山腰这般热闹,你们是在迎接我?”

    仙门众人欣喜向那看去。

    有一凡心,终得归尘。

    闯荡少年,今终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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