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外面吹会风,姐姐你们聊。”

    得了好吃的未然迈着轻快的步子就先出去了,原本闹腾腾的屋子一下子沉寂了下来,王梦茹这才委屈起来:“时丫头,我好歹也是个当娘的,世界上哪有母亲会害自己孩儿啊,你同我如此生分,那我,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一头撞死去寻你父亲来得痛快。”

    王梦茹以泪洗面,像是真心心寒似的。

    “母亲!”乔时匆匆阻拦,心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母亲那日可能真的是为了自己好才说的那番话,一番好心到后来这个继女不听还摆脸色,长幼不分,没大没小,是非不辨,没教养得很。

    这样想着,乔时的脸色就跟吞了吃苍蝇一样难看,心里质问道:乔时啊乔时,你前些日子都干了些什么啊。

    “是我错了母亲,我......我不该顶撞长辈,请母亲原谅,”乔时边说边盛了碗汤想要赔罪,哪知母亲推拒着不肯接,脸上的泪水也不带留下来了,“本就是给你做的,你多喝些,母亲年纪大了,胃口不好,就不喝了。”

    那乔时哪肯啊,直接把那双手拉了下来,将碗摆在了母亲的面前,“母亲这是哪里的话,母亲坐在铜镜前,不涂胭脂都好看,哪里老了,正是要多喝些这些有营养的,补补身体,才能长命百岁不是。”

    王梦茹推辞不掉,更加哭丧着脸了,强扯出一个笑,端着汤碗嘬了一口,违心地夸着:“时丫头这张嘴愈发得甜了,母亲越听越欢喜。”

    天色大亮,昨夜里刚下过一场初雪,此刻天地间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院墙上的冰柱源源不断地滴着水,几个小娘子清扫着院里的积雪。

    乔时却有气无力地靠坐在廊上赏着这从未见过的雪景,早间起来时,她就觉得自己晕乎乎的,身上有些提不起力气,感觉自己像是病了,摸了额间的温度,又觉着没什么。

    “姐姐,看我择的几支梅花如何,”陶未然将手中开得最好的梅花给了乔时,“梅花配美人,清风傲骨,跟姐姐正相配。”

    乔时转着手里的手里的那支花笑着道:“这词我可不敢当,你也别太吹我了,到时候叫人听着不好,”教坊里人多嘴杂,说不定叫人听见了还偷偷嘲讽呢。

    两人谈笑着,听着不远处两个扫雪的姑娘也那聊着昨日宫里的几桩笑料:

    “我跟你说,昨天呐,那陈娘子可闹了好大一个笑话,她路过顾公子时还想悄悄往人家身上倒,谁知道那平王世子被平王一脚踹了过去,生生把那陈娘子给接住了,真是惹得丞相府丢了好大一个人。”

    乔时还只是心里嗤笑一下,陶未然直接笑出了声,“姐姐,那人好蠢啊,听说还拒了与太子的婚事,还叫官家不喜了,这顾公子哪里好,怎么就让人家小娘子如此痴心。”

    乔时撇撇嘴,没答话,继续吃着瓜。

    “可不是嘛,你说这都快成世子妃了,怎么还肖想着顾家大郎呢,真是好不知廉耻,巴着人家状元郎,殊不知那状元郎的未婚妻还在我们这好好坐着呢。”

    那两人转过身看过来,乔时赶忙挪开了眼拉着陶未然说道:“未然,我们找个花瓶把这梅花插起来吧,”说着就把人拉走了。

    “姐姐,那两位娘子说的也没错,你跑什么啊?”跑了这么段距离陶未然气都不带喘一下的,倒是乔时头晕眼花,她从不知自己这幅身子怎么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孱弱了。

    乔时扶着窗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她用袖子擦干了雪水,一屁股坐下才开口解释道:“我如今是个乐籍女子,就算与他有婚约那也是不作数的,那陈家娘子喜欢他干我何事,她们这么说倒像是我们家落魄了还占着未婚妻的名分不放,是我贪图富贵似的,这要是传到陈娘子耳朵里,指不定又要找我麻烦,你昨日那番事还没解决呢,要是人家来个夫妻双打,咱俩这小日子还过不过了。”

    陶未然晃着脑子思索了好一阵还没琢磨清其中的道理,似懂非懂地应着:“这样子的么,我都没听出一句话里这么多意思。”

    那懵懂样子惹得乔时轻笑一声,不过,她喜欢的正是未然这股子天真,“你听她们说的那般骄傲,觉得一个太子和世子都不要的人偏巴着一个尚书府的公子不放,又觉得我都被没入贱籍了,那尚书府的公子也没说退婚,觉着是真心喜欢我罢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这顾予桦小心思颇多,有时候真真假假的叫人看不明白,忒会做戏,我看我们坊里杂剧色的教头都不如他。”

    可陶未然并不这觉得,她虽与这顾公子接触不多,却觉得这人品行不错,并没姐姐说得如此不堪。

    “乔娘子,可真让我好找,”乔时还想再解释什么就听见拐弯处有人叫着自己。

    她撇头一看,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常在教坊门口见过的。

    “门口有位公子找你呢,看着高大英俊的,是个值得托付的小伙子,你快去见见吧,两情相悦,尽早脱了籍跟人家去过好日子罢。”

    这大娘颇热情,乔时有些招架不住,那落荒而逃的模样在旁人眼里倒像是太过羞涩,引得大娘好生羡慕:“这年轻就是好啊。”

    有了之前的事,乔时也不敢跑得太急,反正有人找自己准没好事,倒不是慢慢悠悠地晃过去,别叫自己累着了。

    乔时逛到门口时,只见那停了一辆马车,宝蓝色的车身低调奢华,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旁边的小厮眼熟的很,她眯着眼认了认,这不是禾北么?

    顾予桦找自己做什么?还整得这个高调,乔时疑惑地爬上了马车,刚掀开帘子,就看见顾予桦一脸等候多时的样子。

    “想必你也听说了陈娘子纠缠我的事,那我也就废话不多说了,今日来呢,就是找你帮我个忙,”顾予桦嘴上说着求人的话,脸上没一点求人的态度,毫不客气。

    听到这话,乔时屁股还没做热呢,起身就要走,“那顾公子还是另求他人吧,我一个小娘子,无家族荫蔽,还上赶着得罪丞相之女,我又不是嫌自己命长。”

    陈杜若睚眦必报的性子自己可是见识过的,之前推人落水出了一口恶气,还捏了一把汗,如今还舞到人家头上去,只要那丞相说一声口,她明天就能脑袋落地,谁来救她?

    “我之前也算是帮过你许多,这陈娘子不肯善了,还约我郊外小树林相见,当然,我不是要去与她私会,只是想叫她死了那条心思,你别多想,”顾予桦一把抓住了乔时的手腕,心里不确定她的心思,只弱弱地跟了最后那四个字。

    他知道陈杜若欺负乔时许多,只是想让她出出气,耍耍威风,并没别的意思。

    乔时停住了,她不想欠人恩情,却总是越欠越多,几次三番的相救,虽然他也捉弄过自己,但那也是别的身份,如今他也只是叫自己过去打个配合,也着实没有理由拒绝。

    想着乔时又坐了回去,认真说道:“那到时候你可得护着我点,”她还真怕那陈娘子生气起来大打出手,从前倒是不怕,今天她身体不适怕是打不过,虽然我皮糙肉厚,那也是怕疼的啊!

    马车缓缓启程,乔时正襟危坐,马车里偌大的空间她倒觉得有些拥挤,侧在身边的手不知该往哪放,她拉开旁边的帘子,想着看着车水马龙的场景好叫自己注意力分散些。

    可谁知,她撑在凳子上的手却被人握住了,着急地想要缩回来,可却被人越握越紧。

    她转过头,想要提醒对方,只听那人说道:“既然是要叫对方死心,那我们也应当表现地恩爱些,不好叫人觉得我们是做戏给她看的。”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乔时看着十指紧扣的两只手,感受着对方掌心炽热的温度和那滑腻的肌肤,凭空升起一股燥意来。

    刚下过初雪,怎么这般热,应该是车厢内火烧的太旺了。

    她眼神乱飘,兀的又看向了两人交叉的十指,这人手指怎得生的如此好看,指节分明,修长纤细,果然好看的人连手都这般好看么?

    忽而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乔时又赶紧摇了摇头,往车外看去。

    到了郊外的小树林,那是座寺庙,乔时只听说它很是灵验,来倒是第一次,她任由顾予桦牵着装作寻常夫妻模样往庙里走去。

    那陈杜若早已在那等了,乔时看她眼眶有些红肿,愣是连粉都没能给盖过去,怕是昨日哭的有些惨。

    但她只觉得不值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世界上又不止这么一个男的了,怎么就为了他差点连整个家族都拖累进去。

    如果是我,当初赐婚太子时就爽快答应了,那太子不过就是病弱了一点,哪点比身边这个表里不一的人差了。

    “你,你还带她来气我!顾予桦,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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