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权也的确这么做了,在那条说说底下评论:莫不是对浪漫过敏?

    他接着再往下翻,路秋动态发的不频繁,一个月一条或者好几个月才发一条,但基本上都是电影的截图,配上她自己当时心境的一些小吐槽。

    高权被她半年前的一条说说所吸引——

    “终究会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摩托车的。”

    配图是刘德华与吴倩莲主演的电影《天若有情》。

    高权淡淡一笑,看不出来还有个机车梦。

    他点了赞,接着评论了一句。

    “祝早日梦想成真。”

    路秋看见这两条评论时已经是第二天了,昨晚心情舒畅,加上塞车带来的疲惫,导致她洗完澡吹完头发后,倒床上就睡了,一夜无梦,醒来时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咿咿呀呀的,接着翻了个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七点四十六分,还是挺早的。

    路秋点开□□,在群里回了她俩的信息,然后点进去自己的空间,看到有新访客,以及评论消息。

    然后她就看见高权的评论了,她回——

    “可能多多少少是对浪漫过敏的。”

    “借您吉言。”

    其实平常她挺少点进去看动态的,也就是看了部电影有感而发就会记录一下,也甚少去点赞和评论别人。

    昨天她也是抱着好奇的心态点开高权的空间,毕竟是要一起上去念检讨的人,了解了解还是要的。

    路秋又刷了会新闻,看了个视频,才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就洒满了房间,她打开窗户,空气里飘荡的玉兰花香就这么钻进鼻腔,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

    “咳咳咳——”

    这味道还是有点呛的,她边咳嗽边想,只适合淡闻,经不起这么一大口吸进身体里。

    她打开房门,去了卫生间,这个时间点,廖青和路展鹏是还没醒的。

    路秋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瞧瞧右瞧瞧,得出个结论:头发该剪了,吹的时候费劲。

    简单的洗了个脸,她温了瓶牛奶,吃了块面包加一个鸡蛋。换了身衣服,她拿出鞋柜底下的跑步鞋。

    该锻炼锻炼了,不然每次爬楼梯都费劲,路秋心想,以前自己练跆拳道的时候,体力也没这么差啊。

    初三那时候学业多了,要准备升学考试就没再去练了,后来消极了一段时间,一些日常的运动也完全放弃了。

    现在得利用周末跑跑步,提高一下身体素质了,高中的学业只多不少,后期只会越来越忙,她得抓紧时间。

    路秋在楼下漫步了四十来分钟,接着慢跑了四五公里,气喘吁吁地在凉亭坐下时,才想起自己没带水下楼,此刻嗓子像被刀子划过一样难受,刚跑步时不小心张嘴呼吸了。

    她拿出手机,看见高权给她发了份文件,题目是《国旗下的检讨》,她擦了擦汗,点进去看,第一句话就给怔住了。

    “大家好,我是高一六班的高权,今天在这念一份我没有错但还是得念的检讨。”

    路秋:“……”

    她接着往下看,通篇基本上就是实话实说,语言简朴却真挚。

    她不禁微微一笑,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你这检讨狗听了都得鼓掌】

    高权秒回:【那你鼓掌了没?】

    路秋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她好像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高权不等她回复,又发了一份文件过来。

    【开玩笑的,这份才是正式的,那份闹着玩的】

    路秋取笑道:【挺有闲情逸致啊 写两份】

    接着又发了一句:【要是有好心人把我那份也写了就好了】

    高权:【好心人已接收,但驳回这个诉求】

    路秋点开第二份文件,写得规规矩矩,态度诚恳,教务主任看了能点头说“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的程度。

    路秋:【那我就按这个写一份差不多的就行了】

    高权:【我们这算不算虚假认错?毕竟咱俩不是真心悔过】

    路秋:【说什么呢我悔过的态度很诚恳的好吗】

    高权笑了:【好好好,我信你】个大头鬼。

    路秋好笑地看着这条信息,实话说,她还真不想认错,但不认错就得请家长,廖青可不允许她第二次犯错。

    无所谓,念检讨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就当是一次另类的演讲吧。

    给对方回了个表情包,她就往家里走,准备洗个澡去赵叔家剪个头发。

    路秋居住的地方叫夏北村,整条村就跟个大家庭似的,街里街坊的认识都好几十来年了,今天家里煮好吃的了给你家端一锅,明天你家整好吃的了,又回敬一大盆,互相串门更是常有的事。

    烟火气息浓郁,人情味十足。

    这时,拆迁的消息还没传到夏北村,大家过得与往常一样。

    后来的路秋仍旧很怀念这样的夏北村,无论辗转流连多少个城市,住过多少个地方,都不及夏北村给予的心安。

    四季不分明的禅城,四处可见的芒果树,枇杷树,各种果树,花更是一年到头不带重样的。

    路秋坐在书桌前写完那份检讨,望向窗外的那株大榕树时,或许三年后离开这座城市,自己也会舍不得吧。

    周末两天就在跑步和看书之间度过了,小她一岁上初三的弟弟路承阳周末没回来,廖青和路展鹏便去学校看他,顺便带他出去逛逛。

    她倒不担心他俩见面就会掐架,在她弟弟面前,两人还是会维持相敬如宾的假象的。

    当初两人也不赞同路承阳住宿,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加上学校比较远,就答应了。

    软磨硬泡吗?这招她好像不管用。

    路秋听了会英语音频,然后将第二天的闹钟设定好,才关了灯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掉进一片深海里,身体被海草缠绕,她越挣扎就被缠绕得越紧,最后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大喊了一声之后猛地睁开眼睛,她像个刚被救上岸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

    路秋拍了拍脸,让自己回神,离闹钟响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她也不睡了,打算去洗个澡,身上黏答答很不舒服。

    今天的时间比较充裕,而且她提前查了公交信息,不再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那干等了。

    她手里仍旧提了两杯豆浆,这次还带了两个橘子。

    早上的阳光轻扫过少女年轻的脸庞,剪短了的头发随着风飞扬,路秋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拍子,她昨天重温动画的时候,再次爱上了那首插曲。

    等她爬到六楼的楼梯时,高权手里握着张A4纸正和两个人说话,见她来了便主动打招呼。

    路秋对两个人点了点头,邵维之前她见过了,这位新加入的戴眼镜的同学没印象。

    高权上前两步,盯着她的头发一会,开口道:“剪头发了?”

    路秋说:“嗯,昨天剪的。”

    高权将目光从她头顶那小撮翘起的小碎发移回到脸上,眼睛里挂着淡淡的笑意:“剪的挺有艺术感。”

    打趣意味十足,路秋斜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赵叔给她剪成什么样了。

    路秋把两个橘子递过去:“呐,给你的。”

    高权伸手接过来,问了一句:“什么?”

    不等路秋回答,他打开袋子便看见安静躺着的两个橘子。

    他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笑出了声:“您还记得呢?”

    路秋有种扳回一城的感觉:“当然。”

    她说完就准备上楼了,虽说这六七楼的人流量没有以下几层楼多,但这时间点来来往往的都是七楼的学生,他俩这状态看着也奇怪,自己就是本着‘话已经说出口了’的原则,带两个橘子也是顺便的事。

    高权在身后对她说:“谢啦。”

    路秋没回头,朝身后摆了摆手。

    整个过程里最激动的当属邵维了,从路秋出现的那刻开始,他就使劲给夏文风使眼色,夏文风丝毫不怀疑这人再激动点能给自己撅过去。

    等路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口,邵维就屁颠屁颠的凑上前来,八卦地问:“权哥,路大小姐给你带什么了。”

    高权转过脸来,疑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她姓路?”

    “我是谁呀,再说了,我权哥注意的人我不得关注一下。”邵维得意地说。

    高权敛了表情:“你查她?”

    邵维收起玩笑的口吻:“没查,她以前三中的,我有个朋友跟她一个班的,一说她名字就都知道了。”顿了顿,继续说:“她以前在那所学校挺有名的。”

    不光成绩,还有打架的事。

    “怎么个有名法?”高权压着声音问。

    邵维看了一眼夏文风,破罐子破摔地说:“成绩好,架也打得不错。”

    高权拧眉,什么叫‘架也打得不错’?

    “好好说,别没头没脑的。”高权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邵维只好一字不落的把他从三中听来的,以及自己求证过的事情全给交代了。

    高权听完后,沉默了好久。

    邵维用眼神示意夏文风,对方叹了叹气,回了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权哥,你俩不是挺熟的吗,路大小姐没跟你说?”邵维还是忍不住问他。

    “我跟她认识不到一星期,你从哪看出来我俩很熟了?”高权说。

    这会轮到邵维迷惑了:“你俩给人的感觉就像认识好久了呀。”

    高权正想反驳,可仔细一想,邵维说的也没错,他们两人相处起来没什么尴尬的,话题接的自然,就像今天她给自己带橘子,似乎也很平常。

    若是换了别的女生呢,他还会这样吗?

    “行了,你别听他瞎讲,有些事可能就是被夸大了。”夏文风在一旁说。

    高权抿着唇,刚听到路秋被她妈妈当着学生家长和老师面扇巴掌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倚在栏杆上没讲话,看了看手上的检讨,说了句“我先进去把检讨看熟。”就进了教室,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邵维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指着高权背影说:“小风风,我刚是不是听错了,权哥说要把检讨看熟?”

    拜托,他哪一次不是潦草应付的,总不能因为一次上台去念就痛改前非吧。

    夏文风受到的冲击不比邵维少,但他很快稳了心神,干巴巴回了一句:“没听错。”

    邵维还在摇头晃脑:“Unbelievable啊,Unbelievable。”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悄悄挪到夏文风耳边说:“你说路大小姐该不会把权哥当姐妹相处了吧。”

    夏文风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话你去他跟前说说。”

    邵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开玩笑,他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小时候被揍的阴影到现在还没消除呢。

    夏文风往教室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高权身上,对邵维说:“不过,他这次的确是有点反常。”

    邵维附和着:“对呀对呀。”

    “行了,我先上去了。”

    夏文风踩上七楼台阶的时候在想:或许邵维说的是对的?

    事实证明,邵维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位非黑即白的少女,就是把某人当姐妹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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