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春节还有一周,各家各户已经开始忙着置办年货了,苏家因为苏满儿的归来,早就开始大张旗鼓的购买了。

    晚上7点,苏满儿按以往的经验这个点回家,苏父苏母肯定已经把热乎乎的饭菜已经做好,等着苏满儿回来一起吃了。

    但是打开家门,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饭桌上有热乎乎的菜,相反看到的却是父母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相对无语,但是空气弥漫着一点点的凝重的气氛。

    在苏满儿的记忆里,爸爸苏建平性格温和,是个宠妻狂魔,只要妈妈有一点不开心,不管对错,都是爸爸先认错,低头哄着,父母也很少红脸,除非.......

    “爸妈,我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苏满儿撒娇打破这凝重的气氛。

    “哦,哦,满儿你回来了啊,爸爸和妈妈谈事情,忘了时间,爸爸马上去做饭,宝贝忍一下,先吃点茶几上的饼干。”苏建平除了妻奴,还是个十足的女儿奴,转身进入厨房开始忙活。

    “妈妈,你和爸爸怎么了?”苏满儿把包放到旁边,坐到陈雪茹身边亲昵的问道。

    “还不是你老家那个奶奶,说你爷爷脚崴了,今年非要喊我们回去过年,你也知道你爸是个大孝子。你爸一听到老爷子脚崴了,就同意回去,还说刚好也很多年没有回去了。其实吧,我也不是不同意,我只是生气,你爸没有跟我商量,就决定了。”陈雪茹和苏满儿解释事情的原委:“而且,妈妈也知道奶奶对你......你难得今年在家过年,妈妈希望你能有个开心的新年,没想到要回老家,怕你不开心。”

    “妈妈,开心点,今年我们就回去,我也好久没有见外婆了。”陈雪茹看着女儿永远都是这么的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心里更多的愧疚了。

    苏满儿知道父母自从自己去了北城后,再也没有回老家过年了,回去看两边的长辈也都是平常的时间。可能老人年纪大了,总想着一家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团团圆圆吧。

    年二十五,苏满儿跟着苏父苏母开车回老家。老家坐落在浙省的一个叫金义的小县城,从江城开车回去,路程大概4个小时左右。

    车在高速上快速行驶,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苏满儿坐在后排位置上,眼睛望着窗外,看着高速路边的树木逐渐往后退,她的记忆也开始慢慢倒带....

    苏建平和陈雪茹都出身农村,那个年代家里条件不好,一直在外地工地上打工。一个城市一个工程项目可能两三年就结束了,然后再换一个地方,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

    苏满儿就在这样的条件下来到了他们的身边,给年轻的夫妻两个带来了快乐,同时也带来压力,看着软糯糯的女儿,更加想给她创造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五岁那年,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苏建平和妻子陈雪茹商量后决定把苏满儿送回老家爷爷奶奶那边。“爸妈,那就把满儿交给你们了,辛苦你们了。”苏建平把白白胖胖的小糯米团子交到奶奶周翠芬手里。

    “爸妈,我们会每个月往家里打四百块钱是生活费,满儿还小,需要营养,到时候你们多买点肉什么的给她弄着吃。”陈雪茹不放心的叮嘱道。

    周翠芳不耐烦的打断:“知道了,知道了,还怕我们虐待她吗?”

    “哇哇哇...”突然一阵孩子的哭声想起,周翠芳立马把怀里的苏满儿放在地方,跑去房间,嘴里说着:“乖孙儿,奶奶来了,不哭不哭哦。”

    原来除了苏满儿,还有比她小一岁的堂弟苏小龙也是交由爷爷奶奶带的。

    陈雪茹抱起被周翠芳放在地上的苏满儿,心里有点忐忑,她是知道婆婆重男轻女的,当时苏满儿出生的时候,知道是个闺女已经表现出很不满意的样子。

    “满儿乖,爸爸妈妈出去赚钱钱,买糖糖给宝宝吃,好不好。”

    “好。”听着女儿嗲嗲的童音,陈雪茹心中很难过。为了生活,只能狠心把女儿丢给爷爷奶奶照顾.......

    爷爷奶奶瞒着陈雪茹夫妇俩,把他们给的钱基本都用在了孙子苏小龙身上,原本白白胖胖的苏满儿日渐消瘦。

    ...........

    陈雪茹通过后视镜看见女儿好像睡着了,就把车内播放的音乐声量调低。让苏满儿好好休息一下。

    苏满儿也不知道是身体太累了,还是潜意识里不愿去想那些事,居然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苏建平的车已经往村里驶去。

    “你们看这几年变化还是很大的,家家户户也都盖起了小别墅,小高层,可想而知,生活水平都有很大的提升。”苏建平看着自己老家的变化忍不住感慨。

    “是啊,每次回来都有不一样的变化。我们县城发展的很快,现在的年轻人可以自由选择了,不用像当初的我们,想要赚点钱只能出去到处奔波,“哎”陈雪茹有点伤感。

    不久后,车就在一个老宅前停下来,这是苏建平和陈雪茹结婚时盖的两层楼房,还带有一个大大的院子,房屋的年龄比苏满儿还大呢。

    “终于到了,雪茹,满儿下车吧。”回到老家,苏建平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住隔壁的奶奶听到响声,出来看见苏建平:“哎呦,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是盼了好久呢。在大城市生活,都不要我们俩老头子了吗?”

    这是一见面就给苏建平定个不孝的罪吗?

    “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苏建平也很无奈,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总喜欢把什么事情都说的很严重。

    这个时候,苏满儿和陈雪茹也下车了。

    “妈。”“奶奶。”两个人客客气气的喊着。

    “你这个丫头,真没良心,小时候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这么久才想到回来看......”戏精上身的周翠芬又开始抱怨起苏满儿。

    “.........”苏满儿

    “妈,妈,我们先把东西拿进去,房子长久没住,我们还要大扫除呢,有什么事晚点再说。”苏建平连忙阻止周翠芬继续开口,深怕自己这个不省事的老妈又会说出什么话。

    周翠芬见儿子这么说了,也识趣的闭嘴了:“那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再来找妈妈。”然后屁颠屁颠的回了家。

    苏满儿吃完晚饭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布局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很多年没有住了,苏满儿还是很不习惯。

    既然睡不着就拿出电脑开始写东西,突然手机微信“叮咚”提醒声,苏满儿拿起手机,打开一看,发现有一个好友验证:李铭修。通过不通过?在苏满儿正犹豫的时候。

    朱佳佳的语言就进来了:“满儿,李铭修让我告诉你,微信好友通过一下,这个是合同上的内容,我看了的确有。”

    “朱佳佳,你这个坑货!”苏满儿真想把朱佳佳掐死。

    “对不起嘛,你就同意一下,然后不管他就是了,对了,你已经到老家了吗?”

    “到了,我等会同意,先不和你说了,我在写东西,不要打乱我的思绪。拜拜。”苏满儿就挂了,然后顺手点了同意好友申请。就把手机丢一边,继续写作。

    时钟滴答滴答流逝,苏满儿写完最后一个字,点了保存,就把电脑关了。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觉得困意来袭,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夜里11点多了,顺便看了一下微信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苏满儿就躺下准备睡觉了:李铭修还算识趣,没有来打扰我,可是为什么我还有点失落感呢。不想了,不能想,睡觉。

    “奶奶,奶奶,不要,不要把满儿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黑,黑,怕。”苏满儿看见六岁的小满儿蜷缩在门后面,房间里一片漆黑,外面打雷闪电,狂风暴雨。“奶奶,肉肉都给弟弟吃,满儿不吃,满儿不和妈妈说。”

    小满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被外面的暴雨声淹没,苏满儿走过去想抱抱吓的瑟瑟发抖的小满儿,可是伸手的时候发现她抱不到,自己好像就是个透明的人,看着小满儿无助的样子无能为力........

    苏满儿又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心痛到惊醒,发现自己的的枕头也已经哭湿了一片,房间内的灯也一直没关,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苏满儿害怕黑,夜里总喜欢开灯睡觉。

    ~~~~

    转眼来到了大年三十,除夕夜。

    “年夜饭都是自己家人,动筷动筷,难得今年大家都在,团团圆圆。”爷爷苏光华开心的招呼着大家吃饭,“老大,雪茹,满儿,不要拘谨,吃啊。”

    “对呀,难得回来呢,多吃点。”叔叔婶婶也热情的招呼着。

    苏满儿有点不习惯他们这么客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微笑的回应着。

    果然,当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奶奶周翠芬开口了:“建平呀,你们在江城那么多年,肯定也有点人脉,你看小龙他年轻,说想去大城市闯闯,你能不能托关系帮他找找工作?”

    “大哥麻烦你了。”叔叔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见母亲开口了,就立马顺着话接下去。

    “妈,建安,我这几年也差不多半退休在家,也不怎么在外交际,不一定找的到合适小龙的工作。”苏建平委婉的拒绝。

    婶婶一听就不乐意了:“大哥,你这话说就是不愿意呀,你都没有去找,怎么就说找不到了呢?不过我也听说满儿现在是大网红,那满儿你那边应该也需要人的吧。”

    “苏满儿,我现在听说自媒体很赚钱,你就带带我呗!”苏满儿看着体形肥壮的苏小龙,果然小时候肉吃多了,营养过剩。

    “婶婶,小龙想弄的话,他可以在家自己学着拍摄就行,我目前自己也还是在摸索期间,耽误他就不好了……”苏满儿才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呢。

    “爸妈,你看,大哥他们在城里待久了,连亲情都淡泊了,托他帮点小忙,全家都这幅德行。妈,小龙有出息了,还不是你们苏家有脸?他可是你们唯一的孙子呢!以后是要靠他给苏家传宗接代的呢。”婶婶张丽对着爷爷奶奶抱怨着苏建平一家。

    奶奶就最吃婶婶张丽这一套:“满儿,你说这话,奶奶就不爱听了,你现在出息了,翅膀硬了,可是你别忘了,小时候是爷爷奶奶把你养大的,你和小龙从小一起长大,你作为姐姐,有能力帮帮他怎么了?”

    周翠芬舍不得为难自己的儿子苏建平,就只能给苏满儿施加压力。

    “妈,满儿已经说了,她自己也刚回到江城,什么都重新开始,她不是不帮,是目前帮不了啊。”苏建平为自己女儿开脱。

    “大哥,我们也知道你们不容易,不去江城发展也可以,我听小龙说,他想和朋友合伙开一个4S汽车美容店,我觉得还挺不错的,可是我们手上没有那么多资金,你看你能不能资助一点。”

    苏满儿听到苏建安的话,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老大,如果你们手上有钱的话,拿一部分出来给老二家先用。”爷爷苏光华也终于开口了。

    见两老人能偏心到这程度,苏满儿心里实在佩服,她都要怀疑自己亲爹是不是捡来的了。

    大孝子苏建平只能开口询问道:“那你们大概要多少?”

    “不多不多,大伯,我们也就差个十五万。”苏小龙很轻松的说了一个数字。

    “啥,十五万,我们没有那么多,我们还要给满儿存嫁妆呢。”苏建平也没想到他们会要这么多。

    “一个姑娘需要什么嫁妆,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别人家的了,赔钱货。拿出来给小龙先用,小龙才是我们苏家的根。”奶奶一听要给苏满儿存嫁妆,气的眼睛都直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雪茹,把筷子一放,斩钉绝铁的拒绝:“一分都不会给你们,想都别想。”

    “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婶婶没想到一向温和的陈雪茹会拒绝。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我们的钱是自己辛辛苦苦挣的,我爱给谁就给谁。你们管不住,也别惦记。”

    “陈雪茹,你什么意思,你诚心给我们苏家找不痛快是吗?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想小龙好,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进门.....”奶奶对着陈雪茹一顿怒骂。

    “我也后悔这二十几年,为了顾及家里的面子,不想被别人暗地里嘲笑我们家不和,我忍气吞声,不与你们计较,但是做人真的不可以得寸进尺的。”陈雪茹真看着她们一直说着自己的女儿,终于忍无可忍了。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一直拿着帮我们照顾了满儿说事,怎么照顾的恐怕你们心知肚明。我每个月给你的生活费,希望你们别亏待满儿,结果呢?你给谁花了?还把满儿关在黑暗的房间里,吓得后面发高烧三天不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你怎么那么狠的心。”陈雪茹到现在都还记得邻居跟她说这个事情时,真的想杀人的心都有。

    “我,我,我才没有,你别现在满儿大了,不需要我们了就胡说八道。”周翠芳满口否定。

    “需要我一件一件事情拿出来跟你们掰扯吗?七岁的时候,你们就让满儿给你们烧饭,满儿烫伤了手臂,到现在还有疤。”说着拉起旁边满儿撩起袖子给大家看,雪白的手臂上,赫然一块深褐色的疤。

    “还有你,苏建平。老二家盖房,你拿了五万块钱给他们,苏小龙上大学,你又给了两万......因为他们是你爸妈,你可以孝顺,我不会说什么,但是你有问过他们当初是怎么对待你女儿的吗?”陈雪茹越说越激动,多年来的隐忍顷刻间都崩塌了。

    “作为父亲,你觉得很自豪吧,女儿懂事听话,学习成绩年年第一。但是为什么女儿从小学就要求寄宿在校?为什么年年想考第一......”苏满儿用手轻轻拍着陈雪茹的背安抚着情绪。此刻陈雪茹早已哭的全身发抖。

    “妈妈,不哭了,别说了,我们回家。”苏满儿哽咽安慰着陈雪茹,原来自己的委屈,妈妈都知道:“妈妈,别难受。”

    “对不起,满儿,妈妈后悔了,当初不应该把你丢在家里的。现在谁都不可以欺负你。妈妈保护你。”

    “妈妈都过去了。”苏满儿搀着陈雪茹回家,第一她是不想让自己的父亲为难;二是不想让自己的妈妈再说这那些往事增加父母内心的愧疚;三是自己也不想去回忆那些年那些伤痛......

    “爸妈,雪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真的那么对满儿吗?她也是你们的亲生孙女,我知道你们重男轻女,本就不奢望你们能公平对待,可是你们也不能虐待她啊.....”苏建平此刻心态已经完全崩了,这么多年他就像个傻子一样。父母的要求尽量满足,要钱也给钱了。听妻子说完,才知道,他不配做父亲,不配做丈夫。他对不起她娘俩。

    “不是的,不是的,老大,你别听雪茹乱说,她就想挑拨我们家的关系....”周翠芬看着失魂落魄的大儿子。

    “妈,到现在你还这样说,以后老二家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了...”苏建平满脸失望的离开了。

    “哎,真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年夜饭。你们啊你们.”苏光华看着不欢而散的年夜饭,气的......

    苏建平回到家中,看见的是陈雪茹抱着苏满儿哭,“对不起,雪茹,满儿,是我没做好,没保护好你们。”苏建平伸手把她们都搂在怀里。

    “建平,你都不知道,我从朱大婶嘴里听到满儿被关在房间里的事情,我那时候真的气的想杀人,可是我又怕我闹了,等我走了,你妈又会这么对满儿。我只能抱着满儿哭,可是我们的满儿呢,她看着我哭,她说:妈妈不哭,宝宝这里疼,指着自己的心脏.......”

    “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不和我说啊。”苏建平越听心越痛,越愧疚。

    “和你说了,你也只会去和你妈说,但是等我们又出去打工,我们的满儿呢?”

    “都怪我没用,不然你就不用跟着我在外打工吃苦,就可以在家带满儿,满儿也不会受委屈了。”

    ...........

    苏满儿看着爸妈,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了,出声安慰:“爸,妈,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你们也不用自责,真的,在我心里,你们是很好的父母。你们把你们有的都给了我。不用哭了,大过年的,我们都要开心的呀..........”

    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想起。

    “新年快乐,我们全家在一起快乐幸福就够了!”

    苏满儿安抚好父母之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手机,发现上百条的的信息,大都是新年祝福的。

    苏满儿也一一回复了新年快乐的祝福。

    朱佳佳:满儿,新年快乐。年夜饭怎么样?鸿门宴,你们家那些没有作妖?

    苏满儿:不作妖是不可能的,今天我妈雄起了一回。

    紧着苏满儿就大概的把年夜饭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佳佳:哇靠,阿姨这是绵羊为了孩子变成的咬人的狼了。

    苏满儿:........

    突然一条信息提醒声想起。

    李铭修:新年快乐!

    苏满儿当做没看见,继续和朱佳佳聊着。

    苏满儿:我觉得这样一闹也好的,至少我爸心里有分寸了。不然二叔家就是周扒皮,没完没了的。

    朱佳佳:是的,这是好事,现在心里是不是轻松一点了?

    苏满儿:嗯呢,突然感觉那些年不是自己孤身奋斗,还有妈妈一直陪着了。

    朱佳佳:哎,其实阿姨也是不容易,这么多年蛮苦的。还好以后都会幸福的。

    苏满儿:我觉得我们一家三口,心离的更近了.....

    是啊,雨过天晴,以后都会是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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