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在窗边坐了一会儿,许景吾想了许多,最后,他觉得师兄没有理由会害自己,无论从什么角度上来讲,他和师兄,永远都是在一个利益角度上的。

    陶业宏这一觉倒是睡的极其安逸,一觉睡醒,太阳正烈,阳光透过窗照进厢房,衬得窗边的许景吾有了一股我欲乘风归去的仙意来。

    喝酒太多陶业宏的头有些痛,喊了许景吾一声:“季玉!水递我一下。”

    许景吾才转身过来,手里还握着那把精致小巧的匕首,陶业宏吓了一跳,大声惊慌道:“不递就不递,你拿凶器干嘛!”

    许景吾一愣,将匕首收回腰间,大步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凉茶,递了过去:“还记得你说的什么吗?”

    陶业宏茫然抬头:“啥?”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许景吾,看着看着,他脸色微微一变,渐渐想起自己诉苦水的样子,面色有些发苦,想着,他悄悄抬头忘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许景吾,继而打着哈哈说:“记起来了,记起来了,你等我醒醒神哈,慢慢和你说道,这事嘛也简单,就是比较惨,让我缓缓,而且,我饿了,季玉,你不是答应我去河春园嘛,晚上去逛逛啊,我不是发财了吗?我请客!”

    这真是他的本性吧?许景吾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行,那你一会儿把酒楼的账也付了吧。”

    陶业宏灌了一大杯水,大手一挥:“行!爷有钱!”

    许景吾悄悄翻了一个白眼,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茶杯,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目光灼灼的看着陶业宏:“醒了吧?可以说了吧。”

    陶业宏懵逼了一瞬间,随即一笑:“你真是,行,等我捋捋思路,这事也简单,就是我是‘春风’里边的大人物,很重要的那种,但是呢,我不喜欢他们的做法,所以,就和你师兄,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见了一面,说我可以帮他个忙,最多提供提供信息,因为我不喜欢他们,他们也知道,所以我能接触的信息很少,但是我又比较重要,所以我不能死,就这样。”

    许景吾眉头皱起,疑惑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们?既然你说了你很重要,那你身边应该有不少监视吧?为什么你敢说出来?”

    陶业宏哈哈一笑,得意道:“你武功高吧?比你师傅如何?”

    这和我功夫有什么关系?虽然这样想着,许景吾还是回答了:“略有不如。”

    陶业宏靠着床头,一只腿翘在另一条腿上,斜眼看着许景吾:“你功夫这么高,你说他们敢不敢轻易接近我,我就是和你说说话,他们也管不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才开始我俩一起到处闲逛时,你好几次都察觉到了跟踪我的那些人,然后他们就更远了,我当然不怕了,我这么重要一个人,杀又不能杀,想杀你,也得看有没有能力才行,不得不说,你真是很合适的一个人选。”

    许景吾没理他最后一句,直接问道:“他们为什么不能杀你?”

    陶业宏抖着腿:“吉祥物啊,就是庙里供着的神像,是你你觉得能杀不?”

    许景吾恍然了,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帮师兄,或者说背叛‘春风’,你在里面地位应该不低吧。”

    陶业宏愣了一下,看着许景吾反问道:“季玉,你知道什么叫做理想吗?”

    不等许景吾回答,陶业宏依旧抖着腿,吊儿郎当的回答:“我就不喜欢和他们那群疯子打交道,他们太疯狂了,前朝已经覆灭太久了,我甚至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陶业宏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小时候有位老师,他很怀念前朝,讲课时,总是和我说起那时的光景,什么江南繁华,什么塞外风沙,什么北境风雪,我承认讲的很美,可是,那已经过去了,早已经不存在了,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逝去的终究会变成过往。”

    许景吾一时间有些沉默,他想起还是孩童时,他在京城的破庙里遇到落难的师兄,他没有救他,那个时候,他连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师兄躺在他一边问他要不要拜个师傅。

    那个破庙里,师兄和他躺在能看见星空的破庙,师兄说,他要为了这世间黎民百姓做些事。

    陶业宏见许景吾沉默,接着说道:“你看,现在江南依旧繁华,塞外风沙依旧很多,我去过北境,真是冻死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变化不是吗?”

    揉了揉眼,陶业宏无奈一笑:“他们只是为了自己那一丝念想,苦苦支撑着,以为有人能带他们回到过去荣光,或者说,他们忠诚的那个时代。我很敬佩他们,但是我不能接受。”

    许景吾依旧沉默,陶业宏也沉默下来,两个人坐在,各想各地,一时间有些厢房里寂静无声,厢房外吵闹的声音透了进来,许景吾看着手里的茶杯,不知想起了什么。

    陶业宏望着天边残霞,翘起的那条腿抖着,倒是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等着许景吾回神,等了一会儿,见许景吾抬头,陶业宏才兴致勃勃地说:“走走走,去河春园,你可答应我的,对了这边离林府挺近的,要不要去看看林小姐?”

    许景吾一愣,不知道他怎么就说起阿芜了,想起自己前几日的荒唐之举,面色发苦:“阿芜她.....算了吧。”

    陶业宏眼睛一亮,打趣道:“哦哟哟,都叫上阿芜了,这才几天啊,这必须去了!”

    许景吾无语,翻了一个白眼:“你不是要去河春园嘛,还去吗?去就赶紧走吧。”

    陶业宏放下翘起腿,翻身坐起来,立马拍拍自己的衣衫,叫道:“走走走,赶紧的,我那日约的姑娘可是个极好的姑娘,今日得好好去见见。”

    许景吾推开椅子站起来,跟在他后边,颇为无语,没见过去青楼这般激动的人。

    陶业宏自己倒是两步做一步,跑的飞快,准备去结账走人,许景吾整理整理自己衣衫,也跟着下楼。

    “这不是林小姐吗?怎么今日有空来下馆子啊?季玉!快下来!”

    陶业宏的声音在下边传来,有些惊喜,喊着许景吾也是喊的大声,许景吾脸色一变,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想看见林芜,上次他脑子一抽,把人家惹怒了,现在可不敢再得罪她。

    这样想着,许景吾一时间也不想下去了,踌躇着停在厢房外,突然陶业宏一声惊呼传来:

    “你干什么?!林小姐!?没事吧!?”

    “啊!小姐!快!报官!小姐没事吧!?”

    许景吾一惊,顾不得别扭,直接勾着栏杆,从二楼跳了下来,他目光寻着林芜,一眼就看见她站在一群人身后,陶业宏拉着她的手臂,半护着她。

    见她似乎没什么大碍,许景吾才看向人群的前方,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正握刀站在前边,惊慌,颤抖。

    林芜还算镇定,面对着男子,和蔼问他:“吕掌柜,你是有何苦衷,需对我如此?”

    满脸泪水的男子手里持着刀,手里发着抖,颤抖着嘴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许景吾这才看到林芜似乎受了伤,她捂着左肩,有鲜血从她指缝间渗出,许景吾目光微沉,转头看向那个发着抖的男人。

    男人灰色长衫还算干净,看起来还算是家境不错,脸上被泪水布满,发着抖举着手里的刀,正对着林芜。

    陶业宏站在林芜身边,还拉着林芜的一只手,警惕地看着那个男人,见许景吾来了,陶业宏才松开拉着林芜的手,喊道:“季玉,抓住这人!”

    许景吾看了看林芜流血的肩头,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从一旁桌子上的筷筒里抽出一只筷子来。

    “江公子,莫要伤他性命!”林芜转头叫住他,有些急切。

    那男人全然没有注意到,只是举着刀,一边往前走一边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迫不得已......”

    许景吾捏着筷子一端,直直投了过去,只听“铛!”地一声,男子手里的直刀落地,他再也绷不住,瘫倒在地,绝望地看着林芜,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陶业宏一脚踢开那把刀,瞥眼示意许景吾看着林芜,他自己上前走到男人身前,厉声问道:“你可知当街杀人是何罪名!?”

    男人绝望地看着陶业宏,四周望了一圈,周围的人纷纷避开,他凄惨一笑:“死刑,我知道,还请公子报官。”

    酒楼掌柜冷着脸,对着林芜行礼:“已经唤人去请大夫了,小二也已经报官去了,小姐请上楼歇息,把伤势稍作处理。”

    林芜身边的丫鬟扶着林芜,焦急的吩咐着身边小厮:“快去请大夫!快去!”

    林芜脸色没什么血色,也有些被吓到了,但还是镇定的安慰丫鬟:“秋叶,我没什么大碍,扶我去问问吕掌柜,他究竟为何要如此。”

    叫秋叶的丫鬟拉着林芜,慌张地看着林芜流血的肩头,不知道怎么处理,听着这话,更是慌张:“小姐管他作甚!先看大夫才是,这血怎么一直流个不停啊!”

    “我来吧。”

    林芜抬头,就见许景吾站在他身边,眼里有些担心和些微焦急,林芜点了点头。

    许景吾撕下衣摆的一则布条,拉过林芜受伤的手,秋叶在一边惊呼:“公子轻些!”

    许景吾没理她,仔细看了看林芜的伤口,小心翼翼抬起林芜的手臂,将布条绕过林芜腋下,缠绕在伤口上方,打了一个死结。

    他勒得紧,林芜皱着眉头,没有喊痛,只是额间冒了些冷汗,许景吾低声解释:“缠紧些,先止止血,再让大夫处理。”

    林芜微微点头,低着头声音细细地“嗯”了一声。

    许景吾担心地低头去看伤口,却看见林芜耳根微红,许景吾微微一愣,想到刚刚缠绕时,拉着林芜手的触感,很软。

    霎时间,许景吾只觉得脸上发烫,转过头,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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