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江值春怒不可遏,将手中醒木狠狠一砸:“本官知你有罪,本官现在问你,为何对林小姐刀剑相向!你可明白!”

    吕浮仍旧磕着头,咬着牙,低着嗓子的喊道:“草民认罪!”

    “砰!”江值春手中的醒木摔在了公堂之上,砸在了吕浮的面前,分成了几块,一块甚至滑出了公堂,江值春一把推开椅子,喝道:“退堂!将此人关押!”

    听着江值春审案,许景吾才清醒一些,苦笑一声: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人不遵守律法,只不过他与他有些特别而已,一时竟然失去了章法,既然不愿意相信,那就去问问她为何这样做就好了。

    许景吾稍稍镇定了些,站在远处看着,陶业宏四处张望,恰好看见他,冲他招招手,许景吾抬手回应了一下,皱眉看着衙役押着吕浮离开。

    他抬头望过去,余光却扫到一个身影,有些熟悉,他连忙看过去,刚好和那人四目相对。

    许景吾看着他,他望着许景吾,先是看了一眼拖下去的吕浮,又转向许景吾,嘴角轻轻勾起,嘴唇微动,不知说了什么,说完,他看着许景吾眼中露出一丝温和笑容来。

    许景吾一愣,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绝望的吕浮,猛地转头,震惊地看着那人,淡定地笑了笑了笑,指了指堂上走来的陶业宏,白色的锦袍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人群里。

    陶业宏倒是自在,连跳几步走到许景吾面前,遗憾地说:“看来和你一起逛河春园真是不太现实了,我还是自己去吧,你这种过去也是给我找麻烦的,季玉,你去看看林小姐,我就去河春园了,话说起来,这个吕浮背后是谁啊,胆子这么大,他不知道林家背后是整个江南总督府吗?这也是敢得罪的,厉害厉害。”

    许景吾还想着刚才那个算得上熟悉的人,目光微沉。

    陶业宏摸了摸脑袋,笑着说:“季玉,你先去看看林小姐,受伤还是挺严重的,她一个小姑娘,受伤了肯定难受,说起来林小姐真是,怎么说呢,要不是季玉你喜欢林小姐,我都想去追求了,不为了林家家产,就为了林小姐这性子也值得。”

    许景吾无语地望着他,刚刚的想法没了,现在只想把这个人给打一顿。

    陶业宏看见许景吾不善的眼光,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他打着哈哈:“你看啊,年纪轻轻的,林小姐就能掌握林家产业,而且从她接手以来,林家的产业居然是蒸蒸日上,是我估计三个脑袋都不够用了,也不知道林小姐怎么做到的。”

    “林老爷呢?不管事吗?”许景吾有些愕然,他一直以为林家虽然林芜可能在管事,林家产业很多时候都是林符礼在打理,他虽然敬佩或者说有些羡慕林芜的处事能力,但还是没想到林家产业全是林芜在打理。

    陶业宏感叹了一声:“这也是很多人都奇怪的事,你说林家老爷,听说他年轻时就考取了功名,后来怎么地就辞就辞官回乡了,林家产业一直是林小姐祖父打理,后来林老爷子过世,你说吧,这林老爷也是奇怪,那个时候林小姐才多大,啥事都交给林小姐,他就什么也不管,也是怪人,现在林家蒸蒸日上,更是江南最大的商家,更是江南的皇商,你说林小姐厉害吧?”

    “林家是皇商?”许景吾突然好奇,心里有些奇怪,既然是皇商,那她应该知道,私自贩盐是什么罪名吧。

    “你真是江家做生意的?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到底来江南是干什么的?”陶业宏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解释道,“当然了,没有背景,林家不过一个小小的商户,怎么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

    许景吾沉默,陶业宏接着说:“这么大的生意,难保没有人起疑心,而且也不知道林老爷怎么想的,这几年见他也没有续娶的打算,家中香火估计也算是断了,这就林小姐一个独女,这整个江南谁不想娶了这么一个香饽饽。”

    突然许景吾想起他第二次见到林芜时,林芜蹲在他面前告诉他,让他去寻找一个爱他的和他爱的,那个时候,林芜明明在笑,却格外眼中却格外荒凉。

    许景吾突然明白,从一开始他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她,他能明白是笑得虚假,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他看见的她,都是她让他看见的。无论是调皮时的她,稳重的她,认真的她,既是她也不是她。

    许景吾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知道她是怎样的,真正的她。

    陶业宏叹了口气:“唉,性子好,能力也好,也不像别家小姐那般束在高阁,谁不喜欢啊?季玉,我明白你的,努力!”

    许景吾拍了拍陶业宏肩膀:“陶兄,我觉得你说的在理,既然这边没什么事,我去看看林小姐,你先回吧,如果方便,替我向杨主事带句话,就说他今日商讨之事,我很有兴趣,源与他细说。”

    说完不等陶业宏反应,许景吾拔腿就跑。

    ……

    逸仙居酒楼二楼厢房里,女大夫处理好林芜的伤势,叮嘱了几句不要沾水忌食辛辣后,提着药箱离开。

    林芜乖乖躺靠在塌上,从下边枕头下掏出许景吾送的匕首,压着刀鞘下端,小心地抽出了匕首,匕首锋利,泛着丝丝冷芒,尖端刻着一道小小的血槽,匕首端握着很适合手,林芜抚摸了一下,能感觉到这匕首经常被拿在手中把玩。

    看着匕首刀柄处的精细雕刻,龙纹精细,翡翠做的眼睛称得上画龙点睛之笔,林芜嘴角翘起,觉得有些不知为何的高兴。

    “小姐,迟公子来看您了,正在楼下等着。”酒楼掌柜在厢房外敲着门。

    “小姐,我下去告诉他您现在不方便见客。”坐在一边的丫鬟秋叶极有眼色的接话。

    林芜举起匕首,示意丫鬟把它装回刀鞘:“让他来见我吧,以他的性子,不见到人是不会走的。”

    一边侍立的丫鬟懂事地把匕首放回,秋叶点点头:“那我下去请迟公子上来。”

    林芜点头,秋叶这才站起来推门去请人。

    不一会儿,便听见脚步声在厢房外响起,迟予谦一身白色锦袍,一脸担忧地走了进来:“阿芜,我今日在县衙见着审案子,听说是你受伤了,可是伤着哪里了?严重吗?”

    看着眼前风度翩翩的迟予谦,林芜心中叹气,礼貌温和的回答:“多谢迟公子关心,我并无大碍。”

    迟予谦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便好,没事便好,你我也是有半月未见了,这些日子,我也是念你得紧。”

    他坐着,腰背挺得直,君子礼仪做得极好,端的一副风度翩翩,看着林芜目光温和却坚定。

    林芜无奈,摇头叹气道:“迟公子,前些日子,我当着您父亲迟先生的面说喜欢灵运先生那般才绝惊艳的人,你当真不知我何意?”

    迟予谦温和点头:“我当然知晓,只是,阿芜,我心悦你,江南谁人不知?虽然你有时性子跳脱了些,但是我觉着这般至性至情的你,才乃我的良配。”

    林芜有些烦躁,不去与迟予谦对视,转头看着窗外:“迟公子,我不欲婚嫁。”

    迟予谦依旧温和,笑着说:“那我便等你一年,后年考完,若是高中,你便与我去京城如何?”

    林芜深吸一口气,依旧看着窗外已经西斜的太阳,残霞极艳,天际像是一块橘红的锦缎,她没有回答迟予谦,只单单望着窗外。

    迟予谦也不介意,温柔地问:“过些日子,阿芜可学着做些刺绣,女子学些这些也是极好的。”

    林芜冷淡地回答:“我不善女红,迟公子怕是失望了。”

    迟予谦笑着:“那也无妨,就当玩着试试吧。”

    林芜一旁的秋叶眉头微皱,正欲开口,林芜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秋叶闭嘴,她转头笑着对迟予谦道:“迟公子可知,我有婚约在身。”

    迟予在意地回答,见林芜这般笑着,眼中笑意更大:“阿芜,你我皆知,那婚约做不得数。”

    林呵呵地回答:“家中父母定下的婚约怎么做不得数?我等儿女,自然以父母之言为重。”

    迟予谦摇摇头:“阿芜,你不会嫁给他的。”

    林芜“呵”了一声,继续盯着窗外残霞,不再理会迟予谦,迟予谦到不介意,直接站起来,走到窗边,挡住了林芜的阳光,他负手看着窗外,感叹:“多好的夕阳啊,你说是不是。”

    林芜没有回答他,转头看向了门口,对着一旁的秋叶道:“天晚了,回了。”

    秋叶瞪了一眼站在窗边的迟予谦,嘀咕了一句:“今日若是小月姐姐在,便没这么多事了。”

    她扶着林芜,轻声说:“小姐,小心些。”

    迟予谦望着窗外,不知看些什么倒是显得看得津津有味,当没见着林芜起身离开,只是语气温和的嘱咐:“阿芜,回去好生休养。”

    林芜依旧没理他,当他不存在一般,直接出了厢房,看见守在外边的掌柜,想了想嘱咐道:“明日便不营业了,迟公子离去时,记得让他付账。”

    掌柜看了厢房门一眼,点头道:“我知道了,小姐,江公子离去时,说是有什么事便到县衙找他,这会要不要给江公子去个信。”

    林芜愣了愣,摸到袖筒里的匕首,摇头道:“没事,叫人去个信,就说我无碍了,已经回府了,莫要失了礼数。”

    掌柜点头:“明白了,那小姐慢走。”

    林芜点了点头,转头下楼,在楼下稍等,车夫便架着马车过来了,林芜一只手不方便提裙,秋叶替她提着,进了小轿。

    见身边没了人,秋叶才声音放开了些,但声音依旧小小的:“小姐,那迟公子怎么那么讨厌啊,小姐都说了不喜欢了,他还在纠缠,真真烦死了。”

    林芜离开酒楼,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笑着说:“你讨厌啊?你家小月姐姐可是挺喜欢他的,说人家迟公子风度翩翩,是个遗世独立的佳公子。”

    秋叶翻了个白眼:“小月姐姐真是好没眼光,我可不懂那么多,管他什么风度翩翩,我只知道,像这般逼着小姐的,就不好!”

    林芜想了想,附和道:“我觉得你说得不错,那下次咱们躲着他走!”

    秋叶煞有其事地点头:“嗯嗯!我回去和小月姐姐说,不许再夸他了!”

    林芜哈哈一笑,撩起车帘,看了看闭市的街道,笑着说:“行!”

    “那少侠,真真好身手啊!”

    “对对对!真是少年侠士啊!不然这孩子下场如何还未可知呢!”

    秋叶探头,跟着林芜望向轿外:“怎么了?”

    林芜掀着车帘,摇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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