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掖庭中。

    一大早,皇帝的辇车便出现在掖庭门口。

    掖庭中几个低位嫔妃羡慕的看着面前的辇车,交头接耳道,“这赵七子可真是得宠呢。”

    “可不是?据说此次陛下行幸回中,只带了赵七子一人,连往日最受宠的尹婕妤和邢娙娥都没有带。”

    然而奇怪的是,赵如并没有在门口迎接,在门口的只有她的侍女傅昭。

    刘彻见赵如并没有来,本来因出巡而愉悦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入谷底。紧接着。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年迈浑浊的眼珠中闪过一阵寒意,皱了皱眉,低声问道,“赵七子怎么不在?”

    谅是知晓面前狠戾帝王性子经常阴晴不定,傅昭依旧吓得一身冷汗,连忙低下头支支吾吾解释道,“回...回禀陛下,小主昨夜感染了风寒,烧得厉害,现在正在昏睡之中,根本无法起行。”

    “生病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刘彻眯了眯眼珠,用一种质问的眼神望着傅昭,直盯得傅昭心里发颤。

    傅昭见刘彻如此质问,吓得哆哆嗦嗦,努力的让自己内心镇定下来,紧接着咽了口口水,缓缓禀报道,“奴...奴婢也觉得奇怪,许是小主身子不好,昨夜贪凉,吹了些风,就引起了风寒。”

    “哦?朕要进去看看。”刘彻凌厉的眼光扫过傅昭,紧接着目光停到大门门口,厉声道。

    “陛...陛下请进。”傅昭小心翼翼的答道,紧接着起身便开了门。

    刘彻一脸阴戾的走了进去,只见赵如正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脸蒙在被子里,看上去确实是病的很重。

    “小主,陛下来了。”傅昭小心翼翼的看了刘彻一眼,连忙走了过去,呼唤着沉睡的赵如起身。

    赵如见傅昭呼唤,又听闻刘彻前来,吓得从睡梦中一激灵,连忙将头探出被窝中,对着刘彻认真解释道,“陛下,臣妾身子不适,不能见陛下,望陛下勿怪。”

    刘彻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病恹恹的赵如。由于发烧,赵如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平常明亮有神的葡萄般大眼睛,此刻正眼皮耷拉着,看上去毫无精神气。几根碎发挡在额头前,带着额头的一些汗珠,给病中的美人更增添了一些病弱美。

    刘彻见到赵如病恹恹的模样,不由得心软了不少,眼中的狠戾退却,转变的满是柔情,对着赵如低声道,“如儿,你居然真病了?”

    紧接着,刘彻走到赵如面前,用自己苍老的手抚摸上赵如的额头,认真量着体温。

    赵如见刘彻抚摸自己的额头,一把年纪又如此深情的盯着自己,心中一阵发毛,胃里翻滚着泛着酸,只得咬着嘴唇努力克服着这种不适感。

    “真烫。”刘彻将手缩了回来,看着面前烧的满脸通红的赵如,缓缓道,“昨日还好好的,今儿怎么烧的这么厉害,如此不当心自己的身子,这怎么可好?”

    “陛下,臣妾很想和你一起去巡游,可是臣妾头好痛,好难受。都是臣妾这破身子,偏偏在这时候病倒了。”赵如假装深情的看着刘彻,眼中满是自责,有气无力道。

    “如儿病成这样,又如何能和朕出去呢。”刘彻心疼的望着面前娇喘微微的病美人,紧接着认真嘱咐道,“如儿就在这屋中好好养身子,朕自己去就是了。等朕回来,朕再好好的疼你。”

    赵如一听刘彻如此说,心中顿时放松了许多,然而她依旧面不改色,有气无力道,“陛下,都是臣妾不是,扫了陛下出游的兴致。臣妾一定好好养病,等陛下回来后继续侍奉陛下。”

    刘彻见赵如病得如此重,不能出行,对着众人叹了口气,便独自呆坐着,一言不发。

    “陛下,赵七子病重不能出巡,这该如何是好?”一旁的黄门苏文见刘彻面色不佳,连忙询问道。

    刘彻沉默了好一会儿,紧接着起身,对着苏文缓缓道,“去武台殿。”

    “这?可是尹婕妤前几日因为您不肯带她去巡游,正和您怄气呢。”苏文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刘彻本就心烦,又听苏文如此说,心情更是火上浇油,对着苏文厉声道,“朕是天子,她只是朕的女人而已,一个婕妤有何资格和朕怄气?朕说去武台殿就去武台殿!”

    “是。”苏文无奈的看着面前阴晴不定的帝王,叹了口气,便跟着刘彻离开了。

    刘彻离开后,赵如和傅昭二人的心才终于定了下来。

    只见傅昭有气无力的靠在墙上,身上汗流浃背,低声喃喃道,“太可怕了,陛下真是越发阴晴不定,看人仿佛看穿一样,奴婢跟他对话都快吓死了。”

    赵如同样吓得魂不守舍,但由于陛下独自离去,一颗心也定了下来,低头锤着心口道,“刘据哥哥这个方法果然有用。”

    “那是自然,太子殿下是陛下的亲儿子,父亲是什么样,他自然比咱们这些外人更加了解。他必定是料到了陛下多疑,只能用药物让小主浑身发热,不然还真瞒不过陛下。”傅昭看着面前脸颊通红的赵如,缓缓道。

    赵如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问道,“今日在陛下面前的小黄门陌生的很,是来了位新人吗?”

    “这位是黄门苏文,是陛下身边新幸的红人呢,小主未见过也是正常的。”傅昭缓缓道。

    “苏文?”赵如皱了皱眉,一阵莫名的不舒服涌入心头,与上次看见贰师将军时是一种情绪。她总感觉未来会发生什么,可又觉得自己是想太多。

    “小主,怎么了?”傅昭见赵如神色不对,连忙询问道。

    “没什么,本主总觉得,这个苏文不是好人。但又说不出什么来。”赵如皱着眉,低声缓缓道。

    “这苏文奴婢也接触不多,不过倒也没什么不好的传闻,小主没准是想太多了呢。”傅昭看着一脸严肃的赵如,缓缓劝道。

    “但愿吧。”赵如叹了口气,缓缓道。

    夜晚,赵如卧房中。

    等刘彻确定彻底已经坐着辇车离开后,赵如赶忙服下解药,静静等待烧退去。

    “小主,您身子怎么样了。”一旁的傅昭认真看着躺在床上的赵如,急忙问道。

    “好多了,身子也不怎么烧了,头也不疼了,这个药真是神奇。”赵如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缓缓道。

    “小主若觉得好多了便好。”傅昭见赵如神色好了许多,松了一口气,缓缓道。

    就在这时,刘据走了进来。

    “如儿,你身子可好了不少?”刘据见赵如仍然躺在床榻上,便连忙走到赵如身边,细心关切道。

    “刘据哥哥,我已经好多了。”赵如朝着刘据甜甜的笑道,“刘据哥哥可真厉害,一下子就想出来好主意。现在陛下也走了,我可以轻松一阵了。”

    刘据见赵如如此夸自己,顿时憨笑了起来,脸颊羞的通红,看上去可爱极了。

    “刘据哥哥,你为何老是脸红呢。”赵如看着面前憨厚的刘据,忍不住逗了逗他。

    “我…”刘据听赵如如此说,整个人支支吾吾起来,本就通红的脸涨的更红了。

    就在这时,赵如眼中瞟见刘据手中拿的几件衣裳,心中一喜,兴奋的问道,“刘据哥哥,这是送我的衣裳吗?”

    刘据将衣裳拿了过来,赵如一打开,发现均是一些布衣之人所穿的粗布衣裳,并非为她这种宫人嫔妃所穿。

    “刘据哥哥?”赵如疑惑的望着一旁的刘据,等待他做出解释。

    刘据看着满脸疑惑的赵如,挠了挠头,笑着解释道,“之前答应过如儿的,要带如儿出宫游玩。现如今父皇也去出巡了,也是带如儿出宫游玩的好时候。若如儿身子好些了,这几日就带如儿出去。”

    “出宫?”赵如一听刘据如此说,顿时兴奋的从床上蹦了起来,小小的身子直接扑进刘据怀中,对着刘据兴奋的笑道,“刘据哥哥,你最好了。”

    “刘据被赵如紧搂着,整个人愣在原地,脑海中顿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紧接着,反应过来后,他轻轻的抚摸着赵如的头发,缓缓道,“如儿,乖,快去选一套好看的布衣装,我买了好多,不知道如儿喜欢哪一件?”

    赵如蹲在一堆衣裳前歪着头挑了好久,最终挑了一件藕荷色的直裾。她将衣裳比在身前,对着刘据缓缓问道,“刘据哥哥,我穿这衣裳好看吗?”

    刘据放眼望去,见赵如比着衣裳,眼睛顿时一亮,喃喃道,“好看。”

    “那这件呢?”赵如又拿起一件青色的直裾,缓缓问道。

    “也好看。”刘据迟疑了一会儿,紧接着认真回答道。

    赵如本就犹豫不决,见刘据并未给自己很好的建议,顿时不开心的撅起嘴,抱怨道,“这也好看,那也好看,刘据哥哥你这说的我都不知道该选哪件了。”

    刘据见赵如生气,顿时心中一阵慌乱,连忙解释道,“我…如儿穿什么,在我眼里都好看。”

    “呆子。”赵如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憨厚踌躇又怕继续惹自己恼怒的刘据,笑了笑,随口道。

    紧接着,赵如拿起一开始看中的藕荷色直裾,缓缓道,“我想了想,还是这件更好看,便选这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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