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和三年春,刘彻命贰师将军李广利率七万人出五原击匈奴,御史大夫商丘成率三万余人出西河,重合侯莽通率四万骑出酒泉千余里。

    对面的匈奴也不甘示弱,狐鹿姑单于听闻汉军重兵压进,于是将匈奴的辎重尽数徙往赵信城北面的郅居水。而左贤王将人们迁徙至余吾水六七百里外的兜衔山下。单于本人则率精兵在姑且水列阵以待。

    这场战役打的十分激烈,汉军与匈奴军厮杀的难舍难分。

    御史大夫商丘成走疾道,被匈奴军所追击至浚稽山,匈奴军与商丘成转战九日,汉兵攻破敌人的阵地,杀伤匈奴军队很多。后面战至蒲奴水,匈奴军队见战局于己不利,收兵而回。

    重合侯莽通带兵至天山,匈奴使大将偃渠与左右呼知王率二万余骑对阵汉兵,但是见汉军兵强马壮,收兵避战。

    此时,汉军担心车师国军队阻碍到莽通军,于是派闓陵侯带兵包围车师国,俘虏了车师国国王和大量民众而回。

    而主力军李广利这边,匈奴派右大都尉与卫律率五千骑兵在夫羊句山狭备战汉军。李广利派遣属国胡骑二千与匈奴军接战,匈奴败退,死伤者数百人。汉军乘胜追击至范夫人城,匈奴四散奔逃,不敢与汉军对抗。

    钩弋宫内。

    这几日,赵如都在宫中聚精会神的阅读着书籍,时而去照顾刘弗陵,十分忙碌。

    不过好在,刘弗陵已经长大了不少,又聪明懂事,照顾刘弗陵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就在这时,傅昭走了进来。

    “主子,张掖庭令今日有事要与主子一叙。”傅昭看着正阅读书籍的赵如,缓缓禀报道。

    “哦?他那儿可是有新消息了?”赵如放下书,皱着眉,一脸严肃的询问道。

    这几个月,赵如遵循张贺的建议,平日里自己认真读书提升自己,也用心培养刘弗陵,静等时机出现。

    而张贺私下也派着旧太子党一直监视着李广利等几个夺嫡之人的一举一动,一有消息便禀报给赵如。

    只见傅昭点了点头,缓缓道,“张掖庭令平日并不会随时找主子,今日他来找您,必定是有要事相告。”

    赵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本宫知道了。”

    张贺屋中。

    知道赵如今日会来,张贺早已收拾好了屋子,屏退了其他人,此时正独自一人静坐着,等待赵如的到来。

    “嘎吱”一声,门开了,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赵如。

    “婕妤,您来了。”张贺看着迎面走来的赵如,缓缓道。

    “张掖庭令,你找本宫有何事?”赵如走到案桌前,缓缓坐下,紧接着看着张贺连忙询问道。

    张贺看着赵如,缓缓道,“婕妤可知,贰师将军现如今已经乘胜追击至范夫人城,匈奴四散奔逃,不敢与他对抗。”

    赵如点了点头,现如今边关之事她也是知晓的。

    李广利在前方拼死战斗,目的便是让自己的军功更上一层楼,从而给自己的侄子刘髆更好的夺嫡保障。

    在有汉一代,无论皇帝的恩宠有多大,军功才能让臣子在朝堂站稳脚跟。

    毕竟,皇帝的恩宠虚无缥缈,今日对你十分看重,明日也许便会翻脸不认人。

    而军功则不同,是实实在在自己所作的贡献,若有朝一日皇帝对自己恩宠衰退,自己的军功也能让自己好好的呆在朝堂上,不被挤下去。

    若是李广利成功回师,自己又有军功傍身,刘髆便会更有可能当上太子。

    那么,对于刘弗陵夺嫡而言,便是极为不利的事情。

    想到这儿,赵如眼神中满是焦虑,她不由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

    张贺似乎看出来了赵如的焦急,只见他笑着看着赵如,缓缓道,“婕妤不必担心,微臣必定不让李广利好过的。”

    赵如见张贺如此说,心中满是疑惑,连忙询问道,“张掖庭令有何见解?本宫愿详细听讲。”

    张贺笑着道,“婕妤,还记得上次微臣所言,日中则昃,月盈则食?”

    赵如点了点头,然而眼神中依然满是疑惑。

    张贺看着赵如,缓缓解释道,“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虽然贰师将军在外打仗,给自己的侄儿多一些夺嫡的保障,看上去对婕妤您极其不利。但是由于他出去征战,京城中只留下刘屈氂一人坐镇,而刘屈氂刚任丞相不久,根基不稳,现在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

    紧接着,张贺缓缓补充道,“近日,刘屈氂在朝堂上多次在陛下面前提到立储之事,陛下虽然表面淡淡的,但是心中必定十分不满。”

    赵如点了点头,内心十分赞同。

    李广利和刘屈氂,他们太自作聪明了。

    可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会误了卿卿性命。

    自古以来,皇帝都讨厌储君,更讨厌自己的亲信站太子。

    太子说的好听,是未来的皇帝。但是他要做皇帝,必然面临着自己父亲的驾崩。请问有哪个皇帝希望自己死的?

    尤其是像刘彻这样特别怕死,希望能长生不老的皇帝。

    因为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身边还有威胁自己的储君与他相关的势力,万一这个人为了让太子早点登基对自己下手怎么办?

    君主,都是贪婪无情的。

    而现如今旧储君刘据刚去世,旧储君势力被剿灭,刘屈氂便要刘彻早立储君,正好是戳在了刘彻的心窝上。

    他这举动,是在试探刘彻的心意,也是在希望刘彻早死。

    而刘彻,作为向来集权的君主,最不喜欢的便是别人窥探他的心意,还有惦记着他的储君之位。

    因此,现在的刘彻,对刘屈氂等人意见非常大,甚至很可能已经有了杀心。

    赵如点了点头,紧接着用一种看穿了的眼神望向张贺,缓缓道,“张掖庭令今天找到本宫,必然是有所新的发现,不然不会让本宫特意过来一趟。”

    张贺点了点头,缓缓道,“婕妤果然聪明睿智,这些日子,微臣手下的眼线一直在暗自监视着丞相等人,结果这两天,眼线跑来告诉微臣,刘屈氂与他的妻子请巫祈祷神灵,祝诅武帝早死,并能让昌邑王当太子。”

    “哦?刘屈氂这就沉不住气了?”赵如听到张贺如此说,忍不住噗嗤一笑,缓缓道。

    刘屈氂可真是愚蠢,不仅多次主动找刘彻提立储之事,见刘彻毫无反应,居然把希望寄托于鬼神之助。

    “此事还是丞相府里一个门客醉酒时与微臣的眼线所讲的,现在丞相他们还不知巫蛊之事已经泄露了呢。”张贺看着赵如,缓缓道。

    赵如眼神中满是兴奋,紧接着看向张贺,笑着缓缓道,“那就,让你身边亲信的人,去暗地里告诉陛下。我们几人,看好戏就行。”

    紧接着,赵如补充道,“本宫知道,虽然巫蛊之祸已经过去许久,但是陛下还是在查巫蛊之事。若是让陛下得知他们巫蛊咒自己,陛下肯定气急败坏,到时候李广利一家直接倒了大霉。”

    几个月前,他们便是用巫蛊陷害刘据,让刘据不得善终。

    现如今,让他们也尝尝被人举报的滋味。

    那种被君主逼到墙角,手足无措的滋味,当初刘据被欺负,现在他们也要来一遍才行。

    张贺点了点头,缓缓道,“微臣也支持婕妤所言,现如今李广利在外自顾不暇,陛下又猜忌刘屈氂等人,这时候去举报,必定能将他们拖下水。”

    赵如叹了口气,缓缓道,“巫蛊本是邪门的迷信之术,不知为何那么多人信这种虚无缥缈的鬼神之道,甚至不惜栽在巫蛊上面。”

    张贺笑着看向赵如,缓缓道,“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有了这个,便会想拥有更好的。就连拥有天下万物的陛下,不也照样求助于鬼神来长生不老?”

    赵如摇了摇头,缓缓道,“他们太蠢了,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去寄托什么鬼神之说。鬼神本质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明智之士不会相信鬼神的谎言,只有愚昧者才迷信之。”

    张贺笑道,“婕妤看的透彻,可不是人人都能如此清醒的。”

    几日后。

    未央宫后殿内。

    此时刘彻刚结束早朝,正准备上床榻休息。

    而一旁的内者令郭穰,此刻正小心翼翼的看着刘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干嘛看着朕,可发生什么事了?”刘彻正用梳子梳着头上的银丝,见郭穰一直盯着自己看,心中满是不耐,连忙询问道。

    郭穰点了点头,缓缓道,”陛下,您可知之前您派人去查巫蛊之事,现在有消息了。”

    “哦?说来听听?”刘彻见郭穰突然开口提到此事,顿时来了兴趣了,连忙放下梳子询问道。

    郭穰小心翼翼看着刘彻,紧接着缓缓道,“陛下的任务臣等一刻不敢耽误,现如今微臣查到巫蛊的源头了,正是贰师将军与丞相所为。”

    “什么?”刘彻听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了好一会儿,喃喃道,”居然是...他们?”

    见刘彻反应十分恐惧,郭穰眼神中闪过一阵意料之中的得意,紧接着看着刘彻认真禀报道,“此事还是丞相府的门客喝醉酒时说出来的,微臣才知晓此事。据门客所说,贰师将军与丞相为了让昌邑王将来当皇帝,私底下在自己的屋子内设了个小祠堂,还偷偷派巫师进来做法事,其心可怖之极。”

    刘彻听后,吓得颤颤巍巍的靠在案桌上,瞳孔放大,整个人陷入了极度恐惧之中。

    “陛下,现在该怎么办?”郭穰看着刘彻,缓缓询问道。

    “查!给朕查!将贰师将军府和丞相府查个底朝天才行!朕要看谁敢害朕,害朕者杀无赦!”刘彻猛然坐了起来,眼神中满是凶狠,他恶狠狠的看着郭穰,厉声道。

    郭穰看着面前癫狂的君主,眼神中满是得意,紧接着很快掩饰过去,连忙应道,“是,微臣谨遵陛下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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