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捕快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群人围在一起闹个不停的混乱场面。

    捕快们上前大声制止,“干什么呢?衙门办案,无关人等不要挤挤攘攘,吵吵闹闹的,耽误了案子,你们拿什么交代?”

    清源县这些个捕快很会仗势欺人,在百姓间名声很差。

    一个耽误案子,百姓们就乖乖闭了嘴。

    开玩笑,这些个官差可不是什么好人,要是被找个名头治了罪,他们哭都没地儿哭去。

    原本大声吵嚷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几个忧心家人孩子的人,还在愤愤不平,大声喊着让官差做主,让许家给他们一个说法。

    其中一个捕快瞪了他们一眼,那几个喊着做主的人也闭了嘴,想说话又不得不憋着。

    捕快们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影响,一个个高昂着头走进了铺子大门。

    只有看起来年纪最大的总捕头面色变了变,坠在众人后面,在心中暗骂小兔崽子。

    也不看看这是哪家!

    许家那可是和他们县太爷有怨的人家,这些崽子们就会狐假虎威,也不看清了人再办事!

    他环顾四周,果不其然看到人群中一个汉子在对他眼神示意。

    总捕头心思转了一个圈,联想近些日子从他那县丞大舅哥那儿听来的事,猜测这铺子里闹事的人恐怕是何家找来的,心里更是愁苦。

    小兔崽子们,害惨我了呦。

    这群小兔崽子上来就把闹事的震住了,这人完不成任务,回去让何家找他们知县告一状,就够他刘力吃一壶了。

    他哭丧着脸,在心中不断思考着对策。

    今天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目前还没个定准。

    要是那个老头只是普通吃坏肚子腹泻什么的,他们就能处理了。要是那个老头儿真的死了,事情就麻烦了,就得让乔知县来处理了。

    今天闹这么一出,他也看不出来何家到底是咋想的。是想恶心恶心许家,还是要将许家这铺子摁死?

    他记得,刚那个来报官的伙计说,许家这掌柜还让请了大夫。

    那等会大夫来了,先听听大夫咋说,自己再随机应变。

    总之这件事是许家与何家,还有他们知县之间的事,跟他一个小喽啰说不上关系。

    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以后,总捕头满意地点点头,跟在手下人身后,大摇大摆地进了铺子。

    他刚进门就看到了躺在那的老头。

    老头儿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不知道打了多少层补丁。布料被洗的发白,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见了。衣服倒是不算太脏,但是人不干净啊。

    花白的头发,没留胡子,裸漏在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黢黑,但他竟然从那黑不溜秋的脸上看出了一丝苍白的意思。嘴边还隐隐有着吐过之后,没擦干净的污渍,整个人埋汰得慌。

    总捕头嫌恶地皱起了眉头,踢了一脚自己的手下。

    那个被踢了一脚的年轻捕快王六瞬间明白了自家头儿的意思,趾高气扬地指挥着伙计,“你们怎么回事!不知道给我们头儿拿把椅子坐吗?还有糕点茶水啥的,都上一上!”

    总捕头又踢了他一脚。

    这糕点是能随便吃的吗?

    虽然他知道东西多半没问题,但看看那还在地上的老鼠,这恶心的,谁能吃得下。

    这次踢下去可是实打实的,疼得王六呲牙咧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他连忙扇了自己一巴掌陪笑。

    “我错了,头儿。”转而面对着伙计又是另一幅嘴脸,“糕点就不用上了,你家这东西,谁知道有没有问题。”

    这话瞬间让百姓炸开了锅,安静下来的局面再次被打破。

    “看吧,我就说吧,捕快都说有问题了,他家糕点肯定不干净。”

    “对啊,捕快都说有问题了!”

    “我就说许家不是好人吧,我的乖孙孙呦!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祖母也不活了。”

    “许家必须给个说法!”

    许遇元与边氏到铺子的时候,刚好听到了王六的话。

    这种盖棺定论的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从官差口中说出来。

    许遇元扬声反驳道:“这年头查案子不讲求证据了吗?大夫还没来,谁知道这位老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麻烦你们不要乱说话。”

    边氏跟在丈夫后面,走过了拥挤的人群,进到铺子里。

    伙计取来了掌柜的平日里坐的椅子,上了茶水,总捕头像个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见他来了,屁股都不带动一下的。

    许遇元暗道不好,这总捕头他们以前也打过交道,现下这般模样,今天这事怕是不好说了。

    总捕头端着茶水喝了一口,听着许及的话心底嗤笑。

    王六嘴是没把门了点,但这话确是不错的。

    得罪了知县,你许家这铺子没问题也得有了,现在说这话,这许少爷还是没看清形势啊。

    总捕头放下茶杯,道:“行了,许少爷,您就卖我个面子,把王六的话当个屁放了,啊?”

    他嘴上叫着少爷,屁股牢牢地粘在椅子上,说的话对许遇元这个读书人来说也是粗俗不堪。

    说完也不等许遇元回应,用脚尖示意躺在地上的老头儿,自顾自问了掌柜的,“你们伙计来报官说,有人抬了老头儿说是你们铺子里的糕点吃死人的,这就是那个老头儿?”

    这态度很能说明问题了。

    许家老太爷是举人,虽说人走茶凉,但毕竟还有那些个好友,再加上许及是秀才,许遇元往日里在外行走,也是受人尊敬的那一批人。

    这总捕头今天行事毫无顾忌,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

    总捕头也不管许遇元心里咋想的,用脚轻踢了老头身上还算干净的衣服,老头儿毫无反应,一动不动的。

    他边说话边摇头,轻慢地道:“啧啧啧,半死不活的,怕是要不好喽。”

    也不知是害怕官差还是怎的,抬着老头儿过来,自称是老头儿子的俩汉子竟然也没反驳,只讨好的笑笑,对于总捕头用脚踢他们爹的行为视而不见。

    农家人避免不了和土地打交道,那俩汉子穿的倒是还成,衣服上的补丁也就一两个,裤脚上沾着洗不净的污渍,衣服看着也不是很干净。

    抬着人来用的都是破的不能再破的草席,上面的陈年污垢,看着反胃得很。

    但是边氏细心地注意到,老头儿身上的衣服虽然打着一摞摞的补丁,但是针脚细密,缝的整整齐齐,边角缝隙处也洗的干干净净。只是头发很是脏乱,好像还有不知道蹭到哪的野草。

    边氏是知道庄户人家的衣服大多是女人洗的,老头年纪大了,他老伴肯定是洗不动衣服了,这衣服只能是儿媳给洗。

    只是一个连自己丈夫衣服都洗不干净的人,会那么仔细地搓洗公爹的衣服吗?

    这会儿大夫也到了,看过人之后说还有点救,但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大夫说有救的时候,早就注意着的边氏看到俩汉子变了脸色,互相使着眼色,犹犹豫豫的,还说什么‘别不是大夫跟你们勾结一通’的话。

    直到大夫说不要抱太大希望,让承诺如果死了人也与他们医馆无关之后,那俩人明显放松下来,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

    边氏眯起了眼,脑海里划过无数种可能。

    许遇元安排人带老头和他俩儿子去了医馆,下来就是那只老鼠的事了。

    那个发现老鼠的年轻女子应该是跟着她娘来的。自看到那只老鼠起,她的脸色霎时变白,将头埋在一位应该是她娘的大娘怀里,一直抽抽噎噎的。

    大娘顾不上安慰女儿,扯着大嗓门拽着伙计,大吵大闹让铺子给个说法。

    那大娘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妇女,手劲儿大得很,被拽着的伙计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拽断了。

    官差来了之后,她才收敛了些,却仍是拽着那个伙计不让走。

    等许遇元来了,她倒是放开了那个伙计,改凑到许遇元面前,不断吵着让他给个说法。

    掌柜的在一旁解释着,“东家,咱这铺子我天天让人打扫,不信你问问这些伙计,这怎么可能会有老鼠呢?”

    大娘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这意思是说我们冤枉你们了?”

    她转身面对着围观的百姓,“大家都看看啊,这老鼠还在这里呢。我闺女一打开就看到了,分明就是他家糕点里包着的,这还能是我们自己塞进去的不成?”

    “大家也都知道,庄户人家珍惜粮食,我们怎么可能让好好的吃食白瞎了。”

    这话言之有理。

    许家这间糕点铺子开在城北的西街,人来人往的大都是贫寒人家,此刻围观的百姓也多不是家中富裕的,没谁舍得将好好的吃食浪费。

    人的共情心理是很强的,更是会对自己同一阶级的人感同身受,人群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口应和了。

    “是啊是啊,这么好的糕点,掉地上我都要给它捡起来,怎么可能舍得这么浪费。”

    “对啊,要不是看忙走礼。谁家舍得来买糕点,这一份不便宜呢!”

    “对啊,往日里我儿子想吃,我都不给他买的,就等着他舅家看忙送来,能省点银钱。”

    捕快们得了他们头儿的命令,一个个不说话在一边看戏。百姓们又轻易被人煽风点火,一句话便能引得他们的态度向一边狂倒。

    听着四周不断传来的声音,许遇元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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