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凤仪宫，天空还是下起了丝丝细雪，未能如了宫人们的愿。
“看来陛下还是很看重殿下的。”
竹桃将新的汤婆子交于李妩，仔细的为她整好披风撑开纸伞随其行至宫道之上。
“不过是愧疚之心作祟罢了，怎可当真。”
冷漠的神情和话语哪还有半点在凤仪宫中的影子。
竹桃垂首不再发一言，安静的跟在身侧。
“近几日风雪不停，这宫中倒也是越发冷清了。”
“奴婢听闻陛下自登基之时便一直未曾选妃，朝中各臣倒也是催促过几回，但都被陛下以国事繁重而拒绝了。”
李妩停下脚步，望着被细雪覆盖的前路轻声道：
“皇兄贤明，不贪恋美色，与皇后娘娘更是心心相印、情比金坚，自是极好的。但，这后宫总是要填些新人和人气的。况且，朝中局势也要稳定。”
“殿下英明。”
“本宫回宫也有些时日了，那些朝中的各位元老忠臣可有什么动向？”
“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毕竟陛下刚继位不久，而且殿下是陛下的胞妹，想必暂时还不敢有太多的想法。”
李妩垂首摩挲着汤婆子，沉思片刻：
“竹桃，本宫好像许久没有见过盛大人了。”
“奴婢明白。”
竹桃将纸伞交予后面跟随的宫女，行礼后退离开了。
“走吧。”
李妩抬眸迈步朝长乐宫走去，后随的宫人规矩地紧随其后。
“老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盛大人请起吧。”
李妩转过身面向身披黑色斗篷的左相盛中钦。
“盛大人近几年过得可好？”
“谢长公主惦念，老臣一切尚可。”
盛中钦直起腰身，低首应付着李妩，掩饰住了眼中的疑云。
李妩轻挑眉眼，一向淡然无欲的神色多了些鲜活。看着盛中钦的体态与苍老的鬓发，眼中划过一丝戏谑。
“盛大人在这朝中为官，好像已有不少年载了。本宫记得父皇尚在时，盛大人便已为相。当年，盛大人可谓是风头无两，为父皇出了不少好计策。父皇下诏将本宫送往清音寺‘修身养性’，这件事就有盛大人的一份功劳吧。”
‘修身养性’四个字李妩咬字格外重，明明面上表情带笑温和非常，但眼中却像淬了冰一般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盛中钦听此全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头抵地，声音颤抖道：“长公主饶命！”
久久未听到声响，盛中钦心是沉了又沉，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想控制但却是无用功。
李妩对此嗤笑一声，也欣赏够了盛中钦的恐慌不安，这才缓缓开口。
“听闻朝中又出了位年轻的右相。”
“确有此事，叶大人年轻有为，皇上很看重。”
“盛大人也是两朝元老了，你也知晓，我朝历来以右为尊。可皇兄却将那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封为了右相，而你却成了左相，要处处被他压一头，你就甘心如此受制于人吗？”
“……皇上自是心中早有定夺，老臣不敢猜测君心。”
盛中钦还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但放于两侧的双手攥紧成双拳的动作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李妩见此满意一笑。
“盛大人不如与本宫合作，将那位年轻的右相，赶下位。如何啊？”
盛如钦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曾为胞兄心狠手辣尽心铺路的长公主，如今竟要将她胞兄亲手培养的臣子拉下马。
“盛大人慢慢考虑，本宫不急。”
李妩手上把玩着精致小巧的汤婆子，目光望着远处漆黑天空上的点点星光。
周围一瞬静了下来，只剩寒风呼啸的声音。
盛中钦没得到准许也不敢起身，冰冷雪地的寒气自他的膝盖传至全身，年老的身体多少有些遭不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盛中钦心中化为双方激烈交战，一方认为觉得应该暂时低头，帮李妩铲除掉叶淮，而且对自己有利；一方则觉得不应因这威逼施压而低头，失了威严……
“老臣可以与殿下合作，但老臣有一请求。”
“哦？”
“老臣希望这件事殿下可以不祸及臣的家人。”
“盛大人大可放心，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本宫是不会对他们怎样的。”
李妩语气中带有的警告意味盛中钦听出来了，低头叩首道：“长公主放心，老臣会管好犬子的。”
“雪地凉，盛大人请起吧。”
李妩勾唇笑着，好似之前的剑拔弩张只是错觉一场梦，她还是那个温和淡然的观音，悯爱人间众人。
盛中钦艰难站起身，双膝受寒气侵蚀，略微有些踉跄。待他站稳，李妩早已走远离开了。
“盛大人，奴婢带您离开。”
盛中钦闻声望去，不知这个带他来的小宫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微躬着身子，手上的动作是示意他离开的意思。
他拢了拢斗篷迟缓地抬步走过去，由那位宫娥带领着他弯弯绕绕地离了宫。
在宫门口，盛中钦本要上马车的时候顿了顿，看向还站立在原处的宫娥：“不知该怎么称呼你呢？”
“盛大人，奴婢卑贱，大人不必在意奴婢贱名，大人还请快回吧。”
盛中钦自知碰了壁，由马车边候着的小厮扶着快速上了车，马夫驾车离开原地朝左相府驶去。
“送走了？”
“是的。”
长乐宫的寝室内炉香袅袅，带有淡淡的沉香气味。炭火烧得却并不旺，屋内自然也不暖和。
李妩闭目打坐于坐榻之上，手中转动着菩提子的珠串，雪白的寝衣外只披了件素色衣衫，单薄非常。
“殿下身子不好，怎不见有人来服侍。”
竹桃加快脚步走向炭盆，将炭火烧得旺了些，又找来狐皮披风披在李妩的肩上，触及到她瘦得骨头凸起，没有多少肉感的肩膀时，心中苦涩万分。明明是一国公主，本应享尽荣华，却被锁入寺中受尽了苦头，本就不好的身子变得愈发瘦弱，还又添了些新的病痛。
“是本宫不让他们进来的。现如今，倒是不太习惯被一群人围着了，还是安静些好。”
李妩放下珠串，睁开双眸拢紧了披风，盯着窗外开得正盛的红梅，凛冽的寒风与寒冷的天气都不足以让它低下头，仍顽强拼命地盛开，彰显着自己的美丽。
“本宫越来越喜欢这冬梅了。”
竹桃轻抚着李妩走到窗前，看着成片的红梅花色浸满双眼。
“殿下若是喜欢，奴婢明日便命人摘下几枝放入屋中点缀。”
“不必了。”
李妩只在窗前立了几刻便转身坐回榻上，倒了杯热茶拢于手中。
“明日去查一查我那皇嫂与那位右相有什么关系。”
“殿下是怀疑……”
“早前在寺中时便听闻二人关系匪浅，如今一人为后一人为相，虽说理应再无瓜葛，但本宫可不信他们之间真能断得干净。对了，连同盛祎喻一起查。”
“是。”
“今日你也辛苦了，早些去歇息吧。”
竹桃低首缓步退出了屋子，李妩手中的热茶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惜了再坚韧的红梅，过了冬，还是活不成。”
嘲弄的笑隐匿在了昏黄的灯火之中。
“看来陛下还是很看重殿下的。”
竹桃将新的汤婆子交于李妩，仔细的为她整好披风撑开纸伞随其行至宫道之上。
“不过是愧疚之心作祟罢了，怎可当真。”
冷漠的神情和话语哪还有半点在凤仪宫中的影子。
竹桃垂首不再发一言，安静的跟在身侧。
“近几日风雪不停，这宫中倒也是越发冷清了。”
“奴婢听闻陛下自登基之时便一直未曾选妃，朝中各臣倒也是催促过几回，但都被陛下以国事繁重而拒绝了。”
李妩停下脚步，望着被细雪覆盖的前路轻声道：
“皇兄贤明，不贪恋美色，与皇后娘娘更是心心相印、情比金坚，自是极好的。但，这后宫总是要填些新人和人气的。况且，朝中局势也要稳定。”
“殿下英明。”
“本宫回宫也有些时日了，那些朝中的各位元老忠臣可有什么动向？”
“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毕竟陛下刚继位不久，而且殿下是陛下的胞妹，想必暂时还不敢有太多的想法。”
李妩垂首摩挲着汤婆子，沉思片刻：
“竹桃，本宫好像许久没有见过盛大人了。”
“奴婢明白。”
竹桃将纸伞交予后面跟随的宫女，行礼后退离开了。
“走吧。”
李妩抬眸迈步朝长乐宫走去，后随的宫人规矩地紧随其后。
“老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盛大人请起吧。”
李妩转过身面向身披黑色斗篷的左相盛中钦。
“盛大人近几年过得可好？”
“谢长公主惦念，老臣一切尚可。”
盛中钦直起腰身，低首应付着李妩，掩饰住了眼中的疑云。
李妩轻挑眉眼，一向淡然无欲的神色多了些鲜活。看着盛中钦的体态与苍老的鬓发，眼中划过一丝戏谑。
“盛大人在这朝中为官，好像已有不少年载了。本宫记得父皇尚在时，盛大人便已为相。当年，盛大人可谓是风头无两，为父皇出了不少好计策。父皇下诏将本宫送往清音寺‘修身养性’，这件事就有盛大人的一份功劳吧。”
‘修身养性’四个字李妩咬字格外重，明明面上表情带笑温和非常，但眼中却像淬了冰一般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盛中钦听此全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头抵地，声音颤抖道：“长公主饶命！”
久久未听到声响，盛中钦心是沉了又沉，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想控制但却是无用功。
李妩对此嗤笑一声，也欣赏够了盛中钦的恐慌不安，这才缓缓开口。
“听闻朝中又出了位年轻的右相。”
“确有此事，叶大人年轻有为，皇上很看重。”
“盛大人也是两朝元老了，你也知晓，我朝历来以右为尊。可皇兄却将那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封为了右相，而你却成了左相，要处处被他压一头，你就甘心如此受制于人吗？”
“……皇上自是心中早有定夺，老臣不敢猜测君心。”
盛中钦还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但放于两侧的双手攥紧成双拳的动作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李妩见此满意一笑。
“盛大人不如与本宫合作，将那位年轻的右相，赶下位。如何啊？”
盛如钦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曾为胞兄心狠手辣尽心铺路的长公主，如今竟要将她胞兄亲手培养的臣子拉下马。
“盛大人慢慢考虑，本宫不急。”
李妩手上把玩着精致小巧的汤婆子，目光望着远处漆黑天空上的点点星光。
周围一瞬静了下来，只剩寒风呼啸的声音。
盛中钦没得到准许也不敢起身，冰冷雪地的寒气自他的膝盖传至全身，年老的身体多少有些遭不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盛中钦心中化为双方激烈交战，一方认为觉得应该暂时低头，帮李妩铲除掉叶淮，而且对自己有利；一方则觉得不应因这威逼施压而低头，失了威严……
“老臣可以与殿下合作，但老臣有一请求。”
“哦？”
“老臣希望这件事殿下可以不祸及臣的家人。”
“盛大人大可放心，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本宫是不会对他们怎样的。”
李妩语气中带有的警告意味盛中钦听出来了，低头叩首道：“长公主放心，老臣会管好犬子的。”
“雪地凉，盛大人请起吧。”
李妩勾唇笑着，好似之前的剑拔弩张只是错觉一场梦，她还是那个温和淡然的观音，悯爱人间众人。
盛中钦艰难站起身，双膝受寒气侵蚀，略微有些踉跄。待他站稳，李妩早已走远离开了。
“盛大人，奴婢带您离开。”
盛中钦闻声望去，不知这个带他来的小宫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微躬着身子，手上的动作是示意他离开的意思。
他拢了拢斗篷迟缓地抬步走过去，由那位宫娥带领着他弯弯绕绕地离了宫。
在宫门口，盛中钦本要上马车的时候顿了顿，看向还站立在原处的宫娥：“不知该怎么称呼你呢？”
“盛大人，奴婢卑贱，大人不必在意奴婢贱名，大人还请快回吧。”
盛中钦自知碰了壁，由马车边候着的小厮扶着快速上了车，马夫驾车离开原地朝左相府驶去。
“送走了？”
“是的。”
长乐宫的寝室内炉香袅袅，带有淡淡的沉香气味。炭火烧得却并不旺，屋内自然也不暖和。
李妩闭目打坐于坐榻之上，手中转动着菩提子的珠串，雪白的寝衣外只披了件素色衣衫，单薄非常。
“殿下身子不好，怎不见有人来服侍。”
竹桃加快脚步走向炭盆，将炭火烧得旺了些，又找来狐皮披风披在李妩的肩上，触及到她瘦得骨头凸起，没有多少肉感的肩膀时，心中苦涩万分。明明是一国公主，本应享尽荣华，却被锁入寺中受尽了苦头，本就不好的身子变得愈发瘦弱，还又添了些新的病痛。
“是本宫不让他们进来的。现如今，倒是不太习惯被一群人围着了，还是安静些好。”
李妩放下珠串，睁开双眸拢紧了披风，盯着窗外开得正盛的红梅，凛冽的寒风与寒冷的天气都不足以让它低下头，仍顽强拼命地盛开，彰显着自己的美丽。
“本宫越来越喜欢这冬梅了。”
竹桃轻抚着李妩走到窗前，看着成片的红梅花色浸满双眼。
“殿下若是喜欢，奴婢明日便命人摘下几枝放入屋中点缀。”
“不必了。”
李妩只在窗前立了几刻便转身坐回榻上，倒了杯热茶拢于手中。
“明日去查一查我那皇嫂与那位右相有什么关系。”
“殿下是怀疑……”
“早前在寺中时便听闻二人关系匪浅，如今一人为后一人为相，虽说理应再无瓜葛，但本宫可不信他们之间真能断得干净。对了，连同盛祎喻一起查。”
“是。”
“今日你也辛苦了，早些去歇息吧。”
竹桃低首缓步退出了屋子，李妩手中的热茶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惜了再坚韧的红梅，过了冬，还是活不成。”
嘲弄的笑隐匿在了昏黄的灯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