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中,在儿时,我曾无数次幻想过离开深宅大院,四方的天。

    但这一天真的来临,我倒有些不知所措。我从下午就开始琢磨起来,石府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可天大地大,我又该去哪里呢?

    迷茫间,我肚子饿了,我拉着捣月直奔长安最繁华的樊楼,从前便一直听姐姐夸耀樊楼美食,如今我也总算可以亲自尝尝了。

    樊楼是长安城最气派的一座楼,共三层,据说从上向下看能俯瞰到皇城。到门口,我才被这满眼的雕栏玉彻,珠帘绣额,灯烛晃耀所震撼,真真是华丽至极啊。如今长安各处门庭冷落,我本以为这樊楼也是一样的生意惨淡。没成想一进门,这里面歌舞升平,十有九座。一楼主要是些散客,一楼二楼的正中央镂空设计了个舞台,专请一些戏曲杂耍名家表演。二楼设有大小不一的包厢,三楼只有权贵或一掷千金者才可上前一观,顾最为神秘。

    我与捣月随机找了个空座,点了店里一大堆有名菜。不消二十分钟。软糯猪蹄,酸爽鸭爪,软烙,蜜饯。待酒足饭饱后,我与捣月点了壶龙井,今日名角唱的是《穆桂英挂帅》,唱的是佘太君劝穆桂英放下往事,为国出战。我儿时小娘与我说过这个故事,当时只觉有趣,听不出穆桂英的伟大。杨家本是肱骨之臣,被奸人所迫隐居深山,后西夏国入侵,皇帝请桂英挂帅,桂英想到以前的种种不公,不愿再效力,最后在佘太君的劝说下放下成见,唤起了杀敌报国的雄心,挂帅出征。

    我听着台上戏子高亢激昂的劝说,热血沸腾。他在劝穆桂英,又像是在劝我,更像是劝在场的每一位。如今,我朝内忧外患,外有敌方蛮横入侵,内有奸臣昏君,一派朽木将枯之兆。在如此形势之下,我们每个子民都有保家卫国的责任,我虽为一介女子,但也要出上自己的一份力。在樊楼的几个时辰,我好似在做梦一般,好在脑子清醒。

    一曲唱罢,满堂喝彩。戏子刚退场,散客们稀稀拉拉准备离开,此时,一男子翻过围栏,跳上台来。

    『诸位爷慢些走』这男子鞠了一躬。

    听到此话,宾客都以为是今日樊楼准备的特别节目,便都停下侧目而视。

    『刚刚一曲穆桂英挂帅唱的那叫一个感天动地,不知各位做何感想,反正我听着是热血沸腾,恨不能亲手杀两个。如今边关战乱,堪比西夏国入侵。穆桂英一介女流都能披风上阵,何况你我男子汉。当然,国家有士兵,有军队,倒是用不着我们真的冲锋陷阵,但是如今,连连战争,粮草匮乏,正是缺粮少米之时。小老弟准备亲运一批粮草送去鄞州,交给陆大将军,但苦于手中钱不足,特来恳请大家捐款众筹,为守国家出一份力。』这男子越说越激动,说到动情处,还洒下两滴泪水。

    厅里先是安静了会,待第一人开口后,捐款声此起彼伏。

    『我捐1两!』『我捐3两!』『我捐2两!』

    『谢谢各位英雄壮士。』这男子对台下抱拳,然后再拿出一个小麻袋,下台收钱。

    我在角落里默默看着这一切,没说一句话。

    捣月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问道,『他们不怕遇到骗子嘛?』

    我抿了一口龙井,『这人能上台,定是樊楼老板允了的,这背后有樊楼撑腰,定不会是骗。』但既然能让樊楼做背书,必然非富即贵,那又为何会缺钱,何苦要众筹?我也想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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