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烽站在当归峰峰顶的空地中央，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树和灌木丛，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唯一一条山道上。
他手抚着剑鞘，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一个高大的身影如期出现了。
黑衣黑笠，手拎长刀，脚步迟缓，独自一人。
邵烽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黑衣。
“你也是一个人来的，”萧祐在距邵烽两步处停下，“跟我想的一样。”
“萧——祐，”邵烽面如寒霜，一字字沉声道，“你终于来了。”
“唉，老了，”萧祐微微抬了抬手里的刀，“肯定不如你这后起之秀了，不过，我还是想比一比——”
“萧祐，我找你，是为了成平关之战，”邵烽厉声道，“说，你当年为什么晚出发一刻钟？你是不是故意害死爹爹的？”
萧祐沉默片刻，仰天长叹一声，“唉——”
“你说出来，或许，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邵烽的语声如冰，随即“仓啷”一声拔出了凌霄剑。
一道寒冷的白光，刹那间照过了峰顶的天和人。
“动手吧。”萧祐不再多说，握好长刀，准备迎接邵烽的攻击。
宝剑在手，邵烽再也按捺不住，挥剑冲了上去。
饶是身形移动有些缓慢，萧祐的刀法却依然精湛。
一剑一刀，斗在一处。
三十几个回合过去，仍未分胜负。
与此同时，稍远处的灌木丛里，几个人正在窃窃低语。
“夫人，要不我也上吧，看侯爷有些吃力啊。”
“别，钟寒，再等等，邵烽体力好，应该能撑更久的。”
忽然间，“咚”地一声，萧祐转身慢了一点，被邵烽一脚踢在了右胸口上，人瞬间飞出去撞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萧祐顺势靠在了树上，一手以刀拄地，一手捂着胸口，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头上滚落下来。
邵烽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看了一眼，然后抬手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萧祐，你败了。你说，还是不说？”
萧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接着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快点说！”
“我，我对不起邵勤大哥，”萧祐艰难地吐着字，“一时，被权欲蒙了心，我悔不该……邵大哥走后，我没有一天好过过，我后悔啊……”
“那你，到底为什么会晚出发呢？”邵烽顿了一下，缓缓道，“你们不是兄弟吗？要知道，爹爹他，一直把你看成是战场上能生死相依的兄弟啊……”
两行泪从萧祐的脸上流了下来。
“是我，辜负了邵大哥的信任，背叛了他……”萧祐低声道，“可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害死他……我想着，就晚一刻钟，邵大哥一定能撑住的，他既没法儿立成头功，但
又不会死，可谁成想……”
“你别再狡辩了！”邵烽浑身颤抖着，猛喝一声，“战场上生死存亡，晚一步都可能来不及，更何况是一刻钟！你打了那么多年仗，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死到临头，我看你的悔意，也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邵烽的剑一抖，对着萧祐的脖颈就要砍下去。
萧祐见状阖上了双眼。
“等一下！”
一个温和但有力的陌生声音忽然传来。
邵烽的剑立时停了下来。
他扭头一看，只见两个人相扶着从一侧的灌木丛中快步走了出来。
竟然是——萧素妍和卫昌。
“邵侯爷，剑下留人，”卫昌一抱拳，稳声道，“在下有隐情相告。”
“哥哥？”
此时，藏在另一侧灌木丛中的三个人也急忙走了出来。
卫昌见到卫襄和沈灵湘，也是一愣。
“襄儿，你怎么来了乐平府？”
“哥哥，你也是，你什么时候来的？”
“卫公子，你怕不是在拖延时间吧？”邵烽冷冷道。
“襄儿我们回头再叙，”卫昌转向邵烽，沉声道，“邵侯爷，当年的成平关之战，并非刚才所说的那么简单——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信封。
信封上没有一个字。
邵烽接了过来，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信笺。
信笺的质地很上乘，不过已有些发黄，还有几处深浅不一的水渍一般的痕迹。
上面有两行比较潦草的字迹，最后没有落款，而是盖了一个圆形的小印，印上似乎也有两个字。
邵烽没有认出来，抬头看向卫昌，“敢问卫公子，这上面写了什么？”
“应该是，”卫昌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萧祐和蹲在他旁边的萧素妍，缓缓道，“成平关，相机行事，务必牵制邵侯，毋令获首功，事成，禄位可致。……末尾印上的两个字，我推测是‘衡远’。”
话音落地，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陷入了沉默。
“衡远”是谁不知道，但能许给一军副帅萧祐禄位的，天下有几人？
许久，邵烽沉声道：“卫公子可知，‘衡远’指的是谁？”
“……邵侯爷，”卫昌叹了一声，缓缓道，“我曾在家父书房见到过一幅山水画，落款印上的字，和这信上的一般无二——这幅画，是御赐的。”
“咚”地一下，一颗巨石瞬间重重地砸在了邵烽的心头。
“当啷！”
凌霄剑脱手，径直滑落到了地上。
“邵烽！”
“侯爷！”
沈灵湘连忙扶住了身子开始摇晃的邵烽，钟寒则立即拾起了宝剑。
“爹爹，你为何要隐瞒这封信，独自认下所有的错呢？”萧素妍有些微弱的声音忽地响了起来。
萧祐苦笑了一下：“妍儿啊，你，你何苦找到它呢……我都藏了七年了，本来打算带到棺材里去，永远不叫任何人知道……”
“不想叫人知道的话，为何不早早地烧掉呢？”沈灵湘沉声道，“萧将军，你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吧……你的后悔里，也包含着怨恨不是吗？怨恨当初诱使你的那个人，所以才留着这个证据——”
“爹爹当时肯定有他的不得已……”
“但萧将军不是没有选择啊，最后，选择了晚一刻钟去增援的人，不正是萧将军吗？”
“妍儿，别说了，”萧祐摆了摆手，随后朝着邵烽道，“你若想继续刺这一剑，现在就动手吧……咳咳咳……也算是，替邵大哥，做个了结……”
邵烽呆立未动，如木雕泥塑一般，脸色变得非常苍白。
残阳如血，寒风骤起。
沈灵湘思忖片刻，然后冲钟寒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扶着邵烽慢步往山下走去。
卫襄看了眼卫昌，“哥哥抱歉，我先和他们下去了——”
卫昌点点头，随后来到萧祐近前，“岳父大人，您怎么样？”
“没事……”萧祐变得气息奄奄，眼睛不由自主地慢慢阖上了。
“爹爹受伤了，我们快把他送回府吧。”萧素妍忙道。
“好，我来背他。”
野草随风摇动，树干始终岿然。
回到萧府，萧祐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眼前一片漆黑，忽而又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模糊不清。
突然，一个声音穿过迷雾，在空气中炸响：
“仲前，这次咱们兄弟两个合力，定能大破西庆！”
他手抚着剑鞘，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一个高大的身影如期出现了。
黑衣黑笠，手拎长刀，脚步迟缓，独自一人。
邵烽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黑衣。
“你也是一个人来的，”萧祐在距邵烽两步处停下，“跟我想的一样。”
“萧——祐，”邵烽面如寒霜，一字字沉声道，“你终于来了。”
“唉，老了，”萧祐微微抬了抬手里的刀，“肯定不如你这后起之秀了，不过，我还是想比一比——”
“萧祐，我找你，是为了成平关之战，”邵烽厉声道，“说，你当年为什么晚出发一刻钟？你是不是故意害死爹爹的？”
萧祐沉默片刻，仰天长叹一声，“唉——”
“你说出来，或许，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邵烽的语声如冰，随即“仓啷”一声拔出了凌霄剑。
一道寒冷的白光，刹那间照过了峰顶的天和人。
“动手吧。”萧祐不再多说，握好长刀，准备迎接邵烽的攻击。
宝剑在手，邵烽再也按捺不住，挥剑冲了上去。
饶是身形移动有些缓慢，萧祐的刀法却依然精湛。
一剑一刀，斗在一处。
三十几个回合过去，仍未分胜负。
与此同时，稍远处的灌木丛里，几个人正在窃窃低语。
“夫人，要不我也上吧，看侯爷有些吃力啊。”
“别，钟寒，再等等，邵烽体力好，应该能撑更久的。”
忽然间，“咚”地一声，萧祐转身慢了一点，被邵烽一脚踢在了右胸口上，人瞬间飞出去撞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萧祐顺势靠在了树上，一手以刀拄地，一手捂着胸口，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头上滚落下来。
邵烽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看了一眼，然后抬手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萧祐，你败了。你说，还是不说？”
萧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接着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快点说！”
“我，我对不起邵勤大哥，”萧祐艰难地吐着字，“一时，被权欲蒙了心，我悔不该……邵大哥走后，我没有一天好过过，我后悔啊……”
“那你，到底为什么会晚出发呢？”邵烽顿了一下，缓缓道，“你们不是兄弟吗？要知道，爹爹他，一直把你看成是战场上能生死相依的兄弟啊……”
两行泪从萧祐的脸上流了下来。
“是我，辜负了邵大哥的信任，背叛了他……”萧祐低声道，“可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害死他……我想着，就晚一刻钟，邵大哥一定能撑住的，他既没法儿立成头功，但
又不会死，可谁成想……”
“你别再狡辩了！”邵烽浑身颤抖着，猛喝一声，“战场上生死存亡，晚一步都可能来不及，更何况是一刻钟！你打了那么多年仗，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死到临头，我看你的悔意，也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邵烽的剑一抖，对着萧祐的脖颈就要砍下去。
萧祐见状阖上了双眼。
“等一下！”
一个温和但有力的陌生声音忽然传来。
邵烽的剑立时停了下来。
他扭头一看，只见两个人相扶着从一侧的灌木丛中快步走了出来。
竟然是——萧素妍和卫昌。
“邵侯爷，剑下留人，”卫昌一抱拳，稳声道，“在下有隐情相告。”
“哥哥？”
此时，藏在另一侧灌木丛中的三个人也急忙走了出来。
卫昌见到卫襄和沈灵湘，也是一愣。
“襄儿，你怎么来了乐平府？”
“哥哥，你也是，你什么时候来的？”
“卫公子，你怕不是在拖延时间吧？”邵烽冷冷道。
“襄儿我们回头再叙，”卫昌转向邵烽，沉声道，“邵侯爷，当年的成平关之战，并非刚才所说的那么简单——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信封。
信封上没有一个字。
邵烽接了过来，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信笺。
信笺的质地很上乘，不过已有些发黄，还有几处深浅不一的水渍一般的痕迹。
上面有两行比较潦草的字迹，最后没有落款，而是盖了一个圆形的小印，印上似乎也有两个字。
邵烽没有认出来，抬头看向卫昌，“敢问卫公子，这上面写了什么？”
“应该是，”卫昌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萧祐和蹲在他旁边的萧素妍，缓缓道，“成平关，相机行事，务必牵制邵侯，毋令获首功，事成，禄位可致。……末尾印上的两个字，我推测是‘衡远’。”
话音落地，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陷入了沉默。
“衡远”是谁不知道，但能许给一军副帅萧祐禄位的，天下有几人？
许久，邵烽沉声道：“卫公子可知，‘衡远’指的是谁？”
“……邵侯爷，”卫昌叹了一声，缓缓道，“我曾在家父书房见到过一幅山水画，落款印上的字，和这信上的一般无二——这幅画，是御赐的。”
“咚”地一下，一颗巨石瞬间重重地砸在了邵烽的心头。
“当啷！”
凌霄剑脱手，径直滑落到了地上。
“邵烽！”
“侯爷！”
沈灵湘连忙扶住了身子开始摇晃的邵烽，钟寒则立即拾起了宝剑。
“爹爹，你为何要隐瞒这封信，独自认下所有的错呢？”萧素妍有些微弱的声音忽地响了起来。
萧祐苦笑了一下：“妍儿啊，你，你何苦找到它呢……我都藏了七年了，本来打算带到棺材里去，永远不叫任何人知道……”
“不想叫人知道的话，为何不早早地烧掉呢？”沈灵湘沉声道，“萧将军，你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吧……你的后悔里，也包含着怨恨不是吗？怨恨当初诱使你的那个人，所以才留着这个证据——”
“爹爹当时肯定有他的不得已……”
“但萧将军不是没有选择啊，最后，选择了晚一刻钟去增援的人，不正是萧将军吗？”
“妍儿，别说了，”萧祐摆了摆手，随后朝着邵烽道，“你若想继续刺这一剑，现在就动手吧……咳咳咳……也算是，替邵大哥，做个了结……”
邵烽呆立未动，如木雕泥塑一般，脸色变得非常苍白。
残阳如血，寒风骤起。
沈灵湘思忖片刻，然后冲钟寒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扶着邵烽慢步往山下走去。
卫襄看了眼卫昌，“哥哥抱歉，我先和他们下去了——”
卫昌点点头，随后来到萧祐近前，“岳父大人，您怎么样？”
“没事……”萧祐变得气息奄奄，眼睛不由自主地慢慢阖上了。
“爹爹受伤了，我们快把他送回府吧。”萧素妍忙道。
“好，我来背他。”
野草随风摇动，树干始终岿然。
回到萧府，萧祐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眼前一片漆黑，忽而又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模糊不清。
突然，一个声音穿过迷雾，在空气中炸响：
“仲前，这次咱们兄弟两个合力，定能大破西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