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
陈梵一嘴角微微上扬，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闪动着不知名的亮光。
我能看出来，陈梵一很喜欢086，喜欢的超乎我的想象，很多种感觉从心上飘过，说不出来的。
“不了。”我听到自己说，我不想让自己与他之间再夹杂上其他的东西。
陈梵一似乎有些失落，直到离开时他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过086。
将陈梵一送走后我回到了家中，086从充电装置上慢慢挪到我身边：“小玉不开心。”
我瘪瘪嘴，手撑着它的脑袋把它推到一边：“快工作去。”
086的侦查能力是一流的，它每次都能准确说出我身边的所有人与事，连我的心情也能窥探一二，我觉得它不是个情感机器人倒像个侦查机器人，就该送到国防部发扬光大去。
陈梵一走后家中又恢复了寂静，我画了几张图纸以后就继续不下去了，把纸张和笔丢到一边，自己站到窗前看风景。
086在我身边不停歇的工作，自从我为了实验将与它的关系改为恋人以后可没少观察它对我的态度变化，但一点情感迹象都没有。
要不再改回来？
我一拍脑袋，实验可要对照着来的啊，我这才实验了一次能看出些什么嘛。
我等086工作完以后把它推到电脑旁，动手噼里啪啦开始修改数据，就在我要按下确定选项时，086冷不丁的冒了一句：“086错了吗？”
“你有什么错？”我说，我和他绿色的眼睛对视了一瞬后拍拍它的头顶。
公司那儿对我设计的机器人反馈很好，薪酬如约到账。
机器人这行要是做的好那可真赚钱呐，东家给的报酬一点都不含糊，连带着我的银行卡都重了不少，我傻乐着给老妈打电话报喜讯，结果半天打不通，我这才想起来已经单方面被断绝母女关系了。
兴奋劲瞬间被浇灭一半，我把086抱在怀里，下巴搭在它的铁皮脑袋上。
“086，我不开心。”我说。
086没理我，不过一会从我怀里钻出来走了。
啧，没心没肺的铁皮玩意。
怀里没了支撑的东西我只能仰头靠在床脚上，百无聊赖的翻着手机，翻着翻着拇指不知为何就落在了那个名字上。
我看到了老爹的名字，他的电话号码我已经近两年没有拨打过了，我也已经两年没有与他见过面，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想过他，但今天不知怎么的，我居然主动按下了这个号码，我把电话放到耳边，在五十六秒的“滴嘟”声后，自动挂断了。
我把电话丢到一边，脸埋进手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过了后嗅了下鼻子，重新拿起手机毫不犹豫的按下了陈梵一的号码，自从上次我拒绝了他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说过话，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坚信着他一定会接通我的电话。
果然不出一会儿，电话通了。
不等他开口，我说：“见一面吧。”
我还有些鼻音，手机里陈梵一沉默了片刻说：“好。”
我们还是在老地方见了面，这次我没有打扮，就这么乱糟糟的去赴约。
我和陈梵一见面后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在大街上闲逛，我去哪他就跟着，大约走了快三条街，陈梵一首先开了口：“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习惯性的答道，突然又觉着毫无理由地把对方拖出来似乎还不太好，我找了个比较合适的回答：“因为……我父亲的事。”
“唐叔那里，我和宁河已经动用所有关系去寻找了，你不用太过担心了。”他说，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抿了抿嘴，又开口：“其实，我被我妈逐出家门了 ，所以一个人窝在那个小房子里……”
“这件事我知道。”
他怎么知道的？我可没告诉宁河啊。
“其实我回国前和王阿姨通过电话了，你的手机号也是你母亲告诉我的。”他说，“这次我回来的目的我也和王阿姨说过了，她也同意……”
陈梵一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侧过身站定在我的身侧，说：“我这次想弥补曾经我们错过的婚礼。”
弥补曾经的婚礼，这句话确实激动人心，确实令人感动，可此时的我沉浸在陈梵一居然和老妈有秘密交集这件事上，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先是“啊”了一身，然后问道：“不是因为086？”
陈梵一先是愣了下，无奈的笑道：“和它有什么关系，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弥补、婚姻、无关，这三个词在我脑海里翻来覆去，最终组织了成一段足以理解的句子。
我的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说真的？”不等他回答我就一个飞扑到他怀里。
我把头埋到他的怀里蹭着，想把这些天的烦恼全蹭到他的衣服上，不对，我突然又推开他：“我妈怎么没和我提过这事儿。”
“因为你们那时候似乎已经吵架了。”陈梵一说，他向我贴近似乎想搂住我。
我顺着他往后退，眉头紧缩思考着一前一后的端详，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我除了一堆破铁皮和钱没什么可图的了，想通了后我又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听着他满足的喟叹。
破镜重圆，这个词语应该是最适合我们的，毕竟我们连粘合的过程都没有就直接复原了。
直到深夜，陈梵一才恋恋不舍的送我回家，在家门口我们互相吻别。
我目送陈梵一离开后我才推开家门，灯闪烁了两下才照亮整个房间，086窝在它的充电装置里，似乎在睡觉，我打了个哈气去浴室洗澡去了，等我出来时086已经醒了，它挡在我的门前。
我用脚把它拨开，径直走向迷你衣柜前穿衣服，我没有在浴室里穿衣服的习惯，那里全是水雾连着衣服都变得湿漉漉的。
“小玉去哪了？”
“能去哪？”我瞥了它一眼，“出去玩儿了呗。”
“小玉和谁出去玩？”
“还是那个老同学。”
“怎么搞的，真是越来越像老妈子了。”我用手指用力推了下它的脑袋，看着它的脑袋和不倒翁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我睡了。”我说。
我掀开被子，发现床上躺着两朵小干花，如果它还是新鲜的话应该会很好看的，但现在我困的要死不想思考这花的前世今生，我随手把花拂到地上，钻进被窝里。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
睡前，我对086说：“我要结婚了。”
.
结婚毕竟是人生最大的事之一，凭借这个理由老妈总算愿意和我见上一面，全程只有我在找话聊，而老妈却只吃饭。
在这次难得的见面的结尾，老妈终于开口：“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工作，我的事务所倒是缺一个助理。”
“不用了。”我放下筷子，“我现在很好。”
“好吧，看来我们这次的见面算不上愉快，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不要和你爸研究的东西沾上边，他就是个疯子……”
“我爸到底做了什么？”我问。
我看着老妈的眼睛，我想得到一个答案，其实我一直很不解，老妈对老爹乃至他的职业仇恨至此究竟是因为什么，我以前也信了老妈的说辞以为真的是因为受不了总是倒贴钱，但自从我入行以后发现像老爹这种知名度高的疯狂科学家按理来说根本不愁研究资金，有大把的公司赶着送钱给他。
令我意外的是老妈居然回避了，她回避了我的眼睛，她垂下眼帘不愿与我对视。
“妈……”
“小梵是个好孩子，你们的婚姻算是我唯一同意的事。”老妈无视我的追问，她自顾自地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我一人坐在餐厅里。
世界上有三个令人无奈而又痛心的事，事业不顺、爱情无果，以及家人的不解。
回到家后我一头栽在床上，我把头埋在被单里感受窒息的痛苦，仿佛只有这样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痛心的记忆才会消退一些。
身旁传来“咕噜咕噜”的轮子声。
“小玉哭了。”
我将自己的脸露出一条缝隙，086站在我的床边，两只钳子手紧紧扣在一起：“小玉为什么哭？”我不想理它，就像上次它不理我一样，我又把头埋了回去。
“是因为要结婚了吗？”
“和这有什么关系……”我说，“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为什么……”
烦死了，我拿起枕头扔向他。
“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我长长地吐了口气，其实我吼完086以后我就后悔了，我根本没资格把火气发到他的身上，我微微抬头，086已经走了，我只能看到它的背影和缓慢关上的大门。但很快我就释然，毕竟它只是个机器人罢了……
又没有喜怒哀乐。
也许是今天一天的事耗费了我的精力，我的眼皮渐渐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
我又回到了每天画图稿、研究机器人以及看086制作机器人，陈梵一和宁河要忙他们自己的工作，这些天除了冰冷的机械外我基本上就没见过其他的。
突然有一天警察局的人给我打了电话，他告诉找到老爹了，在一个下水道里。
我坐在计程车上双手紧紧握着，那位警察先生也许是顾及到我的情绪，说的十分含蓄，但我也听懂了，老爹他这次估计凶多吉少，我实在想不明白老爹到底得罪了谁，他虽然在研究机器人方面很疯狂，但是总归还算个好人。
到了警察局，我看到了老妈，不同于我她显得很平静，但她来了，我就很满足了。
由于之前的争执在前我没有走向她，我以为老妈也不会理我，但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起身来到我身前，扶住我的额头抱住了我，我终于坚持不住大哭起来。
等到做笔录的时候我的情绪才稍稍平稳些，但我依然是寡言的，笔录基本上都是老妈做的，和我们上一次来的时候截然相反。
笔录做完后警察问我们可否对尸体进行尸检，我和老妈对视了一眼，我无所谓，老妈说：“在此之前让我看他一眼。”
老妈一人在停尸房内，我和警察先生站在外面，也许是等的时间有些久了，也许是想安慰我，警察先生对我说：“你的父亲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
我没有回话，对于老爹我除了不顾家和科学家这两个认知以外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就连他具体在研究什么也是我来到这个出屋房里以后才了解的。
“听说你本人也是从事AI的，真是厉害。”他说。
“没什么厉害不厉害的。”我说。
我深知自己不会聊天，果然警察先生沉默了，就这样一直持续到老妈从停尸房里出来，老妈的情绪似乎终于有些起伏了，不过她似乎在压抑着。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出了在心头缠绕了很久的问题。
“当年我爸选择了放弃我的抚养权，是吗？”
至于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是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回忆曾经的一点一滴，这让我发现了不少疑问，比如老爹明明和老妈都有扶养我的能力，但我却直接判给了老妈，不，不应该说是叛，我们连法庭都没上过。
还有在离婚以后老爹其实经常来找我，不过都被老妈堵了回去，并不像主动放弃抚养权的样子。
老妈只淡淡瞥了我一眼：“人都死了，你还在想这个做什么。”
老妈的态度很奇怪，我刚想说些什么，但感觉到她的愈渐疏离，我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也是，人都死了，关心这些做什么。
老妈把我送回家，然后才离开。
她离开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什么，一边皱眉喊着晦气，一边加大油门一溜烟的飙车走了。
我回过头看到086站在我身后，好吧我算明白了……
“她，我很眼熟。”
086突然说，它指的是老妈。
我说：“你当然眼熟了。”
就在得到老爹失踪的消息那天，她还踹了你两脚来着，我刚说一半，突然想起来那天的086似乎处于关机状态的，而且那一天好像老妈是第一次去老爹的出租房……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但是速度太快我没有抓住，我只尝试性的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086眼睛眨巴眨巴：“086不记得了。”
不记得这个答案是我没想到的。不过，算了，反正也不重要就是了。
我刚想回家，就接到了陈梵一的电话，他安慰我不要太过伤心。
这一看就是老妈告诉他的，说实在的伤心是挺伤心的，但这情绪早就过了，我现在只感到麻木，面对陈梵一的邀约我随口拒绝了。
挂了电话以后我拍拍086的脑袋：“回家了。”
半个月后那位之前联系我的警察先生找上门来，他告诉我检查结果出来了，初步断定老爹是自杀。
在听到这个结果后我沉默了一瞬，说真的，虽然我对老爹的了解不多，但我依然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做出自杀这种事。
“不可能。”我说。
我本来以为警察先生会安慰我，但他却说：“其实在尸检时唐先生已经超过了规定尸检时限，所以可能会有些误差。”
他这意思是……
他说：“我们到公安局详谈吧。”
时隔半月，我又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警察先生给了我一份尸检报告，警察先生告诉我公安会断定老爹是自杀的主要根据是在他身上 找不到任何他杀的痕迹，但警察先生却觉得疑虑，在听到我这位女儿亲口否认后他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说实话我想吐槽难道我不会因为太过伤心儿否认自杀吗，当然这话我没说出口，我只按照警察先生的疑问如实回答。
警察先生将重点全部记录下来，然后说：“接下来要麻烦你了，可能会忙到回不了家，可以接受吗？”
我倒是不怕忙，不过只有一件事我放心不下，我打电话给陈梵一，麻烦他把086接走照顾几天，这小东西要是没人看着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
唯一担心的事放下了，我朝着警察先生点点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和警察先生在案发地四处搜查，可遗憾的是，我们居然没有发现一点他杀的证据，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条——自杀。
在第五次碰壁后，我想也许是我对老爹的了解不够深吧，警察先生很愧疚，他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告诉我如果有任何发现都会第一时间与我联系。
由于这些天一直在四处奔波，我满身疲惫，再画机器人图纸的时候都在不住的打盹，迷糊间我感觉少了些什么，突然意识到，我把086给忘了……
我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赶到陈梵一的公司，他知道我来了以后满是惊讶外加惊喜，可我没和他多叙旧直接开口问086在哪。
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出差时把孩子寄放在别人家的老母亲。
陈梵一把我领入一个白色房间内，房间不大，大约只有三十平方米左右，在进入房间前我发现她输入了一串密码后才打开房间门。
我皱眉：“……你们把它关起来了？”
“哈哈并没有，只是它总是想离开这里，你不用担心。”陈梵一说。
房间不大我一眼就看到了086，它缩在墙角里，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绿色的眼瞳迸发出绿光，径直向我奔来紧紧抱住我的腰，我摸了摸它的脑壳。
“我带它回去了。”我对陈梵一说完后转身离开。
“那个……”陈梵一叫住我，他摸了摸鼻子犹豫了一会儿说：“婚礼我打算订在今年十月，你这段时间太忙我都没能联系的上你，你觉得这个时间……可以吗？”
“我都可以。”我说。
086一回到家就躲进它的专属充电器内，怎么看怎么委屈，说真的，此事我对陈梵一是有些不满的，但毕竟是我麻烦他照顾086，我也不好当面表现出来，我只能蹲在086前摸摸他的脑壳。
“小玉要和他结婚吗？”086问我。
我点点头。
“他不是好人，小玉不要和他结婚。”
我没有回答它只是无奈的笑了笑，陈梵一的为人我很清楚，他这次的举动确实有些不妥，但我不会为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放弃我等了近五年的承诺。
没错这个承诺我等了五年，为了它我消耗了太多太多，我不能轻易地放弃。
陈梵一嘴角微微上扬，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闪动着不知名的亮光。
我能看出来，陈梵一很喜欢086，喜欢的超乎我的想象，很多种感觉从心上飘过，说不出来的。
“不了。”我听到自己说，我不想让自己与他之间再夹杂上其他的东西。
陈梵一似乎有些失落，直到离开时他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过086。
将陈梵一送走后我回到了家中，086从充电装置上慢慢挪到我身边：“小玉不开心。”
我瘪瘪嘴，手撑着它的脑袋把它推到一边：“快工作去。”
086的侦查能力是一流的，它每次都能准确说出我身边的所有人与事，连我的心情也能窥探一二，我觉得它不是个情感机器人倒像个侦查机器人，就该送到国防部发扬光大去。
陈梵一走后家中又恢复了寂静，我画了几张图纸以后就继续不下去了，把纸张和笔丢到一边，自己站到窗前看风景。
086在我身边不停歇的工作，自从我为了实验将与它的关系改为恋人以后可没少观察它对我的态度变化，但一点情感迹象都没有。
要不再改回来？
我一拍脑袋，实验可要对照着来的啊，我这才实验了一次能看出些什么嘛。
我等086工作完以后把它推到电脑旁，动手噼里啪啦开始修改数据，就在我要按下确定选项时，086冷不丁的冒了一句：“086错了吗？”
“你有什么错？”我说，我和他绿色的眼睛对视了一瞬后拍拍它的头顶。
公司那儿对我设计的机器人反馈很好，薪酬如约到账。
机器人这行要是做的好那可真赚钱呐，东家给的报酬一点都不含糊，连带着我的银行卡都重了不少，我傻乐着给老妈打电话报喜讯，结果半天打不通，我这才想起来已经单方面被断绝母女关系了。
兴奋劲瞬间被浇灭一半，我把086抱在怀里，下巴搭在它的铁皮脑袋上。
“086，我不开心。”我说。
086没理我，不过一会从我怀里钻出来走了。
啧，没心没肺的铁皮玩意。
怀里没了支撑的东西我只能仰头靠在床脚上，百无聊赖的翻着手机，翻着翻着拇指不知为何就落在了那个名字上。
我看到了老爹的名字，他的电话号码我已经近两年没有拨打过了，我也已经两年没有与他见过面，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想过他，但今天不知怎么的，我居然主动按下了这个号码，我把电话放到耳边，在五十六秒的“滴嘟”声后，自动挂断了。
我把电话丢到一边，脸埋进手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过了后嗅了下鼻子，重新拿起手机毫不犹豫的按下了陈梵一的号码，自从上次我拒绝了他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说过话，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坚信着他一定会接通我的电话。
果然不出一会儿，电话通了。
不等他开口，我说：“见一面吧。”
我还有些鼻音，手机里陈梵一沉默了片刻说：“好。”
我们还是在老地方见了面，这次我没有打扮，就这么乱糟糟的去赴约。
我和陈梵一见面后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在大街上闲逛，我去哪他就跟着，大约走了快三条街，陈梵一首先开了口：“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习惯性的答道，突然又觉着毫无理由地把对方拖出来似乎还不太好，我找了个比较合适的回答：“因为……我父亲的事。”
“唐叔那里，我和宁河已经动用所有关系去寻找了，你不用太过担心了。”他说，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抿了抿嘴，又开口：“其实，我被我妈逐出家门了 ，所以一个人窝在那个小房子里……”
“这件事我知道。”
他怎么知道的？我可没告诉宁河啊。
“其实我回国前和王阿姨通过电话了，你的手机号也是你母亲告诉我的。”他说，“这次我回来的目的我也和王阿姨说过了，她也同意……”
陈梵一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侧过身站定在我的身侧，说：“我这次想弥补曾经我们错过的婚礼。”
弥补曾经的婚礼，这句话确实激动人心，确实令人感动，可此时的我沉浸在陈梵一居然和老妈有秘密交集这件事上，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先是“啊”了一身，然后问道：“不是因为086？”
陈梵一先是愣了下，无奈的笑道：“和它有什么关系，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弥补、婚姻、无关，这三个词在我脑海里翻来覆去，最终组织了成一段足以理解的句子。
我的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说真的？”不等他回答我就一个飞扑到他怀里。
我把头埋到他的怀里蹭着，想把这些天的烦恼全蹭到他的衣服上，不对，我突然又推开他：“我妈怎么没和我提过这事儿。”
“因为你们那时候似乎已经吵架了。”陈梵一说，他向我贴近似乎想搂住我。
我顺着他往后退，眉头紧缩思考着一前一后的端详，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我除了一堆破铁皮和钱没什么可图的了，想通了后我又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听着他满足的喟叹。
破镜重圆，这个词语应该是最适合我们的，毕竟我们连粘合的过程都没有就直接复原了。
直到深夜，陈梵一才恋恋不舍的送我回家，在家门口我们互相吻别。
我目送陈梵一离开后我才推开家门，灯闪烁了两下才照亮整个房间，086窝在它的充电装置里，似乎在睡觉，我打了个哈气去浴室洗澡去了，等我出来时086已经醒了，它挡在我的门前。
我用脚把它拨开，径直走向迷你衣柜前穿衣服，我没有在浴室里穿衣服的习惯，那里全是水雾连着衣服都变得湿漉漉的。
“小玉去哪了？”
“能去哪？”我瞥了它一眼，“出去玩儿了呗。”
“小玉和谁出去玩？”
“还是那个老同学。”
“怎么搞的，真是越来越像老妈子了。”我用手指用力推了下它的脑袋，看着它的脑袋和不倒翁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我睡了。”我说。
我掀开被子，发现床上躺着两朵小干花，如果它还是新鲜的话应该会很好看的，但现在我困的要死不想思考这花的前世今生，我随手把花拂到地上，钻进被窝里。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
睡前，我对086说：“我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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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毕竟是人生最大的事之一，凭借这个理由老妈总算愿意和我见上一面，全程只有我在找话聊，而老妈却只吃饭。
在这次难得的见面的结尾，老妈终于开口：“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工作，我的事务所倒是缺一个助理。”
“不用了。”我放下筷子，“我现在很好。”
“好吧，看来我们这次的见面算不上愉快，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不要和你爸研究的东西沾上边，他就是个疯子……”
“我爸到底做了什么？”我问。
我看着老妈的眼睛，我想得到一个答案，其实我一直很不解，老妈对老爹乃至他的职业仇恨至此究竟是因为什么，我以前也信了老妈的说辞以为真的是因为受不了总是倒贴钱，但自从我入行以后发现像老爹这种知名度高的疯狂科学家按理来说根本不愁研究资金，有大把的公司赶着送钱给他。
令我意外的是老妈居然回避了，她回避了我的眼睛，她垂下眼帘不愿与我对视。
“妈……”
“小梵是个好孩子，你们的婚姻算是我唯一同意的事。”老妈无视我的追问，她自顾自地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我一人坐在餐厅里。
世界上有三个令人无奈而又痛心的事，事业不顺、爱情无果，以及家人的不解。
回到家后我一头栽在床上，我把头埋在被单里感受窒息的痛苦，仿佛只有这样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痛心的记忆才会消退一些。
身旁传来“咕噜咕噜”的轮子声。
“小玉哭了。”
我将自己的脸露出一条缝隙，086站在我的床边，两只钳子手紧紧扣在一起：“小玉为什么哭？”我不想理它，就像上次它不理我一样，我又把头埋了回去。
“是因为要结婚了吗？”
“和这有什么关系……”我说，“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为什么……”
烦死了，我拿起枕头扔向他。
“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我长长地吐了口气，其实我吼完086以后我就后悔了，我根本没资格把火气发到他的身上，我微微抬头，086已经走了，我只能看到它的背影和缓慢关上的大门。但很快我就释然，毕竟它只是个机器人罢了……
又没有喜怒哀乐。
也许是今天一天的事耗费了我的精力，我的眼皮渐渐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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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了每天画图稿、研究机器人以及看086制作机器人，陈梵一和宁河要忙他们自己的工作，这些天除了冰冷的机械外我基本上就没见过其他的。
突然有一天警察局的人给我打了电话，他告诉找到老爹了，在一个下水道里。
我坐在计程车上双手紧紧握着，那位警察先生也许是顾及到我的情绪，说的十分含蓄，但我也听懂了，老爹他这次估计凶多吉少，我实在想不明白老爹到底得罪了谁，他虽然在研究机器人方面很疯狂，但是总归还算个好人。
到了警察局，我看到了老妈，不同于我她显得很平静，但她来了，我就很满足了。
由于之前的争执在前我没有走向她，我以为老妈也不会理我，但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起身来到我身前，扶住我的额头抱住了我，我终于坚持不住大哭起来。
等到做笔录的时候我的情绪才稍稍平稳些，但我依然是寡言的，笔录基本上都是老妈做的，和我们上一次来的时候截然相反。
笔录做完后警察问我们可否对尸体进行尸检，我和老妈对视了一眼，我无所谓，老妈说：“在此之前让我看他一眼。”
老妈一人在停尸房内，我和警察先生站在外面，也许是等的时间有些久了，也许是想安慰我，警察先生对我说：“你的父亲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
我没有回话，对于老爹我除了不顾家和科学家这两个认知以外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就连他具体在研究什么也是我来到这个出屋房里以后才了解的。
“听说你本人也是从事AI的，真是厉害。”他说。
“没什么厉害不厉害的。”我说。
我深知自己不会聊天，果然警察先生沉默了，就这样一直持续到老妈从停尸房里出来，老妈的情绪似乎终于有些起伏了，不过她似乎在压抑着。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出了在心头缠绕了很久的问题。
“当年我爸选择了放弃我的抚养权，是吗？”
至于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是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回忆曾经的一点一滴，这让我发现了不少疑问，比如老爹明明和老妈都有扶养我的能力，但我却直接判给了老妈，不，不应该说是叛，我们连法庭都没上过。
还有在离婚以后老爹其实经常来找我，不过都被老妈堵了回去，并不像主动放弃抚养权的样子。
老妈只淡淡瞥了我一眼：“人都死了，你还在想这个做什么。”
老妈的态度很奇怪，我刚想说些什么，但感觉到她的愈渐疏离，我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也是，人都死了，关心这些做什么。
老妈把我送回家，然后才离开。
她离开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什么，一边皱眉喊着晦气，一边加大油门一溜烟的飙车走了。
我回过头看到086站在我身后，好吧我算明白了……
“她，我很眼熟。”
086突然说，它指的是老妈。
我说：“你当然眼熟了。”
就在得到老爹失踪的消息那天，她还踹了你两脚来着，我刚说一半，突然想起来那天的086似乎处于关机状态的，而且那一天好像老妈是第一次去老爹的出租房……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但是速度太快我没有抓住，我只尝试性的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086眼睛眨巴眨巴：“086不记得了。”
不记得这个答案是我没想到的。不过，算了，反正也不重要就是了。
我刚想回家，就接到了陈梵一的电话，他安慰我不要太过伤心。
这一看就是老妈告诉他的，说实在的伤心是挺伤心的，但这情绪早就过了，我现在只感到麻木，面对陈梵一的邀约我随口拒绝了。
挂了电话以后我拍拍086的脑袋：“回家了。”
半个月后那位之前联系我的警察先生找上门来，他告诉我检查结果出来了，初步断定老爹是自杀。
在听到这个结果后我沉默了一瞬，说真的，虽然我对老爹的了解不多，但我依然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做出自杀这种事。
“不可能。”我说。
我本来以为警察先生会安慰我，但他却说：“其实在尸检时唐先生已经超过了规定尸检时限，所以可能会有些误差。”
他这意思是……
他说：“我们到公安局详谈吧。”
时隔半月，我又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警察先生给了我一份尸检报告，警察先生告诉我公安会断定老爹是自杀的主要根据是在他身上 找不到任何他杀的痕迹，但警察先生却觉得疑虑，在听到我这位女儿亲口否认后他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说实话我想吐槽难道我不会因为太过伤心儿否认自杀吗，当然这话我没说出口，我只按照警察先生的疑问如实回答。
警察先生将重点全部记录下来，然后说：“接下来要麻烦你了，可能会忙到回不了家，可以接受吗？”
我倒是不怕忙，不过只有一件事我放心不下，我打电话给陈梵一，麻烦他把086接走照顾几天，这小东西要是没人看着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
唯一担心的事放下了，我朝着警察先生点点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和警察先生在案发地四处搜查，可遗憾的是，我们居然没有发现一点他杀的证据，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条——自杀。
在第五次碰壁后，我想也许是我对老爹的了解不够深吧，警察先生很愧疚，他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告诉我如果有任何发现都会第一时间与我联系。
由于这些天一直在四处奔波，我满身疲惫，再画机器人图纸的时候都在不住的打盹，迷糊间我感觉少了些什么，突然意识到，我把086给忘了……
我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赶到陈梵一的公司，他知道我来了以后满是惊讶外加惊喜，可我没和他多叙旧直接开口问086在哪。
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出差时把孩子寄放在别人家的老母亲。
陈梵一把我领入一个白色房间内，房间不大，大约只有三十平方米左右，在进入房间前我发现她输入了一串密码后才打开房间门。
我皱眉：“……你们把它关起来了？”
“哈哈并没有，只是它总是想离开这里，你不用担心。”陈梵一说。
房间不大我一眼就看到了086，它缩在墙角里，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绿色的眼瞳迸发出绿光，径直向我奔来紧紧抱住我的腰，我摸了摸它的脑壳。
“我带它回去了。”我对陈梵一说完后转身离开。
“那个……”陈梵一叫住我，他摸了摸鼻子犹豫了一会儿说：“婚礼我打算订在今年十月，你这段时间太忙我都没能联系的上你，你觉得这个时间……可以吗？”
“我都可以。”我说。
086一回到家就躲进它的专属充电器内，怎么看怎么委屈，说真的，此事我对陈梵一是有些不满的，但毕竟是我麻烦他照顾086，我也不好当面表现出来，我只能蹲在086前摸摸他的脑壳。
“小玉要和他结婚吗？”086问我。
我点点头。
“他不是好人，小玉不要和他结婚。”
我没有回答它只是无奈的笑了笑，陈梵一的为人我很清楚，他这次的举动确实有些不妥，但我不会为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放弃我等了近五年的承诺。
没错这个承诺我等了五年，为了它我消耗了太多太多，我不能轻易地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