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秋季。086每次出去时,滚轮上总是沾满碎落叶,弄得家里全都是。

    这天就在我第四次清扫碎落叶几近发飙边缘的时候,警察先生来了。

    他将一打资料递到我的手上,是关于老爹案情的最新进展,由于此事是警察先生自发破案并没有上报局里因此进展稍慢一些,即使如此我也非常的感激他。

    警察先生可以告诉我可以初步判定老爹的凶手与现在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同一人,他打算把此事上报总局,有了协助以后再做进一步调查。

    “谢谢你,警察先生。”我说。

    他笑着摇了摇头,忽然的他看见了086,对方正缩在墙角里盯着他看,不知怎么的我觉得086有些不太友好,甚至呈现出一种……攻击性?

    警察先生起身向它走去,我刚想阻止他,却见警察先生笑着摸了摸086的脑袋:“它真可爱,像我家小狗一样对谁都很友好。”

    友好……?

    我感觉086的状态越来越暴躁,吓得我赶紧上前拉开警察先生,顺着他家狗狗的话题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好不容易的,警察先生说自己还有案子要处理离开了。我才松了口气。

    “他是谁?小玉为什么让他进来?小玉身边为什么总是围绕着这种人?”086突然向我靠来,叽里咕噜地像是质问。

    “人家是人民公仆好不好,特意帮我查案子的!”我敲了敲它的脑壳。真不知道它有什么毛病,上次看到陈梵一也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敌意。

    被我敲过的086安静了,蹲在我脚边不再说话。

    大约到晚上的时候,警察先生突然找上门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位便衣刑警,神情都十分严肃,他举起证件说道:“唐小姐,和我走一趟吧。”

    我的心里有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我问:“发生什么了?”

    警察身后的便衣说:“我们在你家的落叶上发现了连环杀人案受害人的血迹。唐小姐,我们判定你为第一嫌疑人!”

    开什么玩笑?

    嫌疑人?

    我是会杀害我父亲的人吗?

    可我还未来得及辩解,两个便衣警察便上前强硬地给我戴上手铐,推出门外。

    在被推上警车的那一刻,我看086匆匆赶来的身影,我朝它喊到:“等我回来!呆在家里,别乱跑!”

    现在是凌晨五点零五分,我被拷在审问椅上,日出的微光透过窗户的微缝照进来,眼睛快要支撑不住将要闭上,一阵巨响使我清醒过来。我艰难的睁开眼,只见一位老警官坐在我的对面,横眉怒目。

    “我在问你一遍,为什么你家里会有粘着受害人血迹的枯树叶!”

    “……我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你们很敬业,但是,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家里会经常出门的就086一人好不好。

    等等,086?

    我皱起眉,缺觉使我的脑袋反应迟缓,我此时才反应过来,这碎枯叶似乎是被086的滚轮卷进来的……

    “怎么,想起来了?”

    我直起身,动了动因为缺少血液流通而有些发麻的胳膊。

    “我要见陆警官。”我说。

    086身为智能情感机器人,主要开发人类情感,这是在当代绝对不被容许的,一旦透露出枯树叶与086有关,它一定会被抓起来检查,到时候就是纸包不住火,086绝对会被销毁的!

    这件事只能告诉唯一知情的警察先生。

    老警官盯着我看了片刻,起身出了审讯室,过了一会警察先生走了进来。

    “说吧。”他在我面前坐下,十指相扣。

    我把086与枯树叶的关系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警察先生,我露出了恳求的表情,恳请他不要透露出086,他抿了抿嘴唇,答应了。

    警察先生告诉其余警官我已经松口了,要求是必须和他单独去搜查,不能有其余人员,老警官第一个反对,但在警察先生的再三保证下他还是同意了,但依旧没有放心,眼神警告着我。

    我无奈的笑了笑,看来只能靠自己洗清清白了。

    我领着警察先生回到家中,086听了我的话在家等着我,我一进门它就冲着我跑来,却看到了站在我身后警察先生,整个机器人瞬间阴沉下来。

    “好了好了,他是好人哦。”我拍拍它的脑门,阻止它继续盯着警察先生。

    为了弄清086最近的行踪,我将电脑与它相连接,查看行踪记录,这一看不要紧,我真的不知道086居然快把整个城市跑遍了,大到闹市区小到羊肠道,没有一处落下的。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啊。

    我看向警察先生,他微微皱眉说道:“看来必须出动整个执法队一一排查了。”

    他又安慰我:“没事,关于这些的来历,我是不会上报的。”

    “谢谢。”我说。

    警察先生将行踪全部记录下来,就在我准备合上电脑的时候,一个页面突然跳了出来,上面显示了至今为止086与所有接触过的人的关系。

    陈梵一和警察先生是一片发泄似的乱码,而我,居然是……恋人?

    开什么玩笑,早几个月前我就改掉了好吗,怎么又自动变回来了!?

    警察先生微微挑了挑眉,但依旧没什么表情,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救命啊……

    我脚趾扣地,太尴尬了。

    我“啪”地一声合上电脑,站起隔绝警察先生看向电脑的视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走吧。”

    我与警察先生回到警察局,将所有踪迹内的监控全部检查了一遍,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看到086马不停蹄的到处乱跑。

    看起来似乎很忙的样子,可实际上什么也没干。

    我们耗费了三天,连续不眠不休,也没查出个结果来,我趴在桌子上,感觉快要晕过去眼上一片迷雾什么都看不清。

    “你先回去休息吧。”警察先生对我说。

    “不了。”我支撑着脑袋站起跟上他,不管怎么这件事与我脱不开关系的。更何况我也非常好奇086每天出去在干些什么,从它的口中套不出答案那么只能从这里入手了。

    警察先生没在说什么,我跟着他来到了一些监控死角,086甚至都跑到城边去了,看行踪轨迹似乎有跑进河里的迹象。

    “你家的机器人可真……”

    他没说完,但我听懂他的意思了,我无奈扶额,别问我啊,我也管不住他。

    显而易见的,这次的搜查也没能得出个结果,我们尽可能的缩小范围朝着有可能会有落叶的地方去,可惜的是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最终警察先生排除了死者与086有关这一个选项,并放弃从086身边入手,但我的嫌疑仍然没有排除。

    “现在依旧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与连环杀人案没有关系,再杀人案研究了这么久总算有点苗头上面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你走。”警察说。

    他这么说我也能理解,只是这受不了日复一日的监视罢了。

    有警察先生做担保我总算能够回到家中不用呆在那个阴冷的审问室里,但仍然是嫌疑人的身份,每天早上一拉开窗帘就看见几位便衣站在我家门口抽着烟聊天……

    连伪装都省略了……

    因为突发事件我和陈梵一商量把婚礼推迟,在家人面前我还是选择退步。陈梵一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同意了。“唐叔的事最重要。”他说。

    结果这事不知怎么地居然被老妈给知道了,她直接飞到我这小破屋子里,噼里啪啦一顿说教,什么死人没活人重要什么的,以及一如既往的对老爹的人身攻击。

    面对老妈的指责我只能退下一步,婚礼维持原状。

    但正因如此,我不得不抽出时间进行婚礼排演,我每天都在查案、研究以及排演之间相互周旋,哪一样都不能落下,一个丢了就等于丢了饭碗,一个是无法放下的,而最后的那个则是受所有人期待不得不去做的。

    我肉眼可见的疲惫,甚至婚纱都变得有些宽大,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你休息会儿吧,别累坏了身体。”陈梵一无数次这样对我说,我看着他满眼的心疼,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心里不知什么感觉。

    所幸老天总有开眼的时候,所有的辛苦都没有白费,总算让我们查到点有意义的东西。

    我们发现了那个杀人魔的老巢。

    可我还没目睹过这杀人魔的老巢长什么样,就被刚从老巢里出来的一脸苍白的警察先生拉走了。

    “你别进去。”他说。

    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看见坐在警车上时不时干呕的警察先生我倒是明白了,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警察先生不愧是刑警支队的担当,只是干呕罢了,我看到一旁的辅警几乎要晕过去。最后还是我这个唯一算是清醒的人下车买了些水给他们。

    喝了水几位警察稍微好了点就开始分析案情,我坐在后座上听着。

    我对于老巢实在好奇,在我的恳求下,警察先生终于给了我张老巢的照片,我的眼睛刚落到照片上,一阵恶寒顺着鸡皮疙瘩直冲天灵盖,我赶紧将照片向下扣住,一点缝隙也不留。

    “都说了让你别看了……”警察先生有些无奈的将照片从我僵硬的爪子里抽出来,放到照片袋里,我敢发誓那里面肯定有更加惊悚的,但我已经放弃深究,涉足过危险地域后,呆在安全区的感觉还算不错。

    我从各位警察的对话中得知虽说我们发现的是杀人魔的老巢,可也只是一个用来杀人的场所罢了,也就是说这里极有可能只是一个临时居所,被我们发现后他不会停下杀害的步伐,而是换个地方继续杀人。

    “我觉得这个杀人魔和我们以前所遇到的似乎不太一样。”警察先生突然说。

    “这个杀人魔似乎没有挑衅警察的打算。在我的从业生涯里连环杀人犯遇到的不算多也不算少,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么就是面对警察的搜查会发出一些挑衅的举动,特别是当警察在破案过程中遇见瓶颈时更甚,可是这个杀人魔……似乎异常的平静,甚至都不见慌乱。”

    我前半生过得风平浪静,对于连环杀人案什么的只是有所耳闻,但听警察先生这么说,看来这次的凶手不简单。

    警察先生向各位布置搜查任务以后就宣布解散,等其余警察都离开了,他才发动汽车:“我送你回去。”

    在路上我发现气氛明显不对劲,但我没有说话,一路无言,果然在到达目的地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嘱咐我慢些走。我有些战战赫赫地开口:“警察先生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警察先生垂着眼睛,片刻后他解开安全带从后座上拿来一个地图,我眼尖地发现那似乎是……086的行踪记录。

    “你家的机器人真是聪明,要不是今天挖出了它的老巢估计我会被一直骗下去。”

    什么……?我不知道杀人魔老巢为什么和086会联系在一起。

    “你家机器人明明是政府抵制的机器人,你却一直放任它到处乱跑,甚至从没有关心过它去哪?”他问

    我。

    我摇摇头:“它伪装的很好的……”

    “请问086和这次的连环杀人案有什么关联吗?”我问出了那个我最关心的问题。

    他似乎早料到我会这么说,他将行踪记录递给我,行踪记录我早已看过上百次,不用看都能背下来,但我还是接过,仔细端详。

    “你家机器人人看似是满城乱跑,但中心点只有两个,一个是你家……”

    “……另一个,就是这儿。”他点了点地图上杀人魔的老巢。

    不可能!

    “这不可能!”我几乎喊了出来,“我很清楚086,它只是一个稍微有点自我意识的机器人罢了!你没有证据……”

    “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到底是真的没有任何察觉,还是你在自欺欺人,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警察先生打断了我。

    “况且你身为机器工程师应该很清楚一个机器人拥有自我意识是多么可怕的事!”

    “一个拥有了利己思维的机器,那不是机器,而是潜在犯罪因素!”

    像是被堵住了喉咙一般,所有的辩解都无法说出口,我垂着脑袋手紧握着安全带,虎口被硌的生疼。

    “我给你一个选择,看在你是非知情人员的份上,配合警察逮捕它,要么,我们现在以包庇罪逮捕你。”

    哪怕警察先生不说我也很清楚我该干什么,虽然086对我的意义非凡,但是我好歹也是一个需要依赖人类事件生存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清楚我该站在哪一边。

    “我给你一分钟……”

    “我不需要。”我打开车门下了车,“到时候联系。”

    我微笑着朝警察先生招了招手,我表现的十分自然,像是刚才我们之间没有过激烈的争吵一般,仿佛我们只是稍稍谈了会心。

    警察先生定神望了我会,微笑着点点头:“再见。”

    警车驶过我身边离开了,当那尾灯渐渐消失不见,我才转身走向房屋。打开门后,我看见086照例蹲在门口等我,我摸了摸它的头。

    虽然我看上去正定自若,但直到我毫无睡意地躺上床,我的手还在不自觉地发抖。

    因为落在我身后的那抹绿光,自从我从警车上下来后,就一直跟随着我,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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