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皇后疯了。

    是啊,皇后疯了。从古至今,哪个皇后敢当着众大臣的面扇皇上的巴掌;哪个皇后愿意舍弃后宫之主的位子嫁给一个屠夫,而且,这个屠夫还是一个残疾人,屠夫可是一个跛子啊。

    “清鹤,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朝廷!朕在上朝!”

    “说,你把李四囚禁在哪里?我要找他,我要嫁给他!”

    顿时,朝堂之下一片唏嘘。

    杨公公知道朝是不可能上成了,看了眼皇上便尖声喊道:“退朝~”

    众臣散去,杨公公叫走了所有奴婢,顿时整个殿内只有皇后、皇上和闻风三个人。

    “清鹤,你放心,他安然无恙,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他不会有事。”皇上向前走过一步,想拉着清鹤的手,但是清鹤将手往后缩了缩,他只好作罢。

    “强迫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陪着你,真的有意思吗?”清鹤不明白,整整五年了,为什么这个皇帝就是不肯放过她。

    五年来,她从不让皇上靠近她的寝宫半步,她对他,永远只有曾经的友谊,没有爱情。

    嘉庆十五年

    “清鹤,等等我,等等我呀~”二王爷骑着一匹黑马,拼命追赶着。

    “哈哈哈,说了我的马儿跑得快吧,追不上吧,啦啦啦…”清鹤骑着一匹白马,回头做着鬼脸,却看到二王爷从马上跌了下来。

    “小二,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从头看到尾,只看到二王爷腿似乎折了,其他地方除了一些擦伤,都没什么大问题,于是清鹤一边捡拾长棍用来固定二王爷的腿,一边念叨:“幸好德叔见我们年龄小,只准我们骑矮马,不然你可真得摔一个狗吃屎。”

    “哼…”二王爷有些不服气,“哎呀呀,你轻一点,太痛了。”

    “谁叫你不服气。”清鹤一把抱起二王爷甩到小白马上,随后也坐到小白马上。二王爷在前,清鹤在后,二王爷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活像清鹤的小娇妻。

    “小二,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不会摔一跤摔到头了吧。”

    “你才摔到头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劲那么大,还那么野蛮。”二王爷又气又羞。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的跟一个瘦猴一样,是一个女的都能把你抱起来。”清鹤很得意,这已经是她第无数次赢了二王爷。

    嘉庆十八年

    “小二,你要出征了,我真舍不得你。”清鹤想摸一摸二王爷的头,却发现她要把手抬起才能摸到。“三年前,你长的比我还矮,没想到现在却比我高了两个头。”

    “别乱摸,男女授受不亲。而且再过几天你就到了及笄之年,该懂得分寸了。”

    “我们不是好兄弟嘛,哪讲究那么多。再说,及笄又如何,我又不打算嫁人。”清鹤依旧用她那力大如牛的力气锤了二王爷的胸口一锤。

    “你这劲也忒大了吧,我看不是你不想嫁人,而是没有哪个男人敢娶你吧!”

    “哼,你也不看看我这倾国倾城的颜,谁不想娶我。”清鹤戏谑地说着,手一挥将胸前的头发带到了背后。

    望着清鹤,二王爷有些忍不住了,便也不顾忌地说:“清鹤,若我这次出征安全归来,你嫁给我可好?”

    “啊???”清鹤一脸懵,“我们可是兄弟啊!”

    “你难道只把我当兄弟看?”二王爷很想知道清鹤的答案,眼睛直直的盯着清鹤,让清鹤有些不自在。

    “王爷,该启程了。”杨公公拱手说到,“陛下已在军台上等候王爷。”

    二王爷顺手摘下清鹤头上的一根发簪,“此信物为证,你等我回来。”话完,便匆匆上了马,阳光打在他的红袍上,有些晃清鹤的眼。

    嘉庆十九年

    “哇塞,此处可真是避暑胜地,有山有水,而且还有东坡肉。”清鹤说着,便奔向山溪村的李屠夫家里。他们李家三代杀猪,而且还做的一手好东坡肉。据说李屠夫的爷爷做东坡肉的手艺就是苏东坡教的。

    “李四,切十两肉。”

    “好嘞!姑娘,给你。”

    “李四,你今天可以给我做东坡肉吗?我给你劳务费。”

    “对不起姑娘,今天不行,今天学堂放学,我等下要去山下接我家姑娘。”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正好我还没有去山下的学堂看过。”

    “可以。”李四先整理摊铺,整理完之后直接将上衣脱掉换成一身较为干净的粗麻布大衫。清鹤也真不要脸,别人山野村夫不讲究,她堂堂一个永清公主不仅不躲避,还盯着别人看。话说,李四那一身肌肉可真不错。

    “李四,为什么你年纪轻轻就开始杀猪了?”

    “我家都是杀猪的,而且我只会杀猪。和你讲,别看我只有十九岁,杀猪可是一把好手,不管是大猪小猪,肥猪瘦猪,顽皮的猪还是文静的猪,在我面前都是乖乖猪。”

    “哈哈哈,乖乖猪…”清鹤有些笑得喘不过气,“啊…”突然脚下一滑。清鹤一把抓住李四,可是下山的小路青苔太多了,而且昨夜又下了雨,导致清鹤和李四一起直接坐到了地上向山下滑去。

    “呜呼呜呼…”清鹤紧紧抱着李四大声叫着,她喜欢滑溜溜的感觉。

    终于停下来了,站起来时,双方看见对方屁股后面的泥巴印,都哈哈哈笑个不停。

    “李四,你说你女儿看见你屁股后面的泥巴印会不会笑你?”

    “女儿?”李四有些迷糊,“哦,我去接的是我姐的闺女,不过我姐难产死了。不过,在我心里,她就是我闺女。”

    “你是不是因为她才一直没有娶老婆。话说你长的不赖,身材又好,还会做东坡肉…”

    “是我自己还没有嫁娶的打算。再说我一个杀猪的,什么人可以看上我。”李四急忙反驳道,他不想听到别人说他是因为苏苏才没有娶妻。

    “你为什么叫李四?是不是因为你在家排行第四?”清鹤懂了李四的想法,很自然地岔开话题。

    “是的,以前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不过哥哥们当兵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所以家里只有我和苏苏了。”李四回答了好些问题,却渐渐感觉内心有些不安,便慌忙说到:“姑娘你长的很美,家境也不错,肯定可以寻个好人家。”

    “哈哈哈,你在担心什么。”清鹤看着李四黑里透红的脸,不禁笑了。

    “苏苏!”学堂放学了,李四接过苏苏的书篮“苏苏,想不想吃东坡肉?回去舅舅给你做好吃的东坡肉。”

    “你其实可以不用来接我,我都快九岁了。”苏苏看见李四,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又暗了下去。

    “我也想吃。”清鹤眨巴眨巴眼睛。

    苏苏这时才注意到李四旁边的女子。一双灵目如星河灿烂,鼻子微挺,头上只扎一马尾,潇洒却又美艳,活泼亦且圣洁。她看着清鹤,有些挪不开眼。

    “可以可以。”李四应承下来。

    吃完东坡肉,天已经黑了,“姑娘,要不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我对这个村子现在是了如指掌了。谢谢款待,今天吃了你的东坡肉,那这十两肉就送你了,当做回礼。”放下肉,清鹤便干干脆脆的出门了。

    村里的夜晚虽然没有东京亮堂,却在月光下也能看得清路。“来人啊,来人啊,有人偷小孩啦!”清鹤大声喊着。突然一群手持棍棒的男子将清鹤围住。

    “我们劝你别多管闲事。”一蒙面男子说到。

    “大哥你们看这个小女子长的还真不赖。要不我们…啊,谁打我?”

    “是我。”李四捡起一块石头向说话的男子砸去。

    “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你觉得你们两个人打得赢我们十个人?兄弟们,上!”

    李四迅速捡起地上的树枝和他们打斗,这个树枝虽然粗大,但是毕竟淋了雨,被木棍狠狠敲了几下就断了。没了武器,李四只能徒手和他们搏斗。

    “啊~”清鹤又摔了一跤,眼看贼人的棍子就要打在清鹤身上,李四跑过去用身体护住了清鹤,贼人疯狂用棍棒打李四,李四被打晕过去。千钧一发的时刻,村里人都赶过来了。“啊,我的孩子,这群贼人是人贩子。”一个妇女叫到……

    李四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李四你醒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清鹤一把抱住李四哭了起来。

    “姑娘,姑娘,我没事,苏苏呢?”

    “苏苏已经去学堂了,你放心。”

    “谢谢姑娘。”

    “不要叫我姑娘,我叫小鹤,你救了我一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因为这一次,李四的腿被打残了,这几个月甚至都走不了路,下不得床。

    “李四,你尝尝看我做的东坡肉怎么样?”

    “李四,我接苏苏回来了。”

    “李四,今天苏苏九岁生日,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做了十块糕点,正好你尝一块,其他九块用来给苏苏庆生。”

    “李四,苏苏说你喜欢听昆戏,我学过几段昆戏,我唱给你听。”

    “啊,李四,你可以下床了,太好了!”

    “李四,你说你,明明自己腿脚不方便,还要保护别人,听村里人说你把村里的老婆婆,寡妇和孤儿都接在一个大杂院,日日夜夜保护她们。”

    “李四,有人给你送了锦旗,你看!”

    “李四……”

    嘉庆二十年

    “李四,我要走了,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公主,不必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从我救了你之后,你的嬷嬷告诉我的。这几个月来你悉心照顾我,所有的恩情你都还了,以后也不用再歉疚了。你也不用再来看我了,上下有别。”

    “李四,你难道也觉得我们上下有别吗?”

    “难道不是吗?愿公主此去一路平安。”李四拱手,不再抬头。

    “李四…”

    李四把腰弯的更低了,清鹤不再说话,便转身离开了。

    坐在回京的轿子上,清鹤才知道自己离开东京已经一年了。这一年,好像是一秒钟,又好像是一辈子…

    “清鹤,我已经是太子了,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太子妃?”

    “小二,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看。”

    “清鹤,我喜欢你,打仗的这一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答应过我,若我平安归来,你便嫁给我。”

    “小二,我没有答应过你。”

    “清鹤…”

    “你再说,我们连兄弟也做不成了。”

    嘉庆二十一年

    皇帝驾崩,太子继承皇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平公主宋清鹤,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皇后,钦此。”清鹤跪着不动。“永清公主,接旨,抗旨则是诛九族的。”

    “谢主隆恩。”

    九月十五日夜,皇帝大婚,举国同庆,整个东京城烟花不断。灯火通明。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甚至,我现在极其厌恶你。”

    “清鹤,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李四吗?”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我和他现在没有关系了。”

    “那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人,而且,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强迫我。”

    “那好,不强迫你,你什么时候允许我进你的寝宫,我就什么时候进你的寝宫,你不让我进,我绝不强求。”

    “那你一辈子也别进了。”

    嘉庆二十二年

    “公主,都一年了,你还不能见一见皇上吗?”侍卫闻风一边推着秋千一边说。

    “闻风,你若再说这件事,我就连你也不理了。”

    “闻风,我现在好想吃东坡肉啊。我之前在山溪村的时候,吃过一个人做的东坡肉,真的一绝。”

    “这个人是谁啊?”

    “李四,一个屠夫。”不知道为什么,一讲到李四,她就感觉开心,有些止不住话匣子,“闻风,你知道吗,李四虽然是一个屠夫,可是他有一个当剑客的心,他之前还说,有朝一日,他要带着他的杀猪刀,踏遍整个河山,除暴安良,惩奸除恶…”

    “听公主你这样说,李四还真是一个好人啊。”

    “嗯嗯嗯,他真真是一个大好人,他做的好事,数都数不过来,他还建了一个大杂院…”

    一谈起李四,公主的话就停不下来,又足足讲了两个时辰的话。

    “闻风,你能带我去山溪村吗?”

    “公主,属下不能。”

    “唉,我真有些想李四了。”

    “公主,您该歇息了。”

    次日

    “闻风,你说什么,皇后说她想李四?”皇上一拳打在了龙椅上,“我就知道李四这个人留不得。”

    “什么叫留不得,你若敢动李四,我就死给你看。”清鹤顿时冲向殿内。

    “我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最好是给我这样。”

    嘉庆二十六年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清鹤,你知道世人怎么说你吗?都说皇后疯了,宁愿嫁给一个屠夫也不愿意当皇后…”

    “那你就废后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李四死了。”

    “他死了,你不是说你不会动他吗?”清鹤一把取下头上的簪子刺向了皇上。可是被闻风的手拦住了。清鹤坐到了地上,她从未想过,那一年,居然真的是一辈子。“他的坟墓在哪里?可以让我去看看吗?”

    “就在山溪村。”

    那天,明阳高照,清鹤穿着一身红妆坐在墓旁,“李四,我来嫁你了。”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闻风,李四是什么时候死的,我好到时候和孟婆说他,到时候好寻到他。”

    “前天。”

    “哦,原来是前天,那我应该追的上他。”清鹤闭上了眼睛,她要去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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