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变成一场默剧,时间定格。

    其实于然在接受到任务前并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更没有想到会是言煜主动问起她的近况。在来之前,她甚至在家排练了无数次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言煜,想好了足够体面又不尴尬的开场白。

    哪怕对方会说一句“好久不见”,又或是“工作顺利吗”诸如此类的客套话。

    更哪怕是自己说的话对方没有回应,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的。

    也不会像此刻一样让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股子酸涩夹杂着委屈的情感在于然心头弥漫。

    她沉默了好久并没有做出答复。

    她挤出来一个微笑,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就像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学会了不把情绪挂在脸上。

    意思是,我过得好。

    离开你,我过得很好。

    她转身,强忍住眼泪,头也不回的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下走出了会场。

    在其他人眼里,他们两个并没有在对话。

    有几个人纳闷:“什么情况?我错过什么瓜了。他俩好像没说话吧。”

    有个女生说:“我也不知道,我离这么近,确实没说话啊。”

    于然找了一家火锅店,给姜晚打电话。

    于然一顿鬼哭狼嚎:“我的小晚晚,救命啊。你的姐妹今天算是中头彩了,快出来陪我吃饭。”

    姜晚:“不行啊,我的小可怜。今天加班,我尽量早点赶回家陪你。紧急开会呢,先挂了啊。”

    啪嗒一声,唯一的光亮被熄灭。

    于然无精打采般的,一个人胡吃海塞。

    想起刚刚自己头也不回的狼狈的跑了,真想给自己一个大比斗。

    于然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虾滑:“于然,你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小姐,一个人啊。跟哥喝一个。”一位手臂上带纹身的壮汉用自己那双肥大的手去碰一个女生的肩膀。女生被吓了一跳,立即往后躲。越躲,壮汉越起劲。

    于然想着,法治社会还有人干这种事,当记者和警察吃软饭的是吧。老娘明天就让你上新闻头条。

    于然掏出相机,留下罪证。

    然后先报了警。

    随后走到那桌旁边。

    秉承着职业操守,她开口道:“先生,大白天的调戏良家妇女,我刚刚用相机拍下来了,您是想进局子过个夜吗?”

    那个壮汉喝了酒,手里还拿着酒瓶子,边往嘴里灌身体边晃荡,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了。

    一听被拍了照,立马面露险恶。

    记忆重叠般的,一种恐惧感涌上心头。她本以为快要忘记那件事情了,看着眼前这个人,她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壮汉看出于然的害怕,更加肆无忌惮。一步一步的把她逼到墙角。

    身边的男性群众都上前帮忙,大多数被打倒在地。

    女性力量本就悬殊,只能一个劲的报警。更何况壮汉手里还有酒瓶子。

    于然瘫倒在地,浑身不自觉的发抖,面色惨白,一个劲的冒冷汗。

    眼见着壮汉要把酒瓶子砸到于然脑袋上。

    这时,于然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凛冽的味道铺盖而来。

    于然感觉貌似是一件外套把她罩住。

    模糊中,她听到肉与肉碰撞的声音和酒瓶子破碎的声音。

    随后,她落入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跟记忆中别无差别。

    于然不由得觉得安心,抱紧了一些。

    那人直起身,倒吸了一口气,脊背一僵。

    “别过来!离我远点!”于然从病床上坐起来,在刚刚的睡梦中不断循环着当年的事。

    此时于然一头的冷汗,她双手环抱住自己,手指在发抖。

    一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哄着一般地低声说着:“于然,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过了一会,稳住情绪,于然才把头抬起来。

    她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言煜。

    于然几乎是一下子就拿开他的手,保持了适当距离,低声说了句:“言老师,你怎么在这?”

    言煜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轻咳了一下,双手插进兜里:“我朋友生病了,在隔壁病房。你被送进来的时候,我刚好看到。听说你们遇到骚扰了,来看一下。”

    于然瞥了一下嘴。心里想着,有个很大度的前男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别人分手恨不得永生永世不得相见,恨不得对方出门被创死那种。

    到了她这怎么就截然不同了。

    于然没看他:“谢谢您的关心。那个人被警察抓了吗。”

    言煜:“嗯。”

    于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位小姐呢?”

    言煜:“没事,听说就是受了点惊吓。”

    “咚咚咚……”一位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单子:“小姐,您的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了。突然晕倒时因为您有创伤后遗症,您是不是经历过和今天一样类似的事,所以导致今天会晕过去。”

    于然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挺久之前的事情了。”

    医生:“您的状况不严重,不用担心,问题不大。定期来医院看一看,配合一下心理医生治疗。心理上的大多都是要靠自己的,我们作为医生也只能给出适当建议。”

    于然:“好。麻烦您了,医生。”

    医生笑了笑:“没事。您男朋又帅又贴心啊,自己受了伤,还为您跑前跑后的,他把您送进来的时候可着急了。”

    谎言如同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而于然抓问题永远抓不到重点,她这次的反应是快,答得干脆:“他不是我男朋友。”

    半晌,于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她狐疑对着言煜:“你不是说,你朋友生病在隔壁,你碰巧来看我的吗?”

    于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沾染的血,又看了看言煜。

    言煜胳膊上像是刚被包扎过。

    看来是言煜帮她挡住了酒瓶子,又送她来医院。

    整个病房都很安静,有一种不顾人死活的尴尬。

    医生意识到气氛不得对劲:“哈哈哈,我出去了。还有一堆患者等着我呢。对了,我好像晚饭也没吃呢。哎呀.......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家呢。”

    于然感觉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还是开了口:“谢谢您了,言老师。我把医药费赔给您吧。”

    言煜就好像不会尴尬一样,他说:“不用,不差那点钱。”

    于然心想,这是啥情况啊,我怎么办啊,要不我装个死?不行啊,刚醒再死一回。有没有砖头啊,刚刚那壮汉怎么不给我一拳啊。

    言煜暗中握了握拳,突然说:“我说过会等你。”

    于然正想着如何应付尴尬,压根没注意言煜在说什么。

    言煜笑了笑,梨涡渐显。自当是她没听懂,又说了一次:“我说过会等你。五年前一样,现在也一样。”

    于然想了想,感觉有点惊讶:“你当年那句话,难道不是开玩笑的?”

    言煜:“不是。我们在一起吧。”

    于然觉得事情逐渐发展得越来越离谱,这哥们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五步一个雷,十个一个炮啊。于然真怕自己被炸死。

    眼瞅着言煜还要往下说,于然指了指自己的脸:“打住打住,言老师。您觉得我看起来很像个弱智吗?”

    言煜:“不像。”

    于然:那您说这话什么意思?”

    言煜:“字面意思。”

    于然大脑CPU直接被烧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言老师,感情不是儿戏。您也说了,五年,整整五年我们没见过面。一年,一个月,一天甚至是某一时刻都有可能改变一个人。您怎么能确定我们都没有发生改变呢。更何况,我早已经不喜欢您了。年少犯错很正常,谁都会有,要向前看。您这么帅的人物,还那么有钱,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有啊。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人还真是狠下心来连自己都骂啊。

    言煜:“你怎么知道我们五年没见过。”

    于然纳闷:“什么意思。”

    言煜:“没什么。你不喜欢我就重新追。你变了我就改。”

    对牛弹琴,说啥也没用。

    于然叹了口气,老娘太有魅力也是一种过错,男人太长情也是一种烦恼。

    于然拿起自己的包,边往病房外走边说着:“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发生过。言老师,再见。”

    于然走出医院,深吸了一大口气。回想着刚刚言煜认真的模样和说出口的话。

    说实话,五年不见,言煜褪去青涩,成熟稳重感愈重。

    独独不变的少年气,偶尔笑时会露出梨涡,显得阳光又不失风度。

    肩膀也宽了不少,再加上一身笔直的黑色西装,很有男人味。

    无法反驳,在台上见言煜的第一眼于然还是会心脏砰砰砰地乱跳。

    但是时过境迁,有些人有些事,如果注定是破镜,又何必拼拼凑凑,求得个将就,然后不欢而散,彼此难堪。

    几岁时想要的玩具,十几岁未必真的适合自己。就像十几岁爱过的人,二十几岁未必还会一腔孤勇。

    更何况,于然早就不是五年前的于然了。

    如果注定失望,不如到此为止,各自安好。

    反正今日过后,也不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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