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宋·刘敬叔《异苑》卷七有言:“晋温峤至牛渚矶,闻水底有音乐之声,水深不可测。”

    “传言下多怪物,乃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火,奇形异状,或乘马车著赤衣帻。”

    “其夜,梦人谓曰:‘与君幽明道隔,何意相照耶?’峤甚恶之。未几卒。”

    立五爷家的大小姐和一个戏子闹得满城风雨。

    身为平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女和这种身份的人闹得不清不楚,真是败了她爹她娘的名声。

    “张西昕!你今天要是敢踏出宅门一步,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平城中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立五爷被自己的女儿气的面色发青,拳头攥的作响。

    “放心,爹。我怎么可能会走一步呢,咱俩距离戏院有一段路呢,我坐车去,不用挂念我,昂。”

    张西昕扭头只留下一个微笑,然后转身便跑出了家门。

    “逆子!”

    张西昕坐在车上,掐着手指算着,“一,二……”。

    紧接着就传来哀怨的声音:“还剩下三天了,真该死,我去哪里找啊!”

    “阿福,你说,有什么事能让你去结束生命……不对,不对,是你愿意去死……”

    张西昕越是细想,大脑的思维就越是混乱,就连组织语言都做不到。

    “啊……!烦死了!”

    她一拳重重的砸在了车窗上,车窗玻璃被砸出丝丝裂痕,拳头的血液渗入到了缝隙之中,蔓延。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动静把正在开车的阿福吓了一大跳,他惊恐的顺着后视镜望去。

    那张白皙的脸庞秀眉微蹙,眼中燃烧的火焰似乎是要把整个平城烧成灰烬,但那其中夹杂的哀伤却更是呼之欲出,仿佛灰烬过后下起的朦胧细雨。

    “开你的车。”

    张西昕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

    她只有七天的时间。

    秦屿燃死了,自杀,这是警方在现场取证后初步判定的结论,经过多方取证和调查确定秦屿燃确实死于自杀。

    张西昕当然不信,他可是整个平城最年轻的一位角儿,在可谓是年轻一代中最有资质的那位,当年的第一场戏让他声名鹊起,一曲动平城,不仅是许多爱听曲儿的老爷,众多小姐也为他的容颜倾慕,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自杀?

    张西昕从城北的在一家破败小草房中卦事的老太求得一方:点燃犀牛角。

    古书中传言,犀牛角可以使人鬼相通,却漏掉了一个重要的内容,它可以将活人的精魄带到才离世不久的人的前几天的“世界”之中,但无法改变任何事件的结果。

    当然,会付出代价。

    但张西昕不在乎。

    车子停在了戏院的门口,张西昕刚打开车门,就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喊叫,比阿福的刹车声还难听,她这样想。

    “张西昕!你和燃燃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最好离给我离他远点儿!”

    阿福不满的瞥了一眼那个大喊大叫的女人,居然敢和立五爷的女儿这样说话,她还真是嫌她们孙家的日子过得太滋润了。

    张西昕故意用一种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孙圆圆一眼,略带诧异的说道:“原来你一直都管他叫燃燃啊,我都是称呼他老公的。”

    “张西昕!”

    张西昕不顾身后拿到幽怨的目光,熟练的来到了一处房门前,轻轻叩门。

    “是我,张西昕。”

    “请进。”

    清爽干净的男生从房门内传来,张西昕推开门,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镜前。

    脸上没有任何舞台的复杂妆造,但是单单坐在那里就让她感到赏心悦目。

    “下午有戏?”

    张西昕走到他身后双手撑着椅背,望向镜中的他,细碎的头发乖张的散落下来,那是一个何其清秀的男生。

    尽管镜子里他的脸并不真切,但张西昕仍然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束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他也在看着自己。

    她只觉得眼眶发热,心里委屈的情感迅速蔓延,她替他感到委屈,这也更坚定了她查明他真正死因的决心。

    “没有。”

    “那为什么还来这戏楼里?”

    “就是想在这里多待一会。”

    这话听起来秦屿燃自己都觉得好笑,当初唱戏不过是为了维持生计,到如今也就成了习惯罢了。要不是今天大清早张家的下人来打听他在哪,他才不会苦苦在这里等着张西昕过来,可他不说。

    “手怎么了?”

    秦屿燃在镜中注意到张西昕红肿的手背,扭头便清晰的看见了那只纤细白皙的手上仍未凝固的血液。

    张西昕连忙将手收回藏到身后。

    “没怎么,磕到了。”

    秦屿燃抬眸与她对视,“刚才我听见楼下你说的话了。”

    “哦。”

    张西昕知道他指的是刚才她故意气孙圆圆的那句话——“我都是称呼他老公的。”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秦屿燃挑眉,他的语气让人是平平淡淡,听起来还带着几分质问的滋味,但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早已将他出卖。

    张西昕看在眼里,侃侃而谈:“虽然我们还没有在一起,但是我知道,我命里该有。”

    “有什么?”

    “你啊。”

    “不过你也放心,既然我已经说出了口,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张西昕故意打趣道,她看见秦屿燃的耳尖正在以肉眼可见变红。

    “后天的戏准备怎么样了?”

    后天是木心珠宝举办的拍卖会,特意请了秦屿燃登台演戏。木心珠宝作为整个平城最大的珠宝商行,邀请秦屿燃足以证明他在这个圈子中的地位。

    “那场《刀马旦》我自然是熟悉的,万无一失。”

    “加油,我就先走了。”

    “后天见。”

    “嗯。”

    张西昕轻轻合上门,直到门被合上的前一刻,她的眼神都不肯在那道身影上挪开。

    她是想时时刻刻都陪在他身边的,但是她点燃犀牛角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这个。

    “这是您让调查的,秦先生近十天所接触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一个不落,只要是跟秦先生说过一句话的,哪怕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眼神,都在这上面。”

    “好的,你做事我相信。”

    张西昕从男人手中接过那本簿子,簿子上面将秦屿燃的行踪记录的十分清楚。

    “对了,您让我查的秦先生的那个弟弟……”

    “怎么了,有话直说。”

    张西昕的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她的眼睛扫过这本子上面的名字和上面勾画出的一件件事情,只觉得时间紧迫。

    “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和。”

    “他们吵架了?”

    “不是,那个男人从秦先生家出来后就坐上了一辆黄包车,然后去了……您家的府上。”

    “什么?!他去找我爹了?”

    “嗯,他到了哪里不久,我就听见了立五爷的怒骂声,嘴上说着什么……你能待就待,不待就滚。”

    “还有什么事吗。”

    “除了这件事就没有什么特别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有事我会找你。”

    那个男人应声退下。

    “秦屿燃啊,秦屿燃,你真的是自杀嘛,还是另有隐情。”张西昕喃喃道。

    到了拍卖夜,会场的外面可谓是热闹非凡,平城的各位达官显贵都聚于此,或是为了娱乐,或是为了这场最后的压轴拍品——一个重达十八克拉的金绿猫眼。

    传说:清朝的慈禧太后,能够掌理朝政大权的原因,就是凭着一颗重达 20克拉左右猫眼石的神力使然。据说每晚,她都将猫眼石,放置于枕头底下睡觉,猫眼神仙就会出现于梦中,指示隔日的行事。

    甚至在拍买之前就有人传言,这颗就是慈禧太后的视若珍宝那一个。

    所以,这颗金绿宝石猫眼的地位和价值足以震动整个平城和珠宝界的所有大人物。

    “秦先生,我家先生希望你能主持最后的卖品的拍卖。拍卖流程很简单的,到时候会有小姐过来教你。”

    “好的。”

    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张西昕。她身着一件缎面丝绸手工礼服西装,深V领的内搭将颈上那颗璀璨的绿宝石衬得更加耀眼多目,但比那颗珠宝更迷人是她的眸子,她眼中那深邃璀璨才是真迹。

    张西昕坐在了二楼的包间中,静静地等待着这场拍卖会的开始。

    “西昕,好久不见啊。”

    张西昕寻声望去,张晋声推开包间的房门走了进来。

    “二伯,是你,请坐。”

    “你个丫头可是越长越漂亮。最近家里的生意怎样啊?”

    “最近静安商行的那里受国外环境的影响,虽然仍不太理想,但是也还是有所好转。”

    “现在的对外贸易上来看,其他老狐狸可都是在亏损啊,咱们那保住本儿就行。”

    “是的。”

    灯光暗下,台上的主持人隆重的介绍了这次拍卖会的拍品和主要流紧接着便是秦屿燃的《刀马旦》。

    张晋声看着台上,看似是在感慨,实则意有所指:“西昕呢,听说你最近可是很喜欢戏剧。想来也是,最近的生意太累了,娱乐娱乐罢了。”

    “但切不可玩物丧志。伶人误国,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最后可是导致了朝代的灭亡。这种戏啊,看看也就罢了,要是真喜欢那就不如把人请到家里来,一次看个够。你说呢?”

    张西昕看着台上已经画上浓妆的秦屿燃,并未作答,那把花枪到了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指尖旋转。

    张西昕对整个竞拍过程并不感兴趣,直到最后一件拍品亮相,之前的先前的拍卖师退场,秦屿燃重新登台。

    “大家好,我是秦屿燃,负责最后一件拍品的主持。”

    台上的他微微欠身,可是并未低头,昂首注视着二楼包间正中间的座位,那是位日本人——松本清山。

    “我们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品,是一颗十八克拉的金绿宝石猫眼,起拍价为三百七十五万大洋,开始——竞拍!”

    如此之高的起拍价格,刚一公布许多人就连举牌的勇气都没有。

    “四百万。”是二楼正中间位置的那个包间的报价。

    陆陆续续还有几个举牌,最终价格达到了六百二十万的高价,仅仅是听起也足以让人感到震撼。

    “六百二十五万一次。”

    “六百二十五万二次。”

    秦屿燃吸气正准备报第三次的时候,淡淡的声音传来。

    “七百万。”

    张西昕轻抿一口茶,眉眼含笑的望向楼下的秦屿燃,此刻他的眉头微皱,不解的仰头看着她。

    “七百五十万。”

    张西昕隔壁的房间,再次将价格抬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此刻张西昕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

    来人俯身,“张小姐,松本先生希望您可以放弃这件拍品,他很喜欢这颗宝石。”

    “哦,是吗?想必也是,松本先生的国家自然不会产出这种宝贝,没关系,等我拍下后,我不介意他来我的府上观赏。”

    “八百万。”

    张西昕果断的喊出了八百万的天价。

    楼下的众人纷纷抬头望去,脸上挂着震惊的神色。

    张家的那位大小姐和松本先生对上了。

    在当今的租界,就连她爹那个生杀予夺的立五爷都不会主动和日本人正面对抗,她却为了一个戏子和日本人抢东西。

    所有人都将张西昕的这种行为看作讨一个戏子的欢心,认为是这个女人的愚蠢行为。

    后台,张西昕刚进门就对上的秦屿燃那双埋怨的眼神。

    “为什么故意和日本人作对?”

    “你怎么认为?”

    “你是为了这颗宝石?”

    “不算是吧。”

    “你不想让这颗宝石落到日本人手里,是吗?”

    “还是你懂我。”

    这是中国的的东西,如果他真的落到了一个钟爱珠宝的人的手里,那张西昕绝对不会过问。

    可是松本不一样,他绝对不是一个喜欢珠宝的人,只是因为这个珠宝传言是慈禧太后当权掌政的一股“神力”,他想要占有的是珠宝吗?

    不是,他只是想要展示他的权利而已,他想证明曾经那个被当朝太后视若宝贝的东西,落他手里也就成玩物罢了。他想让国人希望的火焰熄灭而已。

    但现在那颗金绿猫眼宝石还静静的躺在玻璃展览柜里,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层层的迷人的光晕。

    “吃晚饭了吗?我们去吃面吧。”

    “嗯。”

    昏暗的路灯下两人坐在路边的一个小摊里,低头吃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热气熏在张西昕的脸上,她清晰的感受到的那传来的热意,这是如此的真切。

    第二天,张西昕与日本人在拍卖会上的事就被封上了报纸,是谁的手笔可想而知。

    “号外号外,立五爷家大小姐为爱公然与松本清山作对!”

    张西昕被她爹囚禁了。

    “你就好好在这里冷静冷静!”

    “爹!张立山!放我出去!”

    张西昕瘫坐在床上,今天是最后一天,可是门在外面被锁住。

    她必须从这个房间出去。

    “轰!”

    窗子一整个被踹飞,张西昕轻巧地越出窗外,一转头便看见了守在门外的阿福。

    “小姐……”

    阿福有些为难的说。

    “是我爹让你来看着我的?”

    “您还是自己翻回屋子里吧,我手笨弄伤了你就不好了。”

    “你是在威胁我?我要去见张立山!”

    “小姐!”

    张西昕大步向正厅走去,阿福只得仓促的跟在身后。

    立五爷正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品茶,似乎是并不意外,张西昕会自己跑出来。

    “阿福,不是让你看着她吗?”

    “老爷,我——”

    阿福正要解释,却被张西昕开口打断。

    “爹,你爱我吗?”

    立五爷动作一顿,没人注意到他瞳孔颤抖了几分,那双已经混浊的眼睛望着杯中清冽的茶水,也泛起涟漪。

    张西昕的母亲身份显赫,当年张立山在平城站住脚不仅是他自身的能力过人,还多依靠那个女人的家世,她的姓氏是爱新觉罗。

    尽管皇上已经不在,但平城的小朝廷仍根深蒂固。

    张立山现在的家业有张西昕母亲一半的功劳,但两人的感情并不是靠这根利息利息链条,几十年的相濡以沫,他们彼此扶持,共同支撑,他们早已在对方的身上倾注了心血。

    对于张立山来说,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他爱他们的孩子。

    张西昕可是他的心头肉,正因为如此他不愿看她置身风波之中,他想让她待在她的庇护之下。

    “我当然爱着你。”

    阿福不由得瞪大了眼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湖上叱咤风云的立五爷,居然能听到他说出这样肉麻的话,他不能想象这位父亲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说出这样几个字,可这淡薄的文字却浓缩了一位父亲对女儿全部的爱,这也是浓稠的文字。

    “我不在乎你和谁作对,在这个平城,谁敢对你说一个‘不’字,我张立山就能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就算是他松本那个家伙,我也能让他后悔他的所作所为。”

    “可是,丫头,你该走自己的路,秦屿燃他……”

    “爹,我知道。”

    “我保证,我今天再去见他最后一面,以后我绝不与他相见。”

    诚然如此,今天确实是最后一面。

    “去吧。”

    立五爷重新举起桌上的茶盏,轻叹了一口气。

    “阿福,开车,去城西监狱。”

    “小姐……”

    “我的消息可是精通的很。”张西昕勉强扯出一丝笑。

    车子刚停监狱的门口,一个人影便从那扇漆黑的铁门放了出来。

    是秦屿燃。

    见到张西昕,他手忙脚乱用衣袖抹去嘴角挂着的那一丝鲜血。

    平日里沉稳的眸子也早已慌乱如麻。

    “上车吧。”

    车内仅可以听见发动机行驶的轻微的轰鸣声,两人各坐在一边,沉默的空气在车内涌动。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屿燃率先先开口打破沉默。

    “本小姐手眼通天,什么能瞒得住我。”

    说出这话,张西昕在心里苦笑。

    是啊,她手眼通天,可是她为什么偏偏现在才知道,她如果早知道的话,或许秦屿燃是不是就可脱离死亡的这个结局呢。

    秦屿燃是地下党,在当今社会中这股新生力量是很薄弱的。

    这也是立五爷不让张西昕与秦屿燃接触的真正原因。

    如果秦屿燃只是一个唱戏的,那么张立山绝对会反对自己的女儿和他在一起,毕竟他闯下这么大家业就是为了能够让女儿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但秦屿燃是地下党,张立山明白如果自己的女儿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么也就代表了张家的选择,到时候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国民党都会不遗余力的置张家于死地。

    他不是军阀,他只是一个江湖人,就算是借着一点满族人的地位也不足以和这等政治力量分庭抗理。

    他不能看着女儿淌这趟浑水。

    秦屿燃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从从始至终都没有向张西昕表达过自己的一点心意。

    他的爱不能放在明面。

    当代社会是迷茫的,大家都想坐上那把椅子,但没有人知道坐上那把椅子后又该何去何从。

    秦屿燃知道自己跟的这个组织是要带领中国变得更好,让百姓安居,社会安定。他相信组织的目标一定会会实现,但他不相信自己能给张西昕一个好的生活。

    于是他藏起自己的那份自认为拿不出手的爱。

    但真正的爱意就像肆意燃烧的火焰怎么可能藏得住?

    没有人再说话,车内又重新陷入了僵局。

    车子停在了秦屿燃的家门口。

    尽管他是平城里最出名的角儿,这两年了赚的也是盆满钵满,但屋内的装修十分简朴。

    他的钱尽数都捐给组织了。

    “把衣服脱了。”

    秦屿燃抬头望向张西昕,眸中带着诧异。

    “不脱衣服怎么给你上药啊?”

    “哦。”

    身上的衣物褪下,张西昕看到了白皙皮肤上触目惊心的鞭痕,她暗自咬牙,在心中发誓一定会让那群人付出代价。

    蘸有酒精的面前贴上伤口,秦屿燃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身份暴露了,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张西昕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我替你报仇了。”

    “你……”

    秦屿燃惊得说不出话,尽管清楚张家在平城的是你盘根错节,但他仍未料到张西昕会做出这样的事。

    “是我把他杀了。”

    早在拍卖会的那天晚上,秦屿燃的那位“弟弟”就死在了张西昕的枪下。

    那个阴险狠毒的男人到死都不知悔改。

    “他待你如亲弟弟一般,你为什么去背叛他。”

    “大小姐,我求求您别当圣母了成吗?你喜欢他就算了,还非要我也喜欢他,报答他啊,怎么着?你不会和他是同伙吧?嘿嘿,你要是能让我高兴高兴,没准儿我能放你一马。”

    枪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

    暗红色的液体在石子路上开出一朵怒放的花。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秦屿燃垂眸,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

    “这就是你自杀的原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害怕你会这样做。你本可以与这种事毫无关系的,你做出这样的事,这样的你立五爷不会喜欢,资本家不会喜欢,手下人也不会喜欢……”

    “那你会喜欢我吗?”

    张西昕不在乎他说的,她只想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爱你。”

    所以他愿意自己的生命来结束这一切,他想就此画上一个句号。

    他愿用自己的生命来填平张西昕脚下的路,在爱情和前途面,他选择前途,选择张西昕的前途。

    张西昕等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是她渴望了很久的回答。

    秦屿燃捧起张西昕的脸颊,落下轻轻一吻。

    他不过是这个旧时代的遗物,在这个看不到光亮的世界中,张西昕就是他的那颗星,这一个星就已足够让他迷茫时迈步,在痛楚时坚强。

    张西昕只感觉额头处传来一阵酥麻痒意,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潸然落下。

    “你该回去了。”

    张西昕再次睁开眼睛,只觉得神清气爽,整颗心都变得轻盈,她好像很久没有过这样舒服的睡眠了。

    “小姐,秦先生的葬礼已经妥当了,您什么时候去看?”

    “谁?”

    “秦先生啊。唱戏的那位秦屿燃,秦先生。”

    “秦屿燃,我知道他,我……和他很熟吗?”

    张西昕语气满是疑惑的问道,提到这个名字时眼神中满是陌生。

    床边的那只犀牛角燃烧殆尽,只留下乌白色的灰烬,被风轻扬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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