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

    夏黎悠哉悠哉的躺在床上,心情颇好,夏青推门进来,入眼就是夏黎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夏青无奈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水果盘:“我们家夏黎黎这是怎么啦!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激动!”

    夏黎见是妈妈,转而又看见桌上的水果盘,连忙爬到床头,大口大口的吃着西瓜,含糊不清道:“没什么……就是,心情好。”

    夏青看她狼吞虎咽的,只是拿手慢慢抚摸着夏黎的头发:“哈哈哈,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真的是。”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另一只手诚实的将纸巾递过去,帮她擦擦嘴。

    夏黎吃完后,打了个嗝,把夏青都得“咯咯”笑。

    她慢慢侧躺在夏青的大腿上:“妈妈,你有过暗恋的人吗?”

    夏青一愣,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女儿,这是有喜欢的人了。

    夏青莞尔一笑,没有当场点破夏黎的一点小心思。

    她本就长得不差,现在岁月在她脸上也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迹,稍作遮挡,依然像是20出头的小姑娘。

    夏青微微抬头,流露出深入回忆的模样,侃侃而谈:“慢慢之前啊,确实有一个,暗恋很久的人,可能就是青春吧……”

    1995年,老式教学楼里,少女身穿规整校服,扎着两个麻花辫,手上抱着一摞书,正向教室走去。

    “扑通!”两人应声倒地,少女揉了揉头,又看看散落一地的书籍,刚想责怪,“你没长眼睛……”

    可刚一抬头,她就看见校服脏兮兮,脸上都是上伤男孩,刚想骂出去的话,又被憋了回去,倒是眼前这个人,先贼喊捉贼了:“你没长眼啊!装疼我了,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夏青本还想拉那个少年一把,见他这样说话,瞬间理智消失:“喂!是你先撞到我的好吧,看看地上的书,还不快帮帮我!”

    少年看了看杂乱的地面,脸上依旧摆着臭脸子,却还是乖乖把书见了起来,归还给夏青。

    “下次小心点,别再撞到我了。”

    少年刚抬脚,就被一只手抓住,他扭头,就见少女面颊微红,别扭的转过脸去:“那个……看你脸上有伤……陪你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别误会啊!只是仔细想想,刚刚我们两个撞到一起,我也有错,想赔偿一下罢了。”

    少年盯着她看了一会,最终沉默着跟上了。

    夏青发誓,自己真的不是见色起意,只是,他长得确实挺好看。

    “初遇是不是很狗血?”一句话,把夏黎拉回现实。

    夏黎摇摇头:“不,往往这种故事一般都很好看。”

    夏青笑了笑:“就知道你整天熬夜看小说。”

    回忆。

    医务室里。

    少年乖巧的坐在那里,而少女则细心的帮他用碘伏擦拭伤口。

    “我叫夏青,你呢?”

    少年沉默几秒:“李文泽。”

    就是这一刻,暗恋,往往是从知道对方名字的第一刻开始……

    处理好伤口后,夏青放下东西,和李文泽聊了起来。

    “你是哪个班的呀?”

    “……”

    “你脸上怎么这么多伤啊?”

    “……”

    “……你是选择性哑巴吗?”

    “……”

    ……

    聊了不知多久,她放弃了,拿上东西就跑了,因为走得急,没有注意到,身后,少年的目光,没有离开她一瞬。

    “之后呢?”夏黎问。

    夏青沉默了许久,随后像想到什么悲伤的事,竟有眼泪流下了。

    夏黎吓得想先帮她擦眼泪,却见夏青摆摆手。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能和他看到,不是在街边的小巷,就是在路边摊,或者是走廊里,每次见到他,总是看见他脸上带着伤身上,校服上都脏兮兮的。”

    “之后一次偶然和朋友谈话间,我知道,他是贫困生,家里父亲死了,母亲一天打了三份工供他上学,但因为他性格孤僻,被人给孤立了。”

    “有一天,只是一个很平常,很平常下午,但也只是对别人来说而已,那天我经过小巷的时候听见有人打架。”

    “看样子像是五六个人对着一个人拳打脚踢,我去看了,那个被打的人就是他,当时吧,我报警了,那几个人被带走了,我把他救下了。”

    “之后我们慢慢开始成为朋友,一起放学,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聊各自班上发生的事。”

    “也是从那段时间起,我慢慢喜欢上了他,但是他好像不喜欢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人传出我喜欢他的这个消息,然后他就开始远离我,疏远我,我当时也不知道我到底干了什么,就,挺无助的。”

    “那天晚上下雨了,我本来想着等雨停再回家,但后面突然给我扔了一把伞,我扭头看去,那个人竟是他。”

    “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走开了,但我还是拉住了他,我问他,你为什么最近都在疏远我?”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我,不要再去纠缠他了,他有喜欢的人。”

    “当时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的我是淋成落汤鸡到家的。”

    “之后我和他慢慢没有了联系,直到有一天。”

    “像是大学毕业那天。”

    “我突然收到高中同学给我发了一个微信,他跟我说,那天是李文泽的祭日,也是从那起我才知道。”

    “其实他也是喜欢我的,只不过那个时候被我报警抓进去的那几个人已经出来了,怕那些人报复我,就与我刻意的疏远,那些人拿我来逼他,把他的衣服拍他的丑照,对他拳打脚踢。”

    “之后就是在他给我送伞的那一个下午,他也知道了我喜欢他,当时他是有动摇过的,他当时想,想和我约定考同一所大学,离开这里好好的生活下去。”

    “但也就是那个雨夜,他死了,死在了无人在意的小角落里,死时浑身是伤衣不蔽体,他的妈妈知道之后,去找那些施暴者要说法,讨公道,但很不巧的是,他们之中有一个人的家长有一些关系,最终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他妈妈之后就疯了,没人知道最后怎么样了。”

    “那个给我发消息的高中同学,给我又发了一张照片,是李文泽本来要向我表白的情书。”

    夏青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她从手机里发出一张照片,通过照片可以看出来那个纸就很老旧,边缘还隐隐泛黄。

    上面写着:

    嗨!我最爱的女孩,夏青。其实那天撞倒你,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故意的!哈哈哈,逗你玩的啦!那天是我第一次被霸凌,本来别人看到我的伤,也都只是匆匆绕过,有的人也在嘲讽。但你不同,你是第一个提出,要给我包扎伤口的人,其实从那时起,我就对你有一点点小心思了。

    在往后的相处里,我又慢慢真心实意的爱上了你,如果我们大学毕业之前,我还活着的话,那我一定要向你表白,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但如果我没有活着的话,那还请你放下我,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致我最爱的女孩夏青

    1995年.12月31日

    夏青看着这张照片,开始失声痛哭:“我……我至今都不知道……当初报警,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如果不报警,他将会一直忍受着这样的痛苦,但是报警了,那些人又会报复他,你说……我做的,到底对吗?”

    夏黎看着这样的妈妈,不知所措,她的本意只是想听一听妈妈那时候有没有暗恋的人,没想到竟是这样一段悲伤的故事。

    夏黎只能轻轻环绕着妈妈,温声细语地说道:“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施暴者,妈妈,你不需要自责,我想,李文泽叔叔如果在黄泉之下看到你为他哭的这样伤心,也会难过的……”

    在夏黎的温柔下,夏青慢慢睡着了。

    就让那些,暗恋的,不美好的青春回忆,埋藏在心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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