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还未散场，林知知适应不了酒吧的喧闹氛围，提前先和众人道了别。
武悦没有再挽留她，只说了一声“好”，就又往舞池里去了。
夏夜漫漫，蝉鸣不绝。
林知知回到家先打开了空调，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风，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冰箱里还有半块蛋糕，她顺手拿了瓶快过期的酸奶，往茶几前一坐。
笔记本大剌剌瘫在茶几边角，她出门时忘记关机，现在已经没电了。
想起今天早起在word写了一半的辞职信，林知知起身把电源连上了。
看了一眼微信消息，刚刚在酒吧时是陈玉珊说有事，让她看见后回个电话，盯着电脑重启的画面，林知知反手拨了陈玉珊的电话号码。
时间刚过八点，她知道陈玉珊不会睡。
电话没多久就被接起来，她听到那头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家里还有客人，左右不过是那几个住在附近的碎嘴亲戚和陈玉珊凑一起搓麻将，林知知大概猜到了交谈的话题。
逃不开又是那些个结婚生子的老生常谈。
“你才回家？”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
“嗯，有什么事吗？”
“正好你二姑在这儿，让她直接跟你说吧。”陈玉珊把电话递给了身边的女人。
林知知条件反射般把手机举得远了一些。
果然下一秒，分贝极高的破锣嗓子音穿过手机直直砸进林知知的耳朵里。
“知知啊！”
这比开免提还要震撼人心，林知知腹诽，抬手揉了揉耳朵。
“二姑好。”她开口。
“好，当然好哈哈，我连胡了三把了！”
“好个屁，我今天没赢过钱。”电话对面传来闷闷的骂声。
林知知放下手机，纠结了片刻，还是没有按免提键，她朝那头问：“您有什么事吗？”
“哎！东风，是这样的知知，碰！”二姑那边的麻将局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对方的话也有些断断续续，“我听你妈妈说你在一家叫乘霁的广告公司上班啊？”
林知知自顾自敲着键盘，一边回答：“是的。”
“你不早说啊知知，我跟你说，你哥的高中同学就在这家公司上班，应该还是个小领导了，你还在试用期是不是？”
“……”
林知知看着眼前的辞职信陷入了沉默。
“叫什么来着，哎知知你等一等啊，我看看记录，叫余慈杉，你认不认识？”
林知知闻言一愣。
余慈杉是她部门的领导之一，是个面相有些凶但人很不错的女领导，在公司里和方自成的职务同等级。
说起来，这次的新项目就是她主动让林知知配合参加的。
“认识。”她寡淡开口。
word文档里的辞职信已经写完了，只剩下本人姓名和日期没有填，林知知点了保存键，没有什么心思再听电话那边东扯西扯。
“认识啊？那正好！”二姑摸了把顺子，在对面叽里呱啦说了几句麻将桌上的难听话，又把话题转回到林知知这里，“我都帮你问好了知知，这个有认识的人就要学会用啊，你的微信你哥已经推过去了，你哥说了，这个小领导人很不错的！”
接着她语气一顿，又接着道：“我看你们俩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应该很有共同话题的，你让人家帮帮忙，还管什么试用期不试用期，是伐？”
不知道是谁胡了，那头爆发出欢笑声，林知知蹙起眉头，庆幸自己没有开免提。
“先不跟你说了知知，我这边要付钱了！姑姑跟你说的你记在心里嗷，凡事自己要知道怎么把握。”
……
后来陈玉珊接过电话再和她说了什么，林知知没有认真听，每个字都蹦在她耳朵外面，连左耳进右耳出的表面功夫都没有做。
无非就是那些“我为了你好”、“你要听我的”……
挂掉电话的时候，林知知看到手机电量只剩下了1%。
笔记本屏幕进入待机模式，熟悉的初音未来壁纸换了一张又一张，林知知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埋头啃了口蛋糕。
手指触到鼠标键，待机壁纸消失的瞬间里，她余光瞥到屏幕上每日更新的语录精选。
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
就如方自成所说的那样，林知知在公司的试用期快结束了。
等到八月底，部门就会开启对实习生的转正考核。
自从上次武悦同她摊牌之后，林知知开启了独来独往的上班模式。
中午下班后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她遇到了二姑口中的小领导。
余慈杉端着午餐坐到林知知对面时，她正咬着一块鱼肉准备抽卡。
不知道想要的角色会不会歪，林知知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伸出一根手指要去按屏幕。
“今天也是一个人吃饭吗？”余慈杉今天还是穿着普通的职场西装套装，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配上她天生微下垂的嘴角，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近。
林知知要抽卡的动作一愣，连忙摁灭手机。
“余组长。”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你继续吧，我今天也是一个人来吃饭，看见你就过来了。”余慈杉对她扯开嘴角。
林知知尴尬地笑了笑，重新拿起手边的筷子。
“怎么样？试用期考核快到了，你知道吧？”余慈杉开口问她。
林知知在对面一点头。
她选了个角落的位置，旁边没有坐什么人，此时食堂里吃饭的同事也不多，余慈杉四下环顾，稍稍朝她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转正的名额和后续走向吗？”
林知知抬眼看向她。
“吃完饭来趟我办公室吧。”
余慈杉探了口风，心中以为林知知大抵是不懂不解，有同学拜托的这一层关系，加上林知知的能力确实不错，她也有意提拔。
林知知刚来乘霁广告时正逢盛夏，七月日头毒辣，如今到了八月末尾，火热还是不减当时。
但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得飞快。
走进余慈杉的办公室，对方让她先坐。
“下周一就会开启转正考核，你需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余慈杉直入主题，倒了一杯水递给林知知，“我尽管受人所托，但最终决定权并不在我手上，你有什么想法吗？留在乘霁还是？”
林知知抓着手中的水杯，一时接不上话。
她手上的辞职信已经放了好几天，一直在找一个时机交上去，但方自成对她的持续性骚扰，林知知始终没有想到什么对策。
武悦当时同她说的代价太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职场权利面前，她顶多就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但如果方自成在，她在乘霁是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的。
那又何来转正这一说呢？
余慈杉见她低眉不语，于是开口问道：“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谈不上顾虑。”林知知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你的能力很不错，而且工作效率很高，我存有私心，当然你希望你能留下来。”余慈杉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把手上的文件递给林知知，“你知不知道，公司在九月份会成立一个新部门，专注于新领域的合作与交流，这次如果你能转正，可以直接作为新部门的试用负责人？”
林知知微微歪头，看向余慈杉。
“怎么？你知道？”对方眉尾一挑。
“不知道。”她咬了咬唇。
“你露出这个表情，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余慈杉朝她摆了摆手，“转正消息除了几个部门领导之外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毕竟转正名额有限，我现在跟你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方自成之前跟她提过转正考核一事，那般笃定的语气，原来这是公司的半私密性消息。
那么当时，程峪为什么会说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呢？
林知知这时才深觉何为职场复杂，她几乎捋不清其中丝丝缕缕的复杂信息。
“余组长，我明白。”她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先含糊开口。
“里面是近年来转正考核的试题，你拿回去看看，平时表现就看你自己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余慈杉指着她手中的黄色文件纸袋，再次叮嘱道，“我看你和一起的实习生关系挺好，但是职场无朋友，你还是要自己多多留心。”
又是这一句职场无朋友，不知怎的，林知知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程峪那晚在病房里看她的深邃眼神。
他难道是会未卜先知吗，林知知心想。
林知知没有在办公室里停留太久，她道了谢，出门前却被拦住。
“对了。”余慈杉叫住她。
林知知脚步一顿，回头。
“你哥，有女朋友吗？”
“……”
好吧，林知知嘴角抽搐，张了张嘴，她说了声“没有”。
你们职场人真难懂，她反手带上了门。
办公区里一片安谧，林知知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办公位上。
武悦在旁边桌位上休息，正用毯子盖着脑袋，看形状应该是背对着她睡的。
林知知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把手中的文件放进了包里。
不管有没有用，也算是他人的一份心意。
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体，带给她的第一触感就是陌生。
林知知低头去看，看到帆布包里头静静地躺着一个U盘。
不是她的U盘，林知知把手伸进去，抓住了它。
U盘背面还贴了一张浅蓝色便利贴，她把纸缓缓展开，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的三个字。
方自成。
武悦没有再挽留她，只说了一声“好”，就又往舞池里去了。
夏夜漫漫，蝉鸣不绝。
林知知回到家先打开了空调，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风，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冰箱里还有半块蛋糕，她顺手拿了瓶快过期的酸奶，往茶几前一坐。
笔记本大剌剌瘫在茶几边角，她出门时忘记关机，现在已经没电了。
想起今天早起在word写了一半的辞职信，林知知起身把电源连上了。
看了一眼微信消息，刚刚在酒吧时是陈玉珊说有事，让她看见后回个电话，盯着电脑重启的画面，林知知反手拨了陈玉珊的电话号码。
时间刚过八点，她知道陈玉珊不会睡。
电话没多久就被接起来，她听到那头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家里还有客人，左右不过是那几个住在附近的碎嘴亲戚和陈玉珊凑一起搓麻将，林知知大概猜到了交谈的话题。
逃不开又是那些个结婚生子的老生常谈。
“你才回家？”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
“嗯，有什么事吗？”
“正好你二姑在这儿，让她直接跟你说吧。”陈玉珊把电话递给了身边的女人。
林知知条件反射般把手机举得远了一些。
果然下一秒，分贝极高的破锣嗓子音穿过手机直直砸进林知知的耳朵里。
“知知啊！”
这比开免提还要震撼人心，林知知腹诽，抬手揉了揉耳朵。
“二姑好。”她开口。
“好，当然好哈哈，我连胡了三把了！”
“好个屁，我今天没赢过钱。”电话对面传来闷闷的骂声。
林知知放下手机，纠结了片刻，还是没有按免提键，她朝那头问：“您有什么事吗？”
“哎！东风，是这样的知知，碰！”二姑那边的麻将局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对方的话也有些断断续续，“我听你妈妈说你在一家叫乘霁的广告公司上班啊？”
林知知自顾自敲着键盘，一边回答：“是的。”
“你不早说啊知知，我跟你说，你哥的高中同学就在这家公司上班，应该还是个小领导了，你还在试用期是不是？”
“……”
林知知看着眼前的辞职信陷入了沉默。
“叫什么来着，哎知知你等一等啊，我看看记录，叫余慈杉，你认不认识？”
林知知闻言一愣。
余慈杉是她部门的领导之一，是个面相有些凶但人很不错的女领导，在公司里和方自成的职务同等级。
说起来，这次的新项目就是她主动让林知知配合参加的。
“认识。”她寡淡开口。
word文档里的辞职信已经写完了，只剩下本人姓名和日期没有填，林知知点了保存键，没有什么心思再听电话那边东扯西扯。
“认识啊？那正好！”二姑摸了把顺子，在对面叽里呱啦说了几句麻将桌上的难听话，又把话题转回到林知知这里，“我都帮你问好了知知，这个有认识的人就要学会用啊，你的微信你哥已经推过去了，你哥说了，这个小领导人很不错的！”
接着她语气一顿，又接着道：“我看你们俩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应该很有共同话题的，你让人家帮帮忙，还管什么试用期不试用期，是伐？”
不知道是谁胡了，那头爆发出欢笑声，林知知蹙起眉头，庆幸自己没有开免提。
“先不跟你说了知知，我这边要付钱了！姑姑跟你说的你记在心里嗷，凡事自己要知道怎么把握。”
……
后来陈玉珊接过电话再和她说了什么，林知知没有认真听，每个字都蹦在她耳朵外面，连左耳进右耳出的表面功夫都没有做。
无非就是那些“我为了你好”、“你要听我的”……
挂掉电话的时候，林知知看到手机电量只剩下了1%。
笔记本屏幕进入待机模式，熟悉的初音未来壁纸换了一张又一张，林知知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埋头啃了口蛋糕。
手指触到鼠标键，待机壁纸消失的瞬间里，她余光瞥到屏幕上每日更新的语录精选。
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
就如方自成所说的那样，林知知在公司的试用期快结束了。
等到八月底，部门就会开启对实习生的转正考核。
自从上次武悦同她摊牌之后，林知知开启了独来独往的上班模式。
中午下班后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她遇到了二姑口中的小领导。
余慈杉端着午餐坐到林知知对面时，她正咬着一块鱼肉准备抽卡。
不知道想要的角色会不会歪，林知知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伸出一根手指要去按屏幕。
“今天也是一个人吃饭吗？”余慈杉今天还是穿着普通的职场西装套装，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配上她天生微下垂的嘴角，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近。
林知知要抽卡的动作一愣，连忙摁灭手机。
“余组长。”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你继续吧，我今天也是一个人来吃饭，看见你就过来了。”余慈杉对她扯开嘴角。
林知知尴尬地笑了笑，重新拿起手边的筷子。
“怎么样？试用期考核快到了，你知道吧？”余慈杉开口问她。
林知知在对面一点头。
她选了个角落的位置，旁边没有坐什么人，此时食堂里吃饭的同事也不多，余慈杉四下环顾，稍稍朝她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转正的名额和后续走向吗？”
林知知抬眼看向她。
“吃完饭来趟我办公室吧。”
余慈杉探了口风，心中以为林知知大抵是不懂不解，有同学拜托的这一层关系，加上林知知的能力确实不错，她也有意提拔。
林知知刚来乘霁广告时正逢盛夏，七月日头毒辣，如今到了八月末尾，火热还是不减当时。
但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得飞快。
走进余慈杉的办公室，对方让她先坐。
“下周一就会开启转正考核，你需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余慈杉直入主题，倒了一杯水递给林知知，“我尽管受人所托，但最终决定权并不在我手上，你有什么想法吗？留在乘霁还是？”
林知知抓着手中的水杯，一时接不上话。
她手上的辞职信已经放了好几天，一直在找一个时机交上去，但方自成对她的持续性骚扰，林知知始终没有想到什么对策。
武悦当时同她说的代价太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职场权利面前，她顶多就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但如果方自成在，她在乘霁是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的。
那又何来转正这一说呢？
余慈杉见她低眉不语，于是开口问道：“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谈不上顾虑。”林知知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你的能力很不错，而且工作效率很高，我存有私心，当然你希望你能留下来。”余慈杉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把手上的文件递给林知知，“你知不知道，公司在九月份会成立一个新部门，专注于新领域的合作与交流，这次如果你能转正，可以直接作为新部门的试用负责人？”
林知知微微歪头，看向余慈杉。
“怎么？你知道？”对方眉尾一挑。
“不知道。”她咬了咬唇。
“你露出这个表情，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余慈杉朝她摆了摆手，“转正消息除了几个部门领导之外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毕竟转正名额有限，我现在跟你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方自成之前跟她提过转正考核一事，那般笃定的语气，原来这是公司的半私密性消息。
那么当时，程峪为什么会说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呢？
林知知这时才深觉何为职场复杂，她几乎捋不清其中丝丝缕缕的复杂信息。
“余组长，我明白。”她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先含糊开口。
“里面是近年来转正考核的试题，你拿回去看看，平时表现就看你自己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余慈杉指着她手中的黄色文件纸袋，再次叮嘱道，“我看你和一起的实习生关系挺好，但是职场无朋友，你还是要自己多多留心。”
又是这一句职场无朋友，不知怎的，林知知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程峪那晚在病房里看她的深邃眼神。
他难道是会未卜先知吗，林知知心想。
林知知没有在办公室里停留太久，她道了谢，出门前却被拦住。
“对了。”余慈杉叫住她。
林知知脚步一顿，回头。
“你哥，有女朋友吗？”
“……”
好吧，林知知嘴角抽搐，张了张嘴，她说了声“没有”。
你们职场人真难懂，她反手带上了门。
办公区里一片安谧，林知知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办公位上。
武悦在旁边桌位上休息，正用毯子盖着脑袋，看形状应该是背对着她睡的。
林知知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把手中的文件放进了包里。
不管有没有用，也算是他人的一份心意。
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体，带给她的第一触感就是陌生。
林知知低头去看，看到帆布包里头静静地躺着一个U盘。
不是她的U盘，林知知把手伸进去，抓住了它。
U盘背面还贴了一张浅蓝色便利贴，她把纸缓缓展开，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的三个字。
方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