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偶尔有凄厉的狼嚎划破黑夜。

    赵珠白一个人,抱紧胳膊,跌跌撞撞走在路上。忽然被脚下什么东西绊倒,赵珠白跪在地上,摸索着看过去,居然是半具尸体。

    这尸体被活生生撕成两半,赵珠白害怕极了,拼命喊着“妈!”“哥哥!”,只是无人回应。她哭着站起来,环顾四周,却看到右前方,黑暗中有一双猩红的双眼看着她。

    赵珠白赶紧转身向后跑,可是怪物如影随形,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就在她的脖颈上。就在绝望间,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怪物忽然一声嘶吼,她被人抱上马背。

    吕念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没事了,珠白。”

    背后的怀抱温暖坚实,远方也渐渐有亮光,她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渐渐放下来,“吕念城,吓死我了!”

    “不怕!” 吕念城伸手擦去赵珠白额头上的汗,帮她打着扇子,柔声哄道。

    他住着肋下的伤口,坐在赵珠白床边。猜到赵珠白肯定被晚上的血腥场面吓得睡不安稳,便偷偷跑来看看,发现果然在做噩梦。

    睡之前他派人送来的安神汤就放在桌上,估计是嫌苦,没有喝。

    看着重新安稳入睡的赵珠白,吕念城漾起一层说不去清楚的温柔。平日娇娇俏俏的小娘子,危险时候,倒是敢举着剑保护自己。

    想起赵珠白看到自己伤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吕念城情不自禁笑起来,又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昨晚军营给他上药的时候,为了在赵珠白面前保全面子,脸上还要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吕念城慢慢挪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看着赵珠白。回想起大婚那日。他万分不情愿,同赵珠白讲。

    “你我虽是圣上赐婚,但郎无情妾无意,等我立了功,自然会去向圣上讨了和离的旨意。和离之前,我们英国公府自会养着你,只要你不来烦我,就是我们府上贵客。”

    说完,他就看着少女的眼神从娇羞到惊愕最后再到失望。他心有不忍,却也不愿将就,凭什么他就不能像哥哥一样,找个心悦的女子。

    婚后他便不常回府,却总是听府里丫鬟说她脾气差,稍有不顺心,便动辄打骂下人,心里更是不喜。

    当初他追去赵府,也只不过是不想场面太难看,惊动圣上和兄长。又为了查清赵府母子身上的疑点,常居赵府。再是为了监视秦先生,竟是朝夕相处起来。

    吕念城靠在床头思绪乱飞,一会又害怕赵珠白身上有什么大秘密,一会又想着无论赵珠白是何身份,只要她愿意停手,他立即抛下一切,随她浪迹天涯。

    要是被赵珠白听到,肯定会说,你哪来的自信。

    只可惜现在的赵珠白,感觉浑身绵软无力,脑子似浆糊一般,疼痛不堪。嘴巴里被灌入苦涩辛辣的液体,隐隐听见人声,“怎么烧成这样?”

    宋绮云手摸着赵珠白滚烫的额头,满心担忧,湿帕子不停地换了一个早上了,仍是烫得很。

    今天一大早宋绮云右眼皮就不停地跳,昨夜吕念城派人来说,赵珠白要在英国公府住上几日,她就觉得不妥,过来一看,竟是高烧不退。

    吕念城看着岳母要杀人的眼光,吞了口口水,“已经找太医看过了,说是惊惧过度,看看服了药,烧能不能退下去。”

    昨天半夜赵珠白还好好的,直至黎明的时候,渐渐发起热来,吕念城一刻不敢耽误,忙差人去宫里请了太医来看,只是折腾了一早上,毫无起色。

    主要是这药怎么喂都喂不进去,喂进嘴里,赵珠白又吐了出来。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惊惧过度呢?” 宋绮云看着赵珠白双颊烧得通红,忧心如焚。

    吕念城也不敢隐瞒,好生安抚岳母大人,“昨夜我在城郊抓人,动了兵刃,不小心被珠白撞见了,受了惊吓。”

    “原来如此”,宋绮云点点头,“那也不怪你。你问问太医,可能在药里面加些糖,这孩子从小就宁愿打针也不愿意吃药。”

    打针?吕念城愣了一下,眼下也不好深究,命丫鬟快快去问了太医。

    这药加了糖,也不甚好喝,仍是吐出来的多。吕念城没法,只好钳住赵珠白下巴,用对付犯人的法子,把药灌了下去。

    赵珠白浑浑噩噩中,只觉得嘴里苦涩难忍,又动弹不得,留下泪来,嘴里嗫嚅道,“妈妈……”

    “宝宝,妈妈在呢”,宋绮云心疼,拿出帕子替她擦干眼泪,“阿诗乖啊,吃了药就好了,好不好?”

    赵珠白又沉沉睡去,果然喝了药,发了一大身汗,烧就渐渐退了下去。太医也松了口气,赶紧回了太医院。早上来的时候,他真怕混不吝的吕小侯爷一刀砍了他。

    往后几日,赵珠白虽然清醒了,却一直低烧不退,究其原因是,每每喝下药汁,总是要吐出一大半。

    实在不是赵珠白不愿意喝,只是她从小怕苦,能打针就不吃药。喝下药汁后,总是忍不住苦到吐出来,赵珠白觉得她以前一直错怪了藿香正气水。

    好在折腾了几日后,终于是不烧了,只是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没有食欲,整个人瘦了一圈,吕念城让厨房每天变着花样做吃食,哄赵珠白吃。

    “吕念城,你怎么突然这么温柔,我有点不习惯“,晚上,暑气退了许多,赵珠白双手趴在廊上乘凉,下巴搁在手臂上。

    “这不是为了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吗?” 吕念城一手扶住伤口,一边慢慢坐到赵珠白旁边。

    “你中秋节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啊?” 赵珠白撑起脑袋看着吕念城,“设局抓人,也没必要真给自己捅一刀吧。”

    “饵不做的逼真些,鱼怎么会上钩呢?”

    “那要杀你的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经历了破庙一晚,赵珠白忽然觉得刀剑江湖快意恩仇的日子没那么潇洒了。

    “想知道?” 吕念城将一盘桂花糕放在赵珠白面前,“你吃了它,我就告诉你。”

    为了听故事,赵珠白二话不说,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吕念城满意地点点头,在赵珠白期盼的目光下,娓娓道来,“沂地的细作偷了青阳城布防图,又买通了夏高,打算摘中秋节当日设计一场屠杀,引起百姓恐慌,破坏政局稳定。不过你夫君英明神武,识破了他们的计谋,他们在破庙集结时,我带兵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你还被捅了。”

    “我这是故意的,心里有分寸,伤口看似吓人,实则无性命之忧,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吕念城气得坐直身体,没成想牵扯到伤口,‘哟’了一声又靠回栏杆上。

    “好好好,先生好计谋”,赵珠白怕他把伤口崩裂了,赶紧出言安抚道,“你那晚说夏高肯定拒绝不了杀你的诱惑,这是为什么?你们有仇?”

    听到赵珠白问起夏高,吕念城神色严肃起来,“夏高有一个儿子,名为夏松。曾经和我一起,在我哥哥麾下,并肩作战。攻打千阳郡的时候,我们被叛军包围了,我和夏松都身受重伤。哥哥无法带着我们两个人一起突围。”

    “所以……夏松被俘,头颅和尸首被挂在城墙上三个月,直到哥哥攻下千阳郡,才能入土为安。夏高一直不能接受夏松惨死,更无法释怀哥哥只带着我突围,所以恨不得我去为夏松陪葬。”

    “这件事,是我们吕家对不住他。”

    吕念城长叹一声,夏松死得时候,不过十五岁,正是大好年纪。

    “这怎么能怪你们呢?战争本就无眼,那得怪千阳郡的叛军,连不杀战俘这种道理都不懂。”赵珠白义愤填膺,“而且那夏高也真奇怪,要是他当时被包围了,铁定也是救他儿子不就你啊,怎么还好意思怪你们兄弟。”

    “夏松是夏家独子,夏高无法释怀也情有可原。”

    “他儿子都为了国家的稳定牺牲了,他无法释怀就放奸细进来屠城?那他儿子不是白死了。那城中的百姓就不无辜?就他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都不是儿子?”

    “夫人言之有理”,吕念城赶紧拍拍赵珠白的肩膀,生怕她太过激动,身体承受不了,“为夫受教了!”

    “你也是,你不是说心里有数吗,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本来是伤得不深”,吕念城挠挠头,“夫人突然出现,不得先保护夫人安危嘛。”

    赵珠白忽然想起吕念城那晚一直抱着她,估计是因此加重了伤情,脸上过不去,“棠音怎么还不来看我,我都病了这么久了。”

    “哦,棠音脚扭伤了,走动不了。” 吕念城那天听宋绮云说了一嘴,当时赵珠白还在高烧,后来他也忘记同她说了。

    “伤得严不严重啊?我得去看看她啊。” 赵珠白一听,立马站起身。若不是她要棠音扮月神,棠音也不会受伤。

    “没你严重”,吕念城赶紧拉她坐下,“只是这几天不能走动,过几天便能来看你了。”

    听吕念城这么说,赵珠白才放下心来,又趴会栏杆上赏月去了,直到眼皮似有千斤重,头一歪睡着了。

    吕念城不忍心吵醒她,把她抱到床上,燃了一支安神香。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赵珠白觉得脑袋清明些了。守在外面的丫鬟赶紧进来伺候洗漱,说是赵元白来了,吕念城正在正厅里作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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