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本朝刚建立不久,当今圣上乱世中称帝,天下还未十分安定,所以朝中乃至民间,都是重武轻文。

    那些老旧贵族们,有些也放下了身段,或将自家儿郎送去军队中历练,或从武将中遴选合适的儿郎,将女儿嫁于他们。

    深秋的英雄宴,就是他们选择郎婿的大好时机。

    英雄宴实质上就是一场比武大会,为期三天,五品以上官员以及皇亲贵族才能参加,尤其是第一天,更有当今圣上御驾亲临。

    赵珠白早早准备好一套焦糖色襦裙配棕色羊皮鞋和浅咖色袜子,这一套是她准备放在成衣店里的秋装款。

    棠音搭配的是一套白底红枫叶襦裙,砖红色蚕丝鞋和白色袜子,自然也全身都是赵珠白的广告位。

    等赵珠白和棠音上了马车,吕念城和赵元白已经坐在车内候着呢。

    因为权贵们全都出动了,整个皇城的安保级别由巡查司提高到了御林军,吕念城无事一身轻,便也跟着凑热闹。

    赵元白本不愿意去,只是周先生劝他说,以后入仕了,少不了要和同僚们交际,英雄宴正是个知己知彼的好场合。

    他们一行四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正式比赛尚未开始,大家都在场地上练习。

    正式的比赛分射箭,赛马,比剑,比武。其余还有蹴鞠,投壶,打猎等娱乐赛事。

    与夏野宴不同,英雄宴的参赛者皆是男性,也非为了娱乐,而是是想在圣上面前崭露头角,为入仕铺好路。

    吕念城看见马场就忍不住激动,非要拉着赵元白去试试马。赵珠白和棠音在女眷区落座,听到身后有人议论吕念城。

    忍不住侧耳去听,说是吕念城当年英雄宴,射箭,赛马,比剑,比武均拿的头筹,风头一时无两。

    按道理应该是各家女婿的热门人选,硬生生因为流连烟花之地名声不好,高门看不上他,低户皇帝又不允,从而婚事也没着落。

    后来还是皇帝亲自指婚,将赵氏女儿嫁给她,才不至于打光棍。

    “也不是这赵氏用了什么法子,这吕念城婚后老实了许多,竟是日日归家了。”

    “什么归家,怕是入赘给赵家了吧”

    后面传来一阵细碎的嗤笑声,赵珠白内心翻了个白眼,棠音按住她的手,生怕她发作。

    没想到后面还是不消停,“你没听说吗,这吕小侯爷有问题。”

    “这青阳城怕是无人不晓了吧。”

    “这不是苦了赵氏了吗?之前不是有传言说她是……那她岂不是被自己……推入火坑?”

    “慎言,妹妹慎言”。

    “知道要慎言,你还说这么大声!” 赵珠白忍无可忍,回头正面直视那几位女子,“你说我被谁推入火坑呢?!传言说我怎么了?!”

    “吕夫人好大脾气啊,你可知这是安宁县主,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不过姐妹闲聊说笑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

    “我倒是不知道,县主闲聊,就是在被人背后嚼舌根”,赵珠白扬起眉毛看着这位安宁郡主,对方在她背后明晃晃说她坏话,摆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你放肆!” 安宁县主看见赵珠白挑衅的样子,“欺辱县主,你可知是什么罪?!”

    赵珠白还真不知道,这该死的封建社会。不过气氛都到这里了,岂能认怂,赵珠白脖子一梗,“说人坏话是郡主你吧,倒是会颠倒黑白。”

    “你……”

    “安宁啊,听说你前几日才被罚在家里抄经书,看样子是抄得不够多啊”。

    “永宁!” 赵珠白碰到熟人,还是很开心,只是大庭广众,不好失了礼数,“见过永宁公主!”

    永宁向来不爱这种场合,尘土飞扬的,只是听赵珠白说她要穿最新款秋装,又在府里无事,便来看看。

    谁知这个安宁县主这么不长眼,知道赵珠白与自己关系好,还敢为难她,“不就是当年吕念城没看上你,至于记恨到现在吗?”

    安宁县主虽然满心气愤,但她知道永宁脾气大,背景硬,只好硬生生吞下了这口怒气。

    正巧远处的吵闹声吸引了她们的注意,众人纷纷看过去。原来是场中一只小狗被马惊吓到,满场乱串,引得更多的马匹受惊。

    偏偏这只小狗的主人是郑沛毓,地位不低,众人捉狗的同时,又怕伤了小狗,惹得主人生气,一时之间竟拿它毫无办法。

    赛场上的马也开始烦躁起来,有一匹白马忽然横冲直撞,冲过射箭区域,向女眷区奔来。

    正巧有一女子经过,眼看躲避不及,就要被马匹撞倒擦伤,幸亏斜刺里冲出一男子,将那女子拉到一边,才未酿成惨剧。

    “哇,英雄救美啊”,赵珠白站在吃瓜第一线,感叹道。

    “什么英雄救美”,永宁看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直摇头,“这是明亲王的女儿,宜平县主,救她的是她的哥哥李小王爷。”

    “亲王?县主?小王爷?” 赵珠白再一次觉得自己看到了电视剧里的人物,“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明亲王妃是梅城江氏,家教严格,若是今日拉扯宜平的是外男,就惨了。” 永宁说着,话里带着几分骄傲,“谁让宜平还没订婚呢?”

    “有什么惨的?” 赵珠白没觉得眼下这个朝代是有多束缚女子,女子也能上街,她也不是没见过小情侣在街头约会,“你以为都跟你们丰阳陈氏似的。”

    “当今圣上鼓励开放,所以民风才渐渐开化的,不过像我们这种世家,仍是注重旧礼。尤其是他们梅城江氏,家教严格,和我们陈氏不相上下。”

    “听起来这宜平县主好惨啊……”

    赵珠白摇摇头,心里有些同情这小姑娘,不由得看向宜平县主和小王爷,才发现驯马师不知何时,跪在小王爷面前,瑟瑟发抖。

    小王爷看起来怒气很重,一甩袖子,那驯马师就被一旁侍卫拖下去了。

    郑沛毓本来看自家小狗受惊,气急败坏责骂随行家仆以及服侍英雄宴的婢女们,看到烈马冲撞了宜平县主,登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小狗倒是安静下来,只是不知危险,在草地上撒泼打滚。

    小王爷从随从处借过弓箭,瞄准那只小狗,赵珠白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还好宜平县主拉住了小王爷,郑沛毓又过来连连道歉,此时才作罢。

    “还好还好,小狗多无辜啊。” 赵珠白吓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永宁说道,“这个宜平县主还是挺良善哈”

    “你未免也天真了,你真的以为是宜平良善才放过那只小狗的?”,永宁嗤笑,“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天真但是不愚蠢。”

    “什么意思?”赵珠白看着永宁,“宜平县主也不至于要看郑沛毓的眼色吧。”

    “倒不是看脸色,但是郑沛毓的哥哥郑沛琉与她的表妹江蘅订了婚,一家人总归是要给彼此留一些面子。”

    “原来如此”,赵珠白点点头,还想问些什么,看宜平县主朝自己方向走过来了,赶紧闭嘴,进入吃瓜模式。

    丰阳陈氏碰上梅城江氏,岂不是火花四溅。

    结果赵珠白想象中的明枪暗箭并没有发生,宜平县主只是和永宁公主只是不咸不淡地寒暄了两句,像是不熟的朋友,随后便坐到另一边去了。

    女眷区这边差不多都要坐满了,也到了英雄宴要开始的时间,却始终不见圣驾。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从宫内传出圣旨,说是皇后凤体微恙,皇帝忧心,将不参加此次英雄宴。

    “这圣上和皇后关系很好啊”,赵珠白轻声感叹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后陪着圣上打天下,还是救过圣上一命”,永宁看着赵珠白,表情奇怪,“而且后宫只有皇后一人。”

    “感叹一下嘛”,赵珠白搪塞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啊,也没人和她说过呀,“圣上不来,感觉那些公子哥们都泄了气了。”

    “所以才派太子亲自来宣旨”,永宁用银质叉子将一颗剥好皮的葡萄送入口中,撑着脑袋看赵珠白,“这里太无聊了”

    “公主这叉子真是精致,和这银盒里的筷子还有勺子是一整套呢”,郑沛毓一直想和永宁说话,对方却一直和赵珠白小声低语,眼下终于找了个机会切入。

    “嗯”,永宁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在吕夫人的店里买的。”

    “吕夫人派头可真大,若是我有铺子,永宁公主喜欢什么,我都可送给公主”,郑沛毓捂嘴轻笑。

    “这是我们店达到一定消费金额的顶级顾客才有的专属礼物”,赵珠白随嘴回道,内心却在呐喊,什么?刚才宣旨的是太子?!早知道认真看看长什么样子了!

    “公主花容月貌,哪还需要去吕夫人的店”,郑沛毓虽不喜赵珠白,面上却不显,“反倒是我们需要去吕夫人的店逛一逛。”

    “好说,明日便派人将鲜花送去府上”,有人来送钱,赵珠白自然是来之不拒。

    说话间,忽听得三声铜锣响,英雄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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