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来袭,枫雅院中的最后一片枫树叶瑟瑟落下。

    赵珠白站在树下,看着斑驳的树皮,满心苍凉,前一天她还在马球场上大杀特杀,今天就被赵元白命令面树思过。

    尽管她一再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不该推棠音下水,但是赵元白一向冷面无情。小时候她犯了错,也是要在阁楼里面壁思过。

    这就像在大象还是小象的时候,把它拴在柱子上,长大后即使不栓绳子,大象也只会乖乖呆在柱子旁边。

    所以即使现在赵珠白的内在已经二十度岁了,她仍然不敢反驳赵元白的命令,乖乖站在树下,用手指戳着树皮,偷偷看旁边的吕念城。

    一炷香前,吕念城起床看见被放在心尖上的自家夫人低着头被罚站,气得血气上涌。

    “我不管你们兄妹小时候是如何,珠白现在是我的夫人,我断不会让她受此委屈”。

    说罢吕念城去拉赵珠白的手,对方却倔倔立在原地,不肯跟他走,“要站一个时辰。”

    “放心,有我在,谁都不敢拿你怎么样!”

    吕念城说这句话的时候冷眼看着赵元白,赵元白也丝毫不惧地看着他,那眼神分明是告诉他,你看看赵珠白敢不敢和你走。

    赵珠白自然是不敢的,她从小是赵元白带大,赵元白处罚她的时候,向来是铁面无私,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违背赵元白的处罚。

    吕念城看赵珠白扁着嘴,怯生生看了一眼赵元白,又继续垂着眼面树思过,也不敢强求让她难做,一声叹息,干脆就站在旁边陪她一起。

    “夫妻一体,有难同当”,吕念城将脑袋凑到赵珠白身边,悄声逗她。

    二人站了没一会儿,棠音也匆匆赶到,她本以为赵珠白出门锻炼去了,结果娟儿跑来通风报信说二小姐在少爷处罚站,赶紧跑过来。

    “少……少爷,真的是我自己掉下去的。” 棠音一路跑过来,看到赵珠白果然在罚战,更是急得满头大汗。

    “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赵元白看了棠音一眼,递给她一本书,“将《离娄章句上》这一篇背会,他们就可休息了。”

    棠音老老实实接过书,不顾石凳寒凉。坐在院子里开始背诵起来。赵元白从屋内拿过软垫,帮她垫于石凳上,防止寒气入体。

    “今天我会向周先生说明情况,你们在这,罚站的罚站,背书的背书,陪着罚站的自便。”

    看着赵元白离开的背影,棠音想,这么温柔的人,即使是妾室,他也会善待的吧。

    全然忘记她背后,还有两个正在被罚站的人。

    半个小时后,吕念城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面不改色,站如青松,赵珠白却是腿脚酸软,不停轮流抬起左右脚,稍解酸痛。

    “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进退无礼……”棠音看着《孟子》,努力将这篇《离娄章句上》印在脑子里,却一直磕磕绊绊,背不下来,

    “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 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赵珠白接茬道,她听棠音念了这许多遍,早就在心中背下,“棠音,别背了,这天怪冷的,回去休息吧。”

    “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棠音心中很难受,明明她只要记得更快些,赵珠白就能少受谢罪,可就是记不住。

    “你不笨,能被成这样不错了”,赵珠白扭过头,安慰棠音,“我们家记忆力是祖传的好,吕念城不也没背下来,是吧?”

    吕念城收到夫人期待的眼神,违心地点了点头,他没敢说是十二岁的时候,四书五经都念完了。

    受到鼓舞的棠音,继续埋头苦背。赵珠白看她不肯放弃,也没办法,为了分散注意力,只好和吕念城玩起石头剪刀布,输的人被弹脑瓜崩。

    两人正玩得开心,忽然听见棠音高声到,“我背会啦!”,双双扭头看去,只看见风一样的背影跑出枫雅院。

    棠音拿着书卷一口气跑到风和居,满心欢喜,“少爷,少爷,《离娄章句上》我会背了!”

    赵元白正和周先生论浮费弥广的问题,寻着棠音的声音望去,屏风后跑出来满脸喜色的少女,高高举着一本《孟子》。

    “周先生”,棠音后知后觉她无理闯入了课堂,赶紧向周先生行了行礼,“学生唐突了”。

    “无妨”,周先生被她的开心所感染,眼角眉梢也都是笑意,“背会《离娄章句上》这么开心吗?”

    “背背看”,赵元白拿过棠音手上的书,放到书案上。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

    棠音背得流利,周夫子满意地摸了摸胡子,“以往你总是将背书看做洪水猛兽,还未背,信心已经丧失大半,今日能冲破心中障碍,喜事一件啊。”

    “多谢周先生”,棠音跪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眼巴巴看着赵元白,“少爷……”

    赵元白对上棠音渴望的灼灼目光,觉得她像一只小猫,轻轻挠了他的心一爪,一时不敢再看她,只好扭过头假装看着桌案上的书,“去吧,他们可以休息了。”

    “谢谢少爷”,棠音兴高采烈地站起身来,一溜烟跑走了。

    “你倒是比我更像个先生”,周先生望着低头浅笑的赵元白,“不过你天资极高,虽然起步晚了,但将来定是经世之才。”

    “先生谬赞了”,赵元白收起笑容,将《孟子》放入桌案上的书堆中,“方才说道浮费弥广……”

    “我话还没说完”,周先生打断赵元白的话,将手放在那层层书卷上,“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对时政也颇有见解,是明眼可见能青云直上,但却总是不开心,你志不在此啊,元白。”

    “元白志在能让母亲还有妹妹能安稳一世”,赵元白垂下眼睛,沉静如秋日的湖水。

    “赵夫人和珠白皆有经商之才,赵府的田地商铺已够他们富足安稳的生活了”,周先生并不相信赵元白的说辞。

    “在这个世界,权势高于人命。这府中丫鬟小厮,只需主家一只手,便能将他们碾入尘土。那悬在赵府上空的那些手呢?谁知道何时落下?”

    赵元白抬起头,盯着周先生,“我并不妄想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只希望站得高些,让那些翻云覆雨的手,不会随意落下。入仕,是我唯一的选择。”

    周先生点点头,赵元白说的没错。赵府并不全然是商贾,赵夫人身上有诰命,又与英国公府结了亲,半只脚迈入了青阳城高门之中。

    正是这半只脚,让赵府不能安稳立于地,也无法登上天,晃晃荡荡,若是跌下,怕是也退不回这商贾之身。

    周先生惊讶于赵元白将情势看得如此之清,且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并不扯造福百姓为自己入仕的幌子。

    “如今浮费,多在兵事……” 周先生将话题扯回刚刚他们讨论的浮费弥广上,赵元白非池中之物,有些事情他自己看得更清楚。

    另一边棠音已经跑回了枫雅院,赵珠白早已两腿如灌铅,动也不想动,吕念城二话不说,将她背回了雨歇院休息。

    直至中午,用过午膳,赵珠白也不想再去英雄宴凑热闹,便去SPA馆准备“花想容”的开业事宜,棠音也另套了马车去绿肥红瘦。

    刚到SPA馆,江浩就和她说,宜平县主来了,虽然没有绿肥红瘦发出的请帖,但是带着永宁公主的手帖来,他们也不敢拒绝。

    “贺尘呢?”

    “按您的吩咐,出去送请帖给郑家小姐去了”,江浩垂手答道。

    “让他回来后,给明亲王府也补送一份”

    赵珠白叮嘱完江浩,心里却升起疑惑,这宜平县主为什么突然来SPA馆,难道就是为了报答她归还了珠钗?

    那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劲,还要找永宁那手帖。听永宁的语气,她和这个宜平县主好像关系也不是很亲近。

    命人备好茶点,等宜平县主做好了脸,赵珠白亲自端着餐盘,走进了雅间。

    “早就听说吕夫人这丝帕馆,养颜的功夫一流,今日体验一番,发现此言非虚”,宜平端庄地坐在椅子上,右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一直想给县主送请帖,只是怕打扰县主,故而不敢擅自登门,还请县主见谅。” 赵珠白笑答道,这些日子和贵女们打交道多了,场面话多少学了些。

    “吕夫人,哪里的话”,宜平端起茶盏,浅缀一口,“吕夫人拾得宜平的珠钗,宜平心内感激不尽”

    “县主客气了,小事而已,不足挂齿。而且捡到珠钗的是家兄,我只是帮他寻失主罢了。”

    闻言,宜平的脸色忽然苍白,“吕夫人和兄长心内光明磊落,实乃是宜平之幸。若是珠钗被有心人捡了去,做了莫须有的文章,宜平百口莫辩。”

    “县主会不会太过谨慎了。” 赵珠白觉得这个宜平县主有些过于敏感了,珠钗又不是什么贴身之物。

    “人言可畏啊……”宜平仿佛刚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还请吕夫人转告赵公子,千万莫要再提及此事。”

    “放心吧,我哥他就是怕引起什么误会,才让我寻失主的。” 赵珠白安慰道。

    “她就是怕自己嫁不了太子。” 第二天,公主府里,永宁听完后,漫不经心地发表了自己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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