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回过头来,眸若点漆,却看不出太多情绪。

    陆晨晨偷偷瞄他头顶,唔,34分,还不错。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不是皇室宗亲,没办法入宫。再说,除了你,我也不认识别人啊……”

    听了她最后一句,瑞王眉梢轻轻一抖,愉悦值又涨了2分。

    陆晨晨心中一喜。

    这分数虽说好像也没什么用,但上个月因为生病,她的排名垫了底,被宋辞嘲笑了好久,便暗下决心,这个月一定要夺回冠军宝座。

    但是紧接着,小祥瑞的语气就冷了下来,冒出一句:“夏宁姑姑最近是越发得意了,和本王说话都敢自称‘我’。”

    这猝不及防的责备把陆晨晨吓了一跳。

    瞄他头顶,分数没降啊……

    她像被针扎了一样从青石上弹起,忙俯下身子行礼,磕磕巴巴地说:“奴、奴婢不敢,不敢……”

    她来到这里虽已快有一年,但经常和宋辞和孟今煜厮混一处,对尊卑贵贱就常常不是特别敏感,经常会忘了称呼上的这一套。

    瑞王看她那个慌张的样子,忽又莞尔一笑:“说不惯就别说了。”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在自己旁边的青石空位上轻敲了两下:“坐吧……总是言不由衷的,我听着也别扭。”

    陆晨晨这下更慌了:“奴、奴婢没有……”

    “坐。”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上位者的倨傲,还有两分不耐。

    眼看着他这须臾之间脸色变了三回,陆晨晨心中更加没底,只好告了罪,斜斜地坐住那青石的一角。

    “你今天懂得来找我,还不算太蠢。”大魔王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

    这是夸她?

    不算太蠢……

    这种说辞,可以理解为对一个人的夸奖么?

    陆晨晨苦苦思索,越思索越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词,大魔王又说:

    “非皇亲国戚不能随时出入宫闱,而我与李太后又素来不睦,她定然不会愿意让我看到他们母子不和。就算是装,她也会装出一派母慈子孝,夫妻和乐来。”

    到是难得他肯和她解释一番。

    不过陆晨晨是没想这么多的,当时她看李太后怒气正盛,害怕她一怒之下把宋辞打死,这才不得不找个人来劝劝架。

    现在想起来,她才恍然惊觉自己这一步走的有多险。

    瑞王是李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找他来劝架,弄不好就是火上浇油。不过听小祥瑞的意思,她这捧油反而浇的恰如其分歪打正着。

    陆晨晨还是不放心,迟疑地问:“你看到了太后抽……咳咳,教导皇帝,真的没事吗?”

    瑞王冷笑:“宫廷之中,看到什么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为自己看到了什么。譬如我,我看到的是帝后琴瑟和鸣,情深一体,那便就是如此。”

    “太后……会信吗?”李太后又不傻。

    “她当然不信,不过同是宫廷中人,这点子默契还是有的。”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

    陆晨晨想了一会,点点头:“也对,她应该也不想丢人。”

    古人重礼,尤讲尊卑。天地君亲师,要是真论排行,太后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恰好是她的顶头上司。

    再不争气,也是上司,是大盛朝这家无限责任公司的正牌总经理。

    当着历代董事长的面暴打总经理,真清算起来,死后没颜面去见列祖列宗的是她!

    虽然此次太后只带了芳止随行,将此事传播出去的可能降到了最低。但若是能以帝后请祖宗见证要恩爱一世携手一生的名义传出,也算一段佳话,总比太后夺过太监的拂尘抽了皇帝一顿这种话要好听的多。

    “太后如果知道是我……我是说,奴婢……知道是奴婢去找的王爷,会不会惩治奴婢?”陆晨晨终于开始心忧。

    大魔王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揶揄道:“姑姑现在才想起来这个,会不会太晚了些?”

    陆晨晨对对手指,长叹一口气:“我主要是,也实在找不到别人了。”

    如果能选,去找文定伯和晋阳侯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她一个掌事宫女,哪来那么大面子进伯爵府和侯爵府?

    莫说进,她连人家两家的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我熟悉的,除了后宫的娘娘们之外,便只有黎松和周大人。黎将军耿直狷介,变通不足,而且又是侍卫,进不了太庙,肯定不行。周大人……唔,周大人倒是个好人选,可惜不是皇亲国戚,也进不来……”

    瑞王眉梢一动:“若周大人是皇室弟子,你就要去找他了?”

    陆晨晨浑然不觉,理所当然地点头答道:“那是自然,周大人既聪明,人又好,他要是能随时进宫,我肯定……”

    不经意一瞥,发现大魔王脸上怒气涌现,头上的数字正在拼命往下掉,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改口:“肯定不找他!周正宜那么懒,又油滑,一看就靠不住,这种生死攸关迫在眉睫的大事怎么能找他?!”

    瑞王面色仍是寒霜一片:“哦,你倒是说说,我大盛朝的状元郎哪里懒,又哪里油滑?”

    “他、他、他总是咬文嚼字,说话不明不白,装模作样,装腔作势……我最讨厌装腔作势的人了!”

    没说一个词,大魔王头顶的数字就涨回一分,陆晨晨心中稍定,继续试探着往下说:

    “不止如此,他还为老不尊,为师不严……”

    大魔王听的津津有味,愉悦值也跟着一路水涨船高。

    陆晨晨彻底放下心,决定顺着这个路子一路狂奔,反正周正宜君子之风,应该不会介意。再说,自己也没有说谎。

    “他身为状元,教了皇帝皇后这么长时间,却连一篇《孟子》都没有教会。看着他俩上课打瞌睡扔纸团,也不管不问,不予约束,真是没有师德!”

    “而且啊,他还人品堪忧,不知检点。端午节的时候,他居然还带着我们去映水阁喝花酒,真是放浪形骸不知所谓……”

    瑞王的语气骤然一冷:“你……们?”

    完了,那数字又开始急速下降。

    陆晨晨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说错了,只好摆着小手慌忙解释:“就、就只去过那么一次,皇帝和娘娘也是为了……为了体察民情嘛。”

    她猜测,他生气会不会是因为帝后荒于政事,耽于玩乐,瞎胡闹的过分了?于是急忙替他们往回找补。

    然而大魔王的墨色黑瞳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气,目光森然,他重复道:“你……们?”

    陆晨晨不说话,小心地盯着他的头顶,揣摩这两个字的用意。

    你……们,自然是在说她与帝后。

    但是宋辞和孟今煜出街,她作为帝后身边第一狗腿,跟着出去有什么问题?

    而且以那二位的脑回路,她要是不跟着,万一跑丢或者咬了人怎么办?俗话说,遛狗不牵狗,等于……

    不对,那个“你们”当中,还有周正宜。

    陆晨晨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结合他刚才对周正宜的反应……她心中渐渐得出一个结论:他和周状元有仇!

    一定是这样!

    不然为什么一听周正宜的坏话他就高兴,一听到周正宜得帝后偏爱,携手共游,他就生气?

    思及至此,陆晨晨调整策略,不再回护帝后,而是继续往“周正宜不是个东西”这条路上狂飙,啧啧骂道:

    “真是看不出啊,周大人平时人模狗样的,居然如此流连烟花之地。他不但和里面的花魁娘子私交甚好,甚至对人家的酒也知之甚多……”

    她越说,瑞王的脸色就越难看,到了后来,几乎黑如锅底。

    “周大人周大人,你和那周正宜很熟吗?!”语气中怒意凛然,几乎可以听到牙齿咬碎的响声。

    陆晨晨怔忡。

    熟吗?那自然算是熟的。

    除了她养伤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一个时辰的课程,雷打不动。

    帝后打小抄睡大觉的时候,她要帮忙掩护,帝后胡言乱语的时候,她还要帮忙翻译,简直就是帝后和老师之间一栋沟通的桥梁,怎么可能不熟?

    “反正……比和你熟吧。”

    瑞王唰地一下站起,双目如数九冰潭,周身寒气磅礴汹涌而出。

    陆晨晨也跟着站起来,她小脸煞白,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

    眼见着对方头顶上的数字由8到6,又由6到3,最后停在了2。

    陆晨晨的心脏几乎要停跳,她不由地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生死一线,莫过如此。

    幸好,那数字最终停在了2上,没有再往下掉。

    瑞王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狠狠地紧瞪着她,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片刻之后,他收了目光,嘴角荡开一丝充满恶意的微笑:“周大人天人之姿,眼光甚高,只怕不是姑姑一介宫女可以肖想的。”

    说完,又恨恨剜她一眼,拂袖而去。

    陆晨晨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之后,赶紧抬头去数自己的积分。

    呼,还好她血厚,即使这两刻钟内狂掉二百多分,也还算尚有盈余。

    不过两百多分不是小数目,终究有些伤筋动骨,陆晨晨心疼的不行,看来本月的冠军又无望了……

    呜,狗祥瑞,翻脸如翻书!

    他最后说什么,肖想?

    她为什么要去肖想周正宜?

    说一句话要拐八个弯子,狡猾的像一只狐狸。

    如今一只兔子精已经应付不暇了,还要再去去招惹一只狐狸……她又没病。

    小祥瑞真是不知所谓!

    唉,小言文的作者们怎么都喜欢这种喜怒无常的霸总男?像孟今煜那种傻乎乎呆兮兮软萌萌的多好哄啊,怎么就没人让他当主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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