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矢亮是个认真到甚至有点刻板的人,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便是真的将时萤划入了他的好友圈。

    时萤有种跟着进藤光鸡犬升天的感觉。

    “照你的说法,他俩关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只跟进藤君熟啊?”及川从她手上拿走一个红豆馅的麻薯,据说这是华国最近流行的小吃。

    “那是因为我和他下过正式比赛啊。”这其实就是今年7月的事,“而且我本来就喜欢进藤的棋啊。”

    一般大型比赛都是分阶段进行的,就比如她口中的富士通杯,第一轮到四分之一决赛在4月举行,半决赛和决赛在7月。最后是时萤和进藤在决赛顶峰相见,经过六个多小时的鏖战时萤惜败于进藤光。

    与其他的国际比赛不同,富士通杯是少见的决赛一番棋,而其他大部分比赛的到最后都是三番棋或五番棋胜负,这也就给了选手们希望,一开始落后的有扳回一城的机会,领先一步的棋手也不能掉以轻心,不然很有可能就被追上来咬一口。

    而富士通杯的赛制意味着棋手的每一步棋都需慎之又慎,离冠军的奖杯只有一步之遥了,因为棋差一着就与奖杯失之交臂不就太可惜了吗。

    那局决赛进藤光下得很有攻击性,他研究了时萤前几局的棋谱后发现她的习惯是开局通过守角和拆边发展大模样,随后通过引诱对手进入缠斗来建立自己的外围,到中盘的时候她会杀得很凶,平均每局棋都会杀掉对手一条大龙,如此一来就得到了实打实的目数,并在实地领先的情况下乘胜追击,对手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就会自认棋差一着投子认输。

    于是进藤光选择抢先一步进攻,开局二十手后就挂角打入与她展开近战,随后在四路压制她,扩张自己的领地的同时分断她的两块棋。而时萤的两块棋都是轻易不能弃的棋筋,她判断形式后选择先救下面,但此处进藤光的白棋下得十分稳健,一步步封锁外围,并且和自己下面的棋子连上了。黑棋延长自己的气后见一时半会儿无法做活便决定回到上面与白棋对杀,随后通过劫争做活了下面的大龙。

    但是进藤光的白棋也完全不亏,虽然放大龙一条生路,但是吃住了最上面的三颗黑子,把自己的形状走得很舒展,不仅活了一大块棋,还把下面的外势走得很厚。

    即使后面时萤力挽狂澜试图杀白棋的大龙,却还是无力回天,局面进行到200手时白棋光盘面都有五目。

    最后她执意收完官子,以12目半落败于进藤光。

    比赛结束后她请求进藤陪她复盘,两人就此讨论了很久,进藤认为她只是经验不足,就算四岁就开始接触围棋,但是论起浸淫职业棋坛的时间,她还远远不够,毕竟时萤从定上段到第一次打入世界大赛决赛也才过了五年,不管是经验还是时长,她都还比不过现在的进藤光。

    进藤看出她是个好苗子,诚挚地给出了许多建议和教导,将自己的经验毫不保留地倾囊相授。因为他真心待人,所以时萤对他是又尊敬又亲近,相处久了后倒是亲近占了上风。

    “所以暑假那时候,明明听小岩说你来日国了却没见到你,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及川恍然想起了夏天的事情。

    “因为我住在东京啊,那天气,真是热死我了。”时萤叹了口气,“毕竟宫城的围棋会所没有东京多,那时候真是天天泡在棋馆里,被拉着三面打四面打五面打甚至六面打,还要控制局面下成和棋,真是累死人啦。”会所里的爱好者们被当做陪练也完全没有不开心,甚至乐见其成,毕竟能和职业棋手下棋的机会可不多,逮到就是赚到。

    “但是很有用不是吗。”进藤龇牙一笑,“短短一个月不到就感觉你的棋力又增进啦,真厉害。”

    “都是进藤老师教得好。”

    “哪里哪里,这是你自己的努力。”

    两个人装模作样地互相恭维。

    一行人边走边聊,他们对娱乐项目不感兴趣,但是爱围观别人玩,看到别人套圈套中了,哗啦哗啦鼓掌欢呼,矜矜业业当好一个氛围组。

    众人走着走着就几乎把学校逛完了,他们注意到身边许多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发生什么了?”

    及川提议:“我们也去看看?”他向来喜欢凑热闹。

    进藤点头,随后视线下意识扫了一下四周,又定睛看了一眼,“诶时,那个是……”

    时萤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啊嘞?我们学校,原来是有围棋部的吗?”她看了一眼及川和岩泉,他们也不知情地摇摇头。

    “他们不知道就算了,你怎么也不知道啊。”进藤已经知道跟着她的两个人都是排球部的了。

    “啊?你说什么?我是转学生当然不知道。”时萤装傻。

    那个摊位处在一个很偏的位置,旁边立着一个小旗子,上面画着纵横几条线和猜谜赢奖品几个字,勉强看出那是一个棋盘。

    遇到专业对口的东西怎么能不让在场的三位棋手激动,已经把刚刚看到的事情忘了,快步上前围观。坐在摊位前的小哥估计也因为门可罗雀,所以不像别的摊位那样吆喝,甚至自娱自乐地在看书。

    中岛涉正对着书上的死活题摆棋呢,见棋盘附上阴影,嘴里熟练至极地吐出台词:“同学对围棋感兴趣吗?要不要试试死活题闯关,答对所有题就能任选一样奖品带走哦,报名费只需50元。”他抬头看去:

    “……”

    “只要50元吗?那我要试试。”眼前的金发少年看着他欣然应道。

    “……啊啊啊——”中岛眨眨眼,再揉揉眼,再眨眨眼,反应过来后大叫着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喂喂你没事吧同学?”那人反而是被吓了一跳,绕到后面来扶他,更是把他吓了一跳,“我我我我我没事!”

    中岛扶了扶摔歪的眼镜,才注意到摊子前还有一群人:“进藤光……还有,塔矢亮……”声音还很呆滞。

    “你认识我啊?我这么有名吗哈哈。”进藤光摸摸后脑勺显得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故意的吧。”时萤吐槽了一句,“你去别的摊子就没人认识了。”

    “干嘛这么说话,想当名人有什么问题嘛。”进藤光见不得别人拆他台,“啊我明白了,你这么说该不会是因为人家认出我们却没认出你所以在嫉妒吧。”

    时萤双手抱胸不为所动:“等我拿下世界冠军就有人认识我了。”

    中岛看着眼前的一切,依旧感觉自己在做梦,但痛觉给他的反馈却告诉他这不是假的:“真的是进藤棋手和塔矢棋手啊。”

    他慌慌张张地找出一个本子,手都在抖:“可,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

    “没问题!”进藤光询问了他的名字,认认真真给他写了to签。

    中岛美美得到两位九段的签名,目光转向时萤,及川好奇地拿了一本他摊子上的书在看,时萤正在给他讲解这书上的内容。

    听这几人的交谈,这个女孩子也是职业棋手吗?那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不用在意,我只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想知道她是谁的话就去看今年的富士通杯决赛吧。”进藤光说着掏出一个50元的硬币,“所以,我能参加了吗?”

    “进藤老师??”中岛涉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怎么敢要进藤老师的钱呢,您想要的话我这边所有的奖品都能给您,哪里还需要什么做题呀?”

    时萤抽空回了一句:“你傻啊,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和他下局棋。”

    “喂,我才是付钱的那个好吧?”

    “我我我我怎么敢请老师和我下指导棋啊。”中岛又是一个摆手,心里想着能见到面拿到签名就已经是赚到的了,怎么还敢奢望下棋,这次的校园祭真是参加对了呜呜呜。

    “啊~那边是音乐部和演奏部在办live啊。”时萤收到竹泽的消息才知道刚刚人们为什么都朝那边走,她还在班里工作,听说会唱她很喜欢的一个乐队的歌,正在夺命连环call人去帮她录现场。

    时萤问他们是想去看live还是留在这里,进藤光听她说了原委后也没说什么。

    “抱歉呐,本来想陪你们玩到最后的,明明是我邀请你们过来的。”却要咕人了。

    进藤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不是带我们玩了好大一圈了嘛,我觉得已经很有意思了!你说是吧塔矢。”他扯扯人的袖子,后者也跟着点头。

    “唔,这么说来倒真的要请你陪我下局棋来消磨时间了呢。”进藤托着下巴看向中岛涉。

    巨大的惊喜就这么落在他头上,中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眼睛都变成蚊香眼:“真、真的可以吗?!”

    “噢!”

    时萤:“那,明天见?还是我们晚点出去吃呀?我知道几家好吃的店。”

    进藤:“等会儿再联系呗?”

    “那行。”时萤与亮光二人告别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到的时候演唱会已经开始了,乌泱泱的人群挤挤挨挨,根本去不到前面。时萤的视线被人群挡死啥都看不到,声音倒是很好地传达到了,感谢音响。

    “这样的话什么都拍不到啊。”时萤正苦恼着呢,突然感觉自己正在升高,视野变得宽阔,“???诶诶诶诶?怎么了!”

    原来是及川直接托着人胳肢窝把她抗到了自己肩上,吓得时萤下意识抓住他头发,结果惹得及川嗷嗷大叫要头秃了。

    岩泉看着旁边两个瞎胡闹的幼驯染拳头都要硬了,还得先扶一把免得人掉下来:“喂你干什么呢!”

    “小家伙不是说看不到嘛,那就让及川大人来帮……啊疼疼疼都说了别抓头发啊!不会掉下来的!”及川一晃荡,两个人的心都跟着悬着,“你不是要拍吗,拍吧!”

    时萤吓得差点一爪子伸到小岩脑袋上去了,及川手捏成拳环住她的腿,时萤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开手:“……那你可把我架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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