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

    直到高三开学前,张展跟王思思每周还保持着联系,时不时地会吐槽一下老师,又是还会互相开开玩笑。王思思不知道张展存着什么心思,她按捺着内心的雀跃与狂喜,甚至觉得一直跟张展这样下去也不错。

    在一片哀嚎声中,高三终于来了。周屿南不知道怎么回事,顶着能上985大学的分数回来复读了,听说1014班的班主任专门去复读班把人要了过来。

    尹慧找王思思讲这些八卦的时候,王思思正在算正弦函数,光是那几个破烂公式就已经让她晕头转向,哪里还听得进去别人的八卦。

    尹慧推推王思思的胳膊:“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王思思敷衍,手里的笔越写越快:“听了听了。”

    尹慧看她连头也不抬,就抽走了王思思的草稿本,双手抱臂:“你根本就没有听我说话。”

    “我听了啊,你说你跟宋优在一起了啊!”王思思抬头一脸正经。

    尹慧红着脸伸手捏上了王思思的脸:“那是昨天的事儿了。”

    接着她又追问道:“我今天说什么了?”

    王思思刚才在算题,根本没听,只听见什么周,什么1014之类的。她只能讨好地看着尹慧:“我的齐刘海女王大人,我刚刚没听清嘛。”

    尹慧白了她一眼:“我说,周屿南回来复读了,没在复读班,被14班老师要走了。”

    王思思嘴张成了‘o’型。

    “怎么,看你这样子你是不知道啊?”她奇怪地打量着王思思。

    “我还真不知道,他升学宴还喊我来着,我也去了,他非要我吃那个什么鱼,一股子土腥味,我还揍了他。”王思思一五一十道。

    周屿南貌似被录取到很北的一所学校,远到没有从新昌直达的火车,要从北京转车,然后再坐一个白天的火车才能到。

    王思思从来没去过很远的地方,只是听周屿南说的时候,她不知道那个北方的城市有多远,但是从百度地图上的距离和坐火车时长上,她觉得那个地方可能真的很远。

    尹慧看着若有所思的王思思的,又摇了摇头,这下1014班变成修罗场。王思思啊,不开窍啊不开窍。

    新上任的校长为了庆祝十一的到来,特意为高三年级搞了一次知识竞赛,美其名曰鼓舞士气。王思思本来没想参加的,结果班上实在没人去,负责的秦亚梅已经急哭了,已经求到她这来了,她就只好答应了。

    竞赛那天,王思思和另外两个男生收拾收拾就去了,一到阶梯教室才发现,他们是来得最早那一波。于是她和另外两个男生在座位上等了很久,最后1014班的人来的时候,快要昏昏欲睡的王思思被底下观众的一阵尖叫声吵得清醒了过来。

    张展和周屿南竟然一起来了,还坐在王思思对面。她能很清楚地看到张展不是很高兴,他拧着眉头向王思思看了过来,鼻梁上架着那副熟悉的银框眼镜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神。

    王思思被这个眼神吓得不轻,才把眼睛转到了和张展隔了一个人的周屿南身上。周屿南肤色偏白,脸型偏瘦,轮廓不是很明显,是个看起来温和清秀的长相。就是这样的长相,让王思思觉得他很靠谱。

    周屿南见王思思把手放在桌上冲他招了招手,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冲着王思思露出了个微笑。是了,他一旦笑起来,那双桃花眼仿佛浮着水光,让人移不开眼。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宣布了竞赛规则,题目设置以及桌上抢答器的使用,紧接着就是激烈的比赛。

    其实说实话,这只是竞赛考察的都是常识和一些高中文综理综的题目,对于王思思他们队而言文综的题目很简单,到了比较难的理综题,只能摇着头把机会拱手让人。

    到了赛点几乎就是1011班、1012班、1014班还有1009 班的比赛了,其他的几个班的选手已经被淘汰,座位已经空了出来。知识竞赛那种激烈的气氛到现在才感染者在场的所有人。

    据王思思观察,张展今天这场比赛他就没笑过,一直拧着眉头,按那个抢答器也用很大的力,搞得他像是被班主任绑来参加比赛的一样。

    很快,这场比赛胜负已分,理科班第一1014班,文科班第一1009班,到级部主任颁奖的时候,张展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最后还是周屿南替他拿的获奖证书和奖品。

    那天下午的竞赛一直持续到六点半,等他们从阶梯教室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有不少班级的同学已经要走了。

    王思思下午原本是去奶奶家吃饭的,可是今天她奶奶去她二叔家了,所以只能在学校食堂凑合一顿。很快地吃完饭,王思思回到教室对着黑板上地理老师的板书,拿出练习册,复盘起今天下午她错过的内容。

    等到七点,她准时地带着书去了她经常躲起来看小说的东侧楼四楼。以前还能在这看看小说,现在小说她已经很久不看了,她发现这里灯亮,人少,是个背书的好地方,所以有时候会在着背背书、做做题什么的。

    王思思正背法国大革命的时候,听见楼下好像有人来了,有个女生有一直在哭哭啼啼的。她小声的啜泣被空旷的楼道无限的放大,就像是在音响里哭一样,无孔不入地往王思思耳朵里钻。

    她正寻思要不要讲几句,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哭了,行吗?”语气里难掩的无奈,甚至王思思还听出了几分嫌弃。

    是张展的声音。

    那哭得惨兮兮的女生是谁?王思思挪到栏杆那侧,往下看了看,却也只看见那个女生拽着张展的袖子,不过听声音好像是李晴。

    “你今天在台上怎么一直盯着九班的王思思?”女生抽泣道。

    王思思心想,这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但是她不死心,把头放在栏杆上努力地向下看。

    张展停了一会,才继续说:“没有啊,我很王思思又没什么,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那种女生,一天到晚跟个傻大姐似的就知道哈哈笑,嗓门又大,长得跟个发面团子一样......”

    后面的话,她听不太清了,原来是这样啊。

    王思思觉得有些好笑,她喜欢张展从来没打算让他知道,唯一想要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在一年之后,他原来这么嫌弃自己吗?

    “所以,你别哭了!”王思思看见张展好像替那个哭泣的女生擦了擦眼泪。

    女生好像是被哄开心了:“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张展语气非常的平和:“你这样温柔、可爱的。”

    王思思虽然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暗恋会没有结果,可是亲耳听到张展竟然为了哄一个女孩开心就这样中伤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她甚至在想,这个张展到底还值不值得她喜欢。

    她想现在就下去痛斥张展,可是她以什么身份,以什么理由呢?等王思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伸手摸了摸脸,脸上湿湿的。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几下,王思思一个激灵,毫无顾忌的叫了出声。当她看到是周屿南的时候,她送了口气。

    周屿南笑了笑,像一只灯泡。王思思想,好亮啊。

    “你胆子好小啊,到底要我怎么做才不会吓到你?”

    王思思哪里顾得上擦眼泪,抬眼看向周屿南,撇了撇脸,示意一起走。周屿南拿起了王思思的书,拍了拍校服裤子上的土:“哎,王思思,你跑什么?”

    王思思起初还担心张展是不是还能听到,后来反应过来,这里有回声。周屿南的声音不大,但是被这楼道放大之后楼下也能听得很清楚。张展突然就怔住了,王思思在楼上吗?她听到了吗?

    到了2012年底,没有等来世界末日,却等来了第二日照常升起的太阳和上课的周六,还有2010级的成人仪式。市一中的传统项目是厨艺比赛,保留菜品是清炒土豆丝。

    王思思这次是作为伙头军上去的,主要负责土豆切丝。土豆丝还没切好她就背着手到处乱转,有时候还会把自己班上的能生吃的配菜捏起来尝尝。因此遭到了班级的驱赶。

    王思思准备再次开始劳动的不小心自己手里的刀划到了手,当时血就涌了出来,一群人找了校医来,可校医说这么深的刀口,只能简单包扎一下去医院缝合了,还要打破伤风。她看着那个狰狞的伤口,确实,里侧的肉都翻出来了,是很严重。

    周屿南去年就参加过一次成人礼了,今年班主任并没有安排他参加,只是嘱咐他帮同学们多拍些照片。他的镜头刚刚转到这边,他就看见王思思被一群人围着,甚至惊动了校医。

    他凑上来二话不说,就把脖子上的单反相机丢给同班同学,嘱咐他们保管并且给班主任请假,就带着王思思就往外走。

    “带你去医院,你这伤口要消毒、缝合还要打针,一会出了校门记得给你妈打个电话。”

    王思思疼得哪还能说话,只顾着点头。

    而张展,他在食堂门口的寒风中站了一会儿,眉头拧着。他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外面,最后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黯然地选择了进去。

    其实王思思伤到手他看见了的,只是不知道怎么,那天他知道他说王思思那些话应该被她听到之后,他不敢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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