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谨南抬手注意到手腕,缺了根红绳越发觉得不适,他拿出手机,给一个备注为云庆的人拨过去了电话:“地址给我,我去取红绳。”

    他驶离了Enter,车停在了个处在郊外林子外,拔尖的阁楼白砖玉顶,满山的槐树,实属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犹如蓬莱仙境。

    取出后备箱的一把铁铲,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整理着着装,又在阁楼外拍去鞋上的灰尘,半晌,望着面前的阁楼,上面的牌匾刻篆着“大琉璃国”四个金色的字眼。

    整个阁楼和寻常的不同,屋顶都是晶莹的琉璃瓦,脊上雕刻着星辰画卷还有一个神女,身旁飞旋着九尾凤凰,身后是一片透彻清湖,祥云围绕。

    这座阁楼看上去很古老,但又不像是历年中国朝代的建筑风格,那屋顶上不是红砖绿瓦,而是古代罕见的月白色和琉璃瓦,雕梁画栋,氛围也是奇异,种满的槐树,又正值深秋,树叶早已枯萎,反而有些阴沉沉。

    叶谨南目光迟迟顿留,不知何时眼里噙了些珠光,流转着各种情绪,心中只觉爱恨交织,愤懑难平。他大步一迈,走了进去,半晌后穿过阁楼,入了一片葳蕤葱郁的林子。

    曲水小溪盘旋在地,苔痕阶绿,地上的叶子渲染着各种枯色,厚厚的铺满了整个地上,也有仍旧挂在树上的仿佛带着锋芒,片片飘落。顺着叶子的节奏,它落在一位大叔肩头之上。

    那大叔浑身肮脏,没有伤口,却带着血五,长长的络腮胡看上去很久没有打理,体型宽胖,身形比叶谨南高大许多,但却佝偻着背依在树上。声音沧桑的像闷雷。

    再瞧见叶谨南的时候,大叔孱弱的身子涩涩发抖,紧张的额头生出细汗来,连忙撑着杆子起身。

    [...阿北??]他脸色煞白,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叶谨南,刹那间便红了眼,噙着泪。

    他身子骨还算硬朗,但走过去的时候却是颤颤巍巍的,也没说话,就是红着眼凝视着叶谨南的脸。

    [看不见老夫吗?]大叔伸出手在叶谨南眼前晃着,却仍见他望着落叶。

    大叔见如此这般,顿感心灰意冷,转身连柱子都不用,往身后的阁楼走去,驻足在门外不知是进不去还是不愿进。

    “不是在这儿吗?”叶谨南似乎完全没看见大叔,只是顺着云庆的话,一直探寻着树下那块区域。

    风声席卷起一阵又一阵的落叶,地上被吹开一部分空地,很快一个小小的立碑就露了出来。

    碑上刻着一个“南”字,大抵是叶家祖宗留下的传家宝吧。他用从车上拿来的工具,挖开土来,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

    吹走盒子上的黄土,又拍了拍盖子,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根红绳,和断掉的不同,这一根波澜着金丝泛出的光芒。他提起红绳,动作极其轻柔,把它重新带在了左手之上,安心的拍了拍,又把盖子合上。

    从汉堡店出来的三人,也就在植物园逛了逛。深秋至冬,树上的叶子都散的干净,也就温室里还活着几朵生命力顽强的花种。

    “是寒绯樱。”槐南拿起纪念店里的标本,手指摩挲着玻璃。她甚是喜欢樱花,情不知何起,品种多样,花语也甚是繁荣,有对生命的向往、对幸福的追求、对希望的期盼,更有对失败的爱情感到悲伤,对逝去的记忆感到难过。

    “没记错的话,我们还去过中国最大的樱花林呢。”安乐凑过来,看着那被槐南买下来的标本。她又提了一遍樱花林,记忆错乱,她都快不记得何时的樱花林,好像亘古之前,又好像不久之前。

    双手接过盒子的槐南,愕然的歪了歪头:“真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安乐习以为常,和西瓜相视一笑,同声道:“很正常!!”

    乌色逐渐侵染天空,墨色沉沉令人压抑,三人启程回家。而叶谨南正好到家。

    “让你历练历练,你把合作给我练没了,理由呢?”叶谨南到家,他爸爸叶若就跟在身后一顿唠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时祺的员工,品行不好”叶谨南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副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老头儿。

    叶若人也算高,比叶谨南矮点儿,四十多的年龄,身材也没有发福,爱穿一身厚厚的中山装。他瞬时怒火中烧:“我都答应了时老头儿了,现在反悔??我公司还没交给你呢,就要上天了!!”

    楼上传来下楼梯的声音,叶若焉了下来,惮惮地收住了嘴。

    短短的头发带着大卷,别上珍珠夹子精致雍容,穿了身华贵的厚睡袍,一看就知道是叶谨南的母亲——常潇。名字听起来温柔,但她上挑的眼尾就能彰显她真实的性格。

    常潇只是淡淡的瞥了瞥叶若,带着警惕的语气:“家族企业,不给南南还想给谁?”

    叶若垂着头怂了下来,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可是他...”

    “行了。”话没说完,就被常潇打断,“你和时延那老头儿喝醉了定的合同,难道还真的作数?两个小孩儿就当见一面,你别得寸进尺。”

    叶若手轻轻探出来,还想说什么。常潇就不搭理了,撇一眼,往客厅走去。

    叶谨南跟在母亲,得意的回头,给了叶若一个单眼微笑,以示安慰。

    “你换了根新红绳了吗?”刚坐下来,常潇就发现了叶谨南手上红绳泛滥着金光。

    “嗯。”叶谨南恬然一笑:“红绳不小心磕到断了。”

    常潇往杯子里倒着养生茶,眯了一眼叶若,给他也留了一杯。“这根红绳,可得好好带着。”

    叶谨南乖乖点头,余光就瞅着叶若,神色意味深长,让人捉摸不透情绪。

    叶若见有一杯空在那儿,知道是留给自己,笑嘻嘻着上前喝了起来。

    “那你到家了,记得给我报个平安。”槐南叮咛着安乐,再三嘱托后才进了家门。

    刚落地,那风就先安乐一步进了电梯,在里面嘶吼着,叫嚣着要撕碎电梯。暴雨的拍打大地的声音和开门的声音同时响起,一进家门,安乐就听见自己妈妈周清的声音。

    “阿云,你回来了啊,我正说拿伞去接你呢,有没有淋湿啊?”阿云是安乐的小名,只有周清这么叫她。

    安乐摇摇头,提着大包小包放在地上,坐下来一个一个给周清拆着:“这是小南给你买的阿胶,还有这个对你的胃好。”

    周清脸上挂着控制不住的笑容:“哎哟,真是又让小南破费了。你出差这几天,又是来给我煮饭又是陪我打麻将的。”

    “你还教人打麻将,别把小南给我带坏了。”安乐也收起手,把东西都放在一边,让周清明天自己拆。

    “你这话可说的不对了,打麻将怎么就是带坏啊。”周清突然想起什么,收了嘴,转了话题,“不说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女婿回家啊。”

    安乐闻言,转动眼珠子的同时身子也跟着转,就准备一个起身离开,却被周清快速拉住。

    她脑子转的快,先周清一步反将一军:“老妈,你以前从来不说这些的,怎么突然说起来了?难道...你自己有情况了?”

    周清虽然支支吾吾,眼神躲闪,但看见安乐回头,表情就变得严肃,正了正身子卖惨:“我们阿云啊,一个人在公司里摸爬滚打不容易,还要养我这么一个老累赘。”

    “妈,你不是累赘,是依靠,你是我的依靠。”安乐红了眼,头在周清的手里蹭了蹭。

    周清强忍着泪水,清了清嗓子,心疼地摸了摸安乐的头发,说:“我知道安庆那个畜牲整天赌博、家暴给你带来了心理阴影。这是妈妈识人不清,是妈妈的错。但是妈妈不希望你因为一段路的阴影,再也不抬头看窗外了。”

    提及到自己的父亲,安乐也是极其避讳的,胸口似乎有千斤顶压住一样难以呼吸。自己的整个童年都是在被打的阴影之中,从而造成了不相信任何男生的恐男心理。

    “妈妈知道说那些安慰的话没用,但是妈妈还是希望你试着接受新的东西,好吗?”

    安乐陷入了沉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妈,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妈妈不催你,妈妈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抬头都能看到太阳,咱们就不管以前那些了。”周清轻柔的抚上安乐的脸,“去洗漱吧,记得早点休息。”

    洗漱结束,安乐一个扑腾跌进床里,烦躁的拨弄着头发,猛然一睁开眼,望着天上的灯入了神。

    [或许,我也该试着去尝试一下??]细想25年的人生,她也不是没有过心动的对象,也不是没有追求者。但每次还没开始,她立马就收回心,拒绝了别人也拒绝了自己。

    “叮——”

    手机的声音唤回了安乐的意识,她才想起来给槐南报平安。刚答应陪槐南去干洗店的消息,就看到另一条未读信息。

    时祺:【辛苦安总监周末还特意跑一趟了。】

    安乐疲惫的动着眼皮,强撑着精神回复:【时总多虑了,是我的份内职责。】

    正坐上床的时祺,看着官方又疏远的回答,内心翻江倒海的不是滋味:【老板正常慰问一下员工,早点休息。】

    他本想发“晚安”两个字眼,斟酌之后,却打出了【好梦】

    安乐:【感谢时总抽空慰问,我一定好好工作,时总也早点休息。】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时祺倒是没什么波澜起伏,只不过等了半天,翻来覆去也没收到诸如“好梦”的话。

    因为安乐打完那句话,一个翻身就睡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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