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复与苏晓自宁波返回北京。
返京后，苏晓仍旧天天来秦家看望女儿。她来的时候，秦复都不在家中。不过她看得出来，他还没有找到新太太。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可笑，难道她还指望着他为她守身如玉？
好在秦天爱还是那么健康快乐，似乎并不在意妈妈搬走了。如此，苏晓也想开了。只要孩子好好的，她什么都能忍受。
为了更好地忍受这一切，苏晓也对自己下了狠手——多吃饭。之前因为离婚的打击，她瘦了许多。为了革命的本钱，她开始每天逼着自己吃宵夜。别说，还真是起了作用。她的体重逐渐找回来了，气色也好了很多。当然，眉宇间的忧愁还是没有消散。
是了，怎么可能消散呢？除非她不爱那个人了。可是要她不爱那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因为感情是不由自主的，她毫无办法。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是五月。
徐斌和安妮的婚礼近在眼前了。
这是目下最令苏晓开心的事情了。因为在婚礼上，除了能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能见到秦复。要知道，自打从宁波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她都没有再见过他。
是谁说的，时间能冲淡一切？这个说法太绝对了。应该说，时间是能冲淡一些东西，但也能让一些东西越来越醇厚，就像她对他的爱。
婚礼当天，苏晓早早地来到了现场。
徐斌和安妮在度假酒店的草坪上举行婚礼，婚宴摆在酒店内部。仪式开始之前，亲朋好友在扎堆聊天。苏晓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用说，因为突然的离婚，她成了圈内人的重点八卦对象。
苏晓不理会这些，她径直朝自己的好朋友们走去。
虞新月一见到她就说：“你的气色好些了。”
“人是长回来了，可还是那么忧愁。”周思楠打量着好友，“这到底是为什么？”
苏晓什么也不说。
沈明玉心疼地说：“好了，别逼她了。”
虞新月和周思楠只得作罢。
苏晓看了看四周，“王霖呢，怎么没有来？”
“她说她胖了不好看，说什么也不肯来。”周思楠摊摊手，“还好，她放我舅舅出来了。”
沈明玉问她：“上次蛋糕店的事情，梁大哥跟她解释了吗？”
“那还用说？”周思楠余惊未消，“事后舅舅向我诉苦，他说，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哄过一个女人。他把他和晓晓在蛋糕店里的谈话内容一五一十地背了一遍，王霖这才消了气。”
虞新月听得心惊胆战，“怀孕真可怕，竟然会如此胡思乱想。幸好我生不了，不用遭这个罪。”
“这个不能怪王霖，上次确实是我不够谨慎。”苏晓愧疚不已，“我不应该和梁大哥一道去买蛋糕，还和他一起吃东西的。”
沈明玉拍拍她的肩，公允地说：“这实在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不要自责了，好吗？更何况谁都知道，你心里头装的是谁。”
虞新月笑了，“好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周思楠也纳闷了，“明玉，这不像你的风格，你一向善解人意的。”
沈明玉只是笑笑不说话。
这时候，梁自得和谢超群过来了。
鉴于上次蛋糕店的惨痛教训，梁自得不敢和苏晓多说话，问候两句就躲得远远的。谢超群就不同了，许久没见到苏晓的她，恨不得一把将苏晓拖走。好在有虞新月挡着，他未能得逞。但是他也没能打扰苏晓太久，因为谢蕴华来了。
谢蕴华是由谭家强，谢美麟和庄家璇陪同而来的。算起来，苏晓可是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是了，她们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如果没有秦太太这个身份，苏晓还真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到谢蕴华。
苏晓自嘲地笑了。
今天的婚礼，周胜男也跟着过来了。她一见到谭家强就缠着他，要他陪她玩。谭家强不忍心拒绝她，加上他知道大人们要说一些话，于是就带着她到一边玩去了。
看到这一幕，周思楠笑着对苏晓说：“幸好天爱小，没跟着过来。否则她看到这个情景，又要发脾气了。这个小霸王我可是领教过的，忒厉害。”
提到女儿，苏晓心头一热，思念与忧愁又浮上了她的面庞。
谢美麟问她：“晓晓，你也说服不了奉玉过来？”
“是的。”苏晓面露难色，“我特地邀请了他和世玉，但是他们表示自己跟安妮和徐斌不熟，说什么也不肯过来。”
谢超群泼女儿冷水，“人家不想高攀你呢！”
“这个傻小子！”谢美麟气极。
谢蕴华摇了摇头，对苏晓说：“你看起来好些了。”
“努力吃饭，收效显著。”苏晓强颜欢笑，“谢小姐，很久没见到您了，您最近好吗？”
“我很好，谢谢关心。”
“应该的。”
谢超群佯装看看四周，“那个谁呢？怎么还没过来？”
大家伙都心知肚明，那个谁是谁。
苏晓的心又疼了起来。
谢超群看在眼里，他语重心长地说：“晓晓，日子还要向前看。再说了，那个家伙除了有钱，还有什么好的？你现在有钱有貌有事业又那么年轻，还愁找不到好男人？要我说，你都不用找，你眼前这位就不错。”
谢美麟白他一眼，“爸，庄小姐还在这里呢！”
庄家璇只是微笑。
苏晓赶忙求饶：“谢大哥，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我真的承受不起。”
没等谢超群回话，谢蕴华就问：“晓晓，你不打算再找对象了？”
“是的，我不会再婚了。”
“你不会再婚，他会。你知道他今天为何姗姗来迟吗？”
苏晓有不详的预感。
果然，谢蕴华说：“今天，他带女朋友出席。”
苏晓的心被重重地击了一拳。
周思楠扶住她，“晓晓，坚持住。”
“我没事。”苏晓强作镇定。
就在这个时候，熟悉的声音响起：“蕴华。”
苏晓循声望去，见到了秦复，还有他身旁的那位女伴。
秦复大踏步朝苏晓这拔人走来。只见他西装革履，容光焕发，精神和气色都很好。那位女伴也很出色，她约莫三十岁出头，高挑美丽，气质出众，将一袭白色长礼服穿得很是大方优雅。
现在，秦复搂着女伴站在苏晓面前，“晓晓，你好。”
苏晓感到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到她和秦复身上了，没错，全是看热闹的。她只能打起精神，客客气气地说：“秦先生，好久不见。”
谢超群扫了一眼那位女伴，嘲讽说：“秦复，你这速度够快的。”
秦复只是微笑。
谢蕴华打圆场：“秦复，不给大伙介绍一下？”
“这是高春玲，蕴华为我介绍的。”秦复搂了搂女伴，“春玲，这就是苏晓了。”
苏晓伸出手，“高小姐，你好。”
高春玲与她握手，“苏小姐，久仰大名。”
苏晓回以礼貌的微笑。
这时候，结婚仪式开始了，秦复带着高春玲走向自己的座位。
谢超群对苏晓说：“别理他们，待会离他们远远的。”
谢蕴华马上提醒他：“座位都安排好了。”
虞新月悄声对苏晓说：“何苦要到如此境地？”
苏晓什么也没说。
由于安妮是苏晓的下属，徐斌是秦复的下属，所以苏晓和秦复坐在头一排，而且是挨在一起的。这个排位，苏晓事先知道。但她不知道的是，会突然冒出个高春玲来。现在的场面是，秦复的左边是高春玲，右边是苏晓。一边是现女友，一边是前妻，这画面不可谓不诡异。
虞新月坐在苏晓的旁边，她稍稍侧身看了看那三个冤家，心中明白，除了亲属，现场宾客们的心思恐怕都在那三个冤家身上，根本不关心徐斌和安妮了。
别说宾客们，连安妮都不关心自己了。
安妮在台上看到秦复的旁边多了一个女人时，什么都明白了。她立刻向徐斌投去冰冷的一撇：怎么搞的，那个女人是谁？
徐斌明白她的意思，回了一个眼神：我不知道。
安妮微眯着眼：真的？
徐斌面露难色：求你先把婚结了，回去我再和你解释。
安妮这才露出属于新娘的笑容。
台上新人心战激烈，台下也是如此。
周思楠悄声问秦涛：“那个高春玲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怎么没说过？”
“我也不知道。”秦涛苦笑，“父亲可是一点风声也没有。”
周思楠冷笑，“这就是男人。”
秦涛忙说：“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不一样。”
“我才不管呢！”周思楠恶狠狠地瞪他，“回去再和你算帐。”
秦涛只得暗暗叫苦。
那一边，谢超群问谢蕴华：“堂姐，那个叫高什么的女人，真是你介绍的？”
谢蕴华答：“是啊。”
谢超群笑了，“你为什么不自己上？”
“你怎么没喝就醉了？”谢蕴华瞪他一眼，“我知道你心疼苏晓，但是你也不用拿自己的堂姐开涮吧？”
谢超群瞄了瞄那三个人，接着对伟大的堂姐说：“前妻和现女友分别在自己的左右，这位置安排，不就是明摆着让旁人看热闹？我看，他是想把晓晓往死里头逼了。”
“别人家的事，你少掺和。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多陪陪家璇。”
“算了，我对她没兴趣。”
庄家璇就坐在谢超群的另一边，因此，他和谢蕴华的对话，她每一甸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她不动声色，似乎没把这些闲话放在心上。
苏晓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观看婚礼。
她这并不是装样子，而是真正地专心观看。司仪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仔细地听着。唯有如此，她才能忽略秦复和高春玲就在她身旁的事实。
然而她看着看着，想到了一个微妙的问题——如果当初秦复和她也举行了正式的婚礼，他和她还会是如今这般结局吗？
当初他们的结婚的时候，只是请双方的亲朋好友吃了一顿饭而已。别说婚礼，他们甚至都没有拍摄婚纱照。但是他们拍了一张合影。合影中，秦复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她穿着一袭白色七分袖旗袍，头发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上面缀着几朵梅花。他们并排坐着，她顺从地挽着他的胳膊，对着镜头浅笑嫣然。
也许，没有仪式的婚姻确实是不长久的吧？
苏晓深深叹息，同时也为安妮感到幸运，因为她拥有一场美丽的婚礼。
忽然，秦复凑过来问她：“当初我们没有办婚礼，你会遗憾吗？”
苏晓冷冷地说：“幸亏没有。”
秦复不说话了。
仪式结束，宴会开始。
不用说，作为安妮和徐斌的老板，苏晓和秦复一桌。
对苏晓而言，观礼的时候虽然坐在秦复旁边，但起码不用面对他。但是现在不同了，两个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说，他还坐在她的对面。这就意味着，他和高春玲的亲密举动可就一一落在她的眼里了。
……杀意。
澎湃的杀意。
可是，她能杀谁？
婚是她要离的，高春玲是离婚后才出现的，她有什么错？秦复有什么错？她又有什么错？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上天为何要如此捉弄他们？
旁边的虞新月拍拍她的肩，“晓晓，多吃点。”
苏晓这才回过神来。
这时候，秦复对她说：“你好像清减了。”
高春玲也说：“简直是弱不禁风。”
苏晓勉强笑笑，“谢谢关心，我会努力吃胖。”
虞新月摇了摇头。
安妮和徐斌前来敬酒。
因为苏晓是自己的老板，又是苦主，安妮很是客气。但是对于秦复，她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她看了看高春玲，明知故问地说：“秦先生，这位小姐是谁？”
“这是高小姐，未来的秦太太。”秦复微笑着，“如果我能通过她的考验的话。”
安妮举起满满的一杯白酒对高春玲说：“高小姐，干了吧？”
苏晓大惊，“安妮，高小姐恐怕不胜酒力。”
“春玲确实不胜酒力。”秦复和颜悦色，“安妮，她的那份我来代劳，多少杯都可以。”
安妮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不能太发作，只得照办。
秦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看到这个情景，苏晓想起当初结婚的时候，在酒席上，秦复也是这样潇洒地将谢蕴华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真是往事不堪回首，这宴会快点结束吧！
时间总是向前，宴会终于结束了。
苏晓回到了公寓。
到家后，她换下礼服，接着在房中枯坐，一直到了夜里九点。这段时间为了长回原来的体重，她会在这个时间吃宵夜。但是今晚，她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是的，因为高春玲出现了。
苏晓拥有极其灵敏的直觉，但是对于她和秦复的未来，她的直觉却无法发挥作用，她只能看到一片浑沌。可是她能清晰地看到秦复在看高春玲时，他眼中的温柔与爱意。高春玲就更不用说，她分明是爱慕他的。也就是说，他们是真正的情人关系。
他，不是非她不可。
苏晓心如刀割。
半晌后，她走出房门，来到了主人房。
这里曾经是秦复的卧房，后来是他和她的卧房，但是现在，它只是一个没有主人的主人房。因为男主人离开了，而女主人无法住进这里。
苏晓走到那大床前，在秦复睡过的那一侧的床沿坐下，接着拿起他用过的枕头抱在怀中。没过多久，她的眼泪决堤般地涌了出来。
这时候，袁婉华的声音响起了：“很痛苦吧？”
苏晓点了点头，“是的。”
“当初我的素琴也是这么痛苦的，当她知道秦复和宋晚云结婚的时候。”
“眼睁睁地看爱人另有新人的滋味，真是痛入骨髓。”
“可是我的素琴，承受的不只是这些呢！”袁婉华似乎落泪了，“她不但离开她深爱的人，还逼着自己嫁给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
“是的，她比我伟大的多。”苏晓泪流不止。
“她嫁给李秋冰的时候，心里头还是爱着秦复的。”袁婉华并不否认，“但是婚后，李秋冰待她极好，她这才从秦复的伤痛中走出来，真正地爱上李秋冰。直到后来你的出现，她这才明白，真正爱她的人，只有李秋冰。”
“她在梦里和我说过同样的话。”苏晓仍在流泪，“她还说，秦复是真的喜欢我，他会极其地疼爱我……”
“他太复杂了，不适合你这样纯粹的人。”
“您的女儿说得对，他的爱，是福也是祸。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可是，你还这样年轻。”
“我不会再爱了。”
“晓晓，你恨我吗？”
“我不恨。”
“他呢？”
“也不恨。”
“为什么？”
“天意弄人，他已经至义尽。”
“真是个傻孩子……”
袁婉华的声音消失了。
苏晓抱着秦复的枕头坐在床沿上，彻夜未眠。
返京后，苏晓仍旧天天来秦家看望女儿。她来的时候，秦复都不在家中。不过她看得出来，他还没有找到新太太。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可笑，难道她还指望着他为她守身如玉？
好在秦天爱还是那么健康快乐，似乎并不在意妈妈搬走了。如此，苏晓也想开了。只要孩子好好的，她什么都能忍受。
为了更好地忍受这一切，苏晓也对自己下了狠手——多吃饭。之前因为离婚的打击，她瘦了许多。为了革命的本钱，她开始每天逼着自己吃宵夜。别说，还真是起了作用。她的体重逐渐找回来了，气色也好了很多。当然，眉宇间的忧愁还是没有消散。
是了，怎么可能消散呢？除非她不爱那个人了。可是要她不爱那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因为感情是不由自主的，她毫无办法。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是五月。
徐斌和安妮的婚礼近在眼前了。
这是目下最令苏晓开心的事情了。因为在婚礼上，除了能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能见到秦复。要知道，自打从宁波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她都没有再见过他。
是谁说的，时间能冲淡一切？这个说法太绝对了。应该说，时间是能冲淡一些东西，但也能让一些东西越来越醇厚，就像她对他的爱。
婚礼当天，苏晓早早地来到了现场。
徐斌和安妮在度假酒店的草坪上举行婚礼，婚宴摆在酒店内部。仪式开始之前，亲朋好友在扎堆聊天。苏晓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用说，因为突然的离婚，她成了圈内人的重点八卦对象。
苏晓不理会这些，她径直朝自己的好朋友们走去。
虞新月一见到她就说：“你的气色好些了。”
“人是长回来了，可还是那么忧愁。”周思楠打量着好友，“这到底是为什么？”
苏晓什么也不说。
沈明玉心疼地说：“好了，别逼她了。”
虞新月和周思楠只得作罢。
苏晓看了看四周，“王霖呢，怎么没有来？”
“她说她胖了不好看，说什么也不肯来。”周思楠摊摊手，“还好，她放我舅舅出来了。”
沈明玉问她：“上次蛋糕店的事情，梁大哥跟她解释了吗？”
“那还用说？”周思楠余惊未消，“事后舅舅向我诉苦，他说，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哄过一个女人。他把他和晓晓在蛋糕店里的谈话内容一五一十地背了一遍，王霖这才消了气。”
虞新月听得心惊胆战，“怀孕真可怕，竟然会如此胡思乱想。幸好我生不了，不用遭这个罪。”
“这个不能怪王霖，上次确实是我不够谨慎。”苏晓愧疚不已，“我不应该和梁大哥一道去买蛋糕，还和他一起吃东西的。”
沈明玉拍拍她的肩，公允地说：“这实在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不要自责了，好吗？更何况谁都知道，你心里头装的是谁。”
虞新月笑了，“好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周思楠也纳闷了，“明玉，这不像你的风格，你一向善解人意的。”
沈明玉只是笑笑不说话。
这时候，梁自得和谢超群过来了。
鉴于上次蛋糕店的惨痛教训，梁自得不敢和苏晓多说话，问候两句就躲得远远的。谢超群就不同了，许久没见到苏晓的她，恨不得一把将苏晓拖走。好在有虞新月挡着，他未能得逞。但是他也没能打扰苏晓太久，因为谢蕴华来了。
谢蕴华是由谭家强，谢美麟和庄家璇陪同而来的。算起来，苏晓可是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是了，她们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如果没有秦太太这个身份，苏晓还真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到谢蕴华。
苏晓自嘲地笑了。
今天的婚礼，周胜男也跟着过来了。她一见到谭家强就缠着他，要他陪她玩。谭家强不忍心拒绝她，加上他知道大人们要说一些话，于是就带着她到一边玩去了。
看到这一幕，周思楠笑着对苏晓说：“幸好天爱小，没跟着过来。否则她看到这个情景，又要发脾气了。这个小霸王我可是领教过的，忒厉害。”
提到女儿，苏晓心头一热，思念与忧愁又浮上了她的面庞。
谢美麟问她：“晓晓，你也说服不了奉玉过来？”
“是的。”苏晓面露难色，“我特地邀请了他和世玉，但是他们表示自己跟安妮和徐斌不熟，说什么也不肯过来。”
谢超群泼女儿冷水，“人家不想高攀你呢！”
“这个傻小子！”谢美麟气极。
谢蕴华摇了摇头，对苏晓说：“你看起来好些了。”
“努力吃饭，收效显著。”苏晓强颜欢笑，“谢小姐，很久没见到您了，您最近好吗？”
“我很好，谢谢关心。”
“应该的。”
谢超群佯装看看四周，“那个谁呢？怎么还没过来？”
大家伙都心知肚明，那个谁是谁。
苏晓的心又疼了起来。
谢超群看在眼里，他语重心长地说：“晓晓，日子还要向前看。再说了，那个家伙除了有钱，还有什么好的？你现在有钱有貌有事业又那么年轻，还愁找不到好男人？要我说，你都不用找，你眼前这位就不错。”
谢美麟白他一眼，“爸，庄小姐还在这里呢！”
庄家璇只是微笑。
苏晓赶忙求饶：“谢大哥，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我真的承受不起。”
没等谢超群回话，谢蕴华就问：“晓晓，你不打算再找对象了？”
“是的，我不会再婚了。”
“你不会再婚，他会。你知道他今天为何姗姗来迟吗？”
苏晓有不详的预感。
果然，谢蕴华说：“今天，他带女朋友出席。”
苏晓的心被重重地击了一拳。
周思楠扶住她，“晓晓，坚持住。”
“我没事。”苏晓强作镇定。
就在这个时候，熟悉的声音响起：“蕴华。”
苏晓循声望去，见到了秦复，还有他身旁的那位女伴。
秦复大踏步朝苏晓这拔人走来。只见他西装革履，容光焕发，精神和气色都很好。那位女伴也很出色，她约莫三十岁出头，高挑美丽，气质出众，将一袭白色长礼服穿得很是大方优雅。
现在，秦复搂着女伴站在苏晓面前，“晓晓，你好。”
苏晓感到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到她和秦复身上了，没错，全是看热闹的。她只能打起精神，客客气气地说：“秦先生，好久不见。”
谢超群扫了一眼那位女伴，嘲讽说：“秦复，你这速度够快的。”
秦复只是微笑。
谢蕴华打圆场：“秦复，不给大伙介绍一下？”
“这是高春玲，蕴华为我介绍的。”秦复搂了搂女伴，“春玲，这就是苏晓了。”
苏晓伸出手，“高小姐，你好。”
高春玲与她握手，“苏小姐，久仰大名。”
苏晓回以礼貌的微笑。
这时候，结婚仪式开始了，秦复带着高春玲走向自己的座位。
谢超群对苏晓说：“别理他们，待会离他们远远的。”
谢蕴华马上提醒他：“座位都安排好了。”
虞新月悄声对苏晓说：“何苦要到如此境地？”
苏晓什么也没说。
由于安妮是苏晓的下属，徐斌是秦复的下属，所以苏晓和秦复坐在头一排，而且是挨在一起的。这个排位，苏晓事先知道。但她不知道的是，会突然冒出个高春玲来。现在的场面是，秦复的左边是高春玲，右边是苏晓。一边是现女友，一边是前妻，这画面不可谓不诡异。
虞新月坐在苏晓的旁边，她稍稍侧身看了看那三个冤家，心中明白，除了亲属，现场宾客们的心思恐怕都在那三个冤家身上，根本不关心徐斌和安妮了。
别说宾客们，连安妮都不关心自己了。
安妮在台上看到秦复的旁边多了一个女人时，什么都明白了。她立刻向徐斌投去冰冷的一撇：怎么搞的，那个女人是谁？
徐斌明白她的意思，回了一个眼神：我不知道。
安妮微眯着眼：真的？
徐斌面露难色：求你先把婚结了，回去我再和你解释。
安妮这才露出属于新娘的笑容。
台上新人心战激烈，台下也是如此。
周思楠悄声问秦涛：“那个高春玲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怎么没说过？”
“我也不知道。”秦涛苦笑，“父亲可是一点风声也没有。”
周思楠冷笑，“这就是男人。”
秦涛忙说：“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不一样。”
“我才不管呢！”周思楠恶狠狠地瞪他，“回去再和你算帐。”
秦涛只得暗暗叫苦。
那一边，谢超群问谢蕴华：“堂姐，那个叫高什么的女人，真是你介绍的？”
谢蕴华答：“是啊。”
谢超群笑了，“你为什么不自己上？”
“你怎么没喝就醉了？”谢蕴华瞪他一眼，“我知道你心疼苏晓，但是你也不用拿自己的堂姐开涮吧？”
谢超群瞄了瞄那三个人，接着对伟大的堂姐说：“前妻和现女友分别在自己的左右，这位置安排，不就是明摆着让旁人看热闹？我看，他是想把晓晓往死里头逼了。”
“别人家的事，你少掺和。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多陪陪家璇。”
“算了，我对她没兴趣。”
庄家璇就坐在谢超群的另一边，因此，他和谢蕴华的对话，她每一甸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她不动声色，似乎没把这些闲话放在心上。
苏晓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观看婚礼。
她这并不是装样子，而是真正地专心观看。司仪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仔细地听着。唯有如此，她才能忽略秦复和高春玲就在她身旁的事实。
然而她看着看着，想到了一个微妙的问题——如果当初秦复和她也举行了正式的婚礼，他和她还会是如今这般结局吗？
当初他们的结婚的时候，只是请双方的亲朋好友吃了一顿饭而已。别说婚礼，他们甚至都没有拍摄婚纱照。但是他们拍了一张合影。合影中，秦复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她穿着一袭白色七分袖旗袍，头发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上面缀着几朵梅花。他们并排坐着，她顺从地挽着他的胳膊，对着镜头浅笑嫣然。
也许，没有仪式的婚姻确实是不长久的吧？
苏晓深深叹息，同时也为安妮感到幸运，因为她拥有一场美丽的婚礼。
忽然，秦复凑过来问她：“当初我们没有办婚礼，你会遗憾吗？”
苏晓冷冷地说：“幸亏没有。”
秦复不说话了。
仪式结束，宴会开始。
不用说，作为安妮和徐斌的老板，苏晓和秦复一桌。
对苏晓而言，观礼的时候虽然坐在秦复旁边，但起码不用面对他。但是现在不同了，两个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说，他还坐在她的对面。这就意味着，他和高春玲的亲密举动可就一一落在她的眼里了。
……杀意。
澎湃的杀意。
可是，她能杀谁？
婚是她要离的，高春玲是离婚后才出现的，她有什么错？秦复有什么错？她又有什么错？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上天为何要如此捉弄他们？
旁边的虞新月拍拍她的肩，“晓晓，多吃点。”
苏晓这才回过神来。
这时候，秦复对她说：“你好像清减了。”
高春玲也说：“简直是弱不禁风。”
苏晓勉强笑笑，“谢谢关心，我会努力吃胖。”
虞新月摇了摇头。
安妮和徐斌前来敬酒。
因为苏晓是自己的老板，又是苦主，安妮很是客气。但是对于秦复，她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她看了看高春玲，明知故问地说：“秦先生，这位小姐是谁？”
“这是高小姐，未来的秦太太。”秦复微笑着，“如果我能通过她的考验的话。”
安妮举起满满的一杯白酒对高春玲说：“高小姐，干了吧？”
苏晓大惊，“安妮，高小姐恐怕不胜酒力。”
“春玲确实不胜酒力。”秦复和颜悦色，“安妮，她的那份我来代劳，多少杯都可以。”
安妮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不能太发作，只得照办。
秦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看到这个情景，苏晓想起当初结婚的时候，在酒席上，秦复也是这样潇洒地将谢蕴华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真是往事不堪回首，这宴会快点结束吧！
时间总是向前，宴会终于结束了。
苏晓回到了公寓。
到家后，她换下礼服，接着在房中枯坐，一直到了夜里九点。这段时间为了长回原来的体重，她会在这个时间吃宵夜。但是今晚，她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是的，因为高春玲出现了。
苏晓拥有极其灵敏的直觉，但是对于她和秦复的未来，她的直觉却无法发挥作用，她只能看到一片浑沌。可是她能清晰地看到秦复在看高春玲时，他眼中的温柔与爱意。高春玲就更不用说，她分明是爱慕他的。也就是说，他们是真正的情人关系。
他，不是非她不可。
苏晓心如刀割。
半晌后，她走出房门，来到了主人房。
这里曾经是秦复的卧房，后来是他和她的卧房，但是现在，它只是一个没有主人的主人房。因为男主人离开了，而女主人无法住进这里。
苏晓走到那大床前，在秦复睡过的那一侧的床沿坐下，接着拿起他用过的枕头抱在怀中。没过多久，她的眼泪决堤般地涌了出来。
这时候，袁婉华的声音响起了：“很痛苦吧？”
苏晓点了点头，“是的。”
“当初我的素琴也是这么痛苦的，当她知道秦复和宋晚云结婚的时候。”
“眼睁睁地看爱人另有新人的滋味，真是痛入骨髓。”
“可是我的素琴，承受的不只是这些呢！”袁婉华似乎落泪了，“她不但离开她深爱的人，还逼着自己嫁给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
“是的，她比我伟大的多。”苏晓泪流不止。
“她嫁给李秋冰的时候，心里头还是爱着秦复的。”袁婉华并不否认，“但是婚后，李秋冰待她极好，她这才从秦复的伤痛中走出来，真正地爱上李秋冰。直到后来你的出现，她这才明白，真正爱她的人，只有李秋冰。”
“她在梦里和我说过同样的话。”苏晓仍在流泪，“她还说，秦复是真的喜欢我，他会极其地疼爱我……”
“他太复杂了，不适合你这样纯粹的人。”
“您的女儿说得对，他的爱，是福也是祸。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可是，你还这样年轻。”
“我不会再爱了。”
“晓晓，你恨我吗？”
“我不恨。”
“他呢？”
“也不恨。”
“为什么？”
“天意弄人，他已经至义尽。”
“真是个傻孩子……”
袁婉华的声音消失了。
苏晓抱着秦复的枕头坐在床沿上，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