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
早上六点，苏晓醒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有什么人来过她的房间，于是向护士询问，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紧接着，医生和护士过来给她做检查。最后的结论是，她仍然需要住院观察一天。
九点，苏晓用完早餐，梁自得和周思楠过来了。
见到他们，苏晓很是吃了一惊，忙问：“你们怎么没睡好的样子，是因为照顾我吗？”
“是因为照顾我妈！”周思楠在床沿上坐下，“昨晚，我爸陪沈明玉过平安夜，我妈知道后又要寻死觅活，我和梁自得哄了她一个晚上。”
梁自得坐在病床前，满脸疲惫地说：“我真是连口水都说干了。”
“这……”苏晓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周思楠摆摆手，“不用操心我妈的事，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嗯，我知道了。”苏晓点了点头，“我的烧退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出院。”
梁自得看着她，纳闷地说：“虽然你比较瘦小，但抵抗力还是可以的。以前流感季，我和思楠都中招了，你却没事。怎么这回突然发了高烧？”
“因为她玩命啊！”周思楠气上心头，“我问过安妮了，昨天，她和安妮去中环购物，结帐的时候，她突然丢下安妮，自己一个人冲到了外面，连外套都来不及穿。这寒冬腊月的，不感冒发烧才怪了！”
梁自得愕然，“晓晓，你为什么跑出去？”
苏晓不好意思地说：“我看到一个和我父亲长得很像的人，于是就追出去了。当然我没有追到，反而感冒了。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对不起。”
梁周二人都知道苏敏在她心中的崇高地位，自然不怪她。
周思楠十分纳罕，“晓晓，你一向朴素，怎么跑去中环这种地方购物？”
苏晓温柔地说：“你送了我很多东西，所以这次圣诞节，我想给你买一件像样点的礼物。”
周思楠忙问：“你买的什么？”
苏晓从床头柜中取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她。
“原来这是给我的礼物？”周思楠的脸上没有喜悦，“这个钉子手镯要三十几万，你这个死丫头，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
苏晓小声说：“你送我的东西何止这个数？我怎能没有一点表示呢？”
“不行，我不要。”周思楠把手镯塞给她，“这玩意儿我也有，你留着自己戴。”
苏晓笑了，“这个尺码不适合我。”
“那就退掉！”周思楠想都不想，“还能省一笔钱。”
苏晓马上装可怜，“你不肯收就是看不起我。”
“你……”周思楠气结。
梁自得看得心疼，便转圜说：“思楠，看在晓晓为了买它生病住院的份上，你就收下吧。我知道你心疼她，下次我们再送她就是了。”
苏晓忙说：“你们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我并不缺什么。”
周思楠觉得舅舅的话有道理，于是将手镯收下了。当然她少不得警告苏晓，下次不要如此破费云云。她虽然是个男人婆，但是为人相当仗义。
梁自得也夸他的外甥女做得好。
这对舅甥俩的恩情，苏晓心知肚明，也非常感激。后来，她那么快就答应秦复的求婚，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报答梁自得和周思楠。
三位好朋友接着聊天。
苏晓说：“昨晚，好像有人来过我的房间。”
周思楠和梁自得都吃了一惊。
苏晓接着说：“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好像闻到空气中有男士香水的味道。后来问了护士，她们说除了你们，没有其他访客进入过我的病房。”
周思楠费解地说：“去年圣诞节，你也觉得有人半夜来过你的病房。可是我和梁自得去查了，并没有。”
梁自得略思忖，“晓晓，有没有可能，那是你的一种幻觉，毕竟你当时在发烧？”
“有可能。”苏晓也含糊了，“真是的，每次圣延节都在住院。”
周思楠打趣她：“你不稀罕洋节，耶稣大人惩罚你了。”
“也许吧！”苏晓苦笑，“只是连累了你们，大过节的还要为我奔波。”
没想到先是梁自得哈哈一笑，接着庆幸地说：“因为要照顾你，我和思楠就有借口推掉一些无聊的饭局，不用认识一些不想认识的人，可谓因祸得福。”
这还真是大实话。
要知道，周思楠二十七岁，梁自得三十七岁，两个人都是单身，这还得了？所以周成岳和梁自如吵架归吵架，倒也没有忘记给他们介绍对象。因此，逢年过节的时候，周成岳和梁自如总是安排一些别有用心的饭局。对此，酷爱自由的梁自得和憎恶婚姻的周思楠都十分反感，能躲则躲。
周思楠拍拍苏晓的肩，“你病得很是时候，我和舅舅很感激。”
苏晓苦笑不已，“你们两个真是难兄难弟。”
梁自得又是哈哈一笑。
这时候，周思楠提议：“晓晓，既然你总觉得有人半夜进入你的病房，为了保险起见，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吧？”
关于这件事，苏晓已经有了计划，于是她说： “不必了，那应该是我的幻觉，你还是在家陪梁阿姨吧。”
“好，有情况随时联系我。”
“放心，我会的。”
没过多久，梁自得和周思楠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苏晓给秦复发去邮件，祝他圣诞节快乐。
很快，秦复的邮件过来了：“晓晓，你不是说过，你不稀罕洋节的吗？”
苏晓回复：“思楠说，因为我不稀罕洋节，所以耶稣大人惩罚我，圣诞节我要在病床上度过。”
秦复很快回复：“晓晓，你生病了？”
苏晓不好意思告诉他，她是因为在寒风中追逐一个像他的人而生病的。因此，她只是简单地说：“不小心着凉发烧而已，现在已经退烧了，明天就能出院。”
秦复马上回复她，要她保重身体和节日快乐云云。
苏晓十分满足，十分幸福。
这个与父亲相像又给她带来温暖的人，一定是上天对她的补偿。
这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她的面前。
……母亲简欣。
她披头散发，面色苍白，身上的病号服散发着药水的味道。
苏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妈妈？”
“是我，或者不是。”简欣在床沿上坐下，“……这是一缕不甘的幽魂，也是你内心的另一个自我。当你感到迷茫和痛苦时，我就会来到你身边。晓晓，你会害怕么？”
苏晓笑了，“你不能再打我了，我怎么会害怕？”
“对不起，我伤害了你。”简欣低下头。
“妈妈，都过去了。”
“既然都过去了，你能说一句，妈妈，我原谅你了么？”
苏晓为之语塞。
“果然，你没有原谅我。”简欣苦笑，“因为你不能原谅我，所以在那红色的山丘上，我始终找不到苏敏。”
苏晓握住她的手，“妈妈，留下来陪我。”
简欣答应了。接着，她说：“晓晓，你美得很有神彩，是因为他么？”
这就是知女莫若母。
苏晓点了点头。
“你喜欢他，这倒也能理解。”简欣轻轻颌首，“可是他大了你二十八岁，岁数上都能做你父亲了，你不介意么？”
苏晓摇了摇头，“我从不介意年龄与样貌。”
“也是。”简欣露出苦笑，“当年的程明远其貌不扬，一无所有，你不也照样喜欢？”
苏晓露出凶光，“不要提他！”
简欣不语，保是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苏晓接着问：“妈妈，你认为秦复这个人，他怎么样？”
“我的看法你听得进去么？”简欣冷笑，“当年我说过多少次，程明远这个人不行，可是你死活不听。那么，秦复这个人，你自己去发掘吧！”
苏晓想了想，机敏地问：“该经历的总要经历？”
“是的。”简欣颌首。
苏晓握住她的手，“妈妈，不要走，陪着我，好不好？”
“哪怕我会说些难听的话？”简欣冷笑。
苏晓坚定地说：“是的，妈妈。”
简欣笑着说：“该出现的时候，我会出现的。”
说罢，她消失了。
从此，苏晓与母亲的幽魂相依为命。
晚上十二点，医院。
苏晓仍未休息。
虽然没有睡，但苏晓对护士说，她已经睡下，不要打扰。是的，她在装睡。她要弄清楚，当她睡着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人进入她的房间。
然而她等到十二点，仍是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她错了？
就在她纳闷的时候，秦复的邮件来了。
秦复问：“晓晓，休息了吗？”
苏晓说实话：“还没有。”
秦复问：“为什么？”
这回苏晓可不能说实话了：“一整天无所事事，实在睡不着。你呢，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秦复说：“你也知道已经很晚了，那就快快休息，毕竟刚刚病好。”
虽然此时苏晓的烧已经退了，但是身体还有些发虚，加上确实夜深了，所以这会子她还真是比较困了。再加上她等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于是她决定好好睡觉，明天顺利出院。
苏晓回复：“秦复，我睡了，你也要早点休息。”
秦复回复：“晓晓，晚安，做个好梦。”
苏晓回复：“秦复，晚安。”
说罢，苏晓将手机放到床头，睡觉去了。
也许是得到了他的晚安，她很快便进入深沉的梦乡。
病房内，苏晓在熟睡。
病房外，秦复握着手机，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当他到达医院的时候，护士们对他说，苏晓早就睡下了。但是她们也说，今天早上，苏晓向她们询问，夜里有没人进入过她的房间。这让他警觉起来。因此，当他来到苏晓病房前的时候，他给她发了一封邮件。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她马上回复了。
小丫头，还想装睡抓人呢！
秦复没有进入病房，而是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与一墙之隔的苏晓用邮件说话。可以说，这是两个人目前为止最近距离的双方都清醒着的接触。
现在，秦复断定苏晓是真的睡着了，但是他没有进入病房。因为从刚才的聊天中，他感到苏晓已经完全病好了。因此，他不想打扰她休息。另外，他也想早点回家陪伴宋晚云。
半个多小时后，秦复回到家中。
宋晚云仍未休息，她在卧房中等着丈夫。
秦复很意外，“晚云，你一直没睡？”
“嗯，我不困。”宋晚云帮他脱掉西装，“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惊醒了。”
秦复忙问：“什么梦？”
“我梦见了李秋冰。”宋晚云帮他解开领带，“满头白发的李秋冰，他在一条小巷子中与苏晓偶遇了。”
秦复怔住了，似乎明白了什么。
宋晚云接着说：“苏晓长得与孟素琴几乎一模一样，如果李秋冰仍然活着，那么他见到苏晓r的时候，一定非常震惊吧？”
“震惊是必然的，但是他不一定会找上晓晓。”秦复语气淡淡的，“他之所以能隐姓埋名近三十年，这就说明，他如今只是社会的最低层。这样的人是很难接触到晓晓的，除非他受到什么刺激，一定要见到她不可。”
宋晚云想了想，“如果他们偶遇了呢？就像我的梦一样。”
秦复说：“这需要一些条件。比如，他们至少要在同一个城市。”
“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李秋冰在哪里？”
“快了，请相信我的直觉。”
“希望我能等到这一天。”
“会的，你要有信心。”
宋晚云轻轻颌首，接着问：“孟素琴的母亲呢？她又在天涯何处，是否还活着？还有孟素琴和李秋冰的女儿，李念恩……”
秦复握住宋晚云的手，“相信我，上天不会这么残，她们一定还活着。”
“她们下落不明，这一切都怪我！”宋晚云长长地叹息，“但愿上天惩罚我就好，不要怪我的秦涛。他什么都不知道，是一个善良，温厚宽和的孩子……”
后来，秦涛娶了周思楠，而周思楠最爱的人并不是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惩罚？但是，秦涛不在乎。因为周思楠最爱的人去了天国，而她对他也尽到了妻子的忠诚与本分。这对他来说，足矣。
这就是秦涛的过人之处，或者说，可爱之处。
这些事情，宋晚云都不知道。
宋晚云轻轻地说：“但愿在走之前，我能赎清自己的罪过。”
秦复搂住她，疼惜地说：“晚云，你从来就没有罪过，你只是太善良了！”
宋晚云摇了摇头，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秦复疑视着她，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半晌，宋晚云问：“她好了吗？”
秦复答：“已经大好了。”
宋晚云放心了，“秦复，我想休息了。”
秦复说：“好。”
别墅内，圣诞的灯火在继续。
有些人的生命之灯，正在逐渐熄灭。
早上六点，苏晓醒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有什么人来过她的房间，于是向护士询问，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紧接着，医生和护士过来给她做检查。最后的结论是，她仍然需要住院观察一天。
九点，苏晓用完早餐，梁自得和周思楠过来了。
见到他们，苏晓很是吃了一惊，忙问：“你们怎么没睡好的样子，是因为照顾我吗？”
“是因为照顾我妈！”周思楠在床沿上坐下，“昨晚，我爸陪沈明玉过平安夜，我妈知道后又要寻死觅活，我和梁自得哄了她一个晚上。”
梁自得坐在病床前，满脸疲惫地说：“我真是连口水都说干了。”
“这……”苏晓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周思楠摆摆手，“不用操心我妈的事，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嗯，我知道了。”苏晓点了点头，“我的烧退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出院。”
梁自得看着她，纳闷地说：“虽然你比较瘦小，但抵抗力还是可以的。以前流感季，我和思楠都中招了，你却没事。怎么这回突然发了高烧？”
“因为她玩命啊！”周思楠气上心头，“我问过安妮了，昨天，她和安妮去中环购物，结帐的时候，她突然丢下安妮，自己一个人冲到了外面，连外套都来不及穿。这寒冬腊月的，不感冒发烧才怪了！”
梁自得愕然，“晓晓，你为什么跑出去？”
苏晓不好意思地说：“我看到一个和我父亲长得很像的人，于是就追出去了。当然我没有追到，反而感冒了。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对不起。”
梁周二人都知道苏敏在她心中的崇高地位，自然不怪她。
周思楠十分纳罕，“晓晓，你一向朴素，怎么跑去中环这种地方购物？”
苏晓温柔地说：“你送了我很多东西，所以这次圣诞节，我想给你买一件像样点的礼物。”
周思楠忙问：“你买的什么？”
苏晓从床头柜中取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她。
“原来这是给我的礼物？”周思楠的脸上没有喜悦，“这个钉子手镯要三十几万，你这个死丫头，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
苏晓小声说：“你送我的东西何止这个数？我怎能没有一点表示呢？”
“不行，我不要。”周思楠把手镯塞给她，“这玩意儿我也有，你留着自己戴。”
苏晓笑了，“这个尺码不适合我。”
“那就退掉！”周思楠想都不想，“还能省一笔钱。”
苏晓马上装可怜，“你不肯收就是看不起我。”
“你……”周思楠气结。
梁自得看得心疼，便转圜说：“思楠，看在晓晓为了买它生病住院的份上，你就收下吧。我知道你心疼她，下次我们再送她就是了。”
苏晓忙说：“你们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我并不缺什么。”
周思楠觉得舅舅的话有道理，于是将手镯收下了。当然她少不得警告苏晓，下次不要如此破费云云。她虽然是个男人婆，但是为人相当仗义。
梁自得也夸他的外甥女做得好。
这对舅甥俩的恩情，苏晓心知肚明，也非常感激。后来，她那么快就答应秦复的求婚，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报答梁自得和周思楠。
三位好朋友接着聊天。
苏晓说：“昨晚，好像有人来过我的房间。”
周思楠和梁自得都吃了一惊。
苏晓接着说：“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好像闻到空气中有男士香水的味道。后来问了护士，她们说除了你们，没有其他访客进入过我的病房。”
周思楠费解地说：“去年圣诞节，你也觉得有人半夜来过你的病房。可是我和梁自得去查了，并没有。”
梁自得略思忖，“晓晓，有没有可能，那是你的一种幻觉，毕竟你当时在发烧？”
“有可能。”苏晓也含糊了，“真是的，每次圣延节都在住院。”
周思楠打趣她：“你不稀罕洋节，耶稣大人惩罚你了。”
“也许吧！”苏晓苦笑，“只是连累了你们，大过节的还要为我奔波。”
没想到先是梁自得哈哈一笑，接着庆幸地说：“因为要照顾你，我和思楠就有借口推掉一些无聊的饭局，不用认识一些不想认识的人，可谓因祸得福。”
这还真是大实话。
要知道，周思楠二十七岁，梁自得三十七岁，两个人都是单身，这还得了？所以周成岳和梁自如吵架归吵架，倒也没有忘记给他们介绍对象。因此，逢年过节的时候，周成岳和梁自如总是安排一些别有用心的饭局。对此，酷爱自由的梁自得和憎恶婚姻的周思楠都十分反感，能躲则躲。
周思楠拍拍苏晓的肩，“你病得很是时候，我和舅舅很感激。”
苏晓苦笑不已，“你们两个真是难兄难弟。”
梁自得又是哈哈一笑。
这时候，周思楠提议：“晓晓，既然你总觉得有人半夜进入你的病房，为了保险起见，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吧？”
关于这件事，苏晓已经有了计划，于是她说： “不必了，那应该是我的幻觉，你还是在家陪梁阿姨吧。”
“好，有情况随时联系我。”
“放心，我会的。”
没过多久，梁自得和周思楠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苏晓给秦复发去邮件，祝他圣诞节快乐。
很快，秦复的邮件过来了：“晓晓，你不是说过，你不稀罕洋节的吗？”
苏晓回复：“思楠说，因为我不稀罕洋节，所以耶稣大人惩罚我，圣诞节我要在病床上度过。”
秦复很快回复：“晓晓，你生病了？”
苏晓不好意思告诉他，她是因为在寒风中追逐一个像他的人而生病的。因此，她只是简单地说：“不小心着凉发烧而已，现在已经退烧了，明天就能出院。”
秦复马上回复她，要她保重身体和节日快乐云云。
苏晓十分满足，十分幸福。
这个与父亲相像又给她带来温暖的人，一定是上天对她的补偿。
这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她的面前。
……母亲简欣。
她披头散发，面色苍白，身上的病号服散发着药水的味道。
苏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妈妈？”
“是我，或者不是。”简欣在床沿上坐下，“……这是一缕不甘的幽魂，也是你内心的另一个自我。当你感到迷茫和痛苦时，我就会来到你身边。晓晓，你会害怕么？”
苏晓笑了，“你不能再打我了，我怎么会害怕？”
“对不起，我伤害了你。”简欣低下头。
“妈妈，都过去了。”
“既然都过去了，你能说一句，妈妈，我原谅你了么？”
苏晓为之语塞。
“果然，你没有原谅我。”简欣苦笑，“因为你不能原谅我，所以在那红色的山丘上，我始终找不到苏敏。”
苏晓握住她的手，“妈妈，留下来陪我。”
简欣答应了。接着，她说：“晓晓，你美得很有神彩，是因为他么？”
这就是知女莫若母。
苏晓点了点头。
“你喜欢他，这倒也能理解。”简欣轻轻颌首，“可是他大了你二十八岁，岁数上都能做你父亲了，你不介意么？”
苏晓摇了摇头，“我从不介意年龄与样貌。”
“也是。”简欣露出苦笑，“当年的程明远其貌不扬，一无所有，你不也照样喜欢？”
苏晓露出凶光，“不要提他！”
简欣不语，保是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苏晓接着问：“妈妈，你认为秦复这个人，他怎么样？”
“我的看法你听得进去么？”简欣冷笑，“当年我说过多少次，程明远这个人不行，可是你死活不听。那么，秦复这个人，你自己去发掘吧！”
苏晓想了想，机敏地问：“该经历的总要经历？”
“是的。”简欣颌首。
苏晓握住她的手，“妈妈，不要走，陪着我，好不好？”
“哪怕我会说些难听的话？”简欣冷笑。
苏晓坚定地说：“是的，妈妈。”
简欣笑着说：“该出现的时候，我会出现的。”
说罢，她消失了。
从此，苏晓与母亲的幽魂相依为命。
晚上十二点，医院。
苏晓仍未休息。
虽然没有睡，但苏晓对护士说，她已经睡下，不要打扰。是的，她在装睡。她要弄清楚，当她睡着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人进入她的房间。
然而她等到十二点，仍是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她错了？
就在她纳闷的时候，秦复的邮件来了。
秦复问：“晓晓，休息了吗？”
苏晓说实话：“还没有。”
秦复问：“为什么？”
这回苏晓可不能说实话了：“一整天无所事事，实在睡不着。你呢，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秦复说：“你也知道已经很晚了，那就快快休息，毕竟刚刚病好。”
虽然此时苏晓的烧已经退了，但是身体还有些发虚，加上确实夜深了，所以这会子她还真是比较困了。再加上她等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于是她决定好好睡觉，明天顺利出院。
苏晓回复：“秦复，我睡了，你也要早点休息。”
秦复回复：“晓晓，晚安，做个好梦。”
苏晓回复：“秦复，晚安。”
说罢，苏晓将手机放到床头，睡觉去了。
也许是得到了他的晚安，她很快便进入深沉的梦乡。
病房内，苏晓在熟睡。
病房外，秦复握着手机，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当他到达医院的时候，护士们对他说，苏晓早就睡下了。但是她们也说，今天早上，苏晓向她们询问，夜里有没人进入过她的房间。这让他警觉起来。因此，当他来到苏晓病房前的时候，他给她发了一封邮件。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她马上回复了。
小丫头，还想装睡抓人呢！
秦复没有进入病房，而是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与一墙之隔的苏晓用邮件说话。可以说，这是两个人目前为止最近距离的双方都清醒着的接触。
现在，秦复断定苏晓是真的睡着了，但是他没有进入病房。因为从刚才的聊天中，他感到苏晓已经完全病好了。因此，他不想打扰她休息。另外，他也想早点回家陪伴宋晚云。
半个多小时后，秦复回到家中。
宋晚云仍未休息，她在卧房中等着丈夫。
秦复很意外，“晚云，你一直没睡？”
“嗯，我不困。”宋晚云帮他脱掉西装，“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惊醒了。”
秦复忙问：“什么梦？”
“我梦见了李秋冰。”宋晚云帮他解开领带，“满头白发的李秋冰，他在一条小巷子中与苏晓偶遇了。”
秦复怔住了，似乎明白了什么。
宋晚云接着说：“苏晓长得与孟素琴几乎一模一样，如果李秋冰仍然活着，那么他见到苏晓r的时候，一定非常震惊吧？”
“震惊是必然的，但是他不一定会找上晓晓。”秦复语气淡淡的，“他之所以能隐姓埋名近三十年，这就说明，他如今只是社会的最低层。这样的人是很难接触到晓晓的，除非他受到什么刺激，一定要见到她不可。”
宋晚云想了想，“如果他们偶遇了呢？就像我的梦一样。”
秦复说：“这需要一些条件。比如，他们至少要在同一个城市。”
“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李秋冰在哪里？”
“快了，请相信我的直觉。”
“希望我能等到这一天。”
“会的，你要有信心。”
宋晚云轻轻颌首，接着问：“孟素琴的母亲呢？她又在天涯何处，是否还活着？还有孟素琴和李秋冰的女儿，李念恩……”
秦复握住宋晚云的手，“相信我，上天不会这么残，她们一定还活着。”
“她们下落不明，这一切都怪我！”宋晚云长长地叹息，“但愿上天惩罚我就好，不要怪我的秦涛。他什么都不知道，是一个善良，温厚宽和的孩子……”
后来，秦涛娶了周思楠，而周思楠最爱的人并不是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惩罚？但是，秦涛不在乎。因为周思楠最爱的人去了天国，而她对他也尽到了妻子的忠诚与本分。这对他来说，足矣。
这就是秦涛的过人之处，或者说，可爱之处。
这些事情，宋晚云都不知道。
宋晚云轻轻地说：“但愿在走之前，我能赎清自己的罪过。”
秦复搂住她，疼惜地说：“晚云，你从来就没有罪过，你只是太善良了！”
宋晚云摇了摇头，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秦复疑视着她，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半晌，宋晚云问：“她好了吗？”
秦复答：“已经大好了。”
宋晚云放心了，“秦复，我想休息了。”
秦复说：“好。”
别墅内，圣诞的灯火在继续。
有些人的生命之灯，正在逐渐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