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千里奔波,为抵心中所念;有人梦中熟睡,为消白日疲惫;有人临水自照,为记陈年往事。

    最是静谧的深夜,是一切酝酿的温床,白日不敢念的、做的、看的都在深夜发酵,待到春去冬又来,或是陈酿、或是腐朽。

    栖安城外,淮江水岸一处水榭中,只见一人席地而坐,白衣锦袍垂落在地,一手鱼竿,一手诗书。

    月色明朗、江水泛银华,袅袅如生烟。鱼竿似有动静,人恍若未闻,只是任风吹过一页纸,吹皱一江水,才提起鱼竿,只见鱼钩处一条大鱼正在挣扎。

    鱼入篓,收竿,起身,整理衣裳,而后走至一旁石凳,随意坐下,开口道:“鱼儿该是已上钩,就看能挣扎多久了。”

    接着问身旁立着的人:“韩相那边可有动静?”

    身旁人回到:“倒还不曾有动静,韩相最近称病在家,不见外客。”

    “辞盈,你看今夜的月如何?”

    白衣公子纤纤玉手遥指天上月,向一旁人发出这样一问。

    “今夜是难得的圆月,且月明可达千里,属下以为明日将是郎朗晴日。”

    这位被唤作辞盈的女子,一身利落的夜行衣,眉眼间是凌厉,言语中是果断。

    白衣公子自顾地摆弄石案上的酒盏,说道:“青天白日,但愿如此,我也期待这一日的到来。”

    石案上的酒盏被摆放整齐,白衣公子起身将衣服轻拍几下,而后说道:“走吧,今夜已太晚,该是入梦寻周公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离水榭不远处的一处院落走去。

    不同于栖安城外的静谧,城内清河坊灯烛辉煌、人流如潮。

    一个衣衫凌乱的公子携三两仆役醉醺醺的走着,走到卖花女子前,停下脚步,问道:“花,不错,我喜欢。”

    卖花女子笑盈盈回到:“公子,这花是傍晚才摘下的,既鲜又香呢,像公子这般仪表堂堂的戴上才是好看。”

    醉酒公子眯着眼睛,伸出脑袋朝前看着花,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说道:“可是我觉得你比花好看,怎么,愿不愿意跟本公子走啊,往后吃香的、喝辣的,日日都有花戴。”

    卖花女子脸一红,抬手遮住半边脸,轻声道:“不了,公子,奴家已作人妇。”

    醉酒公子一听这话,像是更来兴趣,伸出手摸卖花女的手,细细抚摸:“瞧瞧这白嫩的手,真是舒服呢,本公子都不愿意松开了,不如就陪本公子走一趟吧。”

    说着便用力将卖花女子拉入怀中。

    花篮掉落在地,一地娇艳,远去的也只有彩衣扬起的一角。

    翌日,日丽风清,清河坊还和昨夜一样人流如织,只是满地娇艳已然残败。

    醉酒公子醒来触摸到的便是一片冰凉,许是昨夜闹腾过晚,还不清醒,他有些记不起眼前人是谁,又为何在他床榻之上.

    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揉揉眼睛,推了推身旁的人,见人未动,于是便又使劲踢上一脚,并叫嚷道:“贱货,还不起来侍候我。”

    可床上人还是一动不动,到此时,醉酒公子才开始清醒.

    他先是用手指去探女子鼻息,而后连滚带爬的摔下床,门外听到屋内声响,刚要出声询问,就见到披头散发,不着寸缕的男子跑出来,一脸惊慌。

    院中的婢女见到这一景象,俱是尖叫,背过身去以手掩面。

    昨夜与醉酒公子同行的仆役见状连忙搀扶住醉酒公子,为他遮掩一二,询问出了何事,醉酒公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其中一个仆役自进屋内探查,发现床上躺着的女子,身上青紫遍布,又是一探鼻息,也吓得连忙跑出,并朝屋外的人示意,众人到此时终是明白出了人命。

    其中一个仆役最先镇定下来,说道:“快回府中告知大人。”

    众人一阵忙后,终于回到府中,今日恰逢休沐,仆役口中的大人正在小亭中听曲儿,一众人急忙而来扰了兴致,他出声斥责:“出了何事,毛毛躁躁,没个规矩。”

    才说完,那躲在仆役身后的公子大喊一声:“爹”,而后扑通跪地,抱着他亲爹的大腿,涕泗横流。

    大人见状,一脸茫然,周围仆役同他说明情况,他咚的一声跌坐在身后的摇椅上,而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歌伎,歌伎抱着琵琶离去。

    这位大人扶起那哆哆嗦嗦的公子,怒声:“平日寻花问柳也就罢了,今日如何敢弄出人命,孽子,真是一日不得安生。”

    抬起手欲要打下去,还未落下,就听到远处一个妇人的哭啼声:“大人,大人,渊儿定是被人陷害了,怪不得他啊。”

    瞬息间,那妇人就到了亭中,一把抱住正在颤颤巍巍的公子,用手轻拍他的背,颤抖在轻拍声里渐渐消去。

    “无知妇人,都是你一贯将他溺爱至此,今日才回犯下这等滔天大祸。”

    “都是妾的错,大人还是先想想如何将这事压下来,我儿身子娇嫩可是受不得那牢狱之苦。”

    妇人将儿子护的紧紧的,仿佛天大的事来了也要将他挡在身后。

    “去查清楚死去的是哪家姑娘?”

    看着眼前的母子,这位大人也是将手往额上一拍,甚是无力的说道。

    仆役听了这话,连忙出们查询。

    半日过去,大人、妇人、公子三人坐在屋中听着回来的仆役说查不到此人的身份,没有人报案,也没有人家丢失女子。

    坐着的公子听完先是按耐不住,到这时他该记起的都已经记起。

    拍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走到仆役面前说:“怎么可能你们认真查了吗,昨夜那贱货同我说她已作人妇,怎么会查不出身份呢?”

    听到这里,一旁的大人再次拍案而起,怒指公子吼道:“你,你这孽障,真是个混账东西。”

    一旁的妇人忙过去扶着发怒的大人说道:“大人,现下还是先弄清楚这女子身份”。

    然后朝公子使眼色,公子见此乖乖回到座椅。

    “不要声张,暗地里派人接着去查。另外派人盯着京兆府尹,看是否有人去报案。”

    座上的大人觉得这一日的休沐甚是疲惫,摆摆手让众人都下去。

    妇人还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眼大人的情况只好默不作声退下,唤来府中歌伎吩咐他们给大人唱些舒心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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