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后来呢后来呢？宗主什么也没说？”
“当然是师兄替我抄了呗，也不知道抄那册子有什么意思，那些东西我八岁就能倒背如流了。”周微百无聊赖地转着毛笔道，“我师尊知道，但她才不管我。”
几名女修顿时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正要再问，便见周微啪的一声把毛笔扔在桌子上，对着窗外挤眉弄眼地咳嗽了起来。
雪霁初晴，晨光熹微。那丛白梅之后，一个神色阴郁的白衣少年正拎着书箱朝疏影斋内走来，腰下还别着那本令人闻风丧胆的风纪册。
围在周微桌前的弟子们立刻作鸟兽散，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装模作样地读书写字。
谢霁进来后，先环视了一圈书斋，随即便扭过头，将目光锁定在了周微身上。
周微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抬眼盯了回去。
从昨天晚上开始，周微就在思考一件事——谢霁会不会也回到了这个时候？
谢霁是必须要除掉的。但现在的他只是一名普通剑宗弟子，周微没法直接动手，更不能去和师尊说“这个人未来会是大魔头，师尊你让他滚吧”。那样的话，她只怕会比谢霁更快地滚出剑宗。
那就只能想办法让他犯错，犯一个足以被逐出剑宗的错，然后再动手。
打定了主意，问题就回到了一开始：她现在看到的这个谢霁，到底是魔头谢霁，还是少年谢霁？
如果是魔头谢霁的话，她就必须抢在对方之前动手。但如果是少年谢霁，她就能轻松不少，大可以慢慢筹谋。
想给阴险狡诈的魔头制造意外是很困难，但给十五岁的少年制造意外，就要简单得多。
为了确认对方是哪个谢霁，周微回忆了一晚上他尚未叛出剑宗时的模样，却只模糊记得那是个沉默的少年，最爱捧着风纪册揪她的错。
这么看来，现在这个谢霁，似乎就是少年谢霁啊……
但这远不足以确定对方的身份。周微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冒险试探一次。
周微敢冒险，自然是因为心中有谱。
这里毕竟是剑宗，是她长大的地方，她还是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就算这个谢霁就是魔头谢霁，也不大可能选在这里对她动手。
当然，周微绝对不会让谢霁知道她是重生的，哪个谢霁都不行。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的刹那，书斋里顿时多出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不知对峙了多久，谢霁眉头微蹙，率先移开了眼睛。
周微登时松了口气，暗暗在“少年谢霁”那端的天平加了一个砝码。
魔头谢霁不会这样对人示弱，只有少年谢霁才有可能这样。
但下一刻，周微便意识到自己这口气松早了。
谢霁今天用一根玄青色发带束起了头发，面容看起来格外清新，加之衣衫如雪一尘不染，任谁看见都会忍不住赞叹“好个翩翩少年郎”。
而现在，这位“少年郎”，正在朝她旁边的空位走来。
眼看着谢霁的书箱就要落在她的身旁，周微立刻俯身趴在了桌案上。
书箱停在了半空，谢霁皱起眉，神色间一片阴云密布。
周微微微一笑：“这里有人。”
谢霁颔首，对着周微旁边的空气道：“滚。”
有弟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谢霁面无表情地抽出腰间风纪册，笑声瞬间止息。
周微不动。
谢霁眼中阴郁更甚：“周微。”
“污言秽语，太不友善。”周微面上带笑，眼中却殊无笑意，“谢师兄，‘欲束人，先束己’啊。”
啪的一声巨响，风纪册被谢霁拍在了书案上。
周微无动于衷，掰着指头自言自语了起来：“辱骂同窗……损坏公物……嗯，起码要抄两遍书……哎呀呀，有人陪我喽。”
谢霁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忍耐：“请滚。”
周微笑道：“带个请字就礼貌了？再者，你让滚就滚，人家岂不是很没面子？”
大战一触即发，斋中十几名弟子登时低头竖耳，既怕波及到自己，又想看谢霁吃瘪。
就在周微捋袖捏腕，准备动手试探谢霁招式之时，夫子走进了疏影斋。
周微连忙抓起书本坐下，谢霁哼了一声，重重放下书箱，坐在了周微身旁。
夫子手中正握着一把足有半掌宽的毛竹戒尺。这戒尺年头不短，表面被剑宗历代入门弟子的手心冷汗浸润得油光发亮，照得周微脸色惨白，如坠冰窟。
夫子的竹戒尺和风纪弟子的风纪册，并称为剑宗两大神器，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无数修士闻之色变。
风纪册暂且不提，这戒尺与周微却缘分颇深，周微无数次被它抽的哭爹喊娘。直到谢霁烧疏影斋时也顺便烧了它，它才终于成为了剑宗弟子之间的传说。
这件事被周微认为是谢霁干过的唯一一件好事，堪称功德无量。
“周微。”夫子背着手，用戒尺在空气中一点，“让你抄的二十遍书呢？”
周微打了个激灵，慌慌张张地在书箱里翻找起来。
片刻后，她起身越过正在低头写字的谢霁，走到夫子面前，毕恭毕敬地呈上了元修替她抄的书。
“夫子请看。”周微乖巧道。
别的不说，周微对自己的脸还是相当满意的。倒不在于美丑，只是这副容貌实在很富有欺骗性，在扮乖装可怜时非常有效。
当然，面对铁面无私的风纪弟子谢霁时除外。
夫子接过，随手翻了几页，眉头便皱了起来：“这是你写的？”
周微面不改色心不跳：“自然是弟子亲笔所写。”
夫子冷笑：“我瞧这字，倒更像是你师兄的风格。”
周微心里一咯噔，脸上却堆起笑来：“弟子怎么会做这般不要脸的事。”
夫子狐疑地审视着她，片刻后终于点了头：“且信你一次。回座位吧，算给你长个教训了。”
周微长出一口气，在心里狠狠感谢了满天神佛，正要按吩咐转身回座，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冷飕飕的声音：“弟子有事相报。”
周微顿时僵住了，只见夫子一捋胡须，点起了刚刚说话的那人：“何事？”
一阵哗啦啦翻书的声音响起，随后是谢霁那略显刻板的诵读声：“一月中旬，辰时初，周微在疏影斋说：‘当然是师兄替我抄了呗，也不知道抄那册子有什么意思，那些东西我八岁就能倒背如流了。’”
风纪册上被施过法术，仅能用于记录剑宗弟子的行为，但书写的内容无法造假。
谢霁话音未落，周微便脸色惨淡地闭上了眼睛。
她就说谢霁怎么突然大度了起来，原来是抓住了她的把柄。
“周微！”
迎接她的是意料之中的怒吼，夫子气得举起了戒尺，厉声道：“你你你！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以为自己是宗主亲传便万事无忧了么？！”
周微赶快抱头，戒尺却迟迟没有落在身上。
她迟疑地放下胳膊，脸上立时被草稿纸拍了个天女散花。
“重抄！抄四十遍！”夫子怒道，“谢霁！”
“弟子在。”
“下学后你来盯着周微，一个字也不许写错！”
“是。”谢霁轻飘飘地回答，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愉悦。
……
日入时分，飞霞半缕，收尽一天风雨。
其余弟子早已下学离去，周微看着前方谢霁挺直的背影不禁心浮气躁，于是笔锋倾斜，又错一字，只得团纸扔在地上。
谢霁仿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转身递来新纸，尔后便转过身去，像是不愿多看周微一眼。
周微只觉得他在嘲笑，恨不得立刻召出步光将他捅个对穿，既报了私仇，又为民除害。
谢霁却忽然开口，语意平静：“很想杀我？”
周微闻言一惊，心道此人莫不是修成了什么猜人心思的术法。
她本想立刻否认，但眼珠一转后，周微改了主意。
周微甜声道：“对，所以谢师兄晚上最好小心些，免得我趁机动手。”
谢霁嗤笑：“你倒不如先管好自己，看看四十遍书抄的有没有过半。”
周微吵不过谢霁，索性恶心起了他：“谢霁，你这么针对我，不会是……”
她故意拖了长腔，就是想制造误会好好恶心一把谢霁。岂料还没等到谢霁回答，花格木窗外便响起了悉悉簌簌的声音。
两人倏然起身，周微下意识掐出召剑诀，又在看到谢霁时生生停住了手。
差点就暴露了。
谢霁一眼也没看她，他正全神贯注地俯身盯着窗外，连墨汁滴在衣服上也不知道。
周微当然不会提醒谢霁，她没笑出声来就算积德了。
她不仅不提醒，她还要在谢霁的衣服背后添点料。
毛笔早已吸饱了墨水，周微一边眺望窗外做深沉状，一边轻轻在谢霁的襕衫上落笔。
这当然也是一种试探。对于成年修士来说，类似的恶作剧在实现之前就会被发现，但对于这群还没有正式开始修炼的少年来说就不是了。
更何况剑宗的襕衫本就宽松如画布，只要落笔够轻，根本不会被发现。
如果谢霁有反应，那就说明他一定是魔头。如果没反应，也无非是因为捉弄同窗挨顿训，顶破天就是打两下再抄抄书。周微美滋滋地想。
烛光摇曳下，周微用余光瞟了一眼自己的杰作，险些没忍住笑。
笔尖迅速在谢霁背后的衣服上游走，少年看起来一无所觉，仍然凝视着窗外。
“出来。”谢霁冷声道，“别让我动手。”
悉悉簌簌的声音更响了，连带着窗下的灌木丛也跟着抖动起来。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脑袋从窗下露了出来。
“后来呢后来呢？宗主什么也没说？”
“当然是师兄替我抄了呗，也不知道抄那册子有什么意思，那些东西我八岁就能倒背如流了。”周微百无聊赖地转着毛笔道，“我师尊知道，但她才不管我。”
几名女修顿时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正要再问，便见周微啪的一声把毛笔扔在桌子上，对着窗外挤眉弄眼地咳嗽了起来。
雪霁初晴，晨光熹微。那丛白梅之后，一个神色阴郁的白衣少年正拎着书箱朝疏影斋内走来，腰下还别着那本令人闻风丧胆的风纪册。
围在周微桌前的弟子们立刻作鸟兽散，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装模作样地读书写字。
谢霁进来后，先环视了一圈书斋，随即便扭过头，将目光锁定在了周微身上。
周微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抬眼盯了回去。
从昨天晚上开始，周微就在思考一件事——谢霁会不会也回到了这个时候？
谢霁是必须要除掉的。但现在的他只是一名普通剑宗弟子，周微没法直接动手，更不能去和师尊说“这个人未来会是大魔头，师尊你让他滚吧”。那样的话，她只怕会比谢霁更快地滚出剑宗。
那就只能想办法让他犯错，犯一个足以被逐出剑宗的错，然后再动手。
打定了主意，问题就回到了一开始：她现在看到的这个谢霁，到底是魔头谢霁，还是少年谢霁？
如果是魔头谢霁的话，她就必须抢在对方之前动手。但如果是少年谢霁，她就能轻松不少，大可以慢慢筹谋。
想给阴险狡诈的魔头制造意外是很困难，但给十五岁的少年制造意外，就要简单得多。
为了确认对方是哪个谢霁，周微回忆了一晚上他尚未叛出剑宗时的模样，却只模糊记得那是个沉默的少年，最爱捧着风纪册揪她的错。
这么看来，现在这个谢霁，似乎就是少年谢霁啊……
但这远不足以确定对方的身份。周微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冒险试探一次。
周微敢冒险，自然是因为心中有谱。
这里毕竟是剑宗，是她长大的地方，她还是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就算这个谢霁就是魔头谢霁，也不大可能选在这里对她动手。
当然，周微绝对不会让谢霁知道她是重生的，哪个谢霁都不行。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的刹那，书斋里顿时多出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不知对峙了多久，谢霁眉头微蹙，率先移开了眼睛。
周微登时松了口气，暗暗在“少年谢霁”那端的天平加了一个砝码。
魔头谢霁不会这样对人示弱，只有少年谢霁才有可能这样。
但下一刻，周微便意识到自己这口气松早了。
谢霁今天用一根玄青色发带束起了头发，面容看起来格外清新，加之衣衫如雪一尘不染，任谁看见都会忍不住赞叹“好个翩翩少年郎”。
而现在，这位“少年郎”，正在朝她旁边的空位走来。
眼看着谢霁的书箱就要落在她的身旁，周微立刻俯身趴在了桌案上。
书箱停在了半空，谢霁皱起眉，神色间一片阴云密布。
周微微微一笑：“这里有人。”
谢霁颔首，对着周微旁边的空气道：“滚。”
有弟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谢霁面无表情地抽出腰间风纪册，笑声瞬间止息。
周微不动。
谢霁眼中阴郁更甚：“周微。”
“污言秽语，太不友善。”周微面上带笑，眼中却殊无笑意，“谢师兄，‘欲束人，先束己’啊。”
啪的一声巨响，风纪册被谢霁拍在了书案上。
周微无动于衷，掰着指头自言自语了起来：“辱骂同窗……损坏公物……嗯，起码要抄两遍书……哎呀呀，有人陪我喽。”
谢霁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忍耐：“请滚。”
周微笑道：“带个请字就礼貌了？再者，你让滚就滚，人家岂不是很没面子？”
大战一触即发，斋中十几名弟子登时低头竖耳，既怕波及到自己，又想看谢霁吃瘪。
就在周微捋袖捏腕，准备动手试探谢霁招式之时，夫子走进了疏影斋。
周微连忙抓起书本坐下，谢霁哼了一声，重重放下书箱，坐在了周微身旁。
夫子手中正握着一把足有半掌宽的毛竹戒尺。这戒尺年头不短，表面被剑宗历代入门弟子的手心冷汗浸润得油光发亮，照得周微脸色惨白，如坠冰窟。
夫子的竹戒尺和风纪弟子的风纪册，并称为剑宗两大神器，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无数修士闻之色变。
风纪册暂且不提，这戒尺与周微却缘分颇深，周微无数次被它抽的哭爹喊娘。直到谢霁烧疏影斋时也顺便烧了它，它才终于成为了剑宗弟子之间的传说。
这件事被周微认为是谢霁干过的唯一一件好事，堪称功德无量。
“周微。”夫子背着手，用戒尺在空气中一点，“让你抄的二十遍书呢？”
周微打了个激灵，慌慌张张地在书箱里翻找起来。
片刻后，她起身越过正在低头写字的谢霁，走到夫子面前，毕恭毕敬地呈上了元修替她抄的书。
“夫子请看。”周微乖巧道。
别的不说，周微对自己的脸还是相当满意的。倒不在于美丑，只是这副容貌实在很富有欺骗性，在扮乖装可怜时非常有效。
当然，面对铁面无私的风纪弟子谢霁时除外。
夫子接过，随手翻了几页，眉头便皱了起来：“这是你写的？”
周微面不改色心不跳：“自然是弟子亲笔所写。”
夫子冷笑：“我瞧这字，倒更像是你师兄的风格。”
周微心里一咯噔，脸上却堆起笑来：“弟子怎么会做这般不要脸的事。”
夫子狐疑地审视着她，片刻后终于点了头：“且信你一次。回座位吧，算给你长个教训了。”
周微长出一口气，在心里狠狠感谢了满天神佛，正要按吩咐转身回座，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冷飕飕的声音：“弟子有事相报。”
周微顿时僵住了，只见夫子一捋胡须，点起了刚刚说话的那人：“何事？”
一阵哗啦啦翻书的声音响起，随后是谢霁那略显刻板的诵读声：“一月中旬，辰时初，周微在疏影斋说：‘当然是师兄替我抄了呗，也不知道抄那册子有什么意思，那些东西我八岁就能倒背如流了。’”
风纪册上被施过法术，仅能用于记录剑宗弟子的行为，但书写的内容无法造假。
谢霁话音未落，周微便脸色惨淡地闭上了眼睛。
她就说谢霁怎么突然大度了起来，原来是抓住了她的把柄。
“周微！”
迎接她的是意料之中的怒吼，夫子气得举起了戒尺，厉声道：“你你你！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以为自己是宗主亲传便万事无忧了么？！”
周微赶快抱头，戒尺却迟迟没有落在身上。
她迟疑地放下胳膊，脸上立时被草稿纸拍了个天女散花。
“重抄！抄四十遍！”夫子怒道，“谢霁！”
“弟子在。”
“下学后你来盯着周微，一个字也不许写错！”
“是。”谢霁轻飘飘地回答，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愉悦。
……
日入时分，飞霞半缕，收尽一天风雨。
其余弟子早已下学离去，周微看着前方谢霁挺直的背影不禁心浮气躁，于是笔锋倾斜，又错一字，只得团纸扔在地上。
谢霁仿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转身递来新纸，尔后便转过身去，像是不愿多看周微一眼。
周微只觉得他在嘲笑，恨不得立刻召出步光将他捅个对穿，既报了私仇，又为民除害。
谢霁却忽然开口，语意平静：“很想杀我？”
周微闻言一惊，心道此人莫不是修成了什么猜人心思的术法。
她本想立刻否认，但眼珠一转后，周微改了主意。
周微甜声道：“对，所以谢师兄晚上最好小心些，免得我趁机动手。”
谢霁嗤笑：“你倒不如先管好自己，看看四十遍书抄的有没有过半。”
周微吵不过谢霁，索性恶心起了他：“谢霁，你这么针对我，不会是……”
她故意拖了长腔，就是想制造误会好好恶心一把谢霁。岂料还没等到谢霁回答，花格木窗外便响起了悉悉簌簌的声音。
两人倏然起身，周微下意识掐出召剑诀，又在看到谢霁时生生停住了手。
差点就暴露了。
谢霁一眼也没看她，他正全神贯注地俯身盯着窗外，连墨汁滴在衣服上也不知道。
周微当然不会提醒谢霁，她没笑出声来就算积德了。
她不仅不提醒，她还要在谢霁的衣服背后添点料。
毛笔早已吸饱了墨水，周微一边眺望窗外做深沉状，一边轻轻在谢霁的襕衫上落笔。
这当然也是一种试探。对于成年修士来说，类似的恶作剧在实现之前就会被发现，但对于这群还没有正式开始修炼的少年来说就不是了。
更何况剑宗的襕衫本就宽松如画布，只要落笔够轻，根本不会被发现。
如果谢霁有反应，那就说明他一定是魔头。如果没反应，也无非是因为捉弄同窗挨顿训，顶破天就是打两下再抄抄书。周微美滋滋地想。
烛光摇曳下，周微用余光瞟了一眼自己的杰作，险些没忍住笑。
笔尖迅速在谢霁背后的衣服上游走，少年看起来一无所觉，仍然凝视着窗外。
“出来。”谢霁冷声道，“别让我动手。”
悉悉簌簌的声音更响了，连带着窗下的灌木丛也跟着抖动起来。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脑袋从窗下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