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方木然和孟二之间这样的沉默。

    只是如今的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与些许的不自然。

    方木然看着认真给她上药的男人,剑锋般浓眉微微皱起,瞳眸低垂,原本在吹凉的薄唇上下开合。

    “早就叮嘱你不要沾水,你还不小心。”薄唇的主人说。

    方木然本就头疼,一听更加头疼,“你要是不这么逼着我包扎,也许早好了。”

    “你要是懂得爱惜自己也不会如今这个样子。”

    “你又不是大夫你懂什么?”

    “我是不如章大夫懂,那你不妨找他给你上药。”

    孟子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静。

    方木然一下子愣住,默默抽回手。

    孟子谦包扎的动作停在那里,一抬眼就见她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似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直接夺门而出。

    方木然是想让孟子谦离开的,只是站起来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寄人篱下,如何赶别人走,只好自己灰溜溜的离开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与孟子谦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就是那种不说话仅仅是目光的接触就能了解的默契。

    她以为孟子谦是知道自己不待见章悬的,他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提这个人来呛她?就因为自己不小心让伤口浸了水吗?

    方木然疾步走到院中才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

    脚步似灌了铅般沉重,挪至门口,在清冷的地面上,看见了一道瘦弱的剪影。

    “方姐姐。”茴香细弱的声音传来。

    方木然没想到茴香竟一直等到此时,“你怎么没走?”

    “我..."茴香小心翼翼的看向方木然,低头时看到她手腕的伤口,即使敷上了药粉也依旧可怖。

    方木然注意到茴香的视线所在,将右手藏到身后,“小伤而已,无妨。”

    “姐姐......”再抬头,茴香眼里已雾气迷蒙,“对不起,我...”

    茴香如此微弱的声音不由让方木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和一群小孩围在她的板车周围,自信,明媚的样子和如今这般简直判若两人。

    “茴香,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方木然上前一步,用左手前期茴香的右手。

    茴香还是一副怯懦的样子,方木然就静静的看着茴香。

    方木然问:“茴香,你知道吗?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样子,那时候的你可比现在开朗多了。”

    茴香泪眼婆娑的抬头,“姐姐...对不起姐姐...”

    "没事没事。"方木然应着。手腕的伤不过小事,她知道茴香不是有心的。

    “我不该存了不好的心思,我...我不该...不该...”茴香一张嘴就抽噎不停,话都说不全。

    存了不好的心思?方木然一头雾水,有些听不懂茴香在说什么,“你说你故意把我手按进水桶的吗?”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一提手伤,茴香哭的更凶了。

    方木然有些手足无措,上辈子这辈子也没哄小孩的经验啊,她只能将茴香搂过,紧紧的拥着她。

    茴香的身子明显有一瞬的僵硬,渐渐地靠在茴香肩头,哭声渐起又渐落,到最后方木然的耳边就只有茴香细微的抽泣声。

    “姐姐,孟二哥能有你真好。”良久,茴香才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方木然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手伤吗?与孟二何干?

    只是茴香没有停,接着又说,“我不该想着能进门,就算是做妾,也不应该。”

    “姐姐你说得对,做人要有自己的风骨,不能一味的低三下气。”

    “什么进门?什么做妾?”方木然懵住了,“你与孟二不是情投意合,只差说清楚了么?”

    “情投意合?”茴香也懵住,泪珠子还在眼眶里打转,还在一抽一抽的,就愣在那里。

    方木然拧眉,“这个孟二,一副淡然无争的样子,竟然这样欺负你,让你误会。”

    “茴香,其实他都有意维护你照顾你,晚上吃饭时你不是也在维护他么?”

    “这不就是两心相许了?”方木然用袖口替茴香擦着泪水。

    “那...那你和孟二哥...”茴香还是不解。

    “我和他不过是有契约束缚,我要帮他赚钱的,别的毫无关系。”方木然说的坦然。

    茴香有些将信将疑,既无关系,为何孟二哥总是出现在方姐姐身边,又为何处处照顾有加?

    她没看出孟二哥是如何照顾自己的,倒是见着孟二哥仔细照看着方姐姐了。

    她还想多问一句,就听方木然说,“而且,你唤我一声姐姐,我便多说你一句。”

    “茴香,你是我见过最为独立的女子,你是有成算的,便是叫你自己撑起一个大家,你也是撑得的,就单看你小小年纪,不仅能将自己照顾好,还会去帮衬邻里,照顾阿宝,你就是个好姑娘。”

    “为人妾室终究是低人一等,别的不说,你难道甘心一辈子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吗?更何况,若为妾室,那夫君也不是夫君,是主子,是老爷。”

    “你依旧是要靠自己的呀。”

    方木然隐隐觉得自己这番“大逆不道”之言说了也是无用,只是期盼茴香年纪还小,还没有被洗脑,能够有自己的思考。

    想了想,她又安慰道,“你孟二哥尚未娶亲,他也对你有心,你要自己变得强大,才会吸引他忠心与你呀。”

    “自己...变得强大?”茴香对强大这个词觉得既向往又畏缩,但方姐姐说的似乎非常有道理,茴香只觉自己胸腔中有股莫名的激动隐隐燃起。

    “我且问你,你可曾找过你孟二哥,问他可否跟着商队?”方木然问。

    “我...下午问了,孟二哥的意思是..."茴香吞吞吐吐的说,“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方木然一时怔住,有些不理解孟子谦的想法,温香软玉近在眼前,不是更好发展下一步吗?

    推给她这不是平白让自己成为电灯泡么?

    “...行,那你就跟着我吧,明日我们启程,你便直接来这儿。”方木然拍拍茴香肩膀,“但是我不需要你做那些什么洒扫的活,你是个有眼力的,多学学如何行商,如何与人打交道,与你日后有益。”

    虽说刚与孟子谦起了隔阂,可方木然还是决定帮他一回,毕竟茴香秉性纯良,他俩倒是般配。

    “只是你与你孟二哥之间,还需要你自己多多努力才是。”方木然语重心长的嘱咐茴香。

    茴香一脸懵懂,她本无心于孟二哥,只是顾大娘说这是自己最好的退路才试上一试,经由这一遭,她早就放弃了,也决定听从方姐姐的教诲,努力强大自己。

    怎么就变成...要撮合自己和孟二哥了?

    茴香还想多说两句解释一下,就被方木然推着离开,“行了,夜深了快回家吧,在这等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出发呢!”

    方木然牵着茴香,送她一段路,直至看着她进到有路灯的大道,才转身回了小院。

    树影摇曳,唯有自己的那间还亮着灯。

    自己愤而离开,也算是“离家出走”吧?方木然不觉心想。

    这么回去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方木然小心打量着小院,似乎真有衣角在树影下闪过。

    “泽兰?”方木然出声。

    “怎么了小姐?”泽兰的声音从她的屋里迷迷糊糊的传出。

    方木然连忙低声回道,“没、没什么,早点休息吧。”

    另一边孟子谦的屋子亦是黯淡,他一向早睡,想来应该没有发现。

    方木然做贼般蹑手蹑脚的进了屋,熄了灯。

    半个时辰后,小院才彻底陷入黑暗,而院角落的桂树影下,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而出。

    望着方木然的房门方向,久久停驻。

    *

    次日一早,方木然吃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眼镜不时的瞟着门外。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问泽兰:“你家二公子呢?”

    泽兰回:“一早领队那边叫去商议什么事情,到现在还没回来。”

    方木然奇怪,今日是启程前往娄家港的日子,所有的事情都早安排好了,只留今日收拾好行李下午便出发。

    能商议什么事呢?

    以往这种事情方木然向来不曾关心,是走是留孟子谦自会替她安排好,她只消跟着就好。

    只是…出了昨夜那档子事…她觉得自己也该上上心了。

    一个是上药时和孟子谦的不愉快,一个是想给茴香留点相处的空间。

    是以听到泽兰这么说,方木然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主仆二人将将吃完早饭,一小厮打扮的陌生男孩出现在小院门口,他四处张望着,满脸冒汗,焦急的望院里张望着。

    方木然本就盯着门口想着孟二何时回来,一见这小厮,就唤他进来。

    “小哥,可是有什么要事?”方木然张口。

    那小厮一进门,就见一身着淡粉短襟长裙的姑娘,眼波温柔,叫他有些不敢直看。

    方木然见自己唤了声“小哥”,这男孩的脸便一下子爆成猪肝色,让方木然忍俊不禁。

    “不是有急事吗?”方木然提醒。

    小厮一拍脑袋,“请问这里可是方木然方姑娘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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