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求婚了’江野楞在原地。

    眼泪还在无意识的往下落,脸上却因为信息的冲击而呈现出一片茫然。江野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宝贝你不高兴吗?”男友的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啊—”江野仍旧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面一通乱麻,只能通过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给自己换来时间思考缓冲。她完全忘记了关于自己恐孕的事情,脑子里面被新的事物占据。

    江野觉得自己的脑子出了一些问题,思想凝滞迟缓,彷佛某些正常运作的线路被大范围断开,只留下一小部分来维持基本的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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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是什么?想不起来了‘

    江野再一次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再次坐在了饭桌上。

    她的右手端着饭碗,左手筷子扒着饭正要往嘴里送。饭桌上仍旧是其乐融融的一片,翁婿和谐的男友与江爸,笑容满面的江妈,浑身散发着干练的女强人江姐——这个“姐姐”与这个家完全格格不入。江野快速收敛回目光,继续扒完手上的这口饭。

    彷佛跟设定好的程序一般,众人突然又把目光放在了江野身上。

    “这么大个人了,现在可不能挑食了。”江妈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野看着被夹进碗里的豆芽菜,没有反驳,默默吃了。

    这次没有空间来表演姐妹情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戏码,一顿饭吃的平平静静、波澜不惊。

    在没有人说话的空间里,江野意识到了些什么。她不着痕迹的吃完饭,保持着缄默。在这段时间里众人彷佛一下现了原形,冰冷、诡异、甚至都听不见人咀嚼的声音,包括江野自己的。

    吃完这顿饭,这次江野没有选择其它动作,而是选择坐在客厅。

    江妈收拾好残羹剩饭进了厨房,只能听见一阵阵水声传出。江爸吃完饭就出门去准备上课,江爸带的是初中,时不时回班上看看情况。学校离得不远不近,吃完饭遛弯正好。

    姐姐和男友正在一起收拾弟弟的房间,因为晚上江野要和男友分开睡。

    客厅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江野打开电视看了看,最终选择了一个科普类节目。

    专家温和的声音从电视机里面传来。

    “科学来说,做梦的原因主要有三个:即物理因素,生理因素和心理因素。梦属于灵魂医学范畴,是由内外信使的剌激,引起大脑的一小部分神经细胞活动,表现为高层次灵魂的最低水平的意识状态,当然,它也遵循生物体灵魂三定律,只是它不被清醒地觉察,也不能控制而已。梦是一种不自觉的虚拟意识。”

    “那么如何分清楚自己是处于现实还是梦境呢?”这是捧哏的主持人。

    “这取决于个体上的精神差异,有的人只需要通过一丁点细微的差异就可以分辨出梦中的逻辑与现实世界是完全相悖的,而有的人则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来‘认知’到‘我在做梦’这件事情。”

    “而且对于做梦的人来说,在梦中我们是自己的主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是安全的。恰恰相反,这时是我们人体最脆弱的时刻。感知,思想,应激能力都几近于薄弱。梦是一种主体经验,是人在睡眠时产生想象的影像、声音、思考或感觉,通常是非自愿的。但‘想象’这种行为却是我们主观带来的。“

    “哈哈,感觉做梦好复杂啊,还有点令人害怕。“主持人适当的插话。

    主讲的是一位很温和的女性,出言安慰了主持人几句,便继续讲道。

    “相信大家都看过《盗梦空间》,根据其中对梦的设定来看,梦确实是非常复杂的,而且会自主的令不明意图的‘外来者‘迷失自我,并且作为梦境的主人意识也是不清醒的。所以所谓梦中杀人也不是不能成立。只是人类现在并没有具备相关的能力去触碰到它。“

    “那么老师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快速从梦中醒过来吗?”

    “多思考。”主讲老师温和的回答。

    “‘清醒’的定义是双面的,我们可以把这个概念缓冲更贴切的一个词叫做‘意识’。从梦中醒过来首先需要意识到这不是真实,同时需要保持自我的意识。如果说这是一场寻找自我的游戏,那么开始的前提就是保持自我。是不是感觉有点绕?我们可以换一种说法,把做梦看作是催眠,我们被外物所催眠了,那么我们能不能自己给自己催眠呢?这就是所谓的用魔法打败魔法。哈哈。”

    江野顿时感觉专家温和的外表下里面肯定住了一只皮皮虾。摸棱两可的话语像是在无声暗示着什么。

    如果,假如说如果呢

    如果把自己是看作是触发者,那么其它人或物应该是一种反馈,一种‘江野‘觉得正常的反馈。那么现在的现象不就能稍微显得合理一些了吗?

    但只有这一点怀疑来论证还是不够严谨,比如说当人清晰的意识到这是梦境的时候,不就应该醒过来了吗。那她现在这样又应该如何解释?所以这一定是梦吗?这一定是虚假吗?江野看着插播的广告,耳边确是厨房中的水流声,在江野印象中江妈一直都是个手脚麻利的人,甚至还有点急性子,像这样拖沓的情况几乎没有。

    是时间,江野垂下眼睑,时间慢下来了,在她‘清醒’的时候。

    如果说没有清醒的自己是被人引导的牵线木偶,那么现在的她不就可以说是一个“自变量”x,江野突兀的笑了。想什么呢,实践出真知。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决定去看看男友与姐姐一起收拾房间的成果。

    房子的格局再熟悉不过,江野慢慢的走过每一个房间再次站在了弟弟的房间门口。她看着房门,脸上没有表情。

    江野是一个性格很冷静的人,她的脾气不像父母,而是像过世的爷爷。和弟弟不一样,江野六岁以前一直是爷爷带大的。记忆中江野就没见过自己的奶奶。爷爷是个在村里面搞封建迷信的人,一天天柱个拐杖,思想有点老古板。但罕见的不怎么重男轻女,对江野算是疼爱,可方式却有些不同。直到江爸江妈发现江野古怪性格的时候也只能及时止损。把江野重新带在身边养,看能不能把江野的性子养回来。

    从小江野的情绪起伏就不怎么大,像之前那样遇事就崩溃的情况,实在不是她本人能够做出的。

    她本人是个不合群的怪咖。江野默默想到。说的是她自己也是那个凭空出现的“姐姐”。这个家根本没有属于这个姐姐的房间。现在的房子是江爸年轻的时候买的一户居民楼拆迁后分到的。面积不大不小,这个家可以没有江野弟弟的房间,但一定会有江野的房间。江爸江妈结婚早,江野刚出生的时候就因为一系列的问题被丢给了爷爷照看。

    所以这个‘姐姐’的存在实在是太不合理了。太突兀了。江野想,说句难听的话,她江家祖上十八代就没有一个能挣钱的,像这种浑身散发着“社会成功人士”气息的女性根本没出现过。她爸当年就差不多是吃百家饭,奶奶去得早,爷爷又是个疑似封建残留份子,一日三餐都有问题。

    更别说她妈了,江妈出身不错,就是性格有点要强,基本上就没靠过娘家。和娘家的关系也是可有可无的。听说当年江妈芳龄十六如花似玉的呆在家跟大小姐一样,江野的外公外婆觉得江妈读书也不行,在家也就那样,就想给江妈找个有钱的人嫁了。江妈一听当夜就收拾行李跑出来闯社会。江妈虽然读书不行,但人靓盘顺,另辟蹊径,选择在学校食堂从打饭小妹做起,之后就遇见了还在上学的江爸。

    总而言之,就是这个‘姐姐’存在的不合理。

    那么,‘她’是什么呢?是人?是幻想?还是某些不能用科学依据解释的东西。江野把视线落在门把手上,‘她’和自己的‘男友’又是什么关系呢?

    还没等思考出结果,手却领先脑子一步敲了敲门,脚也随后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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