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次期待许久的游轮旅行,语冰非常上心,与宋泽文商量好行程,立即着手安排处理手头上的事务,紧急重要的先处理完,其它的推后,待度假回来再处理。她订了皇家菲琳娜游轮的房间,从巴萨罗那驶往那不勒斯,为期十天。

    每人心中都有一处世外桃源。

    语冰下定决心,度假期间绝不谈公事,一心一意陪伴爸妈,放松身心,过一把世外桃源的瘾。她穿宽大的棉布T恤,牛仔裤,人字拖,不带笔记本电脑,将电话关机。

    船启航,卷起千万朵形态各异的浪花,哗啦翻涌奔腾的朵朵浪花是对船的赞礼。船,一路前行,迎风破浪,离陆地愈来愈远。秋高气爽的季节,蓝澄的天,与碧蓝的海在远处相接,浑然一体。如此景色,不由得不让人精神振奋。

    她与宋泽文在温热的冲浪池里冲浪,累了,就躺冲浪池里看蓝天白云,似乎自己也成了那一片悠悠的云。在舞池跳舞的时候,整个人贴在宋泽文身上,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地跳,真是快乐。午夜两点钟的甲板,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几点烟火,他们在无人的角落缠绵拥吻,语冰的长发迎着海风凌乱飞舞,遮住他和她的容颜。

    语冰被宋泽文吻得晕头转向,七荤八素,她费劲扭开头,埋进他的胸膛,低低地喘息。

    “去喝点东西?”宋泽文问,声音沙哑磁性。

    语冰摇头,气息不稳地说,“我想回舱睡觉。”

    “一起。”语气暧昧。

    语冰疑惑,“一起是什么意思?”

    宋泽文但笑不语。他牵起她的手,两人缓步走回船舱。语冰开门,与宋泽文道晚安。宋泽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笑,不做声,也没有离去的意思。

    “你房间在那。”语冰伸出一根莹白的指头朝对面房间指了指,好心提醒他。冷不防指头被宋泽文抓住。

    语冰满脸绯红,心脏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她压低声音吼道,“你干什么?”

    宋泽文冲她闲闲一笑,猛然用力一扯,语冰整个人像只青蛙似的扑进他怀里。他强忍着笑,低沉好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舍不得离开我?”

    语冰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身子已被宋泽文打横凌空抱起,他一脚跨进房间,一脚把门踢上。她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她越挣扎,他越用力,直至她被他抱得全身发痛。

    意乱情迷的一夜。

    很累,可是并没有睡好,半睡半醒间,思绪纷繁复杂,时而是公司的事,时而是哥哥的笑,时而又是爸爸在说话。在早晨六点多醒来,睁着眼睛躺在床上静静回想昨夜的梦境,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

    床上一片狼藉,凌乱的被褥,皱巴巴的枕头,在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事。给他和她各订一个房间,果然是自欺欺人,多此一举。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熟睡中的英俊男人,他的嘴角含着一抹微微的明朗的笑,睡梦中都在笑,该是十分开心快乐。

    她轻手轻脚起床,洗簌,然后出门,径直敲响了隔壁的房间。

    爸妈都已醒来,语冰让看护去吃早餐。她和妈妈帮爸爸穿衣洗簌。爸爸十分配合,脸上时不时地有笑容,他看着语冰,慈爱地叫,“语……海。”语冰蹲下,握着爸爸的手,轻声道,“爸爸,我是冰冰,你的女儿。”

    爸爸点头,“冰……冰。”

    语冰拥抱爸爸,几欲感动落泪。整理完毕,他们一家三口去甲板上散步,在柔和晨光里,在与世隔绝的大海上,卸下心头凡俗杂事,心情轻盈跳跃,宛如重生。

    徐太太道,“出来旅行,心情舒畅许多。”

    “像神仙过的日子。”背后响起一把和缓的嗓音。

    语冰叫,“白阿姨。”

    白秀华点头笑道,“早上空气真正好。”

    徐太太道,“秀华,我们去吃早餐。冰冰,你去叫泽文,然后到餐厅来找我们。”

    语冰答应着,往舱房走去。正欲开门,门却被从里面猛然拉开。宋泽文低头大步走出房间,随手用力关上门,行色匆匆,堪堪撞到了门外的语冰。发现是她,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笑意一点一点在眼里弥漫。

    “怎么不多睡会?不累吗?”

    “所以,你起得这么晚,是因为累了吗?”

    宋泽文笑,“梦见你变成一条美人鱼,游走了。”

    语冰俏皮地答,“美人鱼舍不得离开王子的。”

    吃罢早餐。徐太太挽着白秀华,看护推着徐爸爸,一行人去逛免税商店,照例不要年轻人作陪,嫌买不到一块去。

    语冰与宋泽文进赌场玩二十一点。运气出奇好,十六点都能赢庄家,满载而归。他们去图书室,各自找到喜欢的书,靠着书架席地而坐,一页一页认真翻阅,神情似学生,窗外是碧海蓝天,窗内是一室静谧书香。

    入夜,他们倚在船头的栏杆上,仰头看满天繁星。

    语冰轻声道,“几千年前,肉眼大约能看到六千至八千颗星。现在环境污染严重,城市里已没有灿烂星空。留给子孙后代的将是一片褐灰色天空,多可怕!”

    宋泽文低笑,“女人喜欢将事实夸大。”

    语冰亦忍不住笑,“哪有。”

    “看见没,那颗最大最亮的星!”宋泽文伸手遥遥指向夜空。

    语冰惊喜,“月亮旁边的那颗,是不是?北极星!”

    “是,它距离我们四百多光年。”

    “哇!”语冰惊叹,“天空中最亮的星,原来离我们好远。”

    宋泽文看着语冰一脸呆萌的样子,哑然失笑,张开臂膀紧紧将她搂进怀里,垂头吻她。

    油轮泊岸利沃诺,他们一行人驱车前往佛罗伦萨观光。随处可见红瓦墙顶,石头塔楼,瑰丽花园,博物馆,美术馆,及宏伟教堂。佛罗伦萨犹如一副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古朴并散发出浓郁的历史气息,令人回味无穷。走过但丁与贝特丽丝相遇的旧桥,在飘荡着优雅的弗鲁特曲调的石板路漫步,仿若时光倒流。

    但丁见过贝特丽丝几次?可是,他那样爱她!他那样爱她,他们还是没有在一起。多令人无限唏嘘,感慨万千的旷世情缘。世上最令人心迷神醉的爱情是一见钟情,最令人无可奈何,暗自神伤的感情是有缘无份。

    他们到露天餐馆悠闲地品尝当地美食,吃T骨牛排,披萨,意大利面,和坚果冰淇淋。黄昏时分,一行人意犹未尽返回油轮。

    登上油轮,宋泽文问众人,“再去吃点东西?”

    徐太太摆手,笑道,“吃不下。我和你妈妈去做美容。”

    白秀华道,“泽文,照顾好徐伯父和语冰。”

    两位爱美爱逛街的太太相携离去。语冰挽着爸爸,宋泽文走在她旁边,三人到甲板上散步。

    语冰与爸爸说话,语调温柔耐心,她说,“爸爸,小时候,你常带我和哥哥去海边玩。给我们买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沙滩玩具。你还记得吗?”

    徐爸爸表情困惑。

    “那时,我可调皮了,就想搞破坏,最喜欢做的事是把哥哥辛辛苦苦堆得好好的沙滩城堡两脚踹掉,十分开心。哥哥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我捣蛋,然后,重新换个地继续砌城堡。他砌好一个,我破坏一个。”

    语冰强忍着鼻头的酸涩,不让泪水掉下来。小时候,不懂事,只觉得哥哥好说话,好欺负。长大后,才明白,那不过是哥哥给她欺负他的机会,对其它人,哥哥从来不是一个好说话好欺负的人。哥哥一个一个地堆城堡,不是他有多喜欢做这件事,而为了让她开心,她喜欢踹,他便砌给她踹,她开心,他也开心。

    徐爸爸口齿不清道,“你是,你是……谁?”

    “我是冰冰,你的女儿。”

    “噢……你……长大了。”徐爸爸笑,很高兴。

    宋泽文看着极力忍耐悲伤,言笑晏晏的语冰,心中浮起一阵接一阵绵密的疼痛,他心疼她。她瘦削的肩膀,承载了太多。父亲病重,哥哥离世,犹如两座大山压在她身上,所幸,她没有被压垮。

    语冰遥望黑沉沉的大海,一动不动,面容隐在被海风吹得凌乱飘飞的漆黑长发下。

    “我九岁那年,去过你家一次。”

    语冰笑道,“我记得你说过。”

    “你咬了我一口。”

    语冰愣住片刻,不敢置信道,“啊!为什么?有这种事?我这么凶?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还被我爸狠狠地揍了一顿。”

    “也是因为我?”

    “是,你早就在我身上留下印记,我会一辈子缠着你。”

    语冰又愣了愣,接着便乐不可支,笑得浑身颤抖,“你被我咬,又被你爸揍,那样子,肯定很惨的。可惜我不记得了,可惜我没看到。”

    她笑了,真正的发自肺腑的笑,真好!

    他宠溺地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子道,“罪魁祸首,还笑这么夸张。”

    “肯定是你先招惹我的.”

    宋泽文揽住她娇弱的肩膀,吻了吻她的发顶,“是,是我先惹你的。”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包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以前是,现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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