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把做好的早饭端上父母隔间的小餐桌，还没等叫，她弟弟郑俊就打着哈欠过来了，一屁股在餐桌前坐下，拿过仅有的两个鸡蛋准备吃，嘴里还嘟囔着：“妈，今天吃饭怎么这么晚啊，我饿死了！”
看到郑母坐在餐桌另一边无动于衷的喝稀粥，郑裳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
默默在心里用小本本记下来，没记错的话，逼婚的事情就这两天了，熊孩子郑俊，预定胖揍大礼包一份，郑裳默默的开解自己，端起碗来喝粥。
“当当”的敲门声响起。
郑裳眼睛一亮，不用等了！我今天就让郑俊知道什么叫胖揍！
瞅了一眼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趁着郑母去开门的功夫，又给自己添了半碗稀饭一个小一点的馒头，然后飞快的吃掉了。
便宜弟弟郑俊看到这一幕正准备跟郑母告状，听到客人进来了，只能狠狠的瞪了郑裳一眼，把剩下的馒头全放到自己碗里，示威一样看着郑裳。
郑裳吃饱了，不为所动，甚至气定神闲的觉得一顿胖揍不太够，再加两巴掌吧，先打左边还是先打右边呢？这可得做好规划，免得到时候没力气了，两边脸肿的不一样，那多不礼貌啊。
“行了，早饭吃完了就都出去玩吧，今天早饭吃得晚，晚饭前回来啊，二丫你照顾着点弟弟！”郑母叮嘱道。
郑裳正想着，忽然听到郑母的话，选择性的忽略了最后一句，看到门旁边招待客人的椅子上坐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应该是来说媒的人吧，她想。
她下意识的问了声阿姨好，然后潇洒的出门了。
果然不出所料，来的是食品厂的吴副主任，看着郑母殷勤的端茶倒水，她也没有推辞，一边抿了口茶，一边直奔主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李秀华同志，我今天来呢，就是说一说你家郑裳的事情，我前几天跟你说过的，眼看着这孩子都高中毕业了，一看就是有学问的好孩子，这不是赵主任家的儿子年纪和你们家郑裳正好相当，这俩孩子多合适啊！”
吴主任一看保媒经验就十分丰富，上来就是一段话行云流水。
“这……我前几天这不是忙吗？就忘了这事儿了，今天吴主任这一说啊，我就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们家小裳还小，我们老两口琢磨着这事儿也不太合适，后来也就没找您。”郑母委婉的推辞着。
“秀华啊，这哪里不合适啦，赵主任可是咱们食品厂名副其实的一把手，要不是儿子从小不太聪明，你以为这好事儿还能轮到你家吗？你再想想，要是咱们小裳嫁过去了，那…还不都是一家人了？”吴副主任脸上满是这都是为了你好的情真意切。
“那我再考虑考虑行不行啊？”郑母小心翼翼的打太极，然而吴副主任却丝毫不给她机会。
“那咱们就说定了，你们老两口考虑考虑，明天给我一个答复，领导还等着呢，我跟你说啊，要不是咱们主任看好了小裳，你以为我乐意跑这一趟啊，行了，你忙，我还有工作，这就先回去了啊。”
“吴主任，要不吃个晚饭再走吧，我这都做上了！”郑母客气的挽留，想要寻求转圜的余地。
然而回复她的只有吴主任离去的身影，和她来的时候一样的干脆利索。
只留下郑母坐在椅子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傍晚的云霞刚刚挂上天空，郑家的餐桌上不出意外的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我不去，凭什么就一定是我！”声嘶力竭地控诉响彻整个房间，郑裳觉得自己毕生的演技都用上了。
“不是你是谁？要是你不嫁，我们一家以后怎么生活？喝西北风吗？”下班回到家的郑父说的掷地有声。
“所以你们就打算牺牲我的人生？”虽然知道有些事一定会发生，郑裳的心里还是有点堵。
“不是的，我们会贴补你的，二丫，钱还有粮票什么的都会补贴给你的，再说你干活什么的也不错，你就当是为了这个家，也为了你弟弟，好不好？”郑母轻声细语的说着她自以为是安慰。
“就因为他是个男孩，是吗？”郑裳指着郑俊问道。
“对，没错！我才是咱家的宝，而你，顶多算是根草！”坐在她旁边的郑俊幸灾乐祸的在郑裳心上捅刀子。
新仇旧帐一齐涌上心头，郑裳也不啰嗦了，一下子把郑俊扑倒在地，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然后一屁股坐在郑俊的身上，连掐带打，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切发生的太快，郑俊人都傻了，等他反应过来，郑裳已经被暴怒的郑父一把拉开，而他被郑母死死搂在怀里，浑身都疼，错过了反击的最佳时机。
“反了你了是不是！”
“你竟然还敢打我！”
真不愧是父子两个，说话都是一样的气急败坏，郑裳揍完人心情舒畅了许多，开始在内心安慰自己，这都不是我的人生，我爸妈才不会……
才不会怎样？可是在她记忆里她是个孤儿，没有父母的影子啊，为什么会……
疑惑的心情只持续了一瞬间，就被郑父打断了，回神的瞬间，只见他一边叫嚷着：“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一边抡圆了胳膊，朝她脸上招呼过来，巴掌带着风，可见他用了多大力气。
电光火石之间，郑裳潜意识的肌肉反应，一把抓住郑父抡过来的胳膊，错身顺势往后一拧，熟练的反擒拿，世界安静了。
窗外，银白的光芒划破天际，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郑裳故作淡定的放开郑父的手，面对着三张惊愕的面孔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讨论一下关于嫁人的问题了，对吧。”
“你，你不是我女儿，你是谁？你把她弄哪里去了？你说啊！”郑母颤着声音质问道。
“我就是你的女儿，你不是知道吗，你总不会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了吧。”郑裳说的笃定极了。
“你胡说，我女儿怎么可能有这种身手，我看着她长这么大，她不会……”郑母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郑裳。
感人至深的情感剖白被郑裳打断：“你这么心疼我，你还不是让我去替你儿子谋前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大概是老天看不下去了，在梦里教我的，谁知道呢。”
这解释虽然实在，可是对于郑母来说可能有一点敷衍和扎心，她的嘴唇颤了颤，好像还想说什么，又认命一般的把话咽了下去，再抬起眼时，眼睛里布满黑沉沉的难过。
“那，你想说什么？”郑母问道。
“我不会嫁给那个厂领导的傻儿子的，我要离开这里，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哪怕出门打工，我也要自己养活自己，如果你们愿意借给我一些粮票和钱，我以后也一定会还给你们的，等你们老了，我会给你们一笔钱养老，除此之外，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郑裳的眼睛盯紧了郑母，看着她双眼逐渐盈满水光，仿佛被剥夺了最后一丝希望一样，被沉甸甸的难过和失落压垮，肩膀慢慢佝偻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你疯了吗？”郑父对着郑裳吼道，他的怒火又有熊熊燃烧的架势。
郑母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点头答应：“好。”
郑母的回答就好像一盆冷水浇在郑父头上，他怒气冲冲的反问：“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吗？你怎么能答应她呢？我们养她到这么大，难道是白养了吗？”
“就当是白养了吧，总好过……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累了，我累了，……”
郑母一瞬间好像老了许多，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好像是在回答郑父，又好像是在说服自己，到最后又好像是在絮絮低语，她行尸走肉一般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举动吓坏了郑父和郑俊，他们追了进去。
这场争吵就以这样虎头蛇尾的方式单方面结束了，郑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是她也并没有多高兴，心里还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郑母，不，是李秀华女士。
大约是她们之间不曾明说的默契吧，当然，也不能明说就是了，因为她们是一样的人。
不知道李秀华女士怎么说服了郑氏父子俩，反正第二天所有人都当作那场争吵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如常的样子。
当然，郑俊肿成猪头的脸，和胳膊上青紫的伤痕依旧是一切发生过的证明，不过对郑裳来讲倒不怎么重要了。
那天一大早，李秀华女士拉开郑裳的隔间门，把给她收拾好的小包裹递过来，里面有几件衣服，和她答应给的钱票证件。
她把郑裳送到门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垂下眼帘，最后叮嘱了一句：“路上一路小心，自己保重。”然后关上了门。
房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郑裳依旧能听见郑母哀恸的嚎啕大哭，郑家父子低声的安慰，以及那样一句：“小俊啊，妈只剩下你了……”
这声音那么尖锐的刺进耳膜，阻挡了她前进的脚步，不过也只是一个停顿的时间。
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了吧，郑裳心想。
——未知星系——
“N36号出现告警，初步判断为潜意识残存，数据缓存增长速度处于正常范围内，目前没有数据恢复迹象。”
“N36号保持重点监测。”
“是。”
看到郑母坐在餐桌另一边无动于衷的喝稀粥，郑裳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
默默在心里用小本本记下来，没记错的话，逼婚的事情就这两天了，熊孩子郑俊，预定胖揍大礼包一份，郑裳默默的开解自己，端起碗来喝粥。
“当当”的敲门声响起。
郑裳眼睛一亮，不用等了！我今天就让郑俊知道什么叫胖揍！
瞅了一眼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趁着郑母去开门的功夫，又给自己添了半碗稀饭一个小一点的馒头，然后飞快的吃掉了。
便宜弟弟郑俊看到这一幕正准备跟郑母告状，听到客人进来了，只能狠狠的瞪了郑裳一眼，把剩下的馒头全放到自己碗里，示威一样看着郑裳。
郑裳吃饱了，不为所动，甚至气定神闲的觉得一顿胖揍不太够，再加两巴掌吧，先打左边还是先打右边呢？这可得做好规划，免得到时候没力气了，两边脸肿的不一样，那多不礼貌啊。
“行了，早饭吃完了就都出去玩吧，今天早饭吃得晚，晚饭前回来啊，二丫你照顾着点弟弟！”郑母叮嘱道。
郑裳正想着，忽然听到郑母的话，选择性的忽略了最后一句，看到门旁边招待客人的椅子上坐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应该是来说媒的人吧，她想。
她下意识的问了声阿姨好，然后潇洒的出门了。
果然不出所料，来的是食品厂的吴副主任，看着郑母殷勤的端茶倒水，她也没有推辞，一边抿了口茶，一边直奔主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李秀华同志，我今天来呢，就是说一说你家郑裳的事情，我前几天跟你说过的，眼看着这孩子都高中毕业了，一看就是有学问的好孩子，这不是赵主任家的儿子年纪和你们家郑裳正好相当，这俩孩子多合适啊！”
吴主任一看保媒经验就十分丰富，上来就是一段话行云流水。
“这……我前几天这不是忙吗？就忘了这事儿了，今天吴主任这一说啊，我就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们家小裳还小，我们老两口琢磨着这事儿也不太合适，后来也就没找您。”郑母委婉的推辞着。
“秀华啊，这哪里不合适啦，赵主任可是咱们食品厂名副其实的一把手，要不是儿子从小不太聪明，你以为这好事儿还能轮到你家吗？你再想想，要是咱们小裳嫁过去了，那…还不都是一家人了？”吴副主任脸上满是这都是为了你好的情真意切。
“那我再考虑考虑行不行啊？”郑母小心翼翼的打太极，然而吴副主任却丝毫不给她机会。
“那咱们就说定了，你们老两口考虑考虑，明天给我一个答复，领导还等着呢，我跟你说啊，要不是咱们主任看好了小裳，你以为我乐意跑这一趟啊，行了，你忙，我还有工作，这就先回去了啊。”
“吴主任，要不吃个晚饭再走吧，我这都做上了！”郑母客气的挽留，想要寻求转圜的余地。
然而回复她的只有吴主任离去的身影，和她来的时候一样的干脆利索。
只留下郑母坐在椅子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傍晚的云霞刚刚挂上天空，郑家的餐桌上不出意外的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我不去，凭什么就一定是我！”声嘶力竭地控诉响彻整个房间，郑裳觉得自己毕生的演技都用上了。
“不是你是谁？要是你不嫁，我们一家以后怎么生活？喝西北风吗？”下班回到家的郑父说的掷地有声。
“所以你们就打算牺牲我的人生？”虽然知道有些事一定会发生，郑裳的心里还是有点堵。
“不是的，我们会贴补你的，二丫，钱还有粮票什么的都会补贴给你的，再说你干活什么的也不错，你就当是为了这个家，也为了你弟弟，好不好？”郑母轻声细语的说着她自以为是安慰。
“就因为他是个男孩，是吗？”郑裳指着郑俊问道。
“对，没错！我才是咱家的宝，而你，顶多算是根草！”坐在她旁边的郑俊幸灾乐祸的在郑裳心上捅刀子。
新仇旧帐一齐涌上心头，郑裳也不啰嗦了，一下子把郑俊扑倒在地，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然后一屁股坐在郑俊的身上，连掐带打，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切发生的太快，郑俊人都傻了，等他反应过来，郑裳已经被暴怒的郑父一把拉开，而他被郑母死死搂在怀里，浑身都疼，错过了反击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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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还敢打我！”
真不愧是父子两个，说话都是一样的气急败坏，郑裳揍完人心情舒畅了许多，开始在内心安慰自己，这都不是我的人生，我爸妈才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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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的心情只持续了一瞬间，就被郑父打断了，回神的瞬间，只见他一边叫嚷着：“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一边抡圆了胳膊，朝她脸上招呼过来，巴掌带着风，可见他用了多大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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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银白的光芒划破天际，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郑裳故作淡定的放开郑父的手，面对着三张惊愕的面孔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讨论一下关于嫁人的问题了，对吧。”
“你，你不是我女儿，你是谁？你把她弄哪里去了？你说啊！”郑母颤着声音质问道。
“我就是你的女儿，你不是知道吗，你总不会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了吧。”郑裳说的笃定极了。
“你胡说，我女儿怎么可能有这种身手，我看着她长这么大，她不会……”郑母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郑裳。
感人至深的情感剖白被郑裳打断：“你这么心疼我，你还不是让我去替你儿子谋前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大概是老天看不下去了，在梦里教我的，谁知道呢。”
这解释虽然实在，可是对于郑母来说可能有一点敷衍和扎心，她的嘴唇颤了颤，好像还想说什么，又认命一般的把话咽了下去，再抬起眼时，眼睛里布满黑沉沉的难过。
“那，你想说什么？”郑母问道。
“我不会嫁给那个厂领导的傻儿子的，我要离开这里，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哪怕出门打工，我也要自己养活自己，如果你们愿意借给我一些粮票和钱，我以后也一定会还给你们的，等你们老了，我会给你们一笔钱养老，除此之外，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郑裳的眼睛盯紧了郑母，看着她双眼逐渐盈满水光，仿佛被剥夺了最后一丝希望一样，被沉甸甸的难过和失落压垮，肩膀慢慢佝偻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你疯了吗？”郑父对着郑裳吼道，他的怒火又有熊熊燃烧的架势。
郑母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点头答应：“好。”
郑母的回答就好像一盆冷水浇在郑父头上，他怒气冲冲的反问：“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吗？你怎么能答应她呢？我们养她到这么大，难道是白养了吗？”
“就当是白养了吧，总好过……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累了，我累了，……”
郑母一瞬间好像老了许多，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好像是在回答郑父，又好像是在说服自己，到最后又好像是在絮絮低语，她行尸走肉一般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举动吓坏了郑父和郑俊，他们追了进去。
这场争吵就以这样虎头蛇尾的方式单方面结束了，郑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是她也并没有多高兴，心里还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郑母，不，是李秀华女士。
大约是她们之间不曾明说的默契吧，当然，也不能明说就是了，因为她们是一样的人。
不知道李秀华女士怎么说服了郑氏父子俩，反正第二天所有人都当作那场争吵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如常的样子。
当然，郑俊肿成猪头的脸，和胳膊上青紫的伤痕依旧是一切发生过的证明，不过对郑裳来讲倒不怎么重要了。
那天一大早，李秀华女士拉开郑裳的隔间门，把给她收拾好的小包裹递过来，里面有几件衣服，和她答应给的钱票证件。
她把郑裳送到门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垂下眼帘，最后叮嘱了一句：“路上一路小心，自己保重。”然后关上了门。
房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郑裳依旧能听见郑母哀恸的嚎啕大哭，郑家父子低声的安慰，以及那样一句：“小俊啊，妈只剩下你了……”
这声音那么尖锐的刺进耳膜，阻挡了她前进的脚步，不过也只是一个停顿的时间。
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了吧，郑裳心想。
——未知星系——
“N36号出现告警，初步判断为潜意识残存，数据缓存增长速度处于正常范围内，目前没有数据恢复迹象。”
“N36号保持重点监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