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汽车的鸣笛声尖锐，落在耳边，只剩下刺耳。
江知抿唇，目光移开，语气冷淡了些：“警局那边又有些消息了。”
他声音拉回了张初静的思绪，她点点头，随后看了眼手机，对着向葵语气迟疑：“那，就不用你送了？”
顷刻间耳边寂静下来了，江知微微侧过身，她正双眼看着自己，是自然地催促：
“走啊，我们回去说。”
男人一顿，末了点头跟上。
张初静一人走在前，没注意到已经走出几步的江知停下，他回过头和身后人对视一眼。
向葵竟也还没离开。
回到家堪堪到七点，张初静放完包出来，江知坐在客厅，正看手机，她看了眼他，也就随口一问：“对了，警局那边怎么说，怎么没和我打电话啊。”
男人却只是沉默地站起身来，还没回答这个问题。
屋内没开灯，余晖散尽，外面只有些光亮，张初静有点近视加散光，看不太真切，正巧站在开关旁，她就顺便把灯开了。
“啪嗒”一声，只格外细小的声响，光照瞬间撒下，清晰可见男人此刻的面部表情。
张初静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怪？”
“有吗？”他回过头，眼底却如常，只瞳孔黑漆漆的，像幽静凉快的池谭。
认真一看，好像和往常半点区别没有，张初静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喝水。
她在等他开口，不过江知已经转身进了厨房，他这副沉默的样子，张初静心凉半截，走到江知对面，低起头来语气悲惨：
“你说吧，我都能承受的住，那男的上次找我要医药费，现在不会还给你打电话想找我要精神损失费吧？”
“唉，”捧着杯子长叹一声，玻璃杯里面装满冰水，水雾弥漫，指尖已经有了凉意，但都没有心里难受，她又说：“你觉得我去找个律师怎么样？”
张初静昨晚认真想了下，觉得自己不能当冤大头，不能因为她最后没有受伤，就认定那男的没问题吧。
那天晚上，她不是依靠直觉定罪，那些微妙的线索最后串联起来，愈发轻的脚步声，反射性追上她的动作……
“他有脸找你要医药费？”
男声一字一句打断她思路，张初静抬眼，被他眼底地冷意吓了一跳。
犹豫了下，张初静才想起这件事她最后忘了给江知说了，这会儿三言两语概括了，问他：“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给钱。”
张初静露出烦恼的样子：“我咨询了下律师，就是怕最后也败诉，早知道当时干脆让他追上来了在——”
“警局那边已经给我打电话了，”江知看她，没让她继续往下面说：“他过几天会给你道歉。”
是格外笃定的语气。
“我怎么没收到电话？”张初静皱眉：“昨天还找我要钱，他怎么说变就变的。”
他抬眼，伸手打开冰箱，说话间眼底挟着几分轻蔑：“大概是怕自己有什么案底被发现吧。”
张初静没听懂，不过一下秒，男人就换了话题，他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西红柿，一边问她：“吃吗？”
西红柿的颜色红润，看着健健康康的样子。
但刚刚才吃了点，张初静迟疑了下，就对上江知低头询问的目光。
他还没关冰箱，冷调色给他人增添了几分寒意，他一身西装只脱去了外套，领带没摘，仍旧是精英气十足的样子，板下脸来时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出门谈生意。
偏偏手里拿着西红柿鸡蛋，张初静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滑稽，她不忍在看：“吃，西红柿鸡蛋我要吃放糖的。”
向葵定得西餐厅其实并不合她胃口，她刚才根本没吃饱就走了。
总归不是她做饭，不吃白不吃。
切菜期间，她就先去洗了个头，出来了时桌上已经摆了两盘菜。
是简单的辣椒炒肉和西红柿鸡蛋，他们都是南方人，口味上一直很统一。
刚这么想着，张初静拿着筷子坐等最后一个菜，随后嘴角上扬的弧度僵住了，她看着面前人，一字一句有点哽咽：
“为，什，么，有，苦，瓜，啊。”
就好像回到了被清炒苦瓜支配的那几个夏天，所以成年以后，张初静刻意避开，只是防不胜防，还是没防过。
“阿姨今早上寄过来的。”江知放下盘子，顺手递给她一双筷子。
“你别和我说这是我爷爷自己种的。”
“……”
江知也不知道，他回忆了下记忆中的画面，神色不太自然：“大概？”
原木色桌子不大，两张椅子，两人对坐，中间是一盘清新可口的枸杞苦瓜，两人同时收回目光，抬起眼来时，他们都从地方的眼底看见了一丝不愉快的记忆。
张初静将辣椒炒肉往自己这边移，再把苦瓜推过去：“你先你先。”
“嗯。”江知语气淡淡，下一秒把西红柿炒鸡蛋的瓷盘往自己面前推，一个动作间，苦瓜重新回到C位。
两个人再次对视，空气里是无形的对峙。
“那就一人一半好不好。”张初静抿唇，向他示弱。
“可以，但阿姨让我先看你吃。”
“……”
张初静无语，干脆伸出手来给她妈打了一个视频，这会儿应该是晚自习的时间，她妈妈接很快。
她笑了下，下一秒却把相机调成后置对准江知。
江知反应很迅速，对着手机挥手：“阿姨好。”
“哎呀，小江好帅哦，是不是又长高了，我再看看初静啦。”
屏幕上李玉莹女士戴着眼镜，班主任的威压在这个时候完全展示出来，张初静很怂，下一秒就给改成前置了。
她妈笑了起来：“妈妈给你们寄得蔬果有没有吃到啊，有西红柿，有玉米，还有苦瓜，你爷爷又开始种菜了，什么农药都没打。我记得你每年夏天都可喜欢吃苦瓜了，妈妈给你寄了好多，你吃了没有，你应该好久没吃爷爷种的菜了吧，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啊。”
“吃了吃了，”张初静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要认真保持这个人设，伸出手夹起两片薄薄的苦瓜，她放进嘴中：“妈，我给你说爷爷种的瓜可好吃了！”
顷刻间苦涩就在舌尖弥漫开，张初静眉心直跳，怕露馅，余光里看见江知神色淡淡，她灵机一动，手机又给改成后置：
“妈妈，我和你说江知现在也可喜欢吃苦瓜啦。”
“是吗？”电话里的人扶了下眼镜。
江知嘴角微僵，但还是配合着点头：“阿姨，是还不错。”
“你们都喜欢就好，都是随了初静爷爷和爸爸，像我就不吃，但是夏天吃苦瓜对身体很好，不过不宜吃多，一天炒一根就好。”
“我回头就给你爷爷说你们都喜欢，你爷爷又得到处炫耀了。”
“记得还要给爷爷说我想他啦。”
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张初静吃了几口白饭，因为木桌上，其余两样菜都被吃得差不多了，他炒菜很会控制量，就目前而言，桌子上就只剩下那道枸杞苦瓜还完完整整。
在看对面，江知已经收起筷子，显然是不准备管她的死活。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吃。”
-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吃。”张初静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抬头看他，眼神犯了难。
少年和她并不是同桌，还是女孩自己从后面跑到他旁边来专门和他攀谈。
午休，班上已经没人，大家都去食堂吃饭去了，头顶的风扇却还没关，仍旧呼呼吹着，这班里还有两个人，它暂且不能下班。
江知手里拿着笔，抬起眼，神色间有些冷漠，语气也是不近人情：“这些话你和阿姨说，你把我拦着和我说这些没用。”
张初静：“……”
显然，他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味，她只能深吸一口 ，随后举起他手里的笔发誓：“我以后真的真的不装逼了，我保证。”
去年夏天，她爷爷从老家来县城小住几天，还背上一背篓的新鲜蔬果，有茄子、西红柿、玉米等等，这些都是他自己种的。
爷爷的领居还刚杀了头猪，走之前他顺带着还买了些土猪肉，又带了河虾上来，这下菜肉都有了，饭桌上，她爸妈就合力，弄了一桌子菜。
不知怎么的，吃着吃着聊起苦瓜来，张家二老都养生，说夏天可以适量吃点苦瓜，下火明目，对身体好。
李玉莹是完全不吃的，露出嫌弃的目光，说这么苦的东西谁喜欢啊。
初三的小张同学却在这个时候，伸出了她那筷子，她小手夹起苦瓜往碗里送，声音清脆：
“其实爷爷种的苦瓜真的不苦，我还觉得有点甜呢，有淡淡清香。”
这个时候的张初静还没有手机，还不能上网，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是在给自己立与众不同的人设呢。
：）
正所谓众人皆醉她独醒。
饭桌上的小初静同学得到了大人的好几声赞叹，因为原本上，整个饭桌只有两个人吃苦瓜。
现在又多出一个了。
江知妈妈对小初静刮目相看，顺便踩了自己儿子几脚：
“我家江知好挑食呢，胡萝卜不吃，黄瓜也不吃……”她扒拉扒拉列出一大堆。
饭桌上，江知正在吃排骨，不知怎么的，话题转移到他身上来，他抬眼，迷茫地看了一眼女孩。
汽车的鸣笛声尖锐，落在耳边，只剩下刺耳。
江知抿唇，目光移开，语气冷淡了些：“警局那边又有些消息了。”
他声音拉回了张初静的思绪，她点点头，随后看了眼手机，对着向葵语气迟疑：“那，就不用你送了？”
顷刻间耳边寂静下来了，江知微微侧过身，她正双眼看着自己，是自然地催促：
“走啊，我们回去说。”
男人一顿，末了点头跟上。
张初静一人走在前，没注意到已经走出几步的江知停下，他回过头和身后人对视一眼。
向葵竟也还没离开。
回到家堪堪到七点，张初静放完包出来，江知坐在客厅，正看手机，她看了眼他，也就随口一问：“对了，警局那边怎么说，怎么没和我打电话啊。”
男人却只是沉默地站起身来，还没回答这个问题。
屋内没开灯，余晖散尽，外面只有些光亮，张初静有点近视加散光，看不太真切，正巧站在开关旁，她就顺便把灯开了。
“啪嗒”一声，只格外细小的声响，光照瞬间撒下，清晰可见男人此刻的面部表情。
张初静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怪？”
“有吗？”他回过头，眼底却如常，只瞳孔黑漆漆的，像幽静凉快的池谭。
认真一看，好像和往常半点区别没有，张初静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喝水。
她在等他开口，不过江知已经转身进了厨房，他这副沉默的样子，张初静心凉半截，走到江知对面，低起头来语气悲惨：
“你说吧，我都能承受的住，那男的上次找我要医药费，现在不会还给你打电话想找我要精神损失费吧？”
“唉，”捧着杯子长叹一声，玻璃杯里面装满冰水，水雾弥漫，指尖已经有了凉意，但都没有心里难受，她又说：“你觉得我去找个律师怎么样？”
张初静昨晚认真想了下，觉得自己不能当冤大头，不能因为她最后没有受伤，就认定那男的没问题吧。
那天晚上，她不是依靠直觉定罪，那些微妙的线索最后串联起来，愈发轻的脚步声，反射性追上她的动作……
“他有脸找你要医药费？”
男声一字一句打断她思路，张初静抬眼，被他眼底地冷意吓了一跳。
犹豫了下，张初静才想起这件事她最后忘了给江知说了，这会儿三言两语概括了，问他：“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给钱。”
张初静露出烦恼的样子：“我咨询了下律师，就是怕最后也败诉，早知道当时干脆让他追上来了在——”
“警局那边已经给我打电话了，”江知看她，没让她继续往下面说：“他过几天会给你道歉。”
是格外笃定的语气。
“我怎么没收到电话？”张初静皱眉：“昨天还找我要钱，他怎么说变就变的。”
他抬眼，伸手打开冰箱，说话间眼底挟着几分轻蔑：“大概是怕自己有什么案底被发现吧。”
张初静没听懂，不过一下秒，男人就换了话题，他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西红柿，一边问她：“吃吗？”
西红柿的颜色红润，看着健健康康的样子。
但刚刚才吃了点，张初静迟疑了下，就对上江知低头询问的目光。
他还没关冰箱，冷调色给他人增添了几分寒意，他一身西装只脱去了外套，领带没摘，仍旧是精英气十足的样子，板下脸来时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出门谈生意。
偏偏手里拿着西红柿鸡蛋，张初静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滑稽，她不忍在看：“吃，西红柿鸡蛋我要吃放糖的。”
向葵定得西餐厅其实并不合她胃口，她刚才根本没吃饱就走了。
总归不是她做饭，不吃白不吃。
切菜期间，她就先去洗了个头，出来了时桌上已经摆了两盘菜。
是简单的辣椒炒肉和西红柿鸡蛋，他们都是南方人，口味上一直很统一。
刚这么想着，张初静拿着筷子坐等最后一个菜，随后嘴角上扬的弧度僵住了，她看着面前人，一字一句有点哽咽：
“为，什，么，有，苦，瓜，啊。”
就好像回到了被清炒苦瓜支配的那几个夏天，所以成年以后，张初静刻意避开，只是防不胜防，还是没防过。
“阿姨今早上寄过来的。”江知放下盘子，顺手递给她一双筷子。
“你别和我说这是我爷爷自己种的。”
“……”
江知也不知道，他回忆了下记忆中的画面，神色不太自然：“大概？”
原木色桌子不大，两张椅子，两人对坐，中间是一盘清新可口的枸杞苦瓜，两人同时收回目光，抬起眼来时，他们都从地方的眼底看见了一丝不愉快的记忆。
张初静将辣椒炒肉往自己这边移，再把苦瓜推过去：“你先你先。”
“嗯。”江知语气淡淡，下一秒把西红柿炒鸡蛋的瓷盘往自己面前推，一个动作间，苦瓜重新回到C位。
两个人再次对视，空气里是无形的对峙。
“那就一人一半好不好。”张初静抿唇，向他示弱。
“可以，但阿姨让我先看你吃。”
“……”
张初静无语，干脆伸出手来给她妈打了一个视频，这会儿应该是晚自习的时间，她妈妈接很快。
她笑了下，下一秒却把相机调成后置对准江知。
江知反应很迅速，对着手机挥手：“阿姨好。”
“哎呀，小江好帅哦，是不是又长高了，我再看看初静啦。”
屏幕上李玉莹女士戴着眼镜，班主任的威压在这个时候完全展示出来，张初静很怂，下一秒就给改成前置了。
她妈笑了起来：“妈妈给你们寄得蔬果有没有吃到啊，有西红柿，有玉米，还有苦瓜，你爷爷又开始种菜了，什么农药都没打。我记得你每年夏天都可喜欢吃苦瓜了，妈妈给你寄了好多，你吃了没有，你应该好久没吃爷爷种的菜了吧，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啊。”
“吃了吃了，”张初静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要认真保持这个人设，伸出手夹起两片薄薄的苦瓜，她放进嘴中：“妈，我给你说爷爷种的瓜可好吃了！”
顷刻间苦涩就在舌尖弥漫开，张初静眉心直跳，怕露馅，余光里看见江知神色淡淡，她灵机一动，手机又给改成后置：
“妈妈，我和你说江知现在也可喜欢吃苦瓜啦。”
“是吗？”电话里的人扶了下眼镜。
江知嘴角微僵，但还是配合着点头：“阿姨，是还不错。”
“你们都喜欢就好，都是随了初静爷爷和爸爸，像我就不吃，但是夏天吃苦瓜对身体很好，不过不宜吃多，一天炒一根就好。”
“我回头就给你爷爷说你们都喜欢，你爷爷又得到处炫耀了。”
“记得还要给爷爷说我想他啦。”
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张初静吃了几口白饭，因为木桌上，其余两样菜都被吃得差不多了，他炒菜很会控制量，就目前而言，桌子上就只剩下那道枸杞苦瓜还完完整整。
在看对面，江知已经收起筷子，显然是不准备管她的死活。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吃。”
-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吃。”张初静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抬头看他，眼神犯了难。
少年和她并不是同桌，还是女孩自己从后面跑到他旁边来专门和他攀谈。
午休，班上已经没人，大家都去食堂吃饭去了，头顶的风扇却还没关，仍旧呼呼吹着，这班里还有两个人，它暂且不能下班。
江知手里拿着笔，抬起眼，神色间有些冷漠，语气也是不近人情：“这些话你和阿姨说，你把我拦着和我说这些没用。”
张初静：“……”
显然，他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味，她只能深吸一口 ，随后举起他手里的笔发誓：“我以后真的真的不装逼了，我保证。”
去年夏天，她爷爷从老家来县城小住几天，还背上一背篓的新鲜蔬果，有茄子、西红柿、玉米等等，这些都是他自己种的。
爷爷的领居还刚杀了头猪，走之前他顺带着还买了些土猪肉，又带了河虾上来，这下菜肉都有了，饭桌上，她爸妈就合力，弄了一桌子菜。
不知怎么的，吃着吃着聊起苦瓜来，张家二老都养生，说夏天可以适量吃点苦瓜，下火明目，对身体好。
李玉莹是完全不吃的，露出嫌弃的目光，说这么苦的东西谁喜欢啊。
初三的小张同学却在这个时候，伸出了她那筷子，她小手夹起苦瓜往碗里送，声音清脆：
“其实爷爷种的苦瓜真的不苦，我还觉得有点甜呢，有淡淡清香。”
这个时候的张初静还没有手机，还不能上网，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是在给自己立与众不同的人设呢。
：）
正所谓众人皆醉她独醒。
饭桌上的小初静同学得到了大人的好几声赞叹，因为原本上，整个饭桌只有两个人吃苦瓜。
现在又多出一个了。
江知妈妈对小初静刮目相看，顺便踩了自己儿子几脚：
“我家江知好挑食呢，胡萝卜不吃，黄瓜也不吃……”她扒拉扒拉列出一大堆。
饭桌上，江知正在吃排骨，不知怎么的，话题转移到他身上来，他抬眼，迷茫地看了一眼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