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文婷婷过来一趟,顺便把张初静充电器也带来了,手机这才得以开机,张初静第一时间打开微信。

    她方才突然想起一个很严峻的事情,就打开对话框迅速发了一条语音:“哦,对了,你这回可千万别和我妈说了啊,不然我又得被说。”

    对面没回,只是没几秒,那边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张初静按下接通,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听筒对面,一个道声音劈头盖脸地打下。

    “张初静,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语气很差,张初静抱着手机,心里觉得很烦:“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语气仍旧不好:“谁也不让说的,难不成你就打算一个人坐着你那破轮椅回来,哦,轮椅还是找医院借得。”

    “你说我就说我,你凭什么说我轮椅破啊,”张初静更难受了:“再说我是没有同事吗?”

    他那边有些吵,过了会儿才传来声音,态度是一如既往的冷。

    “你也知道是同事,你同事都不工作?”

    “那还能怎么办嘛!反正先别和我爸妈说,我给你说,你是有前科的人,这次不准打小报告。”

    说完,也没等对面反应,张初静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张初静感受到一瞬恍然,接着放下手机,她打算先睡一觉。

    —

    睡梦中昏昏沉沉,总感觉耳边有细碎声音,张初静本就不困,只是无聊才选择睡觉,没过多久,她起身,是彻底睡不着了。

    她想从床头柜处拿手机,一转眼,柜子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瓶水。

    刚在想是不是文婷婷又来了一趟,下一瞬,门直接被打开,张初静转眼,正巧看见有人走进。

    来人一身黑,带着个帽子,帽沿下眉目深邃,她没戴眼睛,只能看出是一个好看的轮廊,而随着他走近,视线中央越来越清晰,尤其熟悉的一张脸。

    “你怎么在这儿!”张初静揉了下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两个人刚吵完架,她还有点别扭。

    江知显然也没什么精神,下飞机就直奔这边,看了一眼张初静后他就再次出门,去打包了份汤。

    也算是及时吧,此刻,他伸手捏捏鼻梁醒神,又去把旁边的小桌子立起来支床上。

    他没回答上个问题,只是说:“买了蹄花汤,你配点饭随便吃吃,护士让你吃清淡点,我给你放了葱,挺好喝的。”

    “哦。”张初静坐起来,等江知把筷子勺子给自己:“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一边拆外卖盒,低垂着眸没抬眼:“你觉得还能是什么时候?”

    他弄完又过去一边给张初静拿水。

    这个视角望过去,他背影单薄,张初静看了眼,飞机过来要五个小时,大概是她第一次电话时他就订好机票,她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不会是我爸妈请你来的吧?”

    江知有点懒得说话,瓶盖拧了下后把水放在床头柜上:“你要是想让你爸来我也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不准!”他这个语气,就是没说了,张初静终于放心了,然后认真吃饭。

    江知没打扰她,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等张初静吃完,跟伺候大爷一样站起来准备收拾残局,看了眼碗里面的剩菜,蹄花汤全喝了,蹄花硬是一口没吃。

    “你吃几口蹄行不行,”江知拿起筷子递给她:“补点锌。”

    “营养都在汤里了,”张初静示意他看,有点骄傲:“我全喝完了呢。”

    “别浪费。”江知没收手。

    “可是我怎么也吃不完啊,还是会浪费的。”张初静有点苦恼,太清淡了,她根本不想吃。

    她还穿着昨天那件白上衣,头发不知何时散下,乖巧搭在肩侧,她侧脸线条柔和,鼻尖小小一点,眼下卧蚕很饱满。看着温柔的样子,其实小脾气不少,不过还是有小脾气好,刚喝完汤,唇色红润了些,比刚刚闭眼躺床上时有精神。

    江知只能哄着来:“那你分我一半,多多少少在吃点,”

    停了下,又继续:“明天带你出去,你自己挑喜欢的来。”

    “那我就勉强吃一半吧。”江知她胃口很像,既然他都吃,张初静就没没在说什么,乖乖吃起来。

    窗外似乎已经天黑,张初静吃完有点无聊,放下手机,活动了下肩膀,想起来又问了一嘴:“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还来看我?”

    “怕有个人睡死在医院。”他冷冷一句,眼神扫过去。

    可灯光下,他身影挺直,额前刘海没什么精神的耷拉下,看着很疲惫,刚才隔得近,就看见他眼下也有不少红血丝。

    张初静刚有点触动了,只是又听见他继续:“免得逢年过节都不敢去你家。”

    双方家长都很熟很熟,经常把两个人兄妹看,也似乎只有这个理由能接受他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过来。

    她没说话,突然有些愣神。

    “又在想什么?”江知等了会儿,没等到张初静回应,抬眼,视线里她正对着被子发呆。

    “有点想洗个澡了。”张初静收回目光,垂下眼眸,此刻心情不太美妙,她视线飘忽了下,突然感觉少了点什么:“嗯?对了江知,我轮椅呢?”

    “我在医院旁边买了一个新的,”江知拉开门:“我去推过来。”

    他动作很快,推来后又找湿巾上上下下擦了一遍,才看着张初静伸手:“来,试试。”

    张初静也朝他伸出手,不过刚一动,就皱起眉,泪水哗啦一下充斥眼眶,没缝针的另一条腿全是擦伤,动一下就难受,缝针以后的膝盖又痒又难受,昨天还没感觉,现在冷静下来以后,根本没法忍受。

    她不敢动了,想先缓一下,其实不想哭,是泪水自己不争气,没等她在撑起来,下一瞬,一股淡淡地柑橘味扑面而来,很淡,有点酸,有点苦,还夹杂些冷冽的松香气。

    和那一晚上一样。

    张初静愣了下,感觉自己被人拥起。

    男人动作很轻,手臂有力,她抬眼,他一手绕过压在张初静肩上,一手从她膝盖下方绕出,在使力,没有一点颤抖,将张初静稳稳抱起来。

    耳边似是男声轻笑,游刃有余的语调:“不是,哭什么?”

    她情绪还是不太好,懒得说话。

    末了,听见男人忽得叹气,柔下来声音:“行了,又不是抱不动你,勉勉强强多抱你几次也行。”

    他身上的淡淡柑橘味让她短暂清醒了下,只是又很快消散,张初静忍着疼:“就你力气大行了吧!”

    江知轻笑,去一边找止疼药。

    他看着她一脸痛苦的样子,不由得自己,眉心也跟着皱起来,安慰她:“护士给的止疼片,先吃一颗。”

    “嗯。”张初静精神萎缩,吞下药片,又乖乖喝水。

    如今病房里没什么她带来的东西,江知只是简单收了一下,推开门带着张初静出去。

    “你今天洗头了?”张初静捏着手机,不过残留的香味已经很淡。

    江知点点头:“怎么?”

    “就是消毒水的味道闻多了,突然觉得你洗发水还挺香的。”

    不对,明明不是这样的,只是那一瞬间里,突然觉得这个气味很安心,是空调坏了的那个晚上,她闻习惯了吗?

    张初静懒得继续想。

    医院走廊,已经不早,轮班的护士刷着手机等人,有人闲聊吹风,偶尔还能听见孩童哭泣的声音,众生百态,张初静坐在轮椅上,感受到茫然。

    身后人声音平静,像夏天好不容易凉下来的风:“我在医院旁边订了间酒店。”

    “其实我在病房也能睡。”张初静嚷嚷了小句。

    “哦,你又闻得惯消毒水的味道了,又不觉得洗手间脏了,衣服不换你很开心,还是说喜欢在刚刚的床上睡觉……”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声音平平,语调不紧不慢。

    怎么平常没见他这么多话!张初静脸红,小声抗议:“不准说了,你就是欺负我现在说不过你,我明明是不想麻烦你好不好。”

    江知低下头看她,她眼睫晕下一团阴影,只看了一眼,他克制着视线,颇有些无奈:“不是已经说过了?你不是麻烦。”

    酒店离医院不远,江知去前台拿了房卡,推着张初静上电梯,是临时定得位置,没得挑。

    “先穿我的衣服?”江知看她。

    现在也没别的可以换,张初静就点点头:“我还想洗澡。”

    但男人却一口回绝:“我等下帮你洗个头,剩下别想了,你酒店在哪儿?我去把你东西拿过来。”

    “太晚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拿吧,好烦啊,我才刚上班呢又停工,什么时候回去啊。”张初静抱怨。

    江知看了眼她腿上的绷带,神色微暗:“什么破公司。”

    只是他说得很小声,张初静没听清:“你刚刚说啥?”

    “我说,再换一次药以后就定机票回去。”

    张初静没什么好反驳:“都行。”

    她说完摸摸头发:“我现在比较想洗头,你懂吗?”

    “……现在就不麻烦了。”

    江知说完,去浴室里看了一眼,他从自己的行李箱里取出一次性毛巾和洗发水,最后推张初静到浴室里。

    他有些难办:“你仰着头洗?”

    “应该可以吧……”张初静接过毛巾绕在自己脖子上,以防水打湿衣服。

    下一秒头往后仰,怕水流进眼睛,就先闭上了眼,过了几秒,她感觉有人在理自己头发,但没有乱扯,于是就她完全放心了。

    儿江知伸出手,他目光放在她脸上,女人眼睫轻轻颤着,像蝴蝶翅膀,他一开始只是新奇摆弄着她头发,试探捏着发丝,可惜动作不太利索。

    他打开了水龙头,在手上试了一下水温,刚刚好,于是男人就放心往张初静头上冲了。

    而另一边张初静刚放心没几秒,头皮上一阵灼烧感,水流冲在她头皮,下一秒,烫得她差点飞起来,张初静本能地甩头,手重重拍在江知手背。

    江知手背干净,张初静力气不小,拍得他腕上直接泛红。

    也是被她突然一下弄得措不及防,江知没抓紧花洒,霎那间,花洒摔落到地上,沉闷声鲜明,随后,这东西朝天乱舞,水流刺啦。

    张初静吓了一跳:“你好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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