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都收到了吗,我在杭城精挑细选的,本以为能讨个巧到这儿以后才发现这里才是商品集散地。”沈诺希承认自己思维固化,她设想过甘州卫贸易往来频繁可没想过如此繁荣。

    从她踏入甘州起就被眼前景象震撼,往来商人牵着驼队从世界各地赶来又从此处赶往别地,如此场面她只在电影中看到过。

    当时觉得路上一走几年为了赚钱好像没有什么不可,如今置身其中才能体会往来通商的震撼。

    “收到了,叔父送的我很喜欢,这边行商虽多但东西制作工艺和材质终归和杭城不同,叔父远隔千里还惦念我们才是最珍贵的礼物。”

    “公子心意才是世间难得。”两个小孩嘴上像是抹了蜜一般,说的都是暖心窝的话。

    “怎么还是公子,你不是已经认周佑安为义父了吗,和润涵一样叫我叔父就好,以后我对你俩一视同仁。”沈诺希纠正陆篱乐的发言,他和润涵年岁相近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谢叔父教诲,往后还要麻烦叔父多多指教。”陆篱乐听到她的承诺立马起身行礼接下身份,他这一生中最大的幸运就是被沈诺希从积水中救出,往后一生也随之改变。

    之前他从未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跟在权贵身边与他们攀扯关系,如今一切皆出自沈诺希的善心,不仅救了他的性命也给了他立身于世的能力。

    挑起话题人换做沈诺希气氛逐渐融洽,聊了不到两刻润涵和陆篱乐有眼色的起身告退说是要回去温故书籍,他们两个一走剩下她和周佑安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佑安堪比锯嘴葫芦,打从他们认识那天起沈诺希就深有感受,除非公务和必要交谈,剩下的情爱之事周佑安恨不得藏在心中带入坟墓,最好烂进地底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知晓。

    可沈诺希偏偏不让他如愿,她太过贪心不仅要听周佑安亲口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要看到他的作为。

    “这次过来铺子是次要的,主要目的是我想知道周大人的答案,过去几月大人可有想好。”

    拐弯抹角不是她的习惯,在两人关系中周佑安本就左右闪躲,她若是再有所避讳那真得等到埋进土里才能听见周佑安的答案。

    话问完周佑安彻底陷入沉默,只顾着低头摆弄手中茶具,誓有把桌面盯出窟窿的决心,沈诺希伸手在他眼下晃了晃。

    “周佑安,如果你想听我的答案,我可以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不可,公子慎言。”周佑安听她话到一半就有不祥预感,慌忙出声打断也没拦下沈诺希的表白,情爱之事向来冲动哪里是说忍就能忍的。

    “公子被家族和各位大人保护的很好,怕是没见过世间丑恶,如今公子所见皆是受我连累,怎敢领公子之意恐玷污公子声誉。”

    周佑安站起身面向沈诺希深深行了一礼,能得她如此爱戴是自己三生修来的福气,可他如今残破之身怎敢领受沈诺希的爱意。

    “你这么说是在贬低我,我所图谋和为之努力皆是为了我自己,我是存有私心才会主动接近你,想要取得你的信任,至于后来经历也不是连累,而是多亏你才让我对这个世界多了几分见识,从我做选择的那天起直到现在,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与旁人无关。”

    沈诺希陈述的十分平静,她没有躲开周佑安的礼就是在逼周佑安直面自己的情绪。

    她所做之事表面看起来都是为了周佑安,其实不然,是周佑安给了她机会,让她从不同角度窥见世界之大,通过周佑安她可以看见这个时代的人们是如何生活。

    也是因为这些经历让她不断充实自己,有了不论在何种情况都能冷静处理处变不惊的底气,可以说没有周佑安就没有现在的她。

    “是我以己之心度君子之腹,公子勿怪。”周佑安伫立在书案后,他自问曾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下千百,但从没见过像沈诺希这般的女子,她所做一切都有令人笃信的感召仿佛确如她所说。

    “没事,从现在开始想也来得及,离家之前我同母亲说过,我会在这儿待到年底,你只需在我离开前让我看到你的回答就好。

    和你相处这么久我对你的经历算是了如指掌,可你对我知之甚少,这样不公平,我们本该势均力敌。”

    沈诺希没想过一次就能得到答案,在她逼迫下周佑安的回答也未必经过深思熟虑。

    她对周佑安的了解在数年中已逐渐清晰,而周佑安查到的却不是她的全部,两个人相处若想关系更进一步真诚是必备因素,认识这么长时间也该向周佑安说明她的来历。

    “这具身体确实出生于建臻二年,在这儿生活的二十多年也和你查的一样没什么出入,我和你们唯一不同之处就是我的灵魂,或者说是记忆。

    它来自六百年后,在记忆中我生活的时代明朝早就成为历史,来这里之前我是一名学生还在学堂学习没有步入社会,一夜梦回不知怎的就到了六百年前。

    关于你还有这个朝代的记忆都是我清醒后发现的,这些资料我未曾查阅过,可能只是上天补偿我远离家乡的礼物。”

    第一次向他人坦白自己来历,沈诺希恨不得化身雷达关注身边一切风吹草动,她害怕自己的话会触发什么世界机制。

    和她的谨慎相比周佑安的反应很是平淡,甚至在听完她说后还能稳定的帮她杯中加上茶水。

    “原来如此,公子独自保守秘密辛苦了。”她的来历周佑安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如今听她说来好像也并不惊讶,能预知事态发展并且百发百中,说是来自后世才更合乎常理。

    “你一点都不惊讶。”这下轮到沈诺希意外,周佑安的反应太过平静,仿佛她说的不是奇闻异事而是今天天气如何。

    “公子本是性情中人,与你相处过程中桩桩件件皆能看出不同,我曾设想多种答案,来自后世未尝不是一种合理解释。”

    “原来你早就有所怀疑,那我就放心了,不然好像一直在蒙骗你一般,我的话句句真心,周大人可以慢慢想。”

    解释完来历沈诺希并不放过之前无疾而终的话题,那件事才是她奔波千里来到这里的目的。

    “公子眼下毕竟生活在大明,与宦官扯上关系不仅有损名誉而且会令家族蒙羞,公子莫要一时意气用事。”想明白沈诺希来自何处,对她的劝告又多了几个角度。

    可能百年后的风气与现在并不同,那里不在乎伴侣的身份只在乎两人间的感情,但是他们毕竟生活在宏宇年间,此事听起来颇为荒唐。

    “我说的话都是反复揣摩过的答案,在这里生活二十多年我怎会不知百姓是如何看待宦官,可我不能欺骗自己内心,我对你的心意是我做这一切的根源。

    在我离开前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不用现在立刻拒绝我,你的反应告诉我你说的都是违心话,我想你也慎重考虑然后给我答复。

    我没有强迫你非要如何,如果你最后想好了告诉我不行那也没关系,我会回京选一个可心人与他在一起,成为当家主母毕竟比在家当小姐更自由一些。

    你也不必担忧我的话朝令夕改,我是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才过来见你。”

    沈诺希一番话语后两人安静下来,她终于在周佑安脸上看见一丝情绪外露,真是难得若此时有相机就能记录下来了。

    “公子豁达,我等不可比拟,只是公子何必选择崎岖小路,明明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周佑安怎会没想过这些问题,只是他不敢深究也不敢细想,沈诺希的感情太过炽热犹如白日,他早已习惯黑夜中独行,从没人教过该如何面对这样强烈真挚的感情。

    沈诺希口中说着不善权谋,可她对情感的把控丝毫不亚于朝中老臣,一开始周佑安只是觉得她有些难缠,后来时间长了渐渐习惯。

    现在猛的戳破蓦然回首这才惊觉自己深陷其中,他甚至会害怕面对沈诺希的离去。

    “感情一事谁能说得准,我心悦你所以愿意为你付出,可是我们之间仅靠我一人注定无法长久,所以还望周大人三思。”

    沈诺希已经做好两手准备,一面考虑周佑安有所举动后她该如何为两人未来努力,另一方面也做好了自己不会如愿的心理预期。

    感情最是难说,真心的重量谁也称不出来,爱能迎万难但不能赢万难,有些坎就是埋在他们中间不会不会因为他们的忽视而消失,如果不是双向努力那她的炙热也终会冷却。

    “谁说公子不善权谋,公子早与无声之时攻城略地。公子一片赤诚乃是高门贵族中少有,我本浸与污泥怎敢奢求公子垂怜。”

    周佑安勾起嘴角口中满是苦涩,他早已接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沈诺希的出现让他生了妄念有了怨怼。

    “周佑安,你在我心中与旁人并没什么不同,我对你也不是垂怜。”沈诺希站起身坚定的走向周佑安,他们之间好像总是这般由她先靠近。

    “我,有愧于沈大人救命之恩,公子玩乐后……快些回京吧。”周佑安推开椅子在沈诺希面前缓缓下跪,额头接触地面行了标准的拜首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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