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之年,凉风送来了飒爽,暖阳下街道两旁,满地都是青橘黄浅的雅俗共赏。渐变的颜色和温度在南枫的10月里,恰如其分地柔和、舒适。

    在小区门前顶着一阵又一阵的凉风等曹清歌的赵洛殷,拿起手机拍下了被秋意裹挟的南枫街景。

    脸上挂着一丝浅笑,在几近寒意的午后,她只穿了件薄长袖,把手机放回包里,她不禁抱起了胳膊。

    在此之前,赵洛殷早早起床把另个房间的床上用品全部换洗,也把任潇宇的专属沙发床打开,给他留了个枕头和一张灰色薄被。

    她和曹清歌一起坐着任潇宇的车到了商业街,一下车,两个姑娘开心地往美食街走去,买了一桶麻辣串之后,边走边聊天。赵洛殷把遇到许予觞及后面经历的事情告诉了曹清歌,曹清歌笑话她和许予觞:

    “之前,明明你们两个人都在东瑀,却像一个在北美,一个在南非,两个人是互加了好友却没有聊过天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

    赵洛殷的心再次被针扎痛,手里的麻辣串已经食不知味。曹清歌懂她的痛,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

    “许予觞在意你,你也在意他,洛洛,你们复合吧。”

    错过了的人,即便在同个城市,都有各自的忙碌和欢喜,那些曾经无人问及的孤独早就随他们的青春燃烧殆尽。

    两人去了百货公司的珠宝店,曹清歌要挑选一款项链送给曹爸爸的新婚太太,赵洛殷看着曹清歌认真挑选的模样,眼眶泛红了,轻轻说了句:

    “清歌,你真的长大了,变懂事了。”

    曹清歌已经不是那个因为父母离婚哭天喊地的小姑娘了。

    “以后也不会住在一起,只要她对我爸好就行。而且我发现我妈才厉害,这主意是她出的,刷她的卡!”

    曹清歌拿出手机给赵洛殷看她和妈妈的聊天内容,果然,魏女士除了活出自我的人生态度让人钦佩,连对待前夫的现任都这么豁达大气。

    她们在贵宾区等待营业员开单的时候,进来两个女生,若是往常赵洛殷根本不会注意到她们,只是两个人进来挑选首饰不到一分钟,就时不时往她和曹清歌的方向看,其中一个女生目光直接投射到赵洛殷身上,虽没有明显恶意,但确实不像带着善意而来。曹清歌也敏锐地感觉到那个从头到脚无一不名牌的女生在有意无意地打量赵洛殷,不管是同事还是别的什么人,但凡是对赵洛殷有敌意的,无非就是嫉妒。

    赵洛殷和曹清歌对视了一眼,赵洛殷突然想起了什么,前几天她跟许予觞吃面的时候,那个女孩拿文件来给许予觞签名,高瘦女生好像就是那天她在路上偶遇许予觞时出现过。

    洛:那个短头发,好像是许予觞助理,另外一个…好像是许予觞朋友。

    北洺小公主:有点意思。

    洛:???

    曹清歌先站了起来,又拿出了她北洺小公主的架势,走去收银台刷卡,赵洛殷拿起包包也走了过去,手自然地搂着曹清歌的后背,抿住嘴唇,用眼神示意她莫冲动。

    高瘦女生挑选了一款价格相当昂贵的项链也走去了收银台,那个小助理跟了过去,看她们的互动,好像她也是助理的上司。一个是许予觞的助理,一个是曾经和许予觞并肩一起出现过的女生,是现在的许予觞常常接触到的人,赵洛殷的心情跌落到谷底,目前为止,她对许予觞真是一无所知。

    “你认识许总?”

    高瘦女生拿出卡递给营业员,不屑地问赵洛殷,接着,又冷漠地说:

    “想接近许总的女人很多,漂亮的有能力的也不止我一个,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在许总身上,没意义,也不讨喜。”

    奉劝别人还顺带夸自己,真是过于自信,又矫情。赵洛殷不想跟她们牵扯上任何关系,本来就不认识,她牵着曹清歌的手打算往外走。

    这个女生的口气,曹清歌听了很不爽,她松开赵洛殷的手,目中无人,她曹清歌更会。

    “许总?不熟。你熟吗?”

    曹清歌装作一脸疑惑地问赵洛殷,赵洛殷接过曹清歌手里的珠宝礼袋,呵呵一笑,说:

    “见过几次面的许总,算熟吗?”

    “所以,你们都认识许总,但都不熟?陆檬姐我们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赵洛殷只不过稍有姿色就故意接近他们的许总,那天看见许总对她好像特别照顾,在进珠宝店前告诉陆檬说许总肯定是看上赵洛殷了。这对陆檬来说,绝不可能,许予觞不可能随便对一个女生好。

    “既然不熟,就不要再出现在许总面前。”

    陆檬冷笑一声提起她贵重的珠宝要离开,又补充道:

    “还轮不到你。”

    “…”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对此,赵洛殷好无奈,她想回家,她需要清静。

    在公司应付那些喜欢动小心思的女同事也就算了,逛个街也能莫名其妙地被冠名为:不过是想接近许予觞的众多女人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空气里有火药味,赵洛殷意识到曹清歌要发飙了,立刻仅仅拽住她的手,凑在她耳朵边安抚她:

    “清歌,小不忍则乱大谋,冲动是魔鬼,走,我们回家,我给你煮面吃。”

    她们俩回来前决定忘记刚才在珠宝店发生的事情,回到公寓,任潇宇已经睡觉了。抱着枕头,蜷缩得像只虫子,薄被一半已经掉落在沙发地下。曹清歌一屁股坐在沙发地下的毯子滑手机,她闻了下任潇宇身上的味道,说了句,还挺乖,知道洗澡了才睡。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小口。赵洛殷看着这一幕有些动容,笑笑没说话,直接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到牛肉任潇宇没吃,倒是很懂事,知道帮她把没吃完的面盖上保鲜膜放冰箱。

    赵洛殷走出来,怕吵着任潇宇,小声地跟曹清歌说:

    “任少爷很懂事,东西没吃还知道放冰箱。”

    曹清歌轻轻拍着熟睡的任潇宇,得意地说:

    “这可是洛仙居,他自己也喜欢住的,敢不听话。”

    任潇宇的开朗懂事可不仅仅表现在赵洛殷家,每回他跟曹清歌来找赵洛殷,只要进出小区大门都会铿锵有力地叫一声“如芳姐姐好”,还不忘给芳如姐姐在便利店旁边的奶茶店订一杯无糖奶绿,如芳姐姐可不是那种吃人嘴软的人,超过晚上10点,十杯无糖奶绿都哄不了。

    晚上三人吃完饭,许予觞开车送他,问住哪,他说城市花园。许予觞蒙圈地叫他再说一遍,任潇宇兴许是喝多了,头晕乎乎,就说,得10点前回去,不然如芳姐姐不给进。

    许予觞问他怎么就住城市花园呢。任潇宇就把自己在赵洛殷家有个专属沙发床的事给说了出来。回到城市花园,看着还算清醒的任潇宇在小区门口跟警卫有说有笑的,许予觞气不打一处来。

    任潇宇这臭小子,竟然可以大摇大摆地住在赵洛殷家里,他许予觞连跟她多说几句话都得斟酌着来。

    在赵洛殷洗澡的空隙,曹清歌竟然把任潇宇叫起来陪她聊天,等她洗完澡的时候,任潇宇又睡着了,整个客厅都是他深度睡眠的呼吸声。赵洛殷觉得挺好意思的,她的屋子也只有他们俩来的时候才会有人气,有他们在,一直都很美好。

    周日一大早,任潇宇出门去了,说跟兄弟俩打球去。曹清歌没说什么,她对任潇宇太了解,他比她更不交心,深交的朋友,称得上是兄弟的就许予觞和周君越。

    午后的阳光真妩媚,透过窗台,洒在地板上。有点刺眼,却能温暖整个房间,连被子都是阳光的香味。

    赵洛殷随意地把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在她的房间里,她把衣橱里的衣物拿出来开始整理,从蕾丝上衣、印花衬衫、棉质短袖,由上而下,从轻到重,由浅入深,整齐叠放,收回柜子里。她决定客厅和房间的窗帘都换上橘色,被套换成浅蓝色泡泡棉纱。

    曹清歌则悠哉悠哉地从赵洛殷客厅的书架上抽了本钱钟书的《围城》,窝在懒人沙发里随着翻着,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下去。曹清歌站起来走到赵洛殷房间,她跟赵洛殷说了春节他们去青溪玩的计划。

    赵洛殷走出房间,去厨房打开冰箱,将两人刚出门去超市买回来的新鲜蔬果分类装到保鲜袋里,写上日期,曹清歌也跟着过来帮忙整理。

    开始准备午餐,问曹清歌想吃什么,她说来例假,没什么胃口,想吃她做的凉拌鱿鱼卷。可是赵洛殷觉得那样太寒不合适,曹清歌不依,就想吃凉拌鱿鱼卷。赵洛殷拗不过她,就说那就不放辣椒,煮个热汤面给她吃。曹清歌高兴地点头。

    “你们几个人,几个房间。”赵洛殷边从冰箱拿出食材边问。

    “初三到初五,四个人,两辆车,得三个房间吧,有位爷好像不太喜欢跟人一个房间。”

    曹清歌帮忙切小黄瓜,只有在赵洛殷家她才有机会帮忙打下手。

    “啊…三个房间啊,我们家是家庭民宿,一共也才5个房间给客人住,我觉得挺难都住我家的。”

    “没事的,那你先问问赵妈妈。”

    赵洛殷走出厨房去客厅沙发坐着打电话给妈妈,曹清歌留在厨房继续切其他的食材。

    “清歌,不好意思,我们家这边只剩一间了,而且那房间在我隔壁,蛮小的,我妈说我小阿姨那边有一间,只有两间房,够吗?”

    说完,赵洛殷走进厨房把煮水的锅子拿出来,往里面加了两碗水,开火。

    曹清歌放下菜刀,猛地点头说都要,只要有房间有停车位就行,无论如何春节青溪行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只能委屈许予觞跟周君越睡一间了。

    “嗯…我小阿姨家跟我们家同一条街,50米不到,车的话,都停我小阿姨那边,她们家民宿比较大,停车位多一点,这样行吗。”

    趁水滚之前,她需要把鱿鱼雕花,她拿专用处理海鲜的小刀子轻轻地在划,不能太深,不然会断开,太浅,不够卷。

    “行啊,洛洛,你高兴就行。”

    “怎么就我高兴呢,是你们要玩得高兴。”他们去青溪玩,赵洛殷当然最开心。孔老夫子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赵洛殷煮了些面条,捞起来放在冷却的开水里浸泡,她用平底锅烧了些热油,加入猪肉薄片,蒜米,豆豉,切碎的西红柿,炒出香气口,倒入了排骨高汤…

    赵洛殷将柠檬汁倒入川烫好的鱿鱼卷,配上曹清歌帮忙切好的洋葱、小黄瓜丝、红甜椒、青葱、香菜、蒜泥……酸香美味、青红可口的鱿鱼卷。

    两碗家常汤面,一盘凉拌小菜。这是曹清歌在北洺银行里数钱的时候,都闻得到的味道。

    这是属于她们的小小幸福感。

    “洛洛,不够酸,没有辣。”

    “你要比潇宇更懂事,你现在不能吃太刺激。”

    “洛洛,许予觞身边到底是不是围绕了很多女人,我们不知道。这么多年,你也从不过问他的事情。如果你现在跟许予觞还在一起,许予觞也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一面..额..我们只是作个假设,而且好多年过去了,他也不一定会是大学时的样子,出了社会人是会变的。如果他真的变了,你还可以坦然面对他吗?”

    “这个假设太牵强,不好回答,如果他真的变了,那就变了吧,我也变了,每个人都没办法回到过去,至于不管这个人是他还是别人,如果我是当事者,我想应该结束吧,不打扰,各自安好。”

    赵洛殷心里一阵酸楚,如果他真的变了,那她真的就死心了。可她还是希望相信自己,他还是她心里的许予觞。

    “如果他来追你,你还会接受吗?”

    “分开太久了,不知道。而且,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追他。”

    “赵洛殷!我觉得你是认真的?”

    曹清歌捂住嘴巴,很惊讶,她觉得自己失策了,又好像自己跟任潇宇实则是多余的,她告诉自己切勿喜形于色,她认真地说:

    “你们不要再错过了。”

    曾经赵洛殷也想一个人躲在某个角落里,她强迫自己忘掉过往,在东瑀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后,实现自己存在的价值之后,离开,或者回青溪。她挣扎过,崩溃过,痛苦过,抉择过,可她还是回到了南枫。

    两人吃完面就各自回房间睡午觉了,等任潇宇回来就要回北洺。

    下次,青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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