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走后苏辞看不出太大变化,整日往丞相府跑,经常把楚辞逼急下逐客令。

    沈诗意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消息。

    苏辞照旧过着吃喝玩乐的日子,时不时去看看四哥,帮着苏皖批个奏折。

    日子悠闲久了,也难免会无聊。

    眼看春暖花开,苏辞盘算着出城去玩,打发时间。

    她和安丰候夫妇,苏皖告别,收拾好东西就和芍药姜堰一起按照计划好的路线走。

    他们一行人慢吞吞地前行者,苏辞坐在马车外看着风景。

    姜堰指着前方的一辆马车,“夫人,那好像是沈府的马车。”

    苏辞眯着眼去看,激动的说,“快追上那辆马车。”

    姜堰挥鞭甩在马身上,马长鸣一声,跨开马蹄。

    马车挡在了前面的马车前,苏辞跃下去确认是沈家的马车,朝着里面喊沈诗意名字。

    帘子被掀开,里面露出那张久违的笑脸。

    “你怎么在这啊。”

    沈诗意也刚想问她,“我就是想出去看看。”

    苏辞正怕光是他们会无聊,这下有了沈诗意便不会无聊了。

    苏辞:“一起去玩吧,我们正好要去玩。”

    沈诗意歉意地说,“抱歉,我打算去南疆。”

    南疆现在正在打仗,顾墨和苏琛他们就在那里。苏辞疑惑,“为什么呢,该不会是你那如意郎君是个将军,你要去看他吧。”

    沈诗意对她心中的如意郎君藏得很深,苏辞到现在都不知道。

    沈诗意脸颊上染上显而易见的红,没有说话,算是肯定。

    苏辞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嘱咐她注意安全后,两辆马车便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苏辞问姜堰,“最近可有信传过来?”

    “并无,最近的一封还是在半月前,将军说旗开得胜。”

    “那你可有查到什么消息。”

    “也无。”

    苏辞也不心急,靠在马车上,细腿在空中晃着。

    这一路多少遇到了些不长眼的贼人,但都被暗处的人解决了。难得出个太阳,苏辞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姜堰拉了拉缰绳,停在一旁下车去玩,芍药帮苏辞遮太阳,看着地图算着时间。

    她们已经出来快半个月,一路毫无目的乱走,眼底必须定下一个目的地,不然整日在路上苏辞迟早会受不了。

    苏辞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一只蝴蝶环绕在她身周,不时地落在她头顶。

    她觉得好玩,就坐着不动。

    “夫人,前面有家客栈,我们休息一晚,顺便商量一下后面的行程吧。”

    苏辞嗯了一声,不敢有太大动作,怕吓走那只蓝色的蝴蝶。

    客栈看着有些破旧,年久失修,若是风大些给人一种一吹就散架的感觉。

    苏辞眯眼瞧了半天,发现了端倪,走进去看到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景象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隐藏的鬼市入口。

    苏辞红唇上扬,这不巧了吗,正好去逛一圈。

    自从去了将军府苏辞就没去过鬼市了,不是顾墨不让,而是总觉得会心虚。

    “走了,傻愣在门口干什么。”苏辞叫姜堰。

    芍药很淡定地拿着苏辞的牌子去找小二,小二很快就拿了三把上房的钥匙跟他们。

    苏辞躺在舒服的榻上,想着等到了时间去哪玩玩。

    鬼市人多眼杂,可是芍药和姜堰他们也不能一起跟过去。

    她收拾好暗器匕首藏于袖。

    时间一到她便揣着沉甸甸的荷包往楼下走,一样的马车在角落等着,很不起眼。

    苏辞照旧挑了一辆人少的马车,带好面具就上去。

    她手心中始终紧握着匕首,警惕地看着车上的两男一女。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那女子几次三番抬头看她,苏辞被盯得发毛,如坐针毡。

    她虽看不到她掩在面具下的脸,却真实的感受得到她在用一种打量地眼神看着她。

    苏辞提前下了马车,走在陌生的路上,苏辞毫不感到诧异。

    鬼市每次都地方都是不定的,经常会隐藏在山林中。

    苏辞只是一边逛一边去去找车上的那女子。

    在不远处她确实看见了那女子,弯着腰去那一串飞镖,那女子突然抬头,毫不犹豫地伸手。

    寒光乍现,苏辞被拉了一把弯下腰,只见一只飞镖飞过她的头顶。

    等她回过神时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大喘着气然后向后看去,“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白衣男子只是颔首点头,然后转身离开,毫不在意。

    苏辞找了个地方坐着,越想越后怕,只想赶快离开。

    一只箭矢瞬间就被射中在了在桌上。

    苏辞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或许从她踏上马车的那一刻便被人盯上了。

    她取下箭羽上的纸条,看向四周,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我知道你的身份,来五楼见我,不然你的朋友就不保了。

    苏辞紧咬着下唇,似乎像将这张纸看穿。

    朋友?苏辞心里闪过无数个名字,最后只剩下沈诗意这三个字。

    手心中流出粘腻的液体,泛着酸味。苏辞才发现自己已经将手中的橘子捏烂了,

    她摊开手掌,肉泥躺在掌心里,苏辞厌烦的擦掉,然后拎着匕首上了五楼。

    五楼一片寂静,苏辞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一扇紧关着的门。

    屋子里是一片的黑暗,苏辞只得握着匕首做出保护的姿势。

    黑暗中亮起一抹光亮,照亮了那张凶神恶煞的穷奇面具。

    那人声音沙哑沧桑的,“苏辞,好久不见。”

    苏辞将匕首刺向男人,男人轻巧地躲开,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按在墙上。

    苏辞的腰被狠狠地磕在瓷瓶上,倒吸一口凉气咬牙说,“放肆。”

    “杳杳别心急啊,为兄就是想请你帮个忙,听话就好。”男人掐着苏辞的脖子,语气里到这威胁,毫无请求之意。

    苏辞:“苏浙。”

    苏浙摘下面具,苏辞看见那双满是血丝的眼,凌乱的头发,还有那泥泞的靴子。

    苏浙说,“杳杳,你真不知道我为了找到你赶了多久的路。”苏浙掐紧她的脖子,语气凶历又温柔,“三天,没吃没喝三天从南疆赶过来。”

    苏辞嗤笑一声,这话听得跟他有多深情似的,像是为了心爱的女子奔赴万里。

    蜀国节节败退,苏浙也跟着受了牵连,死士死的所剩无几。他不能再熬下去了,不然只有死的结局。

    “沈诗意人呢。”

    苏浙取笑她,“杳杳,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怎么还想着别人啊。”

    苏辞被勒的喘不过气,涨红着脸,“松开。”

    苏浙松开手,丝毫不怕她逃跑。

    苏辞喘着气怒视他,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你现在来找我,不就是想拿我威胁顾墨罢了。”苏辞嘲讽说,“这里是鬼市,你觉得你能要挟的了我?”

    鬼市会保护好每一个顾客的人生安全,打你踏进这里的一刻,便被看不见的人保护了起来,一旦遇到危险,便会出现。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那朋友可就不是鬼市的客人了,鬼市可不会护着她的安全。”

    苏浙坐着,眼底的淤青显然易见。他冷笑,“那沈家小姐你是管不管呢?”

    苏辞捏紧了拳头,匕首滑落到掌心。

    她直勾勾得盯着苏浙,恨不得想把苏浙在这一刻杀了。

    苏浙已经将走投无路了,现在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你想怎么样。”

    苏浙毫无隐瞒,“就如你所想,拿你做人质。”

    苏辞将低垂着的嘴角扬了起来,甜甜的笑着,然后笑着说,“好啊,那你先把沈诗意放了。”

    现在的苏浙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她现在只能先答应苏浙,再慢慢的动手。

    苏浙已经不耐烦了,“不可能,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逃。”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苏琛和那沈家小姐最近走的有多近,两人关系暧昧。”

    苏辞先是一愣,过了很久从想明白,原来沈诗意说的人一直都是苏琛。

    苏辞也想明白为何那日的家宴会叫上沈诗意,原来,他早就把她看做家人了。

    “好,我跟你走。”

    苏浙始终看着她,不给她做小动作的时间。苏辞手中的匕首就那样握着,打算一离开鬼市遇到沈诗意,便重伤苏浙,带着沈诗意逃走。

    只是她刚上了马车便被人打晕,马车晃荡着,苏辞磕在角落的硬处,被痛醒。

    她被捆住了手,袖中的匕首也被拿走。沈诗意躺在她身旁,也晕了过去。

    苏辞跌跌撞撞地起身,马车一个急拐弯,她没站稳又摔倒在地上。

    马车停下,苏辞装晕倒下,她被人抬进了一间屋子,门被上了锁,等确认人离开后才睁开眼。

    屋子里只有她一人,手脚都被捆上了。

    苏浙刻意收拾了瓷器,她找遍屋子只找到一处可以磨开绳子的地方,便是墙角夹缝处有拇指大的薄片。

    她小心地贴了过去,瓷片很薄,她看不见,稍有不慎就会划破手。

    一声尖利的叫声扰乱了清净,也扰乱了苏辞原本还算冷静的心。

    隔壁屋传来的是沈诗意接连不断的哭喊声,苏辞愈发着急,不断的磨着绳子。

    手心被划破在薄片上,苏辞不敢停歇一刻,绳子脱落下去,她的手早已血淋淋的,掌心还不断在往外滴着血。

    屋子的门是锁着的,隔壁沈诗意的哭声也渐渐从害怕恐惧变为了绝望无助,直到后面越来越小。

    苏辞在沈诗意一声声的哭喊中也跟着渐渐绝望下去,就像是那个雨天,她什么也做不了,最后青兰还永远的离开了她。

    也许是她拍门的声音吵醒了外面晒着太阳的苏浙,苏浙不耐烦的开门,讥笑道,“怎么醒来了。”

    苏辞无心理会他,快步跑到隔壁,门还是锁着的,里面只剩下沈诗意微弱绝望的呜咽声。

    苏浙给她开了门,沈诗意缩在墙角,衣服被撕的不成样,只能披着被子,脸上沾满着血迹。她身旁倒着一个粗汉,被刺中了要害,已经死了。

    “苏浙,你疯了吧。”

    苏浙毫不在意地说,“我那同行的弟兄手脚不太干净,你是我妹妹,他们自然不敢动。”

    苏浙的话没有说完,话外之意不言而喻。

    苏辞那双被划伤血还在流的手扇在苏浙脸上,血印印在脸上,还在往下滴。

    苏浙脸歪了过去,他顶了顶脸颊,笑了出声,然后捏住苏辞的手腕把她拉回屋子,“苏辞,别给我使你那公主性子,我不是顾墨,你现在也是人质,搞清你的状况。”

    苏浙气愤的锁上门,然后离开。

    苏辞忘不了沈诗意那绝望的眼神,让她想起青兰。

    她拿起抽屉里的细布把伤口裹住,后来再怎么敲门也没有过来,只是在晚上时给她送了回饭。

    苏辞一口也吃不下,,也想过逃出去,却被苏浙抓了回去。

    苏浙这一次将她的的手捆了起来,脸色阴沉威胁她,“你要是在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我杀了那沈家小姐。”

    苏辞躺在榻上,月光一丝都透不进来,屋子里一片漆黑。

    手痛,委屈感一涌而上。苏辞咬牙强忍着泪水。

    她硬生生地将墙角那块薄片拔了出来,割破了窗纸。月光入户,洒在案前,苏辞觉得刺眼,

    她躺在榻上,觉得身子有千金重,眼皮沉沉的,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

    第二日苏辞醒的很早,雾气弥漫在空中,寒气从窗中渗了进来。

    苏辞只是看了眼窗外,拍了拍门。

    门没有开,只是传来粗矿的问声,“怎么了。”

    “我要解手。”苏辞也不避讳,她憋了一天实在难受。

    可能是她昨晚太乖,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门打开,门口站着两人,苏辞走一步,他们就跟一步。

    “滚开,别跟着我。”

    可能是苏辞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两人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远处。

    苏辞蹲下身去,河边开着芦苇,暗黄的芦苇拂过河畔,碧浪一圈圈荡开。

    手中那唯一的武器变得烫手,她可以逃,可她若是现在逃了沈诗意绝不可能活下去了。

    她一个人呆了许久,许是那两人等急了,有不敢靠近,便去找了苏浙。

    苏浙脚步很轻,苏辞没有回头,淡淡的开口,“还亲自出来找我,怕我跑了不成?”

    “不是,怕你出了意外,顾墨把我杀了。”

    “还要赶路,没时间等你了。”

    苏辞跟在苏浙身后,手中的利器离苏浙只有不到一寸,仿佛下一刻就会刺下去。

    她看见有人走近,猛地将利器藏进袖子。

    苏浙啊苏浙,你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你呢。既然你送上了门,那青兰的账便一起算了吧。

    苏辞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见过沈诗意,她也没有打听,只是安静地坐在苏浙身旁,没有任何反抗。

    苏浙许是有些无聊,开口和她搭话,“苏辞,你知道你日宫宴上你为何会被陷害吗。”

    “那多亏了大哥啊,不然我也不会体会到天牢有多冷。”

    苏浙仰起头,手搭在额头上一阵狂笑,“属于我的终究会回到我手里,我本无意与你为敌,这要怪便怪顾墨喜欢你,让我们不得不不站在对立面。”

    苏辞只是笑着摇头。

    “苏琛他凭什么能坐上皇位,一事无成,无非就是靠着顾墨罢了。”

    苏辞拳头渐渐发硬,低着头,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一点光。想到忍了这么久,不差这一时半会,她又放松下来。

    苏辞抬起头,脸上还是带着笑,“大哥说的对,那我让顾墨换帮你。”

    苏浙,“呵,就你嘴甜,不过,不需要你开口,我就有办法让苏琛退位。”

    他语气里满是讥讽的意味,苏辞内心却毫无波澜。

    苏浙继续嘲讽她,“我还以为你是个狠角,没想到到最后也是要考别人的死换取活在。”

    苏浙在说青兰的事,一遍遍地解开她的伤疤,似乎觉得这样就能让他好受些,让他被通缉时落魄消失一些。

    苏辞不屑于去理会他,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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