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有人下来了,糜罗急忙悄悄跟在他后面,她认得这个人,他是那蓝袍公子身边的仆从,这仆从一路疾行,左拐右拐便到得那马场后预备的北云守卫身边,向他们要了一幅弓箭回来。

    糜罗按捺下心,像是准备一击必中咬死猎物前的狼。她找个拐角处藏身。

    那仆从果然没让她久等,拿着弓箭匆匆返回,途径拐角处,被糜罗用鞭子狠狠勒住脖颈,他不断挣扎,脸色红紫。

    糜罗人小力弱,难以制住他,便用手肘照着他后脑勺来了一下狠的,顿时,这仆从就消停了。她用身体内仅存的灵力暂时控制住这仆从的身体,把箭矢放到仆从手里,这才气喘吁吁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糜罗打了个响指,那仆从便摇摇晃晃的起身,一如既往向看台奔去。她嘴角翘起,无比期待一会儿的好戏。

    仆从手里的箭头闪着寒光,他低着头沿着看台走到那蓝袍公子身边。

    “让你拿的弓箭呢?怎么只有一个箭矢。”蓝袍公子看了眼仆从便大怒,他一脚踹在这仆从身上:“蠢货!”,然而这仆从并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跪地赔罪,反而抬起头来,一跃而上,那箭头顿时没入他的脖颈,鲜血往外喷洒,蓝袍公子脸色狰狞,呼的一声便向下倒去,不一会儿便没气儿了。

    他周围的北云勋贵子弟对这突出起来的变故猝不及防,就这么呆傻看着,直至那蓝袍公子倒下,才猛然惊醒般一下炸起身来,有人赶快去试了下那蓝袍公子的鼻息,便面如死灰,有人赶快去拉扯那仆从,却发现仆从不知何时也已倒地不起,一群人在看台上手忙脚乱,胆子小的已经在哭爹喊娘。

    糜罗慢慢品味着这好戏,她歪了歪头,转了转脖子,想着那箭头应该很疼,不过她突然又愉悦地笑了起来,好久没杀生了,算起来被囚禁在星空狱中也已有了三百年。

    她转过身,吹了一声口哨,那还在马场上疾驰的马匹便乖乖载着那个弱公子回到了她身边,“公子?”糜罗喊给上离月听:“那群苍蝇都走啦,你也别跑了。”

    似乎是对她这个比喻有点好笑,那马上的人嘴角向上轻扯,可下一秒,他手一松便从马上跌落,躺在地上起不得身,已经是昏迷过去了。

    糜罗急走几步去看,那公子仰面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他白色的披风上竟然已有斑驳血迹。糜罗赶忙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扶起来,咬牙往上离月的帐篷行去。

    糜罗远远便瞧见了莫离,便大声喊,几个人折腾了一阵子,才算是把上离月安稳的安置到床上躺好。

    莫离边帮上离月把被子盖好,又去找来火盆放在床边,才抽出空来,问糜罗道:“公子和你是怎么回来的?”

    “就我扶着他回来的啊。”糜罗和阿柔站在一起,她接着道:“哦,那个穿蓝衣服的男的死了,那些人顾不上我们,就回来了。”

    “什么!”莫离先是震惊,继而又皱起眉头严肃道:“你可知他是谁?别开玩笑,阿罗。”

    “我没开玩笑。”糜罗摊手:“那他是谁啊?”

    莫离确认这是真的之后,站起身来,不住叹气:“他是北云五皇子,北云皇后的嫡子,北云太子唯一的亲兄弟。如今这可怎么办才好?”

    “什么怎么办才好,又不是我们把他杀死的。”糜罗看小丫头阿柔也吓得面无血色,无所谓道:“是他自己驭下不严,关我们什么事?”

    “你说,是不是你干的?”莫离猛地看着糜罗问道:“你老实回答。”

    “不是我。”糜罗看着莫离的眼睛认真道,她心跳没有丝毫的起伏,真的不是她干的啊,是那个仆从杀了那什么北云五皇子,“那仆从杀他的时候我跟公子在一起呢,不信你问公子。”

    “最好不是。”莫离也觉得自己直觉的有点异想天开,一个小丫头而已,纵然有几分邪性,也应该做不了这么大的事。他走到一边开始收拾包裹,并对糜罗和阿柔道:“你们两个也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我们佯装去打猎,趁机逃回东离,五皇子一没这北云我们是待不下去了。”

    小丫头阿柔一听更加慌张了,她也急急忙忙拉着糜罗去收拾包裹,糜罗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看起来十分困惑,满脸诧异看着莫离,一幅我不懂你为何这么做,但我觉得你很傻的表情。

    “看什么!”莫离再也忍不住了,“还不快去。”

    “我们为什么要逃?”糜罗走过来直接淡定地坐到上离月床边,“第一,那北云五皇子众目睽睽之下死于自己仆从之手,随后那仆从便自杀谢罪,当事之时,公子尚在马场,而我连看台都没上去,这件事情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不必慌张;这第二,你说那北云五皇子是太子亲兄弟,地位尊崇,可他却被舟车劳顿派来迎接东离质子,周围更是无高品级侍卫护身,只能在这一个小小的边境城池呈威风,恐怕与太子的关系并不如你想的那般亲密,说不得是重演那郑庄公和共叔段故事,我们尚有生机。”

    糜罗说着看到了上离月手上的玉扳指,便兴致勃勃拿在手上把玩,她身体温暖,上离月的手指却冰凉,她只好把上离月的手也握住,想给他点暖意。

    莫离放下了手中的包裹,看着她的动作没有阻止,脑海中也在天人交战。

    糜罗接着道:“第三,我们不逃是我们自信没做什么,如果逃了,反而没有关系都得有点关系了,再说莫离小哥,你清楚这里的地形,如果要逃,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往大了说,东离还有公子的位置吗?笔墨春秋,逃臣被自己母国所杀以献给强国的事还少吗?你敢说东离将来不会这么做?”

    莫离颓然席地而坐,脸色怅惘,似乎被糜罗说服了,东离自皇后与太子相继殁后,后宫朝堂哪里还有公子的位置可言。他缓缓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似问自己也似问糜罗。

    “静观其变。”糜罗看他冷静下来,眯着眼睛道:“即使那五皇子是在他自己仆从的手下丢了性命,那些勋贵子弟也难逃罪责,如若他们把罪过推到我们公子身上,此事就变成了东离与北云的国争,东离虽为战败国,然而涉及两国邦交,其态度便可决定公子和我们的命运,一切不如静等公子醒后再说,这事儿有得磨。”

    “好。”莫离咬咬牙站起身来,“就按你说的办。”

    “阿柔,打点水来。”糜罗低下头看了看上离月的手,“还有莫离,现在外面必然是慌乱的,劳烦你去帐篷外看着,防范有心之人趁隙作乱。”

    阿柔应和一声,揉了揉刚才吓得僵硬的腿,带着对糜罗的盲目自信,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莫离却两眼盯着糜罗没有动弹。

    “阿罗,你和西戎现如今的部落盟主糜徽是什么关系?”莫离见糜罗看过来,迟疑道。

    “没什么关系。”糜罗不耐烦道:“他是他,我是我,你跟他什么关系?”

    “你。”莫离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终叹了一口气出去护卫了。

    等阿柔回来,糜罗和小丫头一起把上离月手上因为用力拉缰绳而磨出的创口给清理了一下,用纱布包好,两人便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等着上离月苏醒。

    已经是晚上了,莫离怕出什么事情,就直接和衣睡在帐篷里,小丫头阿柔头也一点一点的,只有糜罗毫无睡意。

    她坐在上离月身边的脚踏上,一脸花痴的看着上离月的脸,说实话,这公子长得着实是过于好看了,两道剑眉,鼻峰挺秀,淡淡薄唇,本该是清正冷冽的长相,却因为那双弯弯笑眼,让人望之便似春风拂面,清水过身,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三月桃花盛景,沉醉微醺。

    糜罗活了上千年才知道这人界原来可以造化出如此美好的人儿,不过也幸亏是人界,比之神界少了那万年的冷寂,比之魔界又少了那熏人的恶欲。

    “咳咳咳”一串咳声惊起了糜罗,上离月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耳朵尖尖红了一片。

    “公子可还有什么不适?”糜罗面色如常去问。

    “并无。”上离月摇了摇头,他慢慢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看了看莫离和阿柔,又温和道:“孤这不过是陈年旧疾,应是无碍,你们都回去睡吧,不必在此守着我。”说着却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莫离和阿柔都醒了,相互看了看,没有说话。

    “怎么了?”上离月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孤不知道?”

    “我说吧。”糜罗看着上离月接着道:“就今天早上带我们走那五皇子,公子你还记得吧?”

    上离月点点头。

    “公子在马场的时候,他在看台上被自己的仆从刺杀了,人已经没了。”

    “怎会如此?”上离月有一瞬的怔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大拇指和食指捻了捻,思索道:“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暂时静观其变。”

    莫离听得此话瞅了一眼糜罗,没吭声。

    “你们都回去睡吧,”上离月坐在床上,余光瞟见了糜罗束发巾上的一点血迹,顿了顿道:“阿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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