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挺帅的。

    现在蒲云霄似乎又多了一个形容词,那是一个普通的高三课间,多年以后严亦星还记得,她当时正对着阳光,而那个身穿红色秋衣的男孩投球的一瞬间,正好将阳光挡住,金色的夕阳染透了他的带着汗的发梢进入严亦星的眼帘,砰的一声,球不偏不倚地落入篮筐,严亦星分明看见那少年嘴角一勾向她看去,那瞬间短到只有0.01秒,但却拓印在她的脑海里,直到很久的以后。

    目睹过她们蒲神的风姿后,那个女生将严亦星拉回了后面,阮年用胳膊肘碰碰严亦星:“是不是很帅?”

    严亦星思忖片刻,摸摸下巴:“是还蛮帅的。”

    阮年看了看手上拿的饮料,丧气道:“我看这些女生不是拿着擦汗的毛巾,就是拿着各种水,我看还是算了吧。”

    “别啊!你有最前沿的小道消息,你看周围没有人拿我们这种饮料,还是很有胜算的!”严亦星替她揉肩捏背,眼睛一转,说道:“待会他们打完球肯定有很多女生冲上去,到时候你就别凑上去,等人散得差不多了,你再去。”

    两人索性就不在人堆里挤着了,她们出来找到一颗小树,坐在树荫下静静地等。

    日头越来越低了,温热的余晖这才柔和了不少,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了不少凉意。

    随着一声哨响,篮球赛结束。四周围着的观众迅速向一个方向涌去,原处的严亦星隐约可以看见有些女生直接拿着毛巾帮他擦汗,还有些将水瓶拧开递上去...将他团团围住,而蒲云霄则是说了些什么,四周的女生像是得令般往后散开了一些,随后他双手合十向她们弯了个腰表示感谢,便迅速往外跑去。

    “趁现在,快去。”严亦星一把将阮年拉起来。

    阮年朝着那边跑去,好不容易追上他,递上饮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蒲云霄,可、可不可以......”

    蒲云霄接过这饮料,看到包装上的缺口,突然有些兴奋,抬眼向四周望去,像是在找什么。

    终于,在那棵树荫下,他看到了那个脸颊被夕阳烧的通红的女生。

    朝着那个方向,他挥动着那瓶饮料,大声喊道:

    “严亦星,和我做同桌好不好?”

    严亦星只感觉那群女生,包括阮年都往这边看过来,而自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场“组同桌”的战争更像是一场三角恋——她默默地暗恋着阮年,却阴差阳错的帮着阮年向蒲云霄表白,最后却得到了蒲云霄的当众表白。

    严亦星怀疑,自己要是点头了,就有一种将自己后半生交给这个人的嫌疑。

    容不得严亦星多想,蒲云霄丢下阮年向这边跑来。他拿着那瓶饮料,难掩高兴:“怎么样?”

    那一刻,一阵清凉拂过,男孩正好将照向她的阳光挡住,空气中充满了熟悉的裹挟着汗水味的清香。严亦星有些迷了眼,她鬼使神差的回答:“好。”

    “这个,谢谢了!”蒲云霄挥了挥手中的饮料,“怎么不走,在等谁吗?”

    “阮年在那。”严亦星指了指愣在原地的阮年,继续说:“其实,阮年想和你做同桌。”

    “哦。”蒲云霄拿起肩上的毛巾擦擦汗,“你等她吧,我先走了。”

    蒲云霄走后,严亦星强烈怀疑蒲云霄在这件事上的情商为负,就连最后他要走也只是避免过多解释的麻烦而已,不过这样也更说明他的内心坦坦荡荡,没有九曲十八弯心思门道。

    严亦星看着这背影被夕阳越拉越长,心想:万人迷和大傻子这两种特质是如何集中在这一个人身上的。

    就这样,阮年和严亦星在一种尴尬的沉默里一同走回了教室。

    严亦星想,对于阮年来说,这是一场备战已久却还没开战就败下阵来的战争,而俘虏却被运往第三方了,这第三方还是自己现在的同桌。一切都恰到好处的尴尬。

    严亦星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时,阮年却说话了。

    “没关系,本来赵老师就不愿意我们坐在一起,这样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严亦星附和道。

    在上交座位申请的前几天,陆续去找蒲云霄做同桌的男男女女用实际行动再一次向严亦星证明了她的错误——即便操场事件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情况下。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来班上快一个月的时间里,所认识的人不过前后两排的范围,而蒲云霄的交友圈已经扩大到整个班级甚至整个学校了。然而令她格外悲伤的是,除了蒲云霄外,没有一个人向她提出过“同桌申请”。

    不过这些人很是执着,在他已经“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还是依然顶着一颗铁头半开玩笑看认真地争取这个同桌之位。而这个“心之所属”落在了严亦星这里,她心里有一股不为人知的暗喜,她从不示人,她明知,一旦她将这份喜悦与人分享,就会让这份暗喜变味,她偷偷享受着,像保护一件易碎的宝物一样,紧盯着这种情愫,一刻也不敢松懈。

    那些头铁者的执着,也让严亦星心生莫名的紧迫感,她觉得自己德不配位的占据着一个香饽饽,也许有一个人会让蒲云霄“变心”,从而改变想法,说不定到上交座位申请的时候,写在他名字旁边的并不是“严亦星”三个字。

    她悄悄的揣着这份欣喜与忐忑,静静地等待着。可等到赵梅芳规定的上交同桌申请的那天,也没见蒲云霄过来让她填上自己的名字。她觉得这是一种拒绝的沉默,蒲云霄果然改变主意了。她开始为自己寻觅同桌了。

    “陈光现,同桌找好没?”她鬼使神差地找了一个最不可能做同桌的人。

    “怎么?你不是找好了吗?”陈光现停下笔头的忙碌,抬眼看她。

    “你知不知道还有谁没找同桌?”她心虚的看看周围。

    “我。”陈光现漫不经心将眼光重新落到书本上。

    “正好,我也没......”严亦星底气不足的开始搓起拇指。

    陈光现听罢,从草稿纸上平整地撕下一块来,在正中间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一抬头将纸递给了严亦星,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以至于严亦星还来不及调整自己的表情。

    “想坐左边还是右边,自己写。”

    那一刻,陈光现不再是那个讨厌的所谓的“哥哥”,而是一个闪着佛光的大圣人。她迅速抽出纸条,生怕晚一刻,面前的这个人就会后悔一样。

    “不许反悔!”有了蒲云霄的前车之鉴,严亦星加了一句。

    “那你现在就交上去呗。”陈光现抬了抬眉。

    严亦星用力捏了捏手中的纸条,然后径直走向讲台。

    “赵老师,这是我们的座位申请。”严亦星郑重地呈上纸条。

    赵梅芳皱了皱眉,没接纸条,问到:“是我记错了还是怎么?你不是已经交过了吗?我明明记得有你的名字啊。”

    突然严亦星身旁闪过一个快影,纸条也莫名其妙被抽走,等这个黑影在身旁停下,严亦星才看清。

    是蒲云霄。

    “严亦星,你个叛徒!”蒲云霄一副不可置信地皱着眉。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早上蒲云霄交的条子上写了你的名字。”赵梅芳拍了拍脑门,又看了一眼纸条:“怎么?你要改成和陈光现坐一起啊?”

    话音未落,只见刚刚进前门的付铎急的跳起脚来:“好你个陈光现,不是早说好了继续做同桌吗!”

    一下子爆出两个叛徒!

    严亦星抬头看了看蒲云霄,心虚得声音都低了几度:“我看你没来找我写名字,以为你已经找了别人……”

    “严亦星三个字很难写吗?还需要去找你!”蒲云霄依然忿忿不平。

    “那你也没问我想坐左边还是右边啊!”严亦星狡辩道。

    “你想坐左边还是右边都行啊,我们内部可以换啊!”蒲云霄斜了她一眼,把纸团成一团投入垃圾桶,“死脑筋!”

    “行了行了,商量好就行,铃声响了回座位去!”赵梅芳摆摆手。

    严亦星像逃荒似的跑回座位,以极小的声音对着后座的陈光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这句道歉本是为了安抚下自己内疚的情绪的,对方听不听见无所谓。却听见对方以和她同样微弱的声音说了句:“叛徒!”

    唯一不同的是,这句话是以一种鄙视的口吻说出的。

    这下好了,里外不是人。

    赵梅芳对于差生和优等生的同桌组合向来是不赞同的,可要她在陈光现和蒲云霄中选一个和严亦星同桌,她更愿意选择蒲云霄。大概因为蒲云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优等生,成绩的确很好没错,只是平时的行为举止更像一个刀枪不入的小混混,啥都不在乎啥都无所谓,唯一像个好学生的的一点是,做起题来格外认真,像是发地震了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一样。

    而陈光现则不同,他是她看着成长的,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耕耘到如今的名次,老师说的话不问为什么一律严格执行,老师布置的任务从不逾期,这样的学生常常让老师很有安全感,当然根据赵梅芳为人师几十年的经验得来,这种学生也更加脆弱,经不起折腾,断不能和差生混在一起。

    不过,这些事她马上就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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