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知雪正了正衣襟下摆,身子坐的端挺,勤等着我给她敬茶。

    婢女端了茶进来,径直走向我。

    我看看茶盘,复又看了看好整以暇的梅知雪,我接了茶杯,言笑晏晏:“梅姐姐,确定要我向你敬茶吗?”

    梅知雪不察我把问题丢回给她。

    愣住。

    “嫂嫂贵为公主,自古君臣有别,梅嫂嫂即为平妻,为什么不是梅嫂嫂向公主嫂嫂敬茶?”说话的自然是顾三。

    玲珑暗暗向顾三高竖大拇指。

    顾夫人生气她这小儿子胡搅蛮缠尽拆台。

    我和梅知雪,一立,一坐。

    梅知雪这会儿宁愿我们形势调转,她此刻如坐针毡,顾三的话让她混不自在。

    “梅姐姐?”我拖了茶杯走向梅知雪。

    梅知雪转头看了看顾夫人,得到顾夫人首肯,梅知雪点头:“那姐姐就却之不恭了。”

    顾淮收到顾夫人眼神警告,抿了抿唇,并未阻止。

    难道,他也觉得我该向梅知雪奉茶?

    梅知雪勾了嘴角笑看着我。

    我亦回她一笑:“有句话我不得不说在前头,我记得上一次,让我奉茶给她的是萧美人,梅姐姐可还记得?”

    父皇宠幸了梅妃的表姐萧锦儿,封为萧美人,我和凤翩翩双双落入太液池始末。

    萧美人皆看在眼里,萧美人仗着圣宠正隆,以凤翩翩设计陷害长姐落水为由,逼着凤翩翩向她奉茶服软。

    可萧美人忽略了姚氏一党在朝廷的分量,更低估了姚贵妃的手段。

    姚贵妃当场拿出萧美人的哥哥萧斌通敌叛国的铁证。

    父皇震怒,萧氏满门被诛。

    我记得当时,凤翩翩的好闺蜜梅知雪也在宫宴上,梅知雪清楚事件整个过程,包括凤翩翩害我跌入太液池,也是梅知雪给我使的绊子。

    我不信梅知雪为了打压我,敢拿梅氏阖族做赌注。

    “梅姐姐,请喝茶。”

    我一步一步走向梅知雪。

    梅知雪双手抖得厉害,在她探手过来接杯子那刻,我以我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问她:“梅子谦卖官买官的证据可都在我手上,我能大义灭亲,灭了姚氏,区区一个梅子谦又算什么。”

    梅子谦,也是梅知雪的父亲,当朝左相大人。

    梅知雪深知凤翩翩是怎样睚眦必报的性子,思及我方才的话,手一抖,茶杯落地,摔得粉碎。

    “妾身福薄,无缘消受。”梅知雪颓然跌跪在地上。

    “梅姐姐这是作甚,折煞妹妹了。”

    我虚扶梅知雪起来,她再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借口身子不适,退了出去。

    顾夫人原指望接着梅知雪给我点颜色。

    不曾想。

    梅知雪竟是个不中用的。

    顾夫人没了心情,吩咐传早膳。

    没了梅知雪,餐桌上倒也相安无事。

    用罢早膳,顾太师留了顾淮说话。

    顾夫人依然不待见我,挥挥手,众人散去。

    “公主刚怎么办到的?”玲珑追着我询问究竟。

    我笑笑。

    “你家公主也不是软柿子,岂能平白让人给欺负了去。”

    “奴婢刚刚都担心死了,真怕公主向那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服软。”以前上赶着巴结公主,如今,公主失了势,又来落井下石,太卑鄙。

    我捏了捏玲珑脸颊:“放心,我若真跪了她,她也未必有命活。”

    “也对,萧美人就是她前车之鉴。”

    太解气了。

    玲珑现在特崇拜我。

    “糟了,这府里布局好生古怪,我不记得回去的路了。”玲珑一脸沮丧。

    我笑着招呼玲珑:“怕什么,有我在,还不跟上。”

    顾府,我比皇宫还熟。

    “公主,你慢点跑。”玲珑气喘吁吁。

    身后,顾氏兄弟站在一株大榕树下,看着前方一奔一逃的两个身影,顾淮陷入沉思。

    “大哥有没觉得,和公主处久了,有些似曾相识?”顾三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她身上似乎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引他靠近。

    “你才见过她几面,就敢大言不惭。”顾淮失笑。

    方才梅知雪逼她奉茶,他也为她捏把汗,好在她足够机智,轻松化解了。

    “大哥昨晚明明宿在书房,架不住姓梅的几个丫头四处散播谣言,说大哥昨晚歇在姓梅的那里,说姓梅的如何如何夜里受累,更甚称早起,还是大哥抱她下的床,连娘都信以为真,姓梅的究竟什么居心?”

    “有这种事?”顾淮完全不知道。

    “可不?那几个丫头就站在公主窗边说的,凑巧被我撞见。”

    “诶,大哥,你急着去哪儿?等等我。”

    顾淮和顾三来到香樟苑的时候,我正在西墙跟的香樟树下挖宝贝,顾三想过来帮忙,被顾淮阻了。

    玲珑将信将疑:“公主怎么知道这里有宝贝?”

    “闻到了呀。”我笑嘻嘻的只管刨土。

    “奴婢什么也没闻到。”玲珑嗅了嗅,还是什么都没有。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从坑里刨出来一个陶罐子,凑近嗅了一嗅,一脸憧憬。

    “怪沉的。”玲珑伸手过来,抱了罐子也晃了晃,略显失望:“还以为什么好宝贝,我怎么闻着像是酒呢。”

    “什么叫像,本来就是。”

    “你去找顾三过来,就说我有好东西给他。”

    顾三听我提他,乐呵呵跳出来,“公主嫂嫂有什么好东西给我啊。”

    “给,自己挖。”我将铁锹递给顾三。

    顾三一头雾水,“挖哪里?”

    我将怀里的陶罐顺手递给跟过来的顾淮,然后开始在树下跺小步,一步,二步,三步……到第十步的时候,我命令顾三:“从这里五寸许开始挖。”

    “哦,那我挖了。”

    顾三手上吐了口唾沫,铁锹大力铲了下去。

    顾淮拎了顾三手腕。

    顾三脱力,险些摔倒。

    “大哥你做什么?”

    “谁准你开挖的?”

    “公主嫂嫂让挖的呀。”

    顾淮冷着脸看我,“公主可否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昨夜做了个梦,梦到这里藏有宝贝,就想验证下,你也看见了,我没撒谎,顾小三,你只管挖。”

    顾淮沉了脸色,“不许挖。”

    “到底还挖不挖?”顾三夹在我们俩人中间,十分为难。

    顾三畏惧顾淮,不敢擅动,我才不怕顾淮,抢了顾三手中铁锹就要自己动手。

    铁锹被一股力道抛了出去,我也被那股力道拖了过去。

    我一脚踩空,跌在自己才刚挖的坑里,貌似扭了脚脖子。

    “公主!”玲珑惊呼。

    “大哥你太过分了。”

    顾三跑过来就要拉我起来,“公主嫂嫂,你没事吧,大哥不是有意的,你别怪他。”

    “别动,我脚脖子刚好像拧了下,疼得很。”

    顾三和玲珑一左一右就要将我架起来。

    “喂……”玲珑适时闭嘴。

    顾淮长臂将我捞起,抱了我回暖阁,急声吩咐:“速去请曹郎中。”

    “还不快去?”见玲珑没动,顾三急了。

    玲珑却道:“你去比我去更管用。”

    顾三手指了指玲珑,走了。

    “找些冰块来。”

    这个可以办到。

    玲珑刚一离开,顾淮双手撑在我身侧,眼睛灼灼看我。

    我被他看的脸热,“你能不能别靠我太近。”

    “我是你夫君,我有这个权利。”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昨夜,我和顾三的谈话他听见了?

    顾淮倾身过来,“你怎知西墙根下埋有东西?”

    “都说了梦见的。”

    “为夫也想看看娘子梦里都梦了些什么。”

    我还待反驳,玲珑端了冰块进来。

    “公主脸怎么红了,可是发烧了?”玲珑探手我额头试了试,“不烫呀,公主一定是给疼的。”

    玲珑一把推到正在给我脚踝敷冰块的顾淮,“姑爷惯会欺负公主。”

    “玲珑不得对夫君无礼。”

    “公主!”

    玲珑扭头出去了。

    “你……没事吧。”

    他方才占了我便宜,我得讨回来。

    曹郎中诊断过后,说我的伤不打紧,按时擦药,养几天就痊愈了。

    顾淮借着我养伤需要贴身照顾为由,狗皮膏药似的赖在我这里,撵也撵不走。

    顾淮这厮,惯喜欢听人墙根。

    我和玲珑的私密话被他听了去,到了晚上,关上房门,他就可劲折腾我,这厮,穿上衣服是衣冠楚楚的顾大人,脱了衣服,妥妥一禽兽,偏偏我还受用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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