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内卫由先帝创立,专门替他刺探消息,逮捕不合心意的朝臣名士,乃是一个凶名远扬,臭名卓著的特务情报机构。

    由于先帝宠信宦官,他将紫宸内卫的大阁领及八位阁领之职都交由宦官担任。当初向叛军透露靖安军的行军路线的那名宦官,就是紫宸内卫的一位阁领。

    一年前,靳临渊攻破皇宫,在弑杀先帝的同时,也将紫宸内卫的阁领主事斩杀殆尽。剩下的底层内卫没了靠山,很快被朝臣们清理干净。

    季挽舟解释道:“妙缘你有所不知,紫宸内卫其实分明、暗两卫,其中明卫负责逮捕审查朝臣;暗卫则负责在各府各地埋藏沿线,刺探消息。一年前,被靖安军和朝臣们剿灭的是明卫,至于暗卫,由于隐藏太深,大多都逃过了一劫。”

    此时,单佐看完了供词,神色冷峻,道:“陛下,大小姐,此案内情复杂,单看供词并不能得出太多结论。末将需要仔细核查,尤其需要亲自审一审小金子。”

    “好。”季挽舟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朕会让谢泽和明兰一同协助于你,你有任何需求,尽管跟他们二人讲。”

    “谢陛下信任。”单佐单膝跪地,躬声参拜。

    “单将军不必多礼。”季挽舟抬手虚扶,示意单佐起身,而后朝一旁侍候的明兰吩咐道,“你带单将军去吧。”

    明兰领旨,随即引着单佐走出朝凤阁。

    靳妙缘思忖许久,推测道:“据我了解,紫宸内卫的阁领头目一直都是由宦官充任。你说,如今执掌暗卫的会不会也是当初先帝宠信的宦官?”

    季挽舟认真思索片刻,轻轻摇了摇臻首,道:“不太可能。这一年来,先帝时期掌权的宦官都被几位宰执清理干净,不可能存在漏网之鱼。”

    “不是宦官,那会是谁?”靳妙缘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季挽舟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只得说道:“还是等等单佐的调查结果吧。没准,暗卫一说只是小金子胡乱攀咬,或者听错了,记错了呢。”

    靳妙缘无奈地带了点头,线索太少,根本推断不出什么。

    “算算时间,你二哥今日就该收到中旨诏书了,你觉得他会允许朕调动怀庆府那五千靖安军吗?”季挽舟换了话题,问起了心中最在意的事情。

    靳妙缘摊了摊小手,表情略显无奈,道:“这我哪猜得出?而且,就算我二哥同意了,你觉得外朝的那些宰执高官就会同意靖安军进城驻防吗?”

    季挽舟默然不语,她心中清楚,外朝的文武百官对靖安军是何等的忌惮和排斥。

    虽然他们向来党争不断,斗得头破血流,但是对于靖国公府和靖安军的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

    就四个字,敬而远之。

    允许靖安军这一营兵马驻守在京畿道东部的淮庆府,已经是他们的容忍底线了。真要把这五千兵马调进靖京城,他们非得炸锅不可。

    毕竟,谁也不愿意没事在自己头顶悬挂一柄利剑,而且还是一柄杀过人,染过血的利剑。

    “看来,调兵入城,也得挑个恰当的时机呢。”季挽舟感慨道。

    这个时机必须得恰到好处,既不能耽误守城,也不能过分刺激朝臣,免得造成靖京城的守城力量白白内耗。

    接下来的时间里,单佐抽丝剥茧,对皇宫来个一遍大筛查,发现的疑点和线索也越来越多。

    ____

    靖国北境,朔州北道,靖安军中军大帐。

    靖安军主帅,当朝正一品靖国公靳临渊一身戎装,端坐在桌案前,默默处置着军务。

    靳临渊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龄,俊美的脸庞上剑眉入鬓,星眸如电,五官棱角分明,不怒自威,尽显阳刚之美。

    不知过了多久,他料理好桌案上繁杂军务,站起身来。

    这一起身,就看出他的身躯矫健修长,腰身挺拔,宛若一柄气贯长空的长枪,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略微舒展了几下僵硬的关节,他眸光一转,落在桌案左侧的一口小木匣上。

    动作轻柔地打开木匣,看到其内放置的一枚紫色琉璃雕花耳坠后,他眼中的锋芒尽数收敛,转而流露出一缕淡淡的柔情。

    一瞬间,他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那道在樱花树下,簪花带笑的少女倩影。

    就在此时,大账外亲兵洪亮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幻想。

    “殿下,靖京家书,十万火急。”

    靳临渊垂了垂眼帘,将眼神中的情绪收敛起来,旋即合上木匣,正襟危坐,道:“进来。”

    亲兵大步踏进殿内,将一口公文布袋呈递到桌案上后,缓步退到帅外。

    靳临渊拿起公文袋,并未着急拆开,而是先细细检查了一遍袋口处的纹路针脚,以及袋身上的几处花纹暗印。

    确定无误后,他这才扯开布袋,从里面取出一封书信,一口锦囊。

    当看到锦囊上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时,靳临渊心头一跳。他随手将三妹的家书扔在桌上,而后小心翼翼地拆开锦囊,从中取出一条叠的整整齐齐的黄绸。

    打开黄绸,最先映入他眼帘的不是诏书上的字迹,而是被紧紧包裹在其中一枚紫色琉璃雕花耳坠。

    看到这枚耳坠,靳临渊感觉心脏瞬间漏了一拍,紧接着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桌案的那口木匣。

    两枚一模一样的琉璃耳坠,正好凑成一对儿。

    看到这一幕,靳临渊惊喜交加,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连忙拿起黄绸诏书看了一遍。

    “来人,擂鼓聚将!”

    _____

    翌日,靖京城,紫宸宫,朝凤阁。

    季挽舟和靳妙缘神色凝重地听着单佐的调查成果。

    忙了整整一天一夜,单佐可谓收获不小,道:“陛下,大小姐,如今末将已经确定了绿珠的身份,她就是先帝安插在陛下身边的紫宸内卫,而且等级不低。”

    听到这个结果,季挽舟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在出事后,她认真地回忆了一遍往事,发现正是在先帝赐婚后没多久,绿珠才来到她的身边伺候的。

    很显然,绿珠就是先帝安插的细作,针对的也不是她,而是靳临渊和靖国公府。

    单佐的成果自然不会只有这么点儿,他继续道:“末将顺着绿珠的线索往下查,很快就确定了几个底层的紫宸暗卫,据她们招认,她们与上封的情报往来,从来不曾中断过。

    这说明,紫宸暗卫的情报网始终在如常运行,同时意味着暗卫大阁领一直都还活着。”

    季挽舟眸光一紧,追问道:“她们的上封逮到了吗?可曾确定暗卫大阁领的身份?”

    “末将晚到一步,她们的上封刚被灭了口。不过,对方动手太急,现场留下了不少线索,末将已有眉目,正在全力追查,相信用不了三五日,就可以确定暗卫大阁领的真正身份。”单佐信心十足地说道。

    这时,靳妙缘插了一句嘴,道:“我觉得,陈敬祖那里或许还有线索。”

    季挽舟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靳妙缘解释道:“我派人调查过,当日陈敬祖原本报备的入宫时间是上午,傍晚时候就会出宫。但不知为何,他直到晚膳时分才赶到慈宁宫,因此出宫的时间也随之延后了。”

    季挽舟瞬间领会了她话里的含义,接口道:“也就是说,倘若陈敬祖是正常时间入宫,他就不可能逗留到夜间,也就不会被引到红袖宫。所以,他当日入宫的时间是被人计算好的。不错,这的确是一条线索,朕这就传召陈敬祖入宫配合调查。”

    就在季挽舟要下诏时,单佐提议道:“陛下,陈敬祖愚笨昏聩,向来粗枝大叶。单从他的口中,怕是问不出多少线索。若是可以,微臣想亲自去他府上一趟。”

    季挽舟略一思索,道:“事不宜迟,朕亲自带你去陈府。”

    由于担心陈敬祖不配合,她决定亲自出马。

    “我也去。”靳妙缘举着小手提议道,“毕竟我也算当事人之一,有我在,或许可以帮单大哥比照当日细节,找到更多线索。”

    靳妙缘很是积极,不把这歹毒的幕后之人纠出来,她睡觉都睡不安生。

    季挽舟颔首应许,命明兰安排好出行銮驾。

    由于幕后之人的身份迟迟不能确定,她也不敢大意,让谢泽亲自率领八十个千牛卫护卫銮驾,在宫外又汇合了靳妙缘的四十名侍卫。

    就这样,她们在百余锐的卒护卫下,浩浩荡荡地直奔陈敬祖府上。

    然而,刚到陈府门口,她们就听到府内隐隐约约地传来啼哭声,下人们也都乱成一团。

    不好,出事了。

    季挽舟心中一惊,连忙唤来谢泽,命他去陈府查一查究竟出了什么事。

    很快,谢泽返回禀告,道:“陛下,陈敬祖死了。”

    季挽舟听得心中一紧,追问道:“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谢泽回复道:“回陛下,据府上的人交代,陈敬祖是昨夜被杀的。微臣刚刚看了看尸体,满身刀伤,死状凄惨,显然他死前遭受了莫大的折磨。”

    季挽舟颦眉,再次问道:“昨夜就死了,陈府的人为什么没有入宫禀告?”

    谢泽解释道:“陈敬祖向来荒淫,时常在青楼过夜,通宵达旦地饮酒玩乐。昨夜也是如此,所以府上一开始也没在意。直到今日上午,他依旧没有回府,府上的人才前去寻找,在半路上的一条僻巷中发现了陈敬祖和护卫的尸体。”

    看来,又来晚了一步。

    季挽舟暗叹一声,这幕后之人果然够果决,够狠辣。

    此时,单佐出列说道:“陛下,末将想入府看看,试试能否探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季挽舟点头同意,下令道:“谢泽,你先带人进去维持秩序,命府上一应人等原地待命,不得随意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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