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愿清单
林一凡租的房子在近郊的大学城，紧挨着她的学校，离市区有一段距离。林悯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打车去了派出所。
林一凡的房东是附近派出所的老民警，名叫周金勇，林一凡叫他周伯伯。林悯昏倒住院的时候是在学校，混乱中钥匙丢失，这次她来拿备用钥匙，她在出院之前就跟周伯伯联系好了。
周金勇为人非常正直，当初看林一凡一个小姑娘租房子的时候本想拒绝。但看身单力薄还不会说话又心软下来。不但每个月减免了水电费，还不让检修工人单独上门，每次都会挑自己有时间的时候陪着一起。
他总是慈爱地对林一凡笑着说：“伯伯是警察，是不是很有安全意识。”
而林一凡则会小鸡啄米般地不停点头。
当周金勇看见过来拿钥匙的林悯的时候，多年的从警生涯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林悯强大的灵魂隔着老远就感知到了周金勇眼光中一闪而过的凛冽寒芒。
随着灵魂的恢复，林悯的感知能力也进一步提升，从之前的只能感受到附近几米虚弱状态，恢复到了日常能够覆盖周围十几米的范围，如果林悯集中精力，向一个方向延伸一百多米不成问题。
林悯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模仿林一凡的样子，她没有林一凡的全部记忆。此时此刻她除了保持寻常平静的样子，别无她选。
好在周金勇的怀疑只持续了一瞬间，他想到了林一凡的遭遇，人在大病初愈的时候，性格总是会发生变化的，他把备用钥匙递给林悯，开口安慰她：
“好孩子，你吃苦了。你放宽心，现在医疗技术越来越好了，你的病总会治好的。伯伯给你免一个月的房租，回去好好休息。你年纪轻轻的，别像我们这些老头子一样死气沉沉的，多笑笑，像你以前一样。”
林悯接过钥匙，打了一行字给周金勇，
【谢谢伯伯，我还有钱，您别担心我。】加一个微笑表情。
然后林悯就告别周金勇回家了，出门的时候她与一个身着作战服的年轻警官擦肩而过。感受到对方的敌意，林悯只是平静地回望了一眼，不太在乎地走出门，留下僵在原地的年轻警官。
周金勇看到他，走几步迎上来，伸出手欢迎：
“您就是上级派来处理特殊事件的邵警官吧，我是……诶？邵警官您怎么了？”
周金勇看见有些愣神的邵长伟，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邵长伟平复好心情，看向周金勇。
“只是你记得不久前落网的、有反社会人格的连环杀人犯吗？”
“当然记得，只不过这跟……”周金勇一下子想起刚刚见到林悯时那种诡异的感觉，瞬间哑口无言。
“这个女孩儿……
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神。”
周金勇所在的派出所就在学校旁边，离林悯住的地方非常近，林悯没有打车，选择走回去。
沿途的风景和建筑渐渐地和林一凡的记忆碎片重合，郊区的大学城是近几年新建的，附近都刚开发的新小区，林一凡的房子是一个一楼带院儿的小两居。
房子很新，第一次出租，低密度的洋房，周金勇买来投资用的。
林悯按照林一凡的记忆来到门口，拿钥匙打开房门，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满室的阳光。
房子客厅的阳台连接着小院，一眼看过去都是林一凡养的花花草草。林一凡在病危之前，拜托了周金勇来房子里照顾花草。
林悯打开房间里的窗户，让清晨的风带走屋里的浊气，然后一一浏览属于林一凡的小天地。
可以看出林一凡是个热爱生活的小姑娘，她从十六岁离开养父母家后就一直独自住在这个房子里。屋子里很干净，客厅里到处都摆满了各种可爱清新的小玩意儿，有画册、毛绒玩偶和一些林悯不认识的塑料小人。这些摆件上没有多少灰尘，可以看出他们的主人非常爱惜他们，时时刻刻都会保持清洁。
林一凡平时睡在次卧，里面只有一张床垫和一个简易衣架，连床架子都没有。而采光最好的主卧，被林一凡改造成了工作室，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整面墙的顶天立地的书架和一张近两米的工作台。工作台上放着林一凡绘画需要用的电脑和一些其他电子产品。
林悯拿起没电的平板，充上电后开机查看里面的图册，相机里没有多少林一凡的自拍，更多的都是朝阳、日落、庭院和路过的小猫咪。
林悯又打开绘画软件，意识放松，试着让这幅身体的肌肉记忆来操控。尝试过几次后，林悯就能精准地复刻林一凡之前的绘画风格。
林一凡的绘画是从很小就开始学的，有着相当扎实的基本功，从她画的一些练习就能够看出，尽管是动漫小人，结构造型都十分准确。
林悯思考了一下，不再临摹林一凡之前的画，凭借着自己的感知和记忆，极其快速地在画面上画了一个人物。
这是跟林一凡完全不一样的绘画风格与表现形式，林悯的画就像林悯的剑一样，刚劲有力、大气磅礴。
寥寥几笔勾勒出极其精准的人物形象，绿色的点睛之笔与黑色的线条碰撞在一起，引起强烈的视觉震撼。画面上的人面目生动，表情含笑，绿色的眼眸里，是呼之欲出的深情缱绻。
林悯画的，是魂飞魄散的魔王。随即，林悯就按灭了平板。
林一凡书架上的书基本上都是画册和动漫绘本，少部分是一些小说和文学作品。林悯靠着林一凡的记忆碎片，几乎都能想起这些书的内容。
直到林悯看见一个小小的，很有岁月痕迹的牛皮笔记本。林悯眼前一亮，这是林一凡记忆中那个笔记本。
她伸手将这个本子拿下来，打开第一页，上面写着：遗愿清单，标题下面还跟着一行小字：希望我能够拥有热烈无悔的人生。
得来全不费功夫，林悯想。
说是遗愿清单，其实是小姑娘从六岁被领养起的日记，这个拥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儿，把每一年都当做人生的最后一年来度过。
这个遗愿清单列举了林一凡想要完成的大大小小数百条愿望，不但写有这些愿望的具体内容，还有林一凡产生这些愿望的原因，以及这些愿望的完成情况，可谓事无巨细。
当林一凡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会写：邻居哥哥家的小猫真可爱，我也想要养一只小猫；或者是零食真好吃，我想每天都能吃零食吃到饱……
当林一凡上中学的时候她就会写：我喜欢画画，想成为世界上一流的插画师；我想要学自己喜欢的专业，上自己喜欢的学校；想要环游中国，想去土耳其坐热气球，想去北极看极光，看遍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
有些很日常，像是看一千部电影，读一百本书，学习烘焙、溜冰、乐器……
当然也有些无厘头的，比如说，张伟丽好帅，我也想学格斗，健身也要硬拉一百公斤！好想熬大夜，要是我的身体好了我也要熬夜。染发好酷，等我好了染成彩虹，每天都是不同的发色！
……
但到了最近一段时间，林一凡的愿望都变得有些朴素，字里行间都是对生的渴望和对命运不屈的斗争：
想要像普通人一样向左睡、想要活着拿到毕业证书、想要谈一场恋爱、想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想要跟郑医生告白……
郑医生？
林悯脑海里闪过郑医生的脸，原来林一凡喜欢郑医生。
的确，对于病重的林一凡来说，能够给自己带来生的希望的温柔医生，的确很容易成为爱慕的对象。
在林一凡的几百条愿望里，有的她已经完成了，像是考上大学，经济独立。
而有的愿望是她不能完成的，像是养一只小猫。林一凡觉得自己随时可能结束的人生，可能无法对另一条生命负责。
每翻过一页，就会触发新的记忆点，林一凡以前的记忆就会涌现。
林悯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整理了林一凡的遗愿，把它们按照实现的难易程度和完成时间的长短做了一个简单的分类，并且做了详细的实行计划，把这个计划表保存在手机里随身携带。
晚上九点，忙了一天的林悯带着满足睡去。
……
呜呜呜……
几声稚嫩的哭声传到林悯耳朵里，声音有些熟悉。
是谁？
是谁在哭？
林悯挣脱师姐牵着自己的手，朝一个阴暗逼仄的小巷跑过去，灵巧地躲开地面积蓄的雨水。
“小师妹慢点儿，天快黑了，别摔倒了。”师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悯记得这一天，师傅让大师姐带自己去人间历练，自己偷偷跟了上去。
“哪有什么哭声呀，小师妹别跑。”
师姐喊得越着急，林悯越是脚底抹油，但她这时候还小，手短脚短，跑得不快。
等大师姐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原来是一个小男孩儿啊，男孩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四五岁的样子。
男孩衣着破烂，蜷缩着坐在地上，环抱膝盖，将头埋在臂弯里。
“你为什么哭呀！”六岁的林悯天真烂漫，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师姐已是如临大敌般全身警戒。
男孩抬起头，一脸茫然，他的眼睛是清澈的翠色，像一汪清潭，而在他身后，正躺着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
林悯陡然从睡梦中惊醒，哇地一声呕出一口血来，血迹很快就在鹅黄色的被罩上洇开，留下一大片刺目的颜色。
头皮顶着炸裂般的惊悚感，刺骨的寒意从四肢涌上心头，心脏又开始剧烈抽痛，手脚上的静脉因为负荷过载根根凸起。
坏了！
林悯猛地意识到：
方池要死了。
林一凡的房东是附近派出所的老民警，名叫周金勇，林一凡叫他周伯伯。林悯昏倒住院的时候是在学校，混乱中钥匙丢失，这次她来拿备用钥匙，她在出院之前就跟周伯伯联系好了。
周金勇为人非常正直，当初看林一凡一个小姑娘租房子的时候本想拒绝。但看身单力薄还不会说话又心软下来。不但每个月减免了水电费，还不让检修工人单独上门，每次都会挑自己有时间的时候陪着一起。
他总是慈爱地对林一凡笑着说：“伯伯是警察，是不是很有安全意识。”
而林一凡则会小鸡啄米般地不停点头。
当周金勇看见过来拿钥匙的林悯的时候，多年的从警生涯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林悯强大的灵魂隔着老远就感知到了周金勇眼光中一闪而过的凛冽寒芒。
随着灵魂的恢复，林悯的感知能力也进一步提升，从之前的只能感受到附近几米虚弱状态，恢复到了日常能够覆盖周围十几米的范围，如果林悯集中精力，向一个方向延伸一百多米不成问题。
林悯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模仿林一凡的样子，她没有林一凡的全部记忆。此时此刻她除了保持寻常平静的样子，别无她选。
好在周金勇的怀疑只持续了一瞬间，他想到了林一凡的遭遇，人在大病初愈的时候，性格总是会发生变化的，他把备用钥匙递给林悯，开口安慰她：
“好孩子，你吃苦了。你放宽心，现在医疗技术越来越好了，你的病总会治好的。伯伯给你免一个月的房租，回去好好休息。你年纪轻轻的，别像我们这些老头子一样死气沉沉的，多笑笑，像你以前一样。”
林悯接过钥匙，打了一行字给周金勇，
【谢谢伯伯，我还有钱，您别担心我。】加一个微笑表情。
然后林悯就告别周金勇回家了，出门的时候她与一个身着作战服的年轻警官擦肩而过。感受到对方的敌意，林悯只是平静地回望了一眼，不太在乎地走出门，留下僵在原地的年轻警官。
周金勇看到他，走几步迎上来，伸出手欢迎：
“您就是上级派来处理特殊事件的邵警官吧，我是……诶？邵警官您怎么了？”
周金勇看见有些愣神的邵长伟，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邵长伟平复好心情，看向周金勇。
“只是你记得不久前落网的、有反社会人格的连环杀人犯吗？”
“当然记得，只不过这跟……”周金勇一下子想起刚刚见到林悯时那种诡异的感觉，瞬间哑口无言。
“这个女孩儿……
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神。”
周金勇所在的派出所就在学校旁边，离林悯住的地方非常近，林悯没有打车，选择走回去。
沿途的风景和建筑渐渐地和林一凡的记忆碎片重合，郊区的大学城是近几年新建的，附近都刚开发的新小区，林一凡的房子是一个一楼带院儿的小两居。
房子很新，第一次出租，低密度的洋房，周金勇买来投资用的。
林悯按照林一凡的记忆来到门口，拿钥匙打开房门，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满室的阳光。
房子客厅的阳台连接着小院，一眼看过去都是林一凡养的花花草草。林一凡在病危之前，拜托了周金勇来房子里照顾花草。
林悯打开房间里的窗户，让清晨的风带走屋里的浊气，然后一一浏览属于林一凡的小天地。
可以看出林一凡是个热爱生活的小姑娘，她从十六岁离开养父母家后就一直独自住在这个房子里。屋子里很干净，客厅里到处都摆满了各种可爱清新的小玩意儿，有画册、毛绒玩偶和一些林悯不认识的塑料小人。这些摆件上没有多少灰尘，可以看出他们的主人非常爱惜他们，时时刻刻都会保持清洁。
林一凡平时睡在次卧，里面只有一张床垫和一个简易衣架，连床架子都没有。而采光最好的主卧，被林一凡改造成了工作室，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整面墙的顶天立地的书架和一张近两米的工作台。工作台上放着林一凡绘画需要用的电脑和一些其他电子产品。
林悯拿起没电的平板，充上电后开机查看里面的图册，相机里没有多少林一凡的自拍，更多的都是朝阳、日落、庭院和路过的小猫咪。
林悯又打开绘画软件，意识放松，试着让这幅身体的肌肉记忆来操控。尝试过几次后，林悯就能精准地复刻林一凡之前的绘画风格。
林一凡的绘画是从很小就开始学的，有着相当扎实的基本功，从她画的一些练习就能够看出，尽管是动漫小人，结构造型都十分准确。
林悯思考了一下，不再临摹林一凡之前的画，凭借着自己的感知和记忆，极其快速地在画面上画了一个人物。
这是跟林一凡完全不一样的绘画风格与表现形式，林悯的画就像林悯的剑一样，刚劲有力、大气磅礴。
寥寥几笔勾勒出极其精准的人物形象，绿色的点睛之笔与黑色的线条碰撞在一起，引起强烈的视觉震撼。画面上的人面目生动，表情含笑，绿色的眼眸里，是呼之欲出的深情缱绻。
林悯画的，是魂飞魄散的魔王。随即，林悯就按灭了平板。
林一凡书架上的书基本上都是画册和动漫绘本，少部分是一些小说和文学作品。林悯靠着林一凡的记忆碎片，几乎都能想起这些书的内容。
直到林悯看见一个小小的，很有岁月痕迹的牛皮笔记本。林悯眼前一亮，这是林一凡记忆中那个笔记本。
她伸手将这个本子拿下来，打开第一页，上面写着：遗愿清单，标题下面还跟着一行小字：希望我能够拥有热烈无悔的人生。
得来全不费功夫，林悯想。
说是遗愿清单，其实是小姑娘从六岁被领养起的日记，这个拥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儿，把每一年都当做人生的最后一年来度过。
这个遗愿清单列举了林一凡想要完成的大大小小数百条愿望，不但写有这些愿望的具体内容，还有林一凡产生这些愿望的原因，以及这些愿望的完成情况，可谓事无巨细。
当林一凡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会写：邻居哥哥家的小猫真可爱，我也想要养一只小猫；或者是零食真好吃，我想每天都能吃零食吃到饱……
当林一凡上中学的时候她就会写：我喜欢画画，想成为世界上一流的插画师；我想要学自己喜欢的专业，上自己喜欢的学校；想要环游中国，想去土耳其坐热气球，想去北极看极光，看遍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
有些很日常，像是看一千部电影，读一百本书，学习烘焙、溜冰、乐器……
当然也有些无厘头的，比如说，张伟丽好帅，我也想学格斗，健身也要硬拉一百公斤！好想熬大夜，要是我的身体好了我也要熬夜。染发好酷，等我好了染成彩虹，每天都是不同的发色！
……
但到了最近一段时间，林一凡的愿望都变得有些朴素，字里行间都是对生的渴望和对命运不屈的斗争：
想要像普通人一样向左睡、想要活着拿到毕业证书、想要谈一场恋爱、想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想要跟郑医生告白……
郑医生？
林悯脑海里闪过郑医生的脸，原来林一凡喜欢郑医生。
的确，对于病重的林一凡来说，能够给自己带来生的希望的温柔医生，的确很容易成为爱慕的对象。
在林一凡的几百条愿望里，有的她已经完成了，像是考上大学，经济独立。
而有的愿望是她不能完成的，像是养一只小猫。林一凡觉得自己随时可能结束的人生，可能无法对另一条生命负责。
每翻过一页，就会触发新的记忆点，林一凡以前的记忆就会涌现。
林悯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整理了林一凡的遗愿，把它们按照实现的难易程度和完成时间的长短做了一个简单的分类，并且做了详细的实行计划，把这个计划表保存在手机里随身携带。
晚上九点，忙了一天的林悯带着满足睡去。
……
呜呜呜……
几声稚嫩的哭声传到林悯耳朵里，声音有些熟悉。
是谁？
是谁在哭？
林悯挣脱师姐牵着自己的手，朝一个阴暗逼仄的小巷跑过去，灵巧地躲开地面积蓄的雨水。
“小师妹慢点儿，天快黑了，别摔倒了。”师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悯记得这一天，师傅让大师姐带自己去人间历练，自己偷偷跟了上去。
“哪有什么哭声呀，小师妹别跑。”
师姐喊得越着急，林悯越是脚底抹油，但她这时候还小，手短脚短，跑得不快。
等大师姐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原来是一个小男孩儿啊，男孩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四五岁的样子。
男孩衣着破烂，蜷缩着坐在地上，环抱膝盖，将头埋在臂弯里。
“你为什么哭呀！”六岁的林悯天真烂漫，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师姐已是如临大敌般全身警戒。
男孩抬起头，一脸茫然，他的眼睛是清澈的翠色，像一汪清潭，而在他身后，正躺着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
林悯陡然从睡梦中惊醒，哇地一声呕出一口血来，血迹很快就在鹅黄色的被罩上洇开，留下一大片刺目的颜色。
头皮顶着炸裂般的惊悚感，刺骨的寒意从四肢涌上心头，心脏又开始剧烈抽痛，手脚上的静脉因为负荷过载根根凸起。
坏了！
林悯猛地意识到：
方池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