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吧。”夏邻学不想再废话。

    肖莎死死地拉住把手磨破了手掌,她不知道自己说出在心底藏了这么久的话,夏邻学竟然会是这种反应。

    不是厌倦,像在对她发脾气:“你为什么不相信!”

    她不知道该怎么令夏邻学信服哭着说。

    “我没爱过别人,只爱过你。”

    夏邻学是她长达数年的暗恋,她始终都这么认为,却更加激怒夏邻学,他坚定不移满目伤红。

    “只爱过我?那我就该感恩戴德接受?肖莎,你……”

    你怎么可能只爱过我,他想对她说他亲眼所见她爱胡庆安远超她爱自己。

    不是第一他就不要,不是唯一他也不要。

    夏邻学情绪波动剧烈,敞开的车门热气蒸腾,他额头渗出的却是冷汗,她越说爱,他越是恨。

    肖莎给他的是经不起推敲、经不住考验的爱,轻轻一碰就碎。

    肖莎没骨气地求着他:“那我怎么做才能让你爱我?”

    她胸口起伏话说到这里,因为慌乱地抵着夏邻学推车门的手而衣着凌乱。

    身体也陷入无意识的抖动,以至于领口纽扣崩开两枚露出洁白的脖颈。

    夏邻学的手被她牢牢抓住放在手里祈祷恳求般揉搓。

    夏日闷热潮湿的地下停车场气流不通,他的手掌深陷在她雪白泛红的掌肉里。

    加之冲突、眼泪作为心跳加速的催化剂,与如浊流般的黏腻空气相重叠,毫无意外地引发了原始冲动。

    肖莎发现夏邻学在死死盯着自己的嘴唇。

    他喉结处,不易察觉地有吞咽欲望般的滚动。

    肖莎捕捉到这一点。

    旋即想也不想,从副驾驶位置偏身,将嘴唇凑过去送给他吸吮。

    一瞬间□□气势磅礴地压身而来。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他好像也是爱她的。

    在双唇相亲的一刻有潺潺的电流在她身体里游荡。

    她想把他抱的很紧,把如钳子般勒住她腰脊的手臂及其弧度铭记在心。

    在肖莎感受着他足以令人窒息的力度时,这一切都像幻境清醒般戛然而止。

    像她和夏邻学未发育完全的爱情,被用蛮力掐断而停止生长。

    夏邻学松开了她,他呼吸着久未呼吸的空气,呼吸到的却是流动的欲念转化而成的类似发霉的气息。

    肖莎被甩开,头昏眼花地缩在副驾驶。

    她望着夏邻学,他久经沙场般老练,他是她对爱情的唯一理解,但夏邻学显然不是,

    他吻技高超让人难以信服是无师自通。

    他对她的欲望仿佛也在一瞬之间消弭了。

    如同刚才发生的是一场测试,肖莎没能通过。

    他的话嘲弄中带有冷酷无情:“你已经证明了,无论怎么做我都不会爱你。”

    肖莎下车时形同行尸走肉。

    可夏邻学的车才一开启即将从她身侧经过,她就好像被雷击中忽然清醒过来,又或者是被雷霆劈在心上,患上神经过敏,一点儿的风吹草动都令她痛苦疯狂。

    肖莎疯了般拍着车身追出去:“别放弃我!”

    求求你别放弃我,她的嗓子哑了,夏邻学的车很快弃她于不顾。

    姻缘锁被碾碎了还是被摔碎了不得而知,她追着车却被碎掉的姻缘锁绊倒。

    脚踝清脆地发出咯噔一声,一点儿也不疼。

    她茫然不解地盯着被截成两半的锁头。

    *

    孟流星新找了个兼职,在校外某篮球馆管道具整理。

    下了班正要坐出租车回学校,出租车风景掠如跑马,他忽然看见谁,大叫停车。

    肖莎漫无目的沿着马路走,小腿高的青草挡住的她的双腿,好似她在飘浮,背后就是高耸挺拔的华雍大楼。

    孟流星从车上跳下来和肖莎打招呼,可凑近了他才发现她走路一瘸一拐:“你怎么了?”

    肖莎灰头土脸地把手握在外兜里,狼狈憔悴的脸上还挂着两条已经风干的水痕。

    “你别吓我,你这是让人打劫了?”

    肖莎没有转头看他,视他如无物继续走下去。

    “我带你去医院!”

    孟流星说着就要背起她,肖莎却一言不发地路过他。

    他因震惊而说不出俏皮话。

    “肌肉拉伤是一辈子的事儿!”她看起来格外的不识好歹。

    他在篮球馆兼职,没少看打篮球的跟腱撕裂后悔终生。

    孟流星热血青年有责任般和她亦步亦趋,走了十来步,可能是终于被他拦的烦了,肖莎突然停住。

    孟流星也一个重心不稳和她背胸相撞,肖莎的手被撞出外兜,坏掉的锁头随之也飞出口袋。

    “你知道哪里可以修锁头吗?”

    孟流星不知所措地站在她身边。

    没想到肖莎下一秒就跪在地上佝偻着身体去捡已经不可能修复的平安锁。

    孟流星连扶都来不及扶。

    他想对她为一把锁膝下无黄金的没志气行径痛斥一番,可又怕她走极端。

    他不知道今晚上她都经历什么,无可奈何。

    “人家都换锁头你修要锁头,再买一只——我替你买!”

    肖莎的脑袋很疼,回答的斩钉截铁。

    “买不到同一只了。”

    *

    徐子游循着电话里的指示来到停车场。

    听保安说确实有个女孩儿从停车场走出来了:“一瘸一拐的,是她吗?”呼啸的热风燥的徐子游浑身冒虚汗。

    电话另一端夏邻学一言不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大晚上的差遣正看文件的他来停车场找人,这儿哪有人。

    下班时间早过了,人没有有鬼行不行?

    有撞死鬼,冤死鬼,薄情鬼——

    徐子游在心里想着,夏邻学这助人为乐的方式真新颖,车就停在停车场外不超五百米处藏着。

    人也不下来,倒使唤别人来扶姑娘……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

    *

    几天后的仁和医院。

    病房里的灵魂们奄奄一息,胡庆安自知命不久矣。

    大夫郑重地告诉他,自白血病的恶化可以是一夜之间的,尽管前些日子他的情况才有好转的迹象。

    大夫没有接着说下去,他只是嘱咐胡庆安:“一定要放松心情。”可大夫自己都皱着眉头。

    胡庆安也有话要嘱咐:“我能不能麻烦您件事儿,不要把我现在的情况告诉肖莎。”

    他笑着说。

    “我自己什么样我知道,我也不强求。等到肖莎来了,她要是问您有关我病情的事儿,您要是怕撒谎麻烦!

    就告诉她还和前几天一样,前几天我有好有坏,您也不算假报病情。”

    大夫面色凝重,这违反他的职业操守,家属对病人的情况有知情权。

    可胡庆安太无助了,他不知道还能怎么隐瞒,喘着粗气竟然跪在大夫面前,反反复复地说着。

    “您给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里我还死不了,一个月后您再告诉她,我只要求给我点儿时间……”

    他和死神赛跑,肖莎姗姗来迟。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肖莎敲敲门,听到病房里一句很机械性的:“请进。”

    她两眼无神地阖上病房房门,挤出个表示自己一切都好的勉强笑容。

    “坐吧。”胡庆安手里捏着宝蓝色的文档袋,手掌做出个请坐的示意动作,正襟危坐。

    肖莎还想问为什么要这么正式。

    胡庆安沉了口气,过了好半天才终于郑重地自我介绍。

    “我叫胡庆安,随的是我母亲的姓。她是华雍集团的初始董事之一。

    直到十七岁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华雍,而我母亲在华雍里的地位举足轻重。

    你从来没问过我是什么工作,我现在告诉你。

    自从我母亲去世,我是她在世的唯一直系亲属,继承了她的股权进入华雍工作。”

    肖莎听的瞠目,关于胡庆安的背景,他母亲还有华雍,他从不曾提及,她也从来没过问。

    这导致她对他在社会上的另一个身份心中无数。

    她确实奇怪过胡庆安的家庭环境,也好奇他高昂的治疗费用究竟从何而来,但每每都被胡庆安巧妙的搪塞过去。

    她觉着有天胡庆安想说了他自然会告诉他,所以没再过多去问。

    但她没想到胡庆安做好准备和她坦诚相待的那一天就是今天。

    肖莎没有准备,茫然地坐在病房里的圆椅前,从胡庆安的表情来看他没有和她开玩笑。

    “从我进华雍的第一天起,我就和其中一个股东对着干。

    不为别的,我认为他是导致我母亲突发脑溢血的主因。

    当年我母亲想要牵头做起华雍与几个大学的对接,建设校企融合人才培养基地,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前期准备,只等决议通过。

    可她临时接到安排到海南出差,决议时间只能延后。”

    胡庆安顿了顿。

    “但就在这段时间里,他联络了本来已经赞成我母亲的股东要么是贿赂,要么是逼他们改口,同时她还发现海南出差根本是幌子!”

    “所以,她才临时买了最早航班的机票从海南赶回来,当时海南刮台风,航班买一班取消一班,终于在第三天才坐上回市的飞机。

    也是在上飞机的同一时间,她接到消息基地建设方案作废,可能也是她太好强了,急火攻心,在飞机上突发脑溢血得不到及时救治……

    那年她才刚49,我也才17岁,”

    胡庆安叹了口气。

    过去他顽劣不堪,成绩差劲,不顾反对在母亲老家顽固地住下,也因为如此,他们才会遇见。

    他花了好一会儿平复好情绪才接着说。

    “我上任后沉寂几年攒了些人脉后才大刀阔斧地改革,获得了不少股东的支持。

    我也以为只要继续干下去,早晚有天我能够在华雍内部掀起惊涛骇浪。

    但三年前,你也都知道了,白血病不等人。我还没干出番事业就不得不从位子上退下来,只能委托宋律师代行职权。

    你还没见过他,有机会我希望你们两个能认识认识。

    宋律师算是我这么多年最信任的合作伙伴,对我,对我母亲都算得上忠心耿耿。

    现在我所掌握的关于华雍的大事小情都是由他传答而来。”

    胡庆安沉思着问肖莎:“你觉得那个人可恶吗?他直接导致我母亲死在飞机上。”

    肖莎点点头:“可恶。”

    他又问:“他该死吗?”

    肖莎不再点头。

    她还不能迅速接受胡庆安说的这些话,还在消化着胡庆安难以启齿而后又对她倾囊相告的事实。

    胡庆安料到了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我认为他该死,我还想过搞歪门邪道下咒来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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